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從和煦的,帶着荷香的清風中走過,一劃開結界,便是另外一個境地,罡風更加激烈了,盛氣淩人,君綽鳳眸輕動,頓時爆發出淩駕于上的氣勢來,驟然劈開氣流,徑直走到崖邊,俯瞰一眼,縱身一躍。崖下的罡風顯現出更加明顯的利刃形态來,甚至泛起粼粼寒光,叫人望而生畏,此時,卻在君綽的所過之地,它們全都回避開來,君綽急速下墜,不時在雲霧之中,便可隐約看見涯底嶙峋的岩石,君綽足尖輕踏崖壁,穩穩掠過岩石,停留在崖底的地面之上。
遍處可見怪石嶙峋,蕭疏荒涼,眼見之處,沒有任何生靈的跡象,濃重的白霧籠罩,不見天日,可謂與崖上全然不同。君綽略略四周掃了一眼,便輕車熟路地朝一個方向舉步走去,身影逐漸掩藏進一片濃霧之中,他動作極其輕巧,幾乎與四周寂靜的融為一體,随着他走近,濃霧之後的一塊石壁慢慢浮現出來,由輪廓可見,整塊石壁十分巨大,默然聳立,定睛細看,石壁上布滿青黑帶亮的紋路,細密交錯,又自成其法,似乎,是一個陣法。君綽停在石壁前,靜立半晌,擡手撫過一條紋線,整個陣法金光乍現,閃耀開一片白霧,凸顯出整塊岩壁的全貌來,金光流動起伏,最終彙集至陣法中央,光線平複,在那裏熄滅下去,君綽擡頭,注視着光線消失的地方,一個圓形的契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麽,君綽完全舉起手來,如此他還是夠不到那裏,懸臂久久停在空中,仿佛有一句開不了口的無聲吶喊。
清晨鳥鳴清脆悅耳,錦字起早,門外傳來些聲響,支起窗戶去看,有個青灰布衣的雙髻小童正在荷塘邊走動,似乎在忙碌着什麽,錦字些許驚訝,連日以來,她真的未曾見過其他有人在這個庭院裏出現了,雖然之前有所猜測,可是都有些以為這院裏真的沒什麽人了。她推門出去,聽見動靜,那小童轉身過來對她行禮,懷中抱着個精致小巧的陶罐,年紀不大的樣子,臉上還很是稚嫩,帶着點掩飾不下的對她的好奇。錦字剛要走過去,淮雅便來了,那小童看見淮雅,惶恐問好,低着頭不敢擡起來了。淮雅只是看了一眼,冷聲道
“切不可讓仙尊等待,莫要懈怠”
小童唯唯諾諾的稱是,知道淮雅一向如此,只是這次,無論如何,都好像是因為錦字才連累小童被責怪,她怎麽也不能置身事外,于是說道
“他只是向我問好而已”
一貫平和的語氣,溫聲慢語,只是對着淮雅一個解釋,沒有任何責難的意思,淮雅看着她坦然的雙眼,難得的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的回應叫錦字有些驚喜,臉上漾出淺淺的笑意,又問童子
“你是在采集荷葉上的晨露嗎?”
