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淩煙身子不動, 配合地靠在他胸膛上, 讓陳靳下巴擱在她肩上。
“從你進去到出來,他就一直在那邊東張西望, 我不走他也不走。”他表情若無其事, 仿佛只是戀人之間的親密交談。
“誰這麽閑過來跟蹤我們?”
“暫時不知道。”
許久,那人影所在的角落沒了動靜,陳靳牽起她的手:“先回去。”
待到兩人開車離開時,車子後,有一輛灰色汽車始終跟在後頭。雖然隔了有一段距離, 但在陳靳繞了幾個大彎之後, 那車子還是窮追不舍。
“怎麽回事, 他還跟上瘾了?”淩煙回頭看向身後。
“看來是有備而來。”陳靳說,“你安全帶系緊一些, 我加速了。”
他眼神堅毅, 望向前方,安撫性地看她一眼。
她的緊張煩躁頓時壓下去一半,車窗外, 景物倒退的速度愈發地快。
“會不會和傅清正有關?不過, 之前他托我向你道個歉,我忘了跟你提。”
“應該是他的人。”陳靳說,“他派人來跟蹤不是一次兩次了, 只不過前幾次,他可能只是象征性地想警告我別做出頭鳥。”
淩煙确實沒料到,陳靳和傅清正還有這種層面的過節。
“他上回道歉, 應該是別有用心?”
“嗯,我有他這幾年官商勾結的證據,前兩天他公司被查了一次。”話音未落,陳靳猛地扭轉方向盤,轉了個大彎。
灰色車子想繼續跟來,恰好綠燈消失,紅燈停了,十幾秒等待時間裏,陳靳的車子早消失得無影無蹤。
“操!”車內男人捶了一下方向盤,随後撥打電話,“你們繼續在停車場裏守人,我他媽又跟丢了。”
淩煙一直盯着後面,終于沒再看到那輛讨人厭的車子,她松了口氣,“甩掉了。”
“對方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不一定。”他說着,車速漸漸減緩,俊挺眉宇肅然。
“牛皮糖一樣,”淩煙撇嘴,“不過,傅清正應該不敢亂來。”
畢竟這還是法制社會,傅清正好歹還得維持他的正面形象。
“別擔心,我不會讓他亂來。”他手搭上她的,“你現在去哪,我先送你去,等會再去公司。”
淩煙從兜裏拿出手機,“先送我去這個地方吧,這學期最後一次給人上聲樂課,不能遲到了。”
手機屏幕上是金陳先生家庭住址,陳靳只掃了一眼,神色與往常無異,“最後一次上課,以後不用去了?”
“對,暑假結束的時候,我的工作就圓滿結束了。”淩煙說,“只是有一件事情比較遺憾。”她
“什麽?”
“就是給我提供工作的那個人,一直想找機會感謝感謝他,不過我這工作都快結束了,我還沒見過他。”
“這麽想見到他?”他挑眉。
“好歹請他吃個飯什麽的,也行。”淩煙問,模樣有幾分悵然,“我改天找個時間問問他。”
“不準和別的男人單獨吃飯,如果你要約他吃飯的話,帶上我一起。”他氣定神閑,“畢竟是幫過你的人。”
“行啊,到時候帶你一起去。”
陳靳送她到小區外路口,淩煙沒留意到,一路上他暢通無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來。
下車前,淩煙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去,車門砰一聲合上。下一秒,又被她拉開了,“我忘了個東西。”
“什麽?”聞言,陳靳在座椅上找,瞥見一塊小手帕,角落袖一朵金絲玫瑰。
他遞給她,“找到了。”
淩煙紅唇一勾,沒接那手帕,左膝半跪在他身側真皮座椅,側着腦袋湊近他唇角,“不是手帕,是……”
他直接按着她後腦勺,柔軟唇瓣撞在一起。淩煙看着他的眼睛,她說:“注意安全。”
“好,等會結束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
陳靳把車駛入停車場,他視野內一片昏暗,他在車裏靜坐了五分鐘,他留意着車外動靜。
車外沒有分毫響動,只有車子偶爾駛入的動靜,空氣中蔓延着若有似無的危險氣息。
“喂?周淮之,帶幾個人過來一下。”
陳靳走到拐角處時,前邊走來了七八個人,并排着,穿着打扮都是統一的黑色,手插在兜裏,為首那位高大的男人還戴着墨鏡。
來者不善,陳靳眸色沉冷,不打算和人起正面沖突。他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有事?”
“有事,傅老板有吩咐,讓你把錄的音拿出來,否則十天之內,你的公司将遭受滅頂之災。”墨鏡男人警告。
眼前的男人黑發往後梳着,額角鋒利,俊美臉龐分毫悚色都無,眼神冷然,“随便滅,我都行。”
墨鏡男摘下墨鏡,眸子中燃燒着一團火,“敬酒不吃吃罰酒,陳總,兄弟勸你還是乖乖把證據叫出來,如果……”
陳靳沒耐心聽他胡說八道,他轉身,身後又來了幾個黑衣男子。
停車場外,這幫人暫時攔截了入口,不讓任何人進去,就等着陳靳,停車場內,一幫人将他團團圍在中間。
拐角處燈光嚴重不足,刀刃淩厲的光忽地閃了一下。
………
陳靳說過要來接她,淩煙結束聲樂課之後,便沒打車。
她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鈴聲響了許久,終于有人接通,淩煙:“陳陳,你可以過來了。”
“額不好意思,我不是陳靳。”
電話那頭是陌生的男聲,淩煙分辨了一秒,重新道:“怎麽了,陳靳的手機怎麽在你這兒?”
