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般。”
但, 他很喜歡。
淩煙美目瞪着他, 腰間忽然被他按住了,淩煙低頭, 他的食指指腹按在她紋身上, 輕輕地刮。
陳靳沒理會她,食指從她紋身處移開,站起身。他眸光晦澀不明,反射着頭頂那盞幽暗的光。
淩煙連帶着他的動作,一同起身。
此刻, 她頓時從俯視, 變成了絕對仰視。
淩煙紅唇勾起, 湊近他,刻意問他:“這是你喜歡最喜歡的地方, 還記得麽?”
那是送給他的禮物, 他的唇流連忘返之處。
“不記得了。”
淨睜眼說瞎話,要不是燈光過于幽暗,淩煙正想好好看清他那的表情,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陳靳跨步走了。
走了,走了……
“陳靳,我跳舞了, 你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淩煙對着他的背影喊。
他冷冷抛下一句,“不合格。”
“什麽不合格,你倒是給我……”給她說清楚。
然而, 沒等她說完,他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
門外的音樂聲一股腦兒湧進來,灌進她四肢百骸,淩煙很煩躁,嘭一聲把門關上。
煩躁地穿上外套,煩躁地套上褲子,她重重呼了一口氣。
他可能不知道,為了這“不合格”的舞,她現在還處于腰酸背痛的狀态中。
她調整呼吸、放緩心态,走出VIP休息室時,依舊是美麗自信的模樣。
晏子混在人群中,急匆匆的,終于瞧見了淩煙,他小跑過去,“淩姐,快上場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上場?
淩煙以為她可以直接收拾包袱走人了。
大概是他還沒通知,她還可以茍幾天。
“姐快點啊。”
“行,就來。”淩煙說完,快步跟過去。
………
陳靳是直接回家的。
煙野城、停車場、城市的公路、別墅、房間,場景轉換得飛速。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再待下去,只能是自我折磨。
随手把外套扔在床上,陳靳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紙,折紙。
折紙在指尖彎彎繞繞,十幾秒之後,掌心上有一朵紅玫瑰,鮮豔。
他這些年,無數次夢見淩煙,那些點滴的片段,總以夢的形式反複無常,斷斷續續。
有一個小片段在夢中出現最多次。
他守在她房間門口,少女的聲音從縫隙中瀉出,“陳陳,陳陳!”
“大小姐,怎麽了?”
“你先進來,我跟你說個事。”她扯着他的T恤下擺,硬生生把他拖進房間。
但她不知道,他要是用力,她再怎麽拉他衣服,他都能紋絲不動。
“我今天去學了一段新的舞,老師說我柔韌性不夠,還有很多地方都沒做好,你幫我看看行不行?”
“大小姐,這,這恐怕不太适合。”他摸着鼻尖,臉色為難。
“你上回明明答應我,我以後都可以跳給你看的。”淩煙長長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淡色陰影,“你食言了。”
“不不,大小姐,你跳吧。”他亂了手腳。
少女立即掃去眼中灰暗,“那你坐下來,我準備一下先。”
他站在原地,也不挪動,不敢坐下。
淩煙推他,把他推到自己床邊,“陳陳,你坐。”
“我要開始了,你看好了。”
他點頭,然而,點完頭下一秒,淩煙消失了,夢醒了,睜開眼睛只是一片黑暗。
沒有一次不是一樣,她說給他跳,然後他醒了,期待落空。
他只能在腦海中,一遍遍地想象,但細節處始終是模糊的。
長此以往,形成了一執念。
醒來時,他開始折紙玫瑰,一直折,一直折到天亮。天亮了,再把這些紙玫瑰,統統掃進垃圾桶裏。
反正也沒人要,像他一樣。
此刻,牆上的古典鐘報時,十二點午夜降臨。
陳靳進了浴室,冰涼的水自頭頂澆灌而下,冷意從皮膚各處蔓延,卻怎麽也澆不息那團火。
在她坐在他腿上時,他便有反應了。
只不過,硬生生被他壓住。
現在,再也忍不住了。
伴随着水聲,他的手緩緩下移,他閉了眼,水流聲清晰,她性感的模樣亦愈發清晰。
那暗無天日的念想,郁積已久,此刻終于找到了适當的機會。
………
臺下的聽衆一如既往地瘋狂,聆聽着,享受着。
淩煙在臺上卻沒這種好心情,危機在即,馬上就得走人,換誰誰也不會心情好。
而音樂便是她的宣洩口,她把所有的情緒,全都抛進音符中,反而效果更好。
掌聲比以往更熱烈。
結束之後,項佐晃着他的小辮過來,問:“淩煙,情況怎麽樣,靳爺沒為難你吧?”
