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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如約而至。

清晨,淩煙醒來時,喉嚨冒煙了似的,喘氣呼吸時生疼,她咳了幾下,更疼了。

一開口,她把自己吓一跳,聲音又粗又重,說話時喉嚨仿佛卡着一頓稻草,估計是吃上火了。

但為何偏偏這天爆發,她試唱的日子。

淩煙灌了一大杯蜂蜜水,緩了許久,吃了顆藥,喉嚨感覺好了許多。

嗓音沒剛醒來那會粗重,但是唱歌時,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然而,跟人約定的星期五,時間是對方定的,她不可能中途改時間,所以,她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晚上六點多,淩煙抵達煙野城。烈焰紅唇依舊最引人矚目——她花了不少心思打扮,黑色及膝裙,披着一件灰格子西裝,性感而不輕佻。

吧臺,調酒師問她喜歡什麽口味,她嗓子不舒服,只點了最簡單的蜂蜜柚子茶。

“淩煙,這裏。”項佐在裏邊卡座上,同她招手。

他邊上的幾位男士望去,不由得吸了口氣,小聲問:“新來的?氣質很特別啊。”

“來試唱的,好好培養的話,應該是個不錯的招牌。”項佐笑着,後腦勺小辮子一晃一晃。

淩煙掩着嘴,清了清嗓子,走過去笑臉迎人,忽略邊上投來的各種眼神。她現在,只期盼她嗓子不要出大岔子。

這裏很鬧騰,項佐沒聽出她嗓子異樣,帶她去後臺準備,跟樂隊商量了一下伴奏的事,淩煙和其他駐唱歌手在後臺作準備,項佐離開了。

這個點的煙野城,客流量逐漸增多,愈發鬧騰。讓她這個點來,說明對方對她還是比較信賴的,淩煙想。

項佐剛回到座位,卡座上多了一個人,項佐走過去,說:“靳爺,上回跟你說過的,來試唱的美女,就剛剛那個。”

陳靳簡單掃了一眼,問:“你沒聽她唱過,就讓人直接試唱,你很有把握?”

項佐翹着二郎腿:“我看了她其他地方駐唱的視頻,感覺還不錯,很有個人特色。”

陳靳把酒杯放下,“視頻在哪?”

項佐:“她發給我了,你要看?”

“發給我看看。”陳靳平靜道,仿佛說“去吃飯”一般。

他神色微微異于平常,随後又問,“她幾點鐘唱?”

“九點左右吧,到時候她唱了我告訴你?”項佐說這話時,語氣難掩興奮。

都說女人能成為一個男人的弱點,但這幾年他并,愣是沒發現自家老板的“弱點”。

所以項佐這會,有點小激動,火速地把淩煙的駐唱視頻發過去了。

“不用告訴我,我就在駐唱臺下,等她唱。”陳靳笑了,他是笑眼薄唇,笑起來時柔和不少,不笑時卻是另一幅冷厲模樣。

他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很少笑。

即使笑,也是很淺很淺的幅度。

然而,項佐懷疑自己眼花了,陳靳說在臺下等時,眼睛竟然眯成月牙兒了?

後臺的駐唱不少都是互相認識,淩煙新來的,自然插不進話,倒是不少主動過來同她搭話的。

聽見她上火後粗噶的聲音,眼睛不由流露出驚異,她倒是鎮定自若。

臺下掌聲落幕,聽說有新來的駐唱,熟客們紛紛盯緊了舞臺,最先看見的,是黑裙子下一雙長腿,一雙酒紅色尖頭高跟鞋,地上光影變換。

淩煙上場了,臺下水開了一般沸騰。

還不知道人幾斤幾兩前,她的樣貌足以令人矚目。

淩煙清楚這一點,所以打扮時,刻意突出了自己的優勢,長腿,紅唇。

她的眼睛又冷又媚,從小養尊處優,舉手投足間從容與優雅信手拈來。

煙野城實力派歌手不少,但是才華與顏值兼具的駐唱歌手,暫時也就那麽兩三個。所以,大部分人,對于這張新鮮面孔,是抱着期待的态度。

駐唱臺下,卡座錯落有致分布,人們一邊享受着酒水,伴奏響起。

紅色高跟鞋。

大衆消費的酒吧,選的歌曲不需要故作高雅,一些廣為傳唱的流行歌,才最适合。

淩煙腳尖點着地,開嗓:“該怎麽去形容,你最貼切……”

臺下的人又是一頓,表情驚訝,并不是因為她唱得多好聽,而是,她的音色由于感冒的原因,鼻音很重,其他的都拿捏得很好,但是,聲音是最直觀的感受。

“看這架勢,我還以為是煙野城請來哪尊大神,聽這水平,我看也就一般般。”有聽衆點評。

“不過,這腿,這臉倒是真的好看,要求不那麽高的話,還是非常賞心悅目的。”

淩煙唱得沒往日投入,她知道這次唱得确實糟糕,喉嚨上火比較厲害。

“你像窩在被子裏的舒服,卻又像風……”

但模樣還是從容的,就看地下的人買不買賬了。

音樂是煙野城酒吧的特色,它不止是一個簡單的酒水娛樂場所,還是海聽市有名的live音樂現場,所以,臺下觀衆的态度,可想而知。

酒吧一角,陳靳出聲,目光冰涼如水:

“項佐,這就是你說的很有個人特色?”

