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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殘柳橫過湖邊，湖上幾縷微瀾，幾絲漣漪皆是心魔。

千嬌美嗎？

她自然是美的。

膚白貌美，胸大腰細腿長，這樣的女人自然是美的，美得令男人熱血沸騰。可是扪心自問，世上比她美的女人比比皆是。

李海岸也美，美得較張揚，較之風塵，可是她卻是個保守的人。只願一生愛一人，一生追尋一人，她看在眼裏的，便是髒了臭了爛了腐了棄她而去了，她也念念不忘，眼裏心裏再也容不下別人。

千嬌美，她的美屬于任何一個付得起錢的男人，她的心在任何一個恩客身上。

李海岸的固執造就了自己的悲哀，千嬌的放蕩成全了固執人的悲哀。

莫塵想，李海岸比之千嬌，她過于幹淨，過于癡情了，他為什麽不愛她呢？

佛說：因為她只是你眼裏的那粒塵埃，你眼睛不傷，你便永遠也注意不到她。可追根到底，她在你眼裏還是髒的，只因她本是塵埃。

莫承想，佛說的并非是對的。

因為葉清歌說：人生最的諷刺的事莫過于，一朵花開在路上，它開在他腳下，他看不見，只知苦苦追尋那求而不得的海市蜃樓，故而終其一生也不知曾經有朵花在他腳底生出了塵埃。

“莫塵，你是不是恨我？”千嬌問。

“不恨。”

恨嗎？

該恨的吧，莫塵想。

多少個日夜，他追尋她的步伐，他想要靠她近些，可是每次努力靠近的時候總需要鼓起勇氣接受她和各種男人的糾纏，全盤接受她在各種男人身下開成千嬌百媚的花。他該恨她不知潔身自愛，恨她不懂他的情意，讓他滿腔柔情都付之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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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莫塵又想，他是不恨她的。因為在她問話的這一刻，他多想表現得義憤填膺，表現得怒火沖天些，然而他并沒有，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靜，除了心裏的層層屈辱如海浪翻天，他真的十分平靜。

“謝謝你那麽多年待我始終如一。”千嬌說，臉上是柔媚的笑，像二月的楊花，雖是柔媚卻也有幾分難掩的破敗。而話裏的真心和假意，外人無從得知。

莫塵不語，兩人沿着楊柳岸漫步，初冬的風迎面而來，刺骨的寒意撲面，心間建立的軟角瞬間倒塌。

她是她，她不是她，所以無論怎麽僞裝，臉上的笑再如何的柔媚，她的風塵之氣從不減弱，即使她外表看起來端莊得像一尊菩薩。

這是莫塵認識千嬌十幾年來，兩人第一次心平靜氣，相安無事的并肩同行。然而莫塵心裏又覺得悲恸，因為隔得如此之近，他和千嬌的距離，還是天和地之間的距離。

“千嬌，以後找份工作，好好經營自己的人生。”莫塵說。

風吹來，一池湖水泛微瀾。

“好。”千嬌應。

臉上笑盈盈的，眼神卻晦澀難懂。

莫塵停下往前的步子，他看着比他先邁出一步的女人，她回頭看他，臉上都是笑。她的笑像冬日裏開在雪上的陽光，雖是燦爛卻還是冰冷刺骨。

她不是個能給人溫暖的女人，更多的時候她像是一塊堅冰，選擇在人心最脆弱的時刻墜入別人的心湖，然後狠心的砸出一個血窟窿。

千嬌她很美，外表美的冰晶玉潔，但她不是高山上的白雪，她是飄落在大路上的雪，任千人萬人踐踏。

她無辜，卻也不無辜。

所有人的人生源自選擇，不是被迫，便是自願。被逼無奈的，有人給以同情，心甘情願的，是自作自受。

千嬌的髒，是她自作自受。

莫塵想拯救，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