34

沈局長手裏捧着紫砂的茶杯,面色沉靜,他也不看陸行州,只是徑自坐在沙發一端,開口說話,聲音并不顯得格外冷漠:“坐吧。”

陸行州于是點頭答好,他将手中的盒子放置在進門的玄關櫃上,邁步向前,坐進茶幾右側的木椅裏,拿起桌上備好的杯茶,沉默一晌,低聲說話:“不知道叔叔要過來,沒有帶什麽見面禮,希望您不要介意。”

沈局長沒有回答,擡頭喝了一口茶,輕輕“嗯”上一聲,臉上神情依然不露痕跡。

李校長此時從書房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大黃色綢布包裹的畫卷,眉目帶笑:“澤然,你怎麽又再為難他。行州是小輩,就算你心裏怪罪他拐走你的寶貝女兒,可以後啊,你們到底是一家人,他總歸也是要喊你一聲爸的。”

陸行州聽見李校長的話,垂目眉頭微皺,雙手握住,手心開始不自覺地冒出細薄的汗。

他有些緊張。

陸行州其實過去并不是一個會在旁人面前露怯的男人。

他自小習慣了旁人的目光,上學時參加大型交流會,工作後亦可以在幾百人幾千人的課堂侃侃而談,只有在此時面對沈局長的時候,他難得地缺少了底氣。

他睡了這位老父親唯一的女兒,他們分開的八年難以追溯,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抱歉,因為任何原因都聽起來荒唐。

而現在,他想要将這一切淡而化之于無,他知道,這不容易。

沈局長輕聲嘆氣,他看着李校長的臉,搖頭回答:“李老師,我算是看出來了,您今天讓學生過來,就是專門來拆我的臺的。”

李校長笑得樸實真誠,他答:“胡說,我一早就告訴了你,我這裏煮了一壺好水,只等茶來。”

說完,他看向一旁阮阮手裏的盒子,輕聲問:“行州,這是你帶過來的?”

陸行州點頭答是:“武夷後山的大紅袍,回國時有人送給我,您知道,我個人比較偏好綠茶,所以想着,過來讓您嘗嘗。”

李校長在沈局長身旁坐下,手中蒲扇一下一下左右擺動,揮得面前茶爐裏的小火格外得旺。

聲音依然輕細溫雅:“零幾年的時候別人倒是也送過我一些母樹大紅袍,氣韻淳厚得很,只可惜後來再也喝不着了。來,澤然,這後山的茶葉我喝過幾次,與當初的那些并不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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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裝作毫不在意,直接伸手打開了陸行州帶來的禮盒。

沈局長也好茶,可他不像李校長,偏好一種。

他此時看着陸行州垂目看向地面的樣子,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嘆一口氣,終于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問了起來:“剛才你那位老同學與我說了一些你的事情,你們認識有十幾年了吧。”

陸行州想起葉姝那張煞有介事的臉,不禁越發緊張起來。

他将手掌放在衣服上輕擦,點頭回答:“是。”

沈局長于是也點點頭道:“她的事情我一早就聽說了一些。我想,一個剛剛三十的年輕人能做出那樣的決定,想必不會是一個毫無原則的人,所以她剛才與我道歉,說當年拉着你去那個舞會實在不該,我接受了。但,陸行州,你該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其實并不是她的那一句道歉。”

陸行州低頭回想起趙源的話,回想起李文瀚的話,甚至回想起杜馬千的話,皺眉思考起來。

直到面前茶爐裏的火星發出“嘣”的一聲輕響,他才站起身來,步伐沉穩地走到沈局長面前,深吸一口氣,突然雙腿一曲,“咚”的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陸行州此人生來有些孤傲,膝下黃金自然也沒有獻給過任何人,包括他嚴肅的父親。

此時,沈局長顯然有些沒有準備,身體往後微微仰着,臉上少了一絲從容,驚訝之下也難免稍稍紅了臉頰。

陸行州背脊筆直,神情卻是坦然而篤定,仿佛自己正在做的,全不是一件在旁人眼裏折辱自己的事情。

李校長平靜極了。

他一邊燙着手中的茶杯,一邊故作感嘆道:“行州啊,你這是做什麽,別以為跪一跪你家老丈人,他就能輕輕松松的把閨女交給你。沈局長身居高位,這些年什麽樣的場面沒有見過,什麽樣的小輩沒欺負過。”

