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唇語
第二天，天色還沒亮的時候，石頭就醒了過來。
雖然經過了瘋癫、被打、昏厥，但是，在醒了的那一瞬間，石頭腦中的念頭依舊是找小妮兒。
李二搶他玉石的那一段記憶也許還在石頭的腦中，但那段記憶卻沒有他找小妮兒的記憶深。
“妹妹！”
石頭沒有注意到他并沒有發出聲音，在張口的同時，他身子也往邊上翻騰了一下。
砰！
那床其實并不小，但因為石頭翻騰的動作太大，他還是翻到了床下。
雖然現在石頭還有些不清醒，但這僅僅是因為他剛醒過來而已，他現在已經不在瘋癫中了。
不在瘋癫之中了，石頭當然也會感覺到疼痛。
一摔下床，石頭就感到身子仿佛被摔散了，全身上下都疼的厲害。
全身的疼痛，讓石頭的意識也清醒了過來。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妹妹呢？”
想到小妮兒，昨夜小妮兒失蹤、破廟着火的記憶瞬間全部出現在了石頭的腦海中。
“小妮兒不見了！我得趕快去找她！”
想着，石頭掀開裹在身上的被子，就準備站起來。
在掀開被子的瞬間，石頭一時忘了身上的疼痛；可是，在他準備以手撐地起身的時候，全身的疼痛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也不知是因為手太痛了，還是因為身上沒有一點力氣，石頭的胳膊一軟，身子就倒在了地上。
就在石頭強忍身上的疼痛和虛弱準備再次站起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響在了他的耳邊。
“不想死就別動！”
借着昏暗的燈光，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徐陽看到了坐在桌子邊上的灰衣老人。
在石頭看向灰衣老人的時候，灰衣老人也正在看着他。
看到灰衣老人的目光，石頭不由得往後縮了一下。
在石頭的眼中，灰衣老人的目光與叔叔看小妮兒的目光幾乎一模一樣，都是一種冷漠中帶着厭惡的目光。
“這人是誰？我怎麽會跟他在一起？小妮兒是不是他帶走的？”
就在石頭胡亂做着各種猜測的時候，一個帶着嬌嗔的少女聲音響在了石頭的耳邊。
“爺爺，他翻下床了，你怎麽不将他扶上床呢？”
随着這個輕柔的聲音，青衣少女出現在了石頭的視線裏。
灰衣老人與青衣少女住的客房有兩間屋子，青衣少女是聽到動靜後從屏風後的裏屋中出來的。
昨夜，青衣少女本來時打算自己守着石頭的，可灰衣老人不放心青衣少女與石頭單獨呆在一起，所以就讓青衣少女回裏屋休息，他自己看着石頭。
“又不是爺爺将他弄下床的，爺爺為什麽要将他扶上床呢？”
聽到灰衣老人那好似小孩子賭氣時說出的話，青衣少女嬌哼了一聲，越過灰衣老人，來到了石頭的身邊。
“你身子太虛，應該好好在床上躺着。”
雖然青衣少女的聲音很柔和，臉上也帶着溫柔，但在她伸手去扶石頭的時候，石頭卻還是不由得往後躲了一下。
“別怕！姐姐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的。”
見到石頭的身子又往後躲了一下，青衣少女猶豫了一下，就将手收了回來。
在石頭的身邊蹲下後，青衣少女對着石頭柔聲道：“姐姐真的不是壞人，不信你摸摸臉，你臉上還有姐姐昨天替你抹上的化血膏呢！”
聽到青衣少女的話，石頭微微遲疑了一下，擡手在臉上摸了一下。
石頭的臉被燒傷的時候雖然處于瘋癫之中，但他在剛才回憶起昨夜的事情時卻還是想起自己的臉曾被一根燒着的木頭給燒了一下。
“臉上好像不那麽痛了！”
察覺到臉上的變化，石頭看着青衣少女的目光中也少了幾分戒備。
見到石頭目光的變化，青衣少女心裏一喜，對着石頭柔聲問道：“你能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嗎？”
石頭又遲疑了一下，張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石頭的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青衣少女不由得愣了一下。
昨天李二打石頭的時候，石頭并沒有開過口，因此青衣少女與灰衣老人都不知道石頭其實是發不出聲音的。
“這孩子是啞巴？不對，他回話時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會說話的人回話時的樣子。”
想着，青衣少女轉頭看向了灰衣老人。
青衣少女能看出石頭應該不是一個啞巴，灰衣老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看到青衣少女的目光，灰衣老人沉吟道：“他身上的燒傷是新的，這說明他剛被火燒沒多久。他的嗓子大概是因為受了煙熏，所以才會失聲。”
