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景隆帝食物中毒一事過去了,雖然下藥的人目的不在于取人性命, 傷害龍體依然罪不可赦, 景隆帝選擇息事寧人,不再追究,然而心中多半已經猜到是何人所為。

陸貴妃意圖與徐宸妃結姻親之好, 曾在景隆帝面前旁敲側擊, 景隆帝卻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于是從徐宸妃下手, 誰知道徐宸妃婉拒了她,因此懷恨在心逼徐宸妃就範也不無可能。陸貴妃的動機無疑是最大的,可惜沒有證據,無法定罪。

此事對趙妧來說影響頗大,陸家的人已經将魔爪伸向了她身邊的人,需要無時無刻提高警覺。

天鸾閣中,陸貴妃察覺到行動失敗後,氣惱極了。

“陛下居然包庇徐宸妃那個賤人!”當陸貴妃派出的探子回來禀報景福殿中的事情後, 她氣得摔碎了寝閣中的汝窯天青釉葵口碗, 看得身旁的趙嫱一陣心疼。

“母妃,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父皇既然能夠寬恕徐宸妃,可見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已不容小觑,要麽收為己用,要麽斬草除根。”

“話是這樣說,可是那賤人仗着自己有個養子, 還有趙妧那丫頭,哪裏還把咱們放在眼裏!”她處心積慮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得到盛寵成為皇後,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氣,偏偏生了個女兒,此後再無所出,“還有你,你不是說陸徴言已在你掌控之中,可是呢,他竟如此無能,看上一個青樓女子,真是荒唐!”

陸徴言與紅萼的醜事敗露之後,趙嫱也曾去數落過他,更懊悔自己犧牲了多年的青春勾引一個無能之輩去主動接近她的妹妹!

提及此事,趙嫱就怒不可遏,為了讓計劃進行下去,才想到與徐宸妃聯姻,誰知道這徐宸妃如此不知好歹,居然拒絕他們的好意,所以才想嫁禍給她,讓她嘗點苦頭,卻被她逃過一劫。

“我就不信她能逃過一次,還能逃過第二次!”陸貴妃被逼急了,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母妃想怎麽做?”

陸貴妃朝趙嫱勾了勾手指,趙嫱走近,聽她母妃的計策。

這廂陸貴妃母女密謀計劃,那廂趙妧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即便靠着杜仲晏送的藥枕也無法安然入睡。今天下午發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景隆帝和徐宸妃遭人傷害令她擔驚受怕,她睡不着,索性起身。

躲在房梁上休息的銀雀很快察覺到她的動靜,出聲道:“這麽晚了,公主還不睡嗎?”

“銀雀,我心頭總覺得不安,睡不着。”趙妧愁容滿面。

銀雀一個飛身,輕輕落地,站在趙妧面前:“公主放心,陛下已經下達旨意多派了人手暗中保護宸妃與七殿下,不會再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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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雀,你能否再替我做一件事?”

“請公主吩咐。”

“幫我找人盯着天鸾閣,今日之事,我懷疑與天鸾閣的人有關。”趙妧憂心忡忡地說。

“是。”從前公主只與陸貴妃為敵,對麗陽公主甚為信任,但是自去年她與陸貴妃發生沖突昏倒醒來後,她對麗陽公主的态度似乎就發生了轉變,即便她在麗陽公主面前僞裝自己,卻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一定是她早就察覺到麗陽與陸徴言勾結利用她了吧。

事情過去了幾天,陸貴妃母女竟開始安守本分,時常邀請掖庭的嫔禦到天鸾閣做客。由于陸貴妃仍然主掌掖庭事宜,父親又是當朝一品宰執,大家都願意向她靠攏,除了徐宸妃,她一心在棠梨閣吃齋念佛,不願參與其中。

“妧妧!吵起來了!吵起來了!”大人們爾虞我詐,天真爛漫的雉哥兒還被蒙在鼓裏,并不知道徐宸妃遭人陷害一事,他一下課,就直奔福康殿。

“誰和誰吵起來了?”趙妧正在和桃奴玩簸錢,看到雉哥兒紅撲撲的臉蛋,堆上了笑容。

“陸丞相和徐舅舅!”