“他現在……現在我們在人民醫院,陳靳受了點傷,還在裏邊處理傷口中。”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受傷了?”淩煙從沙發上站起身,聲音都急了幾分,“你說具體點,我就來。”
十分鐘後,她趕到醫院,周淮之在門口接應她,“他在四樓。你跟我來,陳靳在停車場和人起了點沖突,對方将近十個人,還帶着刀,他右手臂被人割傷了。”
淩煙步伐邁得很大,高跟鞋碰擊地面聲音清脆響亮,她推開病房門,“陳陳,到底怎麽回事。”
“沒什麽大礙,一點皮外傷。”陳靳唇色蒼白,背部倚靠着病床。右手手肘處纏繞着一層紗布,聲音也不如往日響亮。
幾個小時前人還好好的,“都纏這樣了,還皮外傷。”她心疼地托着他右手臂。
“痛不痛?”
“剛開始有點,現在沒什麽感覺。”他笑笑,左手摸了摸她頭發,“對不起,本來說好接你的。”
淩煙坐在病床上,“等會我開車送你回去,那幾個弄傷你的人,警察抓到了沒?”
“嗯,現在還在查。”
她心裏火燒了似的,握着他左手臂,“傅清正到底想怎樣,我以為他不會弄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今晚就找他說清楚,看他……”
她還沒說完,陳靳指尖忽地放在她唇邊,“別去找他,我來就行,今天那些人也都把他供出來了,再加上我之前收集的證據,他估計橫不了多久了。”
“別拿你自己當誘餌。”淩煙說。
他捏了捏她耳垂,“沒,不用擔心。”
邊上病床的人,紛紛投來羨慕的眼神,“兩口子感情真好啊。”
最後,淩煙開車,她給他開了他的公寓門。
夜色如水。
陳靳原本打算接她回來後,順便在外邊吃頓飯,沒料到中間會有小插曲,所以,這會,兩人的肚子都是空的。
随後在樓下買了兩份皮蛋瘦肉粥。兩人坐在餐桌前,陳靳右手不方便,頗有些可憐兮兮。
“你左手能用嗎?”淩煙說。
“能用,”陳靳說,“但我不太想用。”
他右手纏着繃帶,左手閑閑地搭在桌上,看着她。
眼神裏,分明帶着期待。
淩煙沒說話,身子微微前傾。勺子遞到他唇邊,“來,張嘴,姐姐喂你。”
陳靳乖乖地張嘴,只是兩人之間隔着餐桌,有些不方便,“你過來坐。”說這話時,模樣還是冷冷清清的,原本後梳的頭發,此刻都耷拉在額前。
他今天的樣子有點乖。
淩煙某個柔軟的角落,軟得一塌糊塗,然而,她剛在他邊上的凳子坐下,又聽他道,“別坐椅子,我腿沒壞。”
他兩腿分開,随後拍了拍大腿。
淩煙在他右腿坐上,手裏端着那碗粥,小心翼翼地吹着,送到他唇側,五分鐘後,這碗見了底。淩煙拿紙巾給他擦嘴角。
“好了,吃飽了。”
他手搭在她腰側,有意無意地摩挲着,淩煙收拾桌子後起身,人又被他扯回來。
陳靳咬她耳珠,“今晚別走了,嗯?”
她手扶在他胸膛上。“我不走,今晚在你這兒。”
只是剛說完,她就朝門外走去,“但是現在我得回去跟鐘易笙說一聲,順便洗個澡再回來,你現在這等我會?”
“好。”
門關上。
陳靳發呆,他低頭瞧了瞧手一眼,此刻他突然希望,受傷的不只是一只手,如此便能名正言順讓她照顧。
從小到大,他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被照顧的感受,是他一直以來都渴望的卻又缺失的。
她讓他重新感受到。
他又回憶起年少的冬夜,他深夜高燒,少女把自己房間裏的棉被全都堆在他身上,整個人像條魚一樣鑽進他懷裏,只是為了給他取暖。
雖然方法笨拙,那種暖,他一直惦記到如今。
他走到陽臺,眺望萬家燈火,身後開門聲傳來。
“想我沒?”一分鐘沒到,她就回來了,全身上下行頭沒變,還是原來那件裙子,手裏還提着一個包包。
“沒洗澡?”陳靳問。
“本來打算洗的。”她繞到他正面,擡起他受傷的右手臂,環住他結實有力的腰身。
她仰頭親親他下巴,“你一個人能不能洗澡嗎?”
陳靳沒想過這個問題,眯了眯眸,“恐怕不能。”
“那不就對了,我剛才本來想洗,但想到你手臂有傷,不能碰水,等下我還得……幫你洗,沒準還會弄濕衣服,所以,我就沒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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