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藥 永別

轉眼已經入冬了，大家都要準備過年了，陳老夫人派人到奇山上邀請周翁能到陳府來度過佳節，周翁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須，“既然陳夫人這麽熱情相邀，老朽就去讨饒了。”心裏其實美的不行，終于有好吃好喝了，還要痛快的喝上一壺，這段時間以後，被庭軒這個孩子管的，是肉不能多吃酒不能喝一口，說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些對健康無益，那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啊。庭軒看着師傅紅光滿面的，眼神放光，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難得的漏出了微笑，這個老頑童啊。

雨露要回到山下的外祖父家裏過年，庭軒和榮祺收拾好行囊，幾個人一同下山，先來到了劉鎮長家。劉鎮長夫婦家裏準備好了飯菜和房間，留他們一定要在這裏住一晚再走，劉鎮長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交給庭軒，“孩子，帶我向你爺爺問候啊，這是我給他準備的一些禮物，都是百姓們各家準備的一些小東西，希望他老能收下。”庭軒雙手接過，行了個禮，“謝謝大家，爺爺一定會十分高興的。”他又轉身從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了幾大包草藥，“劉爺爺，這是我這段時間在山上采的草藥，都已經研磨好了，名字和藥效都應經寫在紙上，您留着給鄉親們用吧，如果有什麽需要，您也可以問雨露。”“哎呀，你這孩子有心了，将來一定會成為一位濟世名醫的，我帶鄉親們謝謝你了。”

第二天一早，周翁帶着庭軒、榮祺還有陳家的仆人，與劉鎮長夫婦告別，臨別之時，榮祺在長輩們說話的時候，拿出一封信和自己随身攜帶的玉佩，偷偷拉了拉雨露的衣袖，“雨露，希望你收下這些，我有一些放在心裏很久的話想對你說，都已經寫在了信中。”雨露羞紅了臉，低着頭伸手接過信，小聲的說了一句：“一路保重，我會寫回信的。”

經過了幾天的颠簸，終于回到了興隆城，街道上已經有了過年的氣氛，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周翁從馬車上下來，這麽熱鬧的場景早就讓他按耐不住心情了，“這一路上可是累壞我這把老骨頭了，趕緊下來活動一下筋骨，庭軒你們先回去吧，禀告莫老和陳老夫人一聲，我晚些時候再去拜望。”庭軒本應在周翁身邊陪伴，但是他想快點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所以猶豫了一下：“那師傅您一個人在街上要注意安全。”“去吧去吧”周翁擺擺手。

馬車先把庭軒送到了莫家藥鋪，藥童平城一看是少爺回來了，趕緊出來迎接，“少爺您終于回來了，快去拜見老夫人吧，她最近可是天天念叨你啊，盼着你回來呢。”庭軒和榮祺告別，跟着平城回到後宅，“怎麽沒看見爺爺，他是給人去看診了嗎？”平城猶豫的看看少爺，他剛回來，還沒有好好的休息，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庭軒看他的表情，是有事情相瞞，難道是爺爺出了什麽事嗎？

“軒兒，我的孩子啊，你可想死奶奶了。”莫夫人從裏邊也迎出來，上前一把抱住庭軒，“你終于是平安回來了，長高了許多，身體也壯士了，快讓奶奶好好瞧瞧。”庭軒了伸手回抱莫夫人，“奶奶，我也一直很挂念您，身體可好？”“好啊好啊，趕緊進屋來。”莫夫人拉着孫兒的手進屋。

庭軒陪奶奶唠了一會，講了講自己的生活和學習情況，“奶奶，怎麽不見爺爺，剛才問平城，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講，是有什麽事情嗎？”莫奶奶聽孫兒這麽問，嘆了口氣，“軒兒，不是你爺爺，而是…靈動那個孩子。”庭軒聽到靈動的名字，心裏堵了一下，覺得心裏很不安。

原來是有人在陳家老宅故意放火，據官府調查應該是因為生意上的競争，陳家的布料做工精細、品質上乘，因而十分受到歡迎，所以其他織布莊的生意受到影響，這麽多年來對陳家的積怨頗深。在得知了陳家小姐來到這邊的老宅來學習，一些織布莊的老板就想吓唬一下陳家，所以暗地裏命自己的家丁，在半夜的時候在老宅外縱火，就是想恐吓一下，哪裏想到火勢越來越大。

當時老宅的人都在熟睡之時，火勢已經很大了，濃煙滾滾。陳老管家召集家丁們救火，周圍的鄰居們也都來幫忙，有人禀告官府，衙門的差役都趕來救火救人。陳老管家帶人先去後面小姐的房間去救人，房間裏只有已經被煙嗆得暈倒的丫頭翠玉，并沒有看見小姐的人。陳老伯請人救治翠玉，又着急的四處尋找靈動，終于在染布坊裏找到了已經暈過去的靈動。