沈局長被李校長一句話說得越發汗顏起來。

沈妤從未将男人帶回家中,于是他這“老丈人”的“壞事”也就做的不那麽駕輕就熟,局促一陣,還是只能低聲咳嗽,偏頭央求了一句:“老師,您不要這樣說,我哪裏欺負過別的小輩。”

李校長“哼”一聲,他不能不說,他還得更加愉悅地說:“哦?那這樣說起來,行州算是你第一個欺負的小輩?行州,還不謝謝你家岳父。”

陸行州于是立即沉聲接下:“謝謝叔叔提點。”

沈局長簡直要被這一對師徒弄得坐立不安,張着嘴巴喊到:“你,你先起來,你這樣說話,倒是顯得我真不通情理了。”

李校長揮手表示不行,站起來,拿起一旁的拐杖,猛地往陸行州肩膀上一打,低聲回答:“胡說!這世上老丈人的話就是情,老丈人下的命令就是理,行州,你難道還想着要反駁嗎。”

說完,便又是一棍子。

沈局長差點沒被李校長這一身突如其來的匪氣給吓得臉色發青。

伸手喊着:“老師,你這是做什麽。”

李校長裝作氣急,看着身旁的人問:“怎麽,澤然,你是心疼這小子啊?沒事,我也有過女兒,我知道你心裏總是想要揍他一頓的。”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校長于是又一棍子打上去:“哦?那你是哪個意思?或許是想幹脆把這小子扒光了拖出去游/行?上書‘好個流氓’?這想法倒也不錯。”

“我…我哪裏有這樣說。”

“我明白了!你是想帶着小沈離開北城,遠離這個登徒子。”

“老師,您說的可不切實際了。”

“那你要怎麽分開他們?”

“我…我哪裏有說要分開他們。”

李校長這下終于沒再動手,咧嘴一笑,跟老頑童似的。

他坐下來,拍着陸行州的肩膀,神情嚴肅道:“聽見沒有,行州,沈局長對你和小沈的婚事可沒有意見,這是天大的恩惠,還不快來謝謝你這未來岳父大人。”

陸行州眼睛明亮而深沉,心中感謝李校長的同時,自己也彎腰跪在地上,使勁垂下身體磕出一個響頭,嘴裏喊着:“謝謝叔叔!我以後一定會把小妤放在心尖上養着!”

李校長不高興,又一拐杖打上去:“喊什麽!叔叔?”

陸行州于是又磕下去一個頭,大聲喊着:“謝謝爸!”

可憐沈局長一個文化人被這祖孫兩一場戲演得兩眼發昏。

此時聽見陸行州腦袋撞在地板發出的巨響,只感覺自己的心肌梗塞也要被撞出來似的,捂着胸口,一個勁地擺手輕聲念叨着:“你…你好好說話,不要再發出這種動靜來吓我。”

李校長于是捋一捋自己的胡子,老神在在坐下,擡手示意陸行州起身。

給他遞過去一小杯茶,嘴裏仍不消停:“就是,沈局長心髒不好,你這行事方法實在太過野蠻。”

他話說得輕巧,仿佛剛才那位捋着袖子打人者完全就不是他。

陸行州卻是高興的,恭恭敬敬地接過茶杯,連眼角眉梢都帶起了少有的笑意。

李校長裝模作樣地伸手去順沈局長的氣,見他就要回過神來,立即重新開口:“好了,表完決心,咱們總得要說說一些俗氣的事情。行州啊,我問你,你和小沈結婚之後,準備住在哪兒啊,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可不夠大。”

陸行州點頭回答,聲音平穩而低緩:“我在玉龍苑有個房子,是十八歲那年爺爺送給我的,裝修還算不錯,獨門獨戶,離青大和小黎的學校都不遠。家裏有兩只狗,總得有個活動的地方,加上小黎喜歡坦克,我托國外的朋友送來一個大型可拆卸裝載的模型,擺在院子裏,他爬上爬下都不成問題。”