淩煙笑了,“他當然沒有為難我,他只是希望我走人而已。”
她說得輕巧無比。
項佐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正欲寬慰她幾句,山狼樂隊的人來了,圍着淩煙問東問西。
“淩煙,你真得走啊?”貝斯手老貝面帶惋惜,“我們樂隊和很多歌手合作過,很合得來的沒有幾個,你是其中一個。”
“走,都沒我位置了我怎麽能不走,”淩煙爽朗地笑,紅唇勾着,“我也覺得咱們挺搭,哈哈。”
“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找下家。”淩煙說。
“也行吧,以後總還是有合作機會的。”老貝摸了摸他的小胡子。
“對,先別說以後了,明後兩天我應該還在,那時候還是一起合作的。”淩煙說。
場次安排表早就出來了,她至少得弄完剩下的幾個場次。
老貝突然拍了拍腦殼,“對了,我有一個朋友,他是搞餐飲那塊的,聽說最近也想要個駐唱,你有意願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去看看。”
說着,話題的走向變了,變成了“求職”現場。
那頭,項佐撇嘴,人都還沒走,就尋思着找下家了。告訴靳爺去。
………
淩煙回到公寓時,已經臨近十一點半。
鐘易笙沒睡,半躺在沙發上看……武打片。
淩煙洗完澡時,鐘易笙還在看武打片,淩煙坐下,實在看不出這些喊打喊殺的人的吸引之處。
陳靳看她跳舞,同看這動作片——可能沒兩樣。
“鐘易笙,我給你來一段怎麽樣?”
鐘易笙茫然轉過頭:“來一段什麽?醉拳?”
淩煙站起身來,“不是,是我前幾天苦練的爵士舞,你給我點評點評?”
“好,”鐘易笙把電視關掉,“你跳吧。”
淩煙說來就來,手機在放「Say my name 」,她跟着節奏扭動。
鐘易笙看得認真。
淩煙一點不緊張,心跳平穩,這種感覺和站在陳靳面前時截然不同。
“怎麽樣?”淩煙問。
鐘易笙說:“還行吧……”
“說實話。”
“有些地方,我感覺扭的有點刻意了。就像你練跆拳道時,有一些動作,你太用力反而得了相反的效果。”
“這麽複雜?”淩煙說,“我就想知道好看嗎?”
“我也不是專業的,我看着其實大問題沒有。”鐘易笙說。
“行,我知道了。”淩煙說。
陳靳也是外行,她不在的這幾年裏,他指不定已經看了多少個女人跳舞,有了對比便産生了傷害,自然看她跳的不順眼。
不過,她也不是全然沒占着好處。
他耳根紅了。
表情能裝,眼神能藏,但他耳朵暴露了,從淺淺的粉到深深的紅,隔了許多年,淩煙再一次見到了。
他也不是完全不是沒感覺,不是麽?
………
傅氏公司在海聽市半壁江山,和煙野城同等分量的大型酒吧,不少。
傅清正之前明确提過,可以為淩煙提供機會,錢肯定不會少。
但淩煙不想。
所以,這天晚上,淩煙去了另一個地方——貝斯手老貝給友情推薦的音樂酒館。
地方沒煙野城大,地理位置亦不及煙野城優越,但客流量還不錯,挺熱鬧。
之前沒找到工作時,淩煙到各處酒吧、餐館詢問過,所以,這種場合她駕輕就熟。
淩煙一雙直筒黑靴,身材更顯高挑,弧度精致的唇最為矚目,一進來,野草野浪便迫不及待迎上來。
淩煙沒理,她靈活地穿過。
找酒館的經理,說明來意,自報家門經歷,她還清唱了一段,再加上一番精心打扮,經理表示非常滿意。
煙野城不要她,還有其他地方需要她。
“淩小姐,你的風格以及定位,都非常符合我們酒館需要的駐唱。”
“您過獎了,那請問一下最快什麽時候,能有确切的結果呢?”
