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挖角

除了影像外, 還有洗出來的照片被別針固定在文件資料上。丁勝輝一個個認真地看, 看過的紙張被他放在手邊, 推到夏衍跟前。

夏衍沉默着, 垂眼翻開。

這些匪徒成分各異，有無業閑散、有街頭混混、有通緝犯人, 還有一部分是外出打工卻入了歧途的民工。極少數的一部分是有正當職業, 卻對現實有某種不滿，被孫全蠱惑報複社會。

丁勝輝不解的看毛刺硬漢：“既然這些人的身份調查的這麽清楚, 那為什麽不趁他們單獨行動的時候分頭抓捕？”

對方苦澀的搖頭：“我們嘗試過，只要我們抓了他的手下, 孫全就會報複性的殺害一個無辜群衆。他根本就沒有人性！”

丁勝輝表情凝重，問：“有沒有想過辦法, 讓家人動員這些人投案自首？”

毛刺硬漢垮下臉, 沮喪地說：“家屬勸說進行的很不順。也不知道孫全怎麽給他們洗腦，很少有人動搖。就算有脫離的傾向, 也會被孫全