李校長點頭回答:“玉龍苑?那可是個好地方。不過,你們結婚之後,你那小姑姑和小姨之間的矛盾可又要怎麽辦?你總不能讓小沈夾在中間白白受了委屈。”

陸行州于是拿出手中的手機,低聲回答:“您放心,我昨天已經從我姑父那裏知道了她們兩人之間的恩怨。我過去有位同事,他姐姐正巧在法國做珠寶設計師,算是有些名氣的人物,她看了小姨的資料,表示很願意邀請她加入自己的工作室。而至于我小姑姑,她是個不願出國的性子,所以我只能與她約法三章,平時無事,決不能在沈妤面前提起兩人的恩怨,我這位小姑姑雖算不上知書達理,但對我從小不錯,她在我面前做下的保證,是不會不遵守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現在就打電話過去。”

李校長揮手表示不用。

喝了一口手裏的茶,舌尖左右滑動一陣,點頭表示味道醇香濃厚,身體往前一傾,漫不經心地問:“那你的工資?”

“上交。”

“家中的事情?”

“聽沈妤的。”

“孩子的作業?”

“我檢查。”

“孩子病了?”

“我守夜。”

“有好看的姑娘親近你?”

“讓她們滾。”

“沈妤無理取鬧了?”

“沈妤不會無理取鬧,一定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

“家裏的飯?”

“我做。”

“糊塗!”

沈局長此時終于開口說話了,他皺起眉頭,神情既是憤憤不平也有些不甘。

他像是沒有想到,陸行州這樣一位沉浸科學領域的知識分子,不僅擁有一米八八的個頭,長得十分過分,他竟然還比自己更會哄老婆!

沈局長一輩子與劉處長磕磕碰碰,雖然兩人的氣從來過不了夜,可也難免有急眼的時候。

此時,他見這位拐走自家姑娘的登徒子無師自通,竟早早領悟了在老婆面前裝矮做小的本事,不禁越發為自己感到悲哀起來。

站起身來,一面往外走,一面恹恹地低喊着:“你是做研究的,怎麽能整日為柴米油鹽分去心神。”

陸行州望着沈局長的背影不說話。

沈局長于是心中憤怒愈發無處安放,只能“嗨呀”一聲,徑自穿鞋,嘴中無比氣憤地念叨着:“今天小黎我就接走了,不能讓他受了你們兩的氣。”

李校長望着沈局長憤然離開的模樣,低頭輕聲笑。

他放下手裏的杯子,神情了然,靠近陸行州身邊,擡着胳膊指向窗外,聲音顯得格外柔軟:“你這個老丈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說着受你兩的氣,其實啊,他是怕那小子影響了你以後的工作,準備帶過去做教育,老黨員了,什麽都覺得該以大家為重。”

陸行州于是也點頭答是。

他望着手裏的茶水,沉默許久,長長舒出一口氣,輕聲感嘆:“校長,我現在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好的夢。”

李校長挑起眉毛,輕笑起來:“怎麽這樣說,你是個好孩子,我一向知道,你總有一天,能得這世上再好不過的姻緣。”

陸行州眼角眉梢也帶起了笑來,他說:“我是真的很感謝沈妤,好像一夜之間,她給了我一個自己的家。”

李校長看着眼前陸行州輕聲說話的樣子,不知不覺地紅了眼睛。

他八十幾歲的年紀了,也不是個過分感性的人,只是在這故人的孩子面前忽的回想起了自己早逝的伴兒,懷念起了自己那一個安靜而寧和的家庭,他說:“好好過吧,你奶奶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肯定也很開心,明天是你爺爺的忌日,你也上山去看看她吧。”

陸行州并沒有顯得意外,他其實原本就有這樣的意思,低下頭,輕聲回答到:“我正準備今天就帶着沈妤上山去,晚上住在那裏,她興許能陪着奶奶說一說話。”

李校長點點頭答:“挺好。我上次去看老姐姐,她還在擔心你的婚事,這次你帶着小沈過去,她一定不知多高興,對了,我這裏正巧得了兩副膏方,适合她的病,你也一起帶過去,替我問個好。”