經理大叔笑道:“如果沒有意外………”
“經理,有您的電話。”
經理被人打斷話語,頗有些不耐:“有什麽事情這麽急啊,這沒看我正跟人家談事情嗎?”
那人附在經理耳邊,耳語幾句。
淩煙見那經理的表情變了,面容嚴肅,經理說:“淩小姐,請您稍等片刻,我接個電話就回來。
瞧他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外邊暴恐了。
淩煙百無聊賴。
過會兒,經理回來了,臉上的笑容頗為怪異。
“淩小姐,真是抱歉,酒館已經找到了合适的駐唱,但是我這邊才知道消息,是我們的失誤,您這麽優秀,應該能找到更好的發展平臺,實在是抱歉。”
淩煙什麽都沒說,從經理剛剛的表情,她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沒想到還真是。怪事。
“不好意思,剛才耽誤了淩小姐的時間。”
那經理臉色遺憾,倒給淩煙一種感覺,是她辜負了他。
肯定沒那麽簡單。
臨走前,淩煙問:“經理,請問能否告訴我真實的原因,讓您突然改變了主意?”
經理欲言又止,他倒是不想改變主意,然而……
“淩小姐,我之前不知道您是煙野城的駐唱,更不知道您是靳爺的人,我要是知道的話,哪敢跟他搶人。”
“………”
不讓她留下來就算了,還想斷她財路?
淩煙這些日子積了不少火氣,來自各種地方,各種唱歌,各種經歷的細枝末節,然而,她通通壓下來了。
此刻,火種被點燃。
忍不了了。
………
煙野城地下車庫。
陳靳剛拉開車門,他餘光一瞥,注意到有人影從暗處竄出。
他反應極快,捏住那人後頸,輕松将人制住,鉗制住那人的手臂,叫人無法動彈。
手上接觸皮膚柔軟滑嫩,烏發如瀑一般,松松散散地紮在腦後。
“淩煙,你做什麽?”陳靳扣住她前腰,将人拉近胸膛的位置。
淩煙雙手被他制在身後,動彈不得,她像一頭炸毛的小獅子,側臉盯着他道:“你給我松開。你問我做什麽,我還想問你安的什麽心?”
“我怎麽你了?”他蹙眉。
“你不讓我留下來,我認了,你憑什麽搞暗箱操作,讓別人也不要我?”淩煙質問,“你安的什麽心?”
似乎覺得這還不夠,她音量提高,
“你讓我想留下來就跳舞,好,我給你跳。你說我跳的舞不合格,好,我承認我跳得爛,沒讨你歡心。你最終目的就是讓我走,我也認了。”
她沒說一句,他的眉便蹙深一分。
“但你,憑什麽讓別人不要我?”
“好,我告訴你我安的什麽心。”他聲音越壓越低。
淩煙眉心蹙起,猜不透他下一步的動作。
兩手手腕桎梏瞬間消失,陳靳伸手一拉,淩煙的發繩被他直接甩出去,烏黑如墨般的黑發傾瀉而下,波浪綢緞似的。
他托起她的身體,猛地将人按在座椅上。
下一秒,淩煙背後座椅往後降,她猝不及防,順着座椅直接往後躺,她悶哼一聲。
陳靳壓在她身上,重複一遍,“我告訴你我安的什麽心。”
淩煙衣衫下擺被撩起,“陳……”
下一秒,溫熱柔軟的物什貼上她腰間,那一小塊皮膚,濕熱、有些癢。
那一處是她的紋身,黑色的“靳”字,他伏在她腰上,用力地吸,用力地吻。
淩煙輕顫一下,她半撐起身子,推他腦袋,“你經過我同意了麽。”
去他的。
陳靳擡頭,“現在知道我安的什麽心了?”
趁他擡起身子的空隙,淩煙猛地将他推到一邊,翻身騎在他身上,胸腔那顆心砰砰地撞擊。
“我不管你安的什麽心,別給我搞暗箱操作,我、不、準!”
她最後三個字,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警告”完之後,淩煙直接下了車。
高跟鞋毫無節奏地敲擊地面,清脆聲音愈來愈遠。
淩煙越走越遠,越走越沉不住氣。
他聲音悠悠:“我說過不讓你留下來麽。”
她沒聽清楚,也沒心情聽清楚,頭也不回,徑直出了地下車庫。
淩煙撩起衣擺,那一處紋身的皮膚很紅。
她不是任他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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