“是”
小童擡眼看她,剛剛為他的那番辯解讓他對面前的人生出感激和一絲親近,而且看得出她待人和氣,不會使人畏懼,對她,不會像對旁邊那位那樣敬畏,想着,小童的眼光又飄向淮雅,偷偷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這些小動作都沒逃過淮雅的眼睛,不過她并不在意,接了話頭過去對錦字說
“仙尊要取晨露泡茶”
了然的點點頭,一想,錦字對淮雅說
“我來采吧,可以嗎”
只要不會麻煩的話。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不會勞動她動手,不過既然她想做,也無關要緊,更何況,她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就算開始淮雅對她不屑,當時現如今,她也不得不對她敬重起來,雖然她本來就對她在逐漸改觀。
“姑娘請便”
對小童使了個眼色,小童便連忙上前将手中的陶罐捧給錦字,錦字接過來,對他笑了一下,就前行過去。淮雅擺了擺手,小童躬身退下,她也跟上前去,錦字停了一下,望了望陶罐中,又來回輕輕搖了搖,看過面前的一簇荷葉,點腳踏上水面,腳下一圈漣漪輕輕蕩漾開,錦字輕車熟路的在花葉間穿行,間或停留,好一會兒才又回到岸邊,擡起陶罐給淮雅看,用哪種水粼粼的,像是有晨露落進去了,淮雅看了一眼陶罐中清澈的水,正倒映着錦字的一雙眸子,點點頭,伸手要接過陶罐,錦字下意識縮了一下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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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端着就行”
“姑娘勞累,交給奴婢吧”
錦字沒有多想,還要拒絕,淮雅擡頭看她,不輕不重的又說了一句
“還是交給奴婢吧”
這便交了出去,錦字抿了下嘴,她是有些輕懈了,自從決定留下來,但這個地方和她以前的地方不同,不一樣的規矩,不一樣的人,和她也不同,或許就會導致她這樣的無意冒犯。要盡快适應才行。這麽想着,突然聽淮雅又說
“仙尊會在廊下用茶,姑娘可以把水先送過去”
并不是錯覺,淮雅對她,是真的轉變了許多,這句話的明顯示好,讓錦字明白她的身份已有不同,昨天還是暫居的客,今天留在這裏卻更加名正言順了,而擁有了錦字這個名字的她,似乎距離君綽更近了一些。
淮雅這麽一說,錦字沒有推脫,她也想着能做點什麽。兩人繞過庭院小徑,淮雅端着陶罐,落後錦字半步,所幸雖然只走過一次,錦字也認得清路。走至廊下,檐鈴的聲音輕靈悠悠,錦字擡頭看了一眼,鈴铛正在來回擺動,收回目光,錦字擡步要踏上臺階,忽然被淮雅叫住,她停下來轉頭看,只見淮雅将陶罐舉向她
“奴婢只得留在這裏,不能再往前了,勞煩姑娘拿過去吧”
餘光瞥得見緊閉的房門,這必然是君綽的規矩,卻不限制她,才第一日便請她去喝茶了,這樣子的心情又些許微妙,錦字接過陶罐來,對淮雅輕輕笑了一下,這才踏上臺階。
廊下飄落了許多緋紅的花瓣,矮幾上也又一些,錦字将陶罐輕置,走到她原先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仔細撿掉幾面上的花瓣,攏在掌心中撒回了紫薇樹下,轉眼看着還侍立在廊外的淮雅
“我想在這裏等一等,嗯,君綽,你先回去罷”
隔着一小截距離,淮雅的眼神有些意義不明,不過她很快福禮稱是,轉身離開了。
錦字一個人坐在日光斜照的廊下,端坐許久,感覺有些疲累,忍不住松散下來,挪到欄杆邊去,穿過欄杆可以碰到紫薇的一小截枝幹,人間有把紫薇叫癢癢花的,說是撓它的樹幹,它會輕微的擺動起來,小孩子覺得很神奇,總喜歡圍着樹玩的不亦樂乎,錦字也試過,它的細小枝葉好像真的會擺動起來,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紫薇樹。錦字伸手輕輕的撓那小截樹幹,眼睛一眨不眨的仔細盯着它的書葉,可是山間風不停,錦字感覺自己分辨不出這樹到底是不是因為風才在動,看了半天悻悻的收手回來,一不注意手肘磕到了欄杆上,咧嘴抽了一口氣,趕緊揉了揉,突然轉頭去看,房門還閉着,并沒有又悄無聲息的出現。撫了扶衣袖,她又坐回去了,看了看日頭,時間差不多了,應該是快出來了,又看了門邊一眼。
在君綽推門出來的時候,錦字安靜坐立,姿勢端正,金黃燦爛的日光全部渲染在她身邊,而她整個人一塵不染一樣,衣裳的顏色碧空如洗。君綽腳下幾不可查的一頓,表情溫和
“等很久了嗎?”
錦字搖搖頭,要起身來行禮,君綽擡手阻止她
“不必起來了”
說着,走過去,落座在錦字對面,就和他們初次對飲時一樣,看了一眼小幾上的陶罐,他又問
“你去采的?”