“前朝的事?”趙妧蹙眉。

雉哥兒點頭。

也是,他現在是儲君候選人,這段時日學業也頗為長進,是時候參與政事了。

還沒等趙妧具體過問,雉哥兒便開始滔滔不絕向她講述朝堂上的一番激戰。

原來,景隆帝念在尹美人懷胎十月誕下皇女,勞苦功高,打算晉封她的位分,這件事本來沒有人反對,後來陸允昇上奏提議提升尹美人的父親尹照的官位,卻遭到了康王一黨的反對,其中禦史大夫徐昶聲稱尹照此人在朝為官毫無建樹,能在中書省當一個正四品的中書舍人已經是皇恩浩蕩,而這幾年,尹照仗着後宮之親,招搖過市,從不做實事,若不是看在這是個冗職,早就上疏彈劾他了。

尹照是無才之輩,即便尹美人有功,也不能主張君主任用閑人,更別提升官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争論,景隆帝最後将升官一事擱置了。

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趙妧開始沉思,她原本對朝堂之事并不關心,但只要牽涉陸家的陰謀,她就開始上心了。

徐舅舅公然在朝堂上反對陸允昇,必然會令其懷恨在心,只怕徐家會有麻煩。不過有康王爺爺在,應該還能抗衡一陣。

只是徐娘娘的兄長阻止尹美人的父親升官,怕是會對徐娘娘産生敵意……難道是陸家的人想要借刀殺人?

思及此,趙妧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吓了雉哥兒一大跳,他拍着自己的小胸口,說:“妧妧,你怎麽啦,吓死我了!”

趙妧轉身抱住了雉哥兒,“雉哥兒,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她與陸徴言退婚,陸家就不會傷害她最親的人了。

變了,一切都變了。

“妧妧,我沒有怪你啊。”雉哥兒以為她在說她吓他一事。

過了一陣,趙妧松開了他,“你是不是長高了?”她忽然發現,以前抱着他的時候,他的頭頂還在她的鼻子處,這才大半年,怎麽就與她一樣高了呢?

雉哥兒沒好氣地說:“我一直都在長高,妧妧你都沒發現嗎!”

趙妧灰溜溜地笑笑,的确,最近一直想着杜仲晏,倒是沒過多在意雉哥兒。

“再過一陣子,我就能長得和父皇一樣高,就能保護妧妧啦!”雉哥兒笑得一臉天真。

是啊,她最親愛的弟弟長大了,愈發器宇軒昂。

“等你長大,就會有更多小姑娘追着你跑啦!”趙妧取笑他。

誰知雉哥兒忽然臉上一紅,別開臉,“誰要她們追着我跑!”

“咦?我們雉哥兒害羞了嗎?”趙妧見他臉紅的模樣,覺得又可愛又好笑,尤其當他露出羞澀的笑容時,她忍不住問:“難道我們雉哥兒看上哪家姑娘了?不會是陸家那個小丫頭吧?”

“才不是她!”雉哥兒斷然否認。

“那是誰呢?”趙妧已經肯定,雉哥兒心裏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雉哥兒憋紅了臉,有些不耐煩又帶點撒嬌意味,“哎呀!妧妧你好煩啊!”

“好啊,你嫌我煩!看我怎麽收拾你!”她很久沒有這般肆無忌憚地與雉哥兒吵鬧了,一時玩脫了,突然胸口一陣抽緊,緊接着,開始大口喘氣。

眼看趙妧神色異常,所有人都驚了,“妧妧!你怎麽了!是不是病又發作了?”

“公主,奴婢去找杜太醫!”

