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李海岸自殺了！

莫塵收到這個信息時有片刻的驚異，李海岸在他身邊跟随了十幾年，他眼裏縱然沒有她，但也知道她的性子。

固執，堅強。

她怎麽就自殺了呢？莫塵握着畫筆的手在顫抖，他忽然發現生命是脆弱的，像一塊搖搖欲墜的玻璃，不碎，便是鮮活的，碎了，便是再也無法成型。

多多少少，他是愧對于她的。

莫塵決定去看看她。

進了醫院，莫塵看到李海岸蒼白着臉躺在床上，一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那晚他尾随着千嬌去城東那邊時，李海岸也默默跟随着他。當到達終點，千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捂着臉哭泣嘤嘤時，他才注意到身後目光灼灼的女人。

“莫塵，為了這樣一個千人踩萬人睡的女人，值得嗎？”李海岸問，語氣咄咄逼人，像是要把多年的不甘全部宣洩。

“這麽多年，你覺得你值得嗎？”莫塵不答反問。

值不值，皆憑個心。

後來李海岸走了，一臉茫然的走了。莫塵不知道後來她發生了什麽，竟導致她自殺，可是潛意識裏他知道，将自殺的導火線點燃的，是他。

記憶中如懸崖上古松孤傲的人此時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面前，莫塵一時又恍惚了。

他是不是做夢呢？

“來生別遇見我了。”

鬼使神差的，莫塵頭一次對她心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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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都是可憐吧，莫塵想。

他坐在床邊，輕輕将她垂落在臉上的幾縷發絲拂去。她的發很柔軟，跟她的心一般，可如此美好的女子，他終究是負了她。

莫塵看着李海岸蒼白的容顏，想起了他們的初見，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想起了她深藏在溫柔的目光裏的倔犟。

如果他不曾遇見千嬌，又或者說他和李海岸先一步認識，命運的軌跡便不若如今這般混沌。

時光荏苒，當命運的齒輪在流光中轉動，他們都輸給了曾經的執著。

莫塵兀自出神，床上的李海岸悠悠醒來，見到神色溫柔的男人，有片刻的詫異。随後疏離地道：“你來做什麽？”

“來看看你。”莫塵答，眼睛幹澀，語氣也不自覺低了下來，像一個犯錯的孩子。

“不用，”李海岸搖頭，她眼睛落在莫塵身上，心思卻不知飄向了何方。片刻後，她笑道：“我們關系沒有那麽好，你不必刻意來。”

莫塵沉默，他們的關系介于認識和見過面之間，有過幾次交涉，但都是李海岸在糾纏，他冷言冷語相待。他們的關系确實沒有那麽好，他可以不用來看她。但是不知為什麽聽到李海岸自殺的瞬間，他有片刻的窒息和心痛。

“我知道。”

“謝謝你來看我，既然沒什麽事，你可以走了。”李海岸下逐客令。

死過一回，她似乎想通了一些事，看莫塵的眼神不再是深情和癡迷，而是冷漠和疏離。莫塵并沒有覺得難受，反而欣慰。

他一向冷情，但并不意味着沒有心。李海岸追尋他多年，他并不是沒有過動搖，然而動搖和愛，他還是選擇了那段令他喪失尊嚴的，無疾而終的愛。

“好，”莫塵起身，他凝視着這個愛他十幾年的女人，發自內心地道：“找個好人嫁了吧，別在那麽孤孤單單的過日子。”

“謝謝。”李海岸微笑道。

莫塵看着笑盈盈的李海岸，他也笑了，這樣一段沒有結果的單戀終于結束了，她也終于在自我折磨中解脫。莫塵是真心為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