這便是這些人年邁的友情,即便內心記挂對方,殘年不再只為飽吃飯,身體與病痛卻也讓他們再難常相見。

這是歲月的無情,也是生而為人的無奈。

陸行州回到沈妤家中。

她已經洗漱完畢,站在落地的鏡子前,淺色高領毛衣顯得皮膚雪白,只露出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看見身後走來的陸行州,突然将臉深埋下去,小心翼翼地問:“我穿這樣,看上去是不是要乖巧一些,奶奶會不會不喜歡?”

陸行州将她扳過來面對自己,繼而抱起來轉上一圈。

沈妤臉上發燙,口中輕呼,手臂抵在他的肩膀,小聲喊到:“你做什麽,放我下來?”

陸行州沒有放下,反而擡起頭,對着她垂下來的小臉迎面親上去。

沈妤于是只能閉上眼睛,許久之後,靠在他懷裏,輕聲問:“怎麽這麽高興呀,你說,奶奶會不會喜歡我這樣的樣子?”

陸行州從胸口發出一陣低笑,順着她的頭發,聲音平和,卻隐隐透着歡喜:“我奶奶是知書達理的人,只要我喜歡的,她都會喜歡。”

沈妤聽見他的回答,眼睛笑得彎了起來,拉着陸行州的手,無比堅定地說:“那還等什麽,走吧!”

齊老太太早年得過呼吸系統的病,時常咳嗽,後來結識了南菁山中一位女道長,得知她們生活過得清苦,便出資修繕了道觀,自己也住進去,跟在她們身邊做了半個出家人。

老太太今年九十有二了,神志依然清晰無比,得知小孫兒帶着對象上山的消息,整個人開心的有如心智未開的孩童。

天還沒暗,她便抱着一個暖爐,早早等在觀外。

山裏雲深霧重,沈妤坐在車上,打老遠看見一點微弱的燈光,一點點走進,便有如看見了畫裏的仙人。

陸行州從車上下來,左手拉着沈妤的手掌,右手将齊老太太摟進懷裏,輕聲問好:“奶奶,您氣色看起來越發好了,這是您的孫媳婦,沈家的姑娘,她是寫文章的,作家。”

老太太拉着沈妤細長的手,眼裏是一片濃重而平和的愛意。

她實在是一位十分好哄的老太太,幼時家中做典當,年輕留學日本,歸來後參加革命,再然後結婚下鄉,與李校長結識,做了博物館館長,她的一生很長,但她打心眼兒裏喜歡所有思想先進的讀書人。

當然,老太太也是最遵守老祖宗道理的人,她早年嫁給陸老将軍,即便知道陸将軍心中有一位無法忘懷的姑娘,依然不胡亂吃醋不多過問,将五個孩子一一養大成人,現在,她的小孫兒也到了迎娶姑娘進門的時候。

李文瀚站在陸行州身後,此時也邁步走了上來,他手上帶着陸萌親手繡的水藍色披肩。

放在老太太手裏,話說得輕巧極了:“奶奶,萌萌懷着孩子,上來看不了您,不過她給您繡了這麽個披肩,說是知道您晚上愛看書,批了能暖和一些。”

老太太一個勁地點頭答好。

擡手摸了一會兒沒摸到李文瀚的臉,眯着眼睛找了好一陣,才終于放棄,小聲開口道:“辛苦你了孩子,快進來吧,你這樣黑,可要小心不要被旁人踩着。”

沈妤聽見這話,忍不住将頭埋在陸行州身後,抿着嘴巴使勁笑起來。

李文瀚覺得委屈,卻也不能跟老人家抱怨。

直到三人進了門,老太太領着他們來到飯廳,他找了座位坐下來,脫下脖子上的圍巾,這才小聲為自己抱不平起來:“我的臉在燈光下其實亮得發光,一般小姑娘都達不到這樣的程度。”