項佐賠笑:“靳爺,可能她那視頻做了音質處理,我沒聽出她真聲來,這次是失誤,失誤。”

駐唱這一關,向來是項佐負責把關,這一次,他不僅捏了把汗,他這次自信過頭了,“我下次一定先聽她唱。”

陳靳淡淡地笑:“別緊張。別再有下次,個人特色,不是有點不同就是個人特色。”

他說話時,目光依然停留在臺上,若有所思。

項佐只當他是不滿,忙應聲:“知道,我會妥善處理的,靳爺放心。”

第二天早晨,淩煙洗了澡,神清氣爽,仰躺在床上。

昨天醒來時嗓子冒了煙似的,吃了點藥,今天再醒來,嗓子就完全沒事一般,唱起歌來游刃有餘。

存心不讓她好過。

昨天下臺後,從項佐委婉的話中,她也得知自己的表演不得人意,還委婉地詢問她視頻的音質是不是提前處理了。

她也懶得解釋,只說了一句:“你說是就是呗,再見。”

既然不打算留她,她也不擱那麽多禮儀了。

鐘易笙下班回來,“你昨天情況怎麽樣了?頂着這麽重的鼻音。”

“沒戲了,人說,他們老板聽完我唱之後,失望得很。”淩煙說,“我都不知道他們老板誰,說得他們老板之前聽過我唱似的。”

鐘易笙說:“那你也挺倒黴了,可能老板沒來,你還能求情争取一下,但老板都不滿意的話,那就直接沒有翻身機會了。”

求情?按照她這性格,估計低不下頭。

算了,算了。

很奇怪,自己傷心的點不是不能留下駐唱,而是,好像,她再也沒有機會偶遇陳靳了。

海聽市那麽大,大到,這幾年裏,淩煙根本沒見過他。

鐘易笙說:“你別喪,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機會無處不在,你少吃點熱氣的東西,別再上火了。”她是個樂天派,看事情多用積極的想法。

“嗯,我這幾天再看看,我不信我這水平沒人要。”淩煙說,頗有些“懷才不遇”的感慨。

淩煙父親落馬之前,她喜歡音樂,但也沒産生過靠這營生的念頭,靠關系進了體制內單位,工作清閑工資高。

她把不思進取當成是享受,把吃喝玩樂當成人生常态。

試着和世界握手言和的階段——淩煙沒有,她直接從随心所欲跳至被生活砸彎腰的階段。

如果說,之前她的理想是随心所欲一輩子,現在她的理想,就是一夜暴富。

非常不切實際,但總得有個念想,更別說她還背着一身債,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清。

淩煙有點頭痛,她揉了揉眉心。

辦公室。

陳靳喝一口咖啡,他耳朵塞着耳機,手機播放着視頻。

他眼眸半阖,看着屏幕。

臺上酒紅色高跟鞋的女人,閉眼投入唱歌的神态,妩媚又性感。她聲音較之四年前,沉了不少,唱歌時,情感更飽滿了一些。

好久不見。

這麽一個短短的視頻,不過瘾。

五分鐘後,項佐敲門:“靳爺,你找我。”

“上星期五試唱的女人,你怎麽處理的。”

項佐說:“您放心,她很醒目,我跟她說了之後,她就走了,沒來過。”

陳靳擰眉,項佐摸不準他在想什麽,“您覺得……”

淩煙最近在尋找新的機會,還沒等她找到,她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煙野城的負責人項佐,她不知道他打電話有何用意。

所以,她沒接。

上回對方沒明說,但是态度很明顯了,他擔心她沒會意麽?

但是,一直到傍晚,他給她來了五個未接來電,淩煙納悶了。

為了增強手機電池壽命,她接了對方的第六個電話。

“你好,有事嗎?”她說。

項佐心裏松口氣,暗道這姑奶奶終于接電話了,他說:“淩煙,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他頓住了。

淩煙不和他玩“你問我答”的游戲,直接說:“你要是沒事,我先挂了。”

項佐忙道:“诶等等,恭喜你成為煙野城的駐唱,明天過來一下,我們為你安排一下場次,以及交代一些駐唱有關的事情。”

淩煙眼睛亮了。

然而,她有點雲裏霧裏,之前還對她不屑一顧,這态度變得太快。

“你老板不是對我很失望嗎?”淩煙故意問。

“……你唱的挺好的,老板很賞識你。”項佐誇獎得頗為違心。

但是,他也很無奈,誰知道靳爺的心思怎麽變得那麽快,說安排就安排,他這做下屬的,看不透。

“行,謝謝項先生,”淩煙說,“明天見。”

“對了,你記得好好練幾首拿手的歌。”項佐好意提醒。

淩煙了然,上回上火唱歌像車禍現場,他肯定信不過她了,她勾唇笑了笑,沒當一回事。

切。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無處不在,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但是。

管他呢,她要的是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子與酒,謝謝你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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