灰衣老人見多識廣，僅僅從一些細節，他就能将石頭失聲的原因給猜出來。
石頭本來因為突然變成了啞巴而慌亂不已，在聽到灰衣老人的話之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在石頭發愣的石頭，青衣少女對着灰衣老人問道：“爺爺，既然他不是天生的啞巴，那你應該能讓他重新發出聲音吧？”
聽到青衣少女的話，石頭不由得以希冀的目光看向了灰衣老人。
對任何一個突然失聲的人來說，能恢複出聲說話都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灰衣老人淡淡在石頭的身上掃了一眼，對着青衣少女搖頭道：“這種後天失聲的傷有輕有重，輕的，自己就可以恢複過來；重的，爺爺也沒辦法。”
“你還沒仔細看，怎麽就知道你沒辦法呢？”
“爺爺為什麽要給他看呢？”
聽到灰衣老人的話，石頭眼中的希冀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對啊！他怎麽會幫我呢？這個姐姐雖然看起來是個好人，但他卻怎麽看也不像一個好人。”
腦中出現這個念頭，本來已經消失在石頭的目光中的戒備又出現了。
就在青衣少女準備求灰衣老人幫石頭的時候，石頭卻突然掙紮着想要起來。
看到石頭摁在被子上的胳膊不斷顫抖的樣子，青衣少女也不顧石頭對他的戒備，将他攙扶了起來。
“你身子太虛，姐姐扶你躺下吧！”
石頭想掙脫青衣少女的攙扶，可是在他還沒聚起力量，他就順着青衣少女的一股巧力倒在了床上。
将石頭扶上床之後，青衣少女撿起地上的被子就直接蓋在了掙紮着要起身的石頭身上。
一邊替石頭整理蓋在身上的被子，青衣少女一邊對着石頭說道：“你的身子太虛，至少需要休養三天才能下床，你要是有急事要去做的話，那就告訴姐姐，姐姐可以幫你。”
見到石頭緊閉雙唇不斷的掙紮着，青衣少女接着柔聲道：“你雖然暫時失聲了，但你只要開口說話，姐姐還是能明白你在說什麽。”
聽到青衣少女的話，石頭愣了一下，暫時停止了掙紮。
“你騙人！”
開口對青衣少女說了一句後，石頭又掙紮了起來。
見石頭又開始掙紮了，青衣少女連忙轉頭對灰衣老人問道：“爺爺，他剛才在說什麽？”
看到灰衣老人偏過頭不接自己的話，青衣少女輕哼一聲，低聲道：“青兒很少求爺爺什麽，現在求你了，你卻不理人家了。”
青衣少女的話音剛落，灰衣老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他說你騙他！”
聽到灰衣老人的話，青衣少女輕笑了一聲，而不斷掙紮的石頭也停止了掙紮。
“我明明沒有發出聲音，他怎麽知道我在說什麽呢？”
見到石頭臉上的驚異表情，青衣少女輕笑道：“爺爺他會唇語，可以通過你說話的口形知道你在說什麽。”
聽到青衣少女的話，石頭臉上的驚異之色更勝了。
在石頭的臉上的驚異之色稍微緩和一點的時候，青衣少女對着石頭問道：“現在，你能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了嗎？”
其實，青衣少女只要問灰衣老人，就可以知道石頭的名字，但她卻還想石頭再開口說一次。
這一次，石頭依舊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用青衣少女再求他，那灰衣老人在石頭開口之後，直接将石頭所說的話說給了青衣少女。
“你叫石頭？你是燕城人嗎？你家裏還有什麽人？你怎麽被火燒傷的？”
聽到青衣少女的問題，石頭又想到了不見了的小妮兒。
“我要去找妹妹！”
說着，石頭又開始掙紮了。
“青兒，他要去找他妹妹，你就讓他走吧！”
“爺爺！”
對着灰衣老人嬌嗔了一聲，青衣少女回過頭看着石頭柔聲問道：“你要找你妹妹？她在哪裏？姐姐幫你去找。”
聽到青衣少女的話，石頭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妹妹她在哪裏呢？我到底該去哪裏找妹妹呢？”
石頭并不蠢，在意識清醒的時候，他能想到很多東西，也能猜到很多東西。
“我和妹妹住的那個廟肯定是被人點着的，而妹妹則應該是被人給抓走的。”
想到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找到妹妹，石頭悲從心來，大哭了起來。
雖然沒有哭聲，但青衣少女卻還是可以感覺到石頭心中的悲意。
輕輕将石頭扶起抱在懷裏後，青衣少女一邊輕輕的拍着石頭的背，一邊對着灰衣老人輕聲說道：“爺爺，他身子太虛，這一頓痛哭怕是會哭昏過去。等他昏過去之後，你能幫他治療一下嗎？”
灰衣老人猶豫了一下，嘆了一口，輕聲道：“既然青兒想讓爺爺幫他，爺爺就幫他治療一下吧！但願他不是什麽邪道中人！”
“爺爺怎麽就一定認為他是邪道中人呢？青兒覺得，他應該只是個有些離奇遭遇的普通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