“別去!都別動,我沒事,就是玩得過火了。”趙妧極力穩住心神,不讓人擔心。

“公主面色蒼白,豈會沒事?”是杜仲晏,沒想到他未經通傳就進了殿,且步履匆匆走向趙妧。尚未等趙妧開口,他已當着大家的面,彎腰将她打橫抱起,走向床榻。

“杜仲晏,你做什麽?”趙妧耳根一熱,驚愕道。

“救公主。”他面無表情地說。

杜仲晏照例來請脈,本是要等人通傳,可是聽到她的笑聲從裏面傳來,不忍打擾,就在外面等了一陣,直到桃奴驚恐出聲,才不顧禮節,沖進殿中,看到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心下一緊,不顧別人怎麽看他,徑直走向她,把她抱了起來。

“我沒事……”趙妧不想讓他擔心,卻還是沒有瞞住,心虛道。

“哪裏不舒服?”杜仲晏不容她狡辯,抓起她的皓腕,為她把脈。

“心頭有點痛,氣有點喘。”她盯着他皺眉的臉,小聲回應。

“張嘴。”他放開手,看她口舌。

趙妧張嘴伸舌,杜仲晏大概有了一些眉目,取出藥箱,打開一個布包,上面插滿了銀針,她沒有大礙,是一時氣滞,需要紮針疏通氣血。

趙妧對喝苦藥不再抵觸,但害怕紮針,若是昏迷的時候還能當不知道,可她現在是蘇醒的,被紮一針,那得多疼!

杜仲晏看出她在退縮,便道:“臣會把握力度,不會弄疼公主。”

“真的嗎?”趙妧狐疑道。

杜仲晏慎重點頭。

“那你動手吧!”她閉上眼,一臉視死如歸,杜仲晏只覺得好笑。

杜仲晏讓桃奴幫她翻過身,桃奴照做,杜仲晏又讓桃奴褪下她上身衣物,露出後背,趙妧當即漲紅了臉,桃奴也阻止道:“這怎麽行!”她家公主尚未出閣,怎麽可以讓男子看到身體……

“這是救人。”他知道這麽做有失體統,可救人要緊。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桃奴,就照他說的做吧。”怎知趙妧忽然開口。

“可是公主……”

“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是,公主。”不得已,桃奴為她褪下上半身衣物。

“到此為止。”杜仲晏沒有讓她繼續往下褪,只到一半就讓她停下了。

杜仲晏沉住氣,挑起針,分別找到她脖頸下方的大椎、肺腧、大杼、風門等穴位,依次刺入,他已經注意力度,卻還是聽到她倒吸一口氣,也是,她的肌膚如此嬌嫩……

等到施針完畢,他落落大方地收拾,桃奴已為她重新整理衣物。

杜仲晏低着頭,沉聲道:“公主已無大礙,臣告退。”

趙妧輕輕“嗯”了一聲,不敢擡頭與他對視,雖然剛才他是履行醫者的職責,可是她的身軀從未給男子看過,難免會羞澀。

同樣的,杜仲晏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身子,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他怕再多看一眼,血脈就要贲張,難以收拾。

“師父,妧妧沒事了吧!”雉哥兒看到杜仲晏從內室出來,忙沖上去,他本是要跟着進去看的,怎料被銀雀攔在了外面,銀雀太厲害了,他打不過,只能乖乖在此等候。

“回七殿下,沒事了。”

“師父,你怎麽流鼻血了!你沒事吧?”雉哥兒看他臉色緋紅,鼻子流血,一陣驚慌。

杜仲晏下意識以袖子捂住口鼻,悶聲道:“臣沒事,是上火了。”說着,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懵懂的雉哥兒摸了摸後腦勺,一臉茫然。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需要,本文部分內容涉及醫藥、針灸等領域,非專業人士指導請勿模仿哦~

專業人士說了,如果發病需要急救還是要吃西藥或去醫院,紮針适合調理~

希望寶寶們都能健健康康!

哈哈哈,杜太醫害羞啦~以後洞房可怎麽辦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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