陸行州沉默地拿起桌上的碗,夾了一筷子白菜放進沈妤碗中,低聲回答:“不錯,那你還可以多加修煉,倘若有一天你除去發光還能發熱,你就能出人頭地,成為全世界絕無僅有的煤炭精。”

他的話說完,一聲清脆的笑聲便從門外傳了進來。

李文瀚臉上一紅,連忙擡頭看,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正歪着腦袋走進來。

她的眼睛很亮,比李文瀚的皮膚更亮,她的腿很長,即便穿着闊大的褲子,依然顯得高挑非常。

小姑娘看着李文瀚的臉啧啧兩聲,又轉頭對着陸行州喊:“行州哥哥,咱們好多年沒見了吶。”

她的聲音清脆,李文瀚聽在耳朵裏,一瞬間身體像是酥了一半,他嘴中味如爵蠟,心裏也忍不住開始憤憤不平地感嘆:陸行州這位衣冠禽獸,前半生無情無欲,生就一副鐵石心腸,偏偏招的都是世上最最漂亮的姑娘,即便現在,他已然有了沈小姐,過去那些莺莺燕燕依然不肯放棄,一個個匍匐向上,實在應該當選這世上男性同胞的一號公敵。

李文瀚高三畢業那年也這樣憤憤不平過,他那時喜歡了一個隔壁學校的姑娘。

九十年代的風氣既是奔放也壓抑。

他們學校那時學習國外的歪風邪氣,偷偷搞了個畢業舞會,學生們個個喜上眉梢,女生穿的是平時從來看不見的花色短裙,男生唱的是平時聽不懂的鳥語舞曲,十分洋氣。

兩位男生宿管大媽平日裏神情堅貞無比,那天卻也不再對男生們多作為難。

或許因為她們知道,這些眼看着奔向大學的男孩兒們即将忍受四年無比枯燥的冗長時光。

他們前途未蔔,命運坎坷。

進入理工學院的,或許會與鼻大耳後的姑娘花前月下;進入文學人文科院的,或許會被女友常年要求背誦《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而進入外語學院的,更有可能常年與女友分隔兩地,就像現世的牛郎與織女,空有滿腔熱情,無處發洩,臉上長痘,下肢乏力,見到陽光就像是當即要死去。

陸行州那時被隔壁學校的校花攔下告白,在旁人眼裏,他是瞞着組織偷嘗雲雨的人,而其他苦命的人卻是在前線為了革命而奮鬥的英雄,只是陸行州沒有如想象中與小鳳仙交談甚歡,深入淺出,他甚至連步子也沒有停,便徑直從校花身邊走了過去。

姚之平那時氣憤不已,忍不住舉手劃腳,試圖與旁人形容着那位校花的長相,只是他語文不好,腦中留給文學的空間十分貧瘠,殚精竭慮也只拼湊出一兩個并不合适的詞語。

于是他只能将自己的焦慮告知了文采斐然的李文瀚。

李文瀚從旁聽完,頓時拍案而起,忍不住沉聲斥責,他認為老天不公,不明白陸行州這樣的人,性格孤僻,為人涼薄,不過是長相稍顯不錯,為什麽便能夠左擁右抱,舊愛一去,紅顏又來。而他們這樣正直嚴謹,甚至連手/淫次數都赫然記錄在案的人,卻一直只能與炙熱的靈魂淚眼相望,忽胖忽瘦,忽悲忽喜。

陸行州那時望着天空,神情嚴肅而平靜,他說:“可誰告訴你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呢。秦九韶比白佬提前幾百年發現了三次方程,教課書上寫的卻永遠不是他的名字。有些事情你如果放寬心,會發現,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道理。”

李文瀚為此憤慨萬分,他認定陸行州是站着撸/管不腎疼,一時內心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情,甚至暫時放下那些與靈魂纏綿的熱烈時間,低頭潛心學問。

他進入大學後遇見了一宿舍牌友,整天打完撲克,就要進行自我反省,在自己的日記中寫下一句——“哎,今天為何又沉迷在了撲克之中,這樣不好,不好!”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堕落下去。

于是第二天,他痛改前非,晚上攤開日記寫下深刻的一句——“開始搓麻将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想讓陸教授在眼皮子底下耍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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