“是,我看見那個小孩在采,就擅自跟他要過來弄了”
話語中有點小心,偷偷觀察着君綽,君綽沒有表現出不悅來,反而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不怎麽明顯的笑來,語帶戲谑道
“你并沒有比他年長多少,他只是身形如此,你還叫他小孩”
錦字一時語塞,手指繞了發尾,有點尴尬,就聽見君綽輕笑出聲來,趕緊偏着頭含糊的回了一句
“讓仙尊見笑了”
微低着頭仿佛是含羞帶怯般,君綽卻知她只是在面對不甚熟悉的人時,帶着幾分試探,幾分小小的無措,還在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又可以看見她袒露出誠懇來,一種笨拙直接,而又坦蕩的示好,表明她是真心想要和你友好的繼續相處下去。這樣傳遞過來的信息,莫名的讓人心生一種不忍輕拂的柔軟。
眼中的思緒一閃而過,君綽伸手揭開陶罐要煮水泡茶,錦字瞥見,擡手要攔,眼見着要碰到君綽的手背,收了一下,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我來吧,我會一點……”
“唔”
君綽饒有興趣的看了她一眼,展開手心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就有勞錦字了”
可以看出日常君綽對飲茶頗為喜愛,長期沉浸其中,了解甚多,一手泡茶的功夫想來并不會差,品鑒好壞定是自成一套有理有據,錦字一想頗有些欣賞好奇之意,一來不如切磋一二,二來她也借之能夠多了解君綽一點,所以聽君綽那麽一說,她就熟練的動作起來,煮水溫具沖茶,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茶壺中溢出的香氣不濃烈,卻飽滿,不張揚,卻綿長。從未聞過的氣息,分明為沖泡時,只是其貌不揚的普通模樣,等它發散開來,荷間晨露的清香也隐藏其間,如有似無,光是氣味,便足以讓人回味不絕。錦字有些驚喜,詢問君綽
“這是什麽茶,好香?”
深嗅氣息時,眼簾微阖,手上的動作略為停頓下來,君綽笑
“與人下棋贏回來的,他也真是小氣,只給了一罐,就是要我喝完了,還要上他那去讨”
聞言錦字也是一笑,未再多問,持起茶盞奉于君綽。正跪垂首雙手舉盞至額前,面上一時正經嚴肅起來,看她的樣子,君綽未動,靜候她的動作,只聽錦字說
“仙尊于我有救命之恩于前,今又要于我提攜之恩,雖不為師徒,但請仙尊受我一禮,以表我感激之情”
字字铿锵,堅定不移,君綽面上笑意未減,更是加深了幾分,接過茶來,呷了一口
“這禮,我接了”
唇齒留香間,錦字正擡頭看他,眸中一水琉璃千頃,倒映着君綽,身在其中。
“方才免了你行禮,不想現在卻受了你這麽個大禮,這樣一來,以後若是我想插诨躲懶,便是不好意思了”
玩笑着,錦字收手坐回來,笑起來,拿起茶壺給君綽添茶,君綽細細品嘗細細回味,說話有了稱贊
“水好,茶好,還有錦字這一手功夫也極是漂亮”
“原來在人間的時候學過一些,時間長了,算是熟能生巧吧,只是後來”
話至此兀自斷了,錦字面上的笑意倏爾消失,暗淡了一下。不由自主回憶起過往的美好,卻在某個時候這些美好都戛然而止了,連帶着一旦回憶起,都會在那個地方戛然而止,之後的都不願再提起了。錦字很快便将之掩飾了下去,君綽看得清楚,但并不揭穿,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茶盞,聽着錦字換了話頭繼續講下去
“其實也是我撿了便宜,玙霄聖山,山水傑靈,那池塘中的菡萏皆不是凡品,結在上面的晨露也都根外芳香,我熟悉,自然能把好的都采來”
這是實話,晨露是植物生靈能夠采補的天水,最是喜愛這份滋潤,凝結着也能沾染上植物原本的氣息,沖茶泡水入了滋味,最是別致,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錦字都是深谙其道,也就做的更好些,更何況,她對君綽心中感激親近,這份心意,也在其中,而現在,錦字知道上一刻她的情緒波動額太過明顯,而君綽并未仗着身份就追根究底,她內心很是輕松,對君綽更是感念起來。而這份追根究底,對君綽來說并不重要,他對其他人的什麽過往不甚在意,雖然鮮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掩藏得了,他們的交集,不過是現在而已,追究過去為何,追究将來,又為何。
他固執了自己所有的一貫作風,所有的自以為是,他不曾想過改變,不屑改變,卻最終在某一個時候,成為在他回憶過往的時候,掐斷美好的那個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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