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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夢中驚醒，莫塵大口的喘着氣兒，待心緒平穩，才驚覺屋內一派烏黑。他睜着眼睛看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在那方看不見花紋的吊頂上，濃厚的黑聚成一尊佛像，然後在他驚恐的目光中轟然倒塌。

“啪”的一聲，莫塵打開床頭燈，燈亮，屋內被照得慘白。立于牆角的酒櫃投射出陰影，像鬼的影子在寒風中飄搖，莫塵望着陰影有片刻的失神，然後他赤腳大步流星地來到窗前，猛的把隔絕視野的窗簾拉開。

窗外下起了雨，是一場姍姍來遲的秋雨。

莫塵的房子買在半山腰上，是一幢獨立的別墅，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當初看中這幢別墅主要是因為方圓幾裏就只有一戶人家，環境十分幽靜。買下來的時候，他請人将院子裏原先種的植物挖起，全部換上了芭蕉樹。如今秋雨打芭蕉，最是愁緒漸濃時節，莫塵忽地生起了股輕生的念頭。

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一股寒意自腳底湧上身，莫塵方回神。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在黑黝黝的夜空裏，芭蕉葉被折彎了腰，葉子似乎就要跌到泥土裏。

了無睡意，獨自在偌大一幢房子裏又太過孤獨，莫塵索性開車出去。一路從山上開往市區，唯有路燈在大雨中亮着慘白的光，其中一個路燈在風雨中搖晃了幾下，轟地一聲。

碎了。

莫塵從車鏡瞥了眼，便移開視線，依然将車開得飛快。

事不關己的，總是冷眼旁觀。

莫塵自認為不是個熱心腸的人，倘若倒下的是個人，他尚且會考慮撥打急救電話，而今倒下的不過是路燈，他唯有視而不見。

也是，他尚且無法自救，又豈會因為一盞路燈多管閑事。

入了市區，即使大雨滂沱，街道也亮了不少。雨霧朦朦中，他開着車進了地下停車場，然後從停車場乘電梯直達營業大廳。

他進的是一家名叫皇城的高級夜總會，皇城裝飾豪華，來往的非富即貴，明面上是清白之身，暗裏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局子裏有人來查過，但因為皇城背後有更大的後臺撐腰，因而每每對外宣稱要徹查也只是走走行事而已。

這種事經歷得多，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

上了十三樓，隔着玻璃門，裏面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各色的男女在舞池中搖擺，在酒桌上往來迎送。

這個地方，莫塵異常熟悉，這裏有他的專屬位置，有他等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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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會想，那個陰暗的角落才是他的家。因為在那個角落，他度過了無數個夜晚。

入座，與周圍的環境截然不同，他安靜得像是世界之外的人。只是酒入肚，那股熱辣的感覺将他埋藏的瘋狂拉出，然後在他面前鞭笞，讓他又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混沌。

酒，醉不了人，反而越喝越清醒。

喝着酒，深藏酒窖的酒喝在嘴裏是甜的，下肚後卻變成了苦的。而醉生夢死，大抵就是只有醉了方知自己還活着，活的希望卻被掐死在夢的萌芽裏，并不是如詞典裏解釋的醉生夢死是每日渾渾噩噩的活着的意思。

兀自喝着酒，一抹紅色的身影闖入眼睑，把未醉的男人看醉。

那女人畫着赤焰紅唇，燙了大波浪的長發染成了酒紅色，頭發随意的披散在腦後，配着她一身深V領的紅色超短連衣裙，和着腳上一雙尖細的紅色高跟涼鞋。從上紅到下的女人沒有庸俗得入不了人眼，反而自有一股妖嬈的媚态令人目光圍着她轉，尤其是擠成深溝的雙乳，半遮半掩的秘密花園最奪人眼球。

她纖細的玉手勾着高腳杯，人軟軟的倒在肥頭大耳的男人懷中，嫣紅的酒自杯中灑出，潑在她胸前，那薄紗似的布料浸了水，把她的渾圓勾勒得越發的惹人注目。

“哥，來，我敬您。”

莫塵見她紅唇輕啓，眼波流轉間，嬌滴滴的女聲突兀的充斥了整個神經。鋪天蓋地的寒意襲來，莫塵冷得麻木了，抓起酒瓶也不管度數有多高，悶頭便喝。

那頭的女人還在嬌滴滴的笑着，嬌媚媚得奉承着，要多嬌便有多嬌，有多媚便有多媚。

千嬌

千嬌

哈哈大笑，莫塵仰頭又灌了一瓶酒。

她叫千嬌，豈會不嬌不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