醒過來的翠玉說，小姐當晚想到了一種新的染料，說什麽也要去試一試，自己要跟着她還不讓，沒辦法自己只好在房間等着，卻沒想到發生了大火。染布坊是火勢最大的地方，肯定是那些賊人早已經知道那裏，想要損毀老宅的財物和布匹，卻沒想到裏邊竟然有人。

陳管家讓鄉裏最好的大夫為靈動看病，大夫搖搖頭說沒有辦法，還是去城裏請名醫來診治，自己也只能是看一些草藥維持小姐的生命，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醒來就不知道了。陳管家趕緊派人去城裏給陳老爺送信，陳老爺得知此事，馬上吩咐下人來請莫爺爺，莫爺爺趕緊帶着人趕到陳家老宅為靈動診治。

“靈動已經被送回來了，只是這麽些天還沒有醒過來，所以你爺爺每天都會去陳府。”莫奶奶留着淚傷心的講完了原因，庭軒呆愣的坐在椅子上，他不相信這一切會發生在靈動身上，過了好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奶奶，我想去看看。”說完，踉踉跄跄的站起來跑了出去。

庭軒設想過自己回來後見到靈動的很多場景，也許她會在雪地裏歡快的跑着，也許會大喊着自己軒哥哥，卻沒想到會是眼前的情境，她竟然如此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好像随時會消失一樣。周圍的人一看進來的是庭軒，第一個過來的是榮祺，他滿臉的淚痕，“軒哥，妹妹她…她”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陳老夫人和陳夫人也是以淚洗面，陳老夫人一直念叨着：“都怪我啊，把這麽小的孩子送到那裏，是我害了靈動，是我啊。”陳老爺趕緊勸自己的母親，“娘，這是我們沒想到的，都是那些賊人，一定要讓官府嚴懲他們。”

庭軒好像聽不到任何聲音，眼裏只能看見床上靜靜躺着的靈動，努力擡起沉重的雙腿，走到床邊，顫抖的聲音說：“爺爺，靈動的情況怎麽樣？”莫爺爺搖搖頭，“脈搏很微弱，肺部吸入大量的煙灰，我現在也只能是用藥來維持她的呼吸，怕是……”不忍心再說下去，靈動這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就像自己的孫女無異。庭軒握住靈動的小手，以前這手總是肉肉的、暖暖的，而現在竟然這樣的冰冷，他知道如果爺爺這麽說了，那恐怕就是真的無法醫治了，可是他不相信，不能放棄，自己還有好多話要對她說呢。

這天之後，庭軒除了吃飯和睡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研究醫書，莫爺爺和莫奶奶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是他們也明白孫兒的執念，也希望真的有一種藥可以救靈動。

庭軒又來到靈動的床前，翠玉看到他來，自己也退出去，因為每天庭軒都要來和小姐說話，他始終覺得靈動是能聽到的。“靈動，我今天看醫書好像又沒有什麽收獲，你是不是都要笑話我了，那麽就醒醒來笑我吧。”“靈動，我好累了，你這樣躺着應該也很累吧，我們一起去外邊玩雪好嗎？”“每天的天氣都是陰雲，好多天沒有溫暖的陽光了，是不是老天爺也和我們大家一樣，為你難過呢？”“靈動，今天爺爺做了個艱難的決定，他和陳老夫人說要給你停藥，奶奶哭着同意了，我頭一次忤逆爺爺，和他大吵了一架。”“靈動，我應該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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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後，“靈動，今天是中秋節，我帶了些月餅給你，你不是最喜歡吃這些甜食了。”庭軒将裝着月餅的瓷盤從食盒裏拿出來，擺在靈動的墳墓前，席地而坐，用手摸了摸石碑上刻着的名字，“我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爺爺和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大不如前了，我不能再讓他們為我擔憂了，我要與一個陶瓷店家的女兒成親了，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你會替我高興的吧。”

又在墳前坐了很久，庭軒才起身下山，在山腳下遇到了同樣來祭拜的榮祺和雨露，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拿刀的捕快，“軒哥，你也來了。這是靈動在老宅是的玩伴兒李家輝，現在在咱們城裏的衙門當差，今天跟着我們一起過來看看靈動。”李家輝雙手抱拳：“莫大夫，久仰了。”庭軒也對他點點頭，又對榮祺和雨露說，“靈動一定也在等着你們，知道你們已經成親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告別了榮祺他們，庭軒一個人慢慢的往下走，一陣風吹動着樹葉，沙沙作響，庭軒停下腳步，靜靜的聽着：“靈動，這是你再和我道別嗎？靈動，我很早就愛慕你，只是永遠沒有機會再對你講。靈動，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第一卷的最終章，接下來是現代篇，依然是莫家與陳家的故事，不過已經是好幾十好幾十代以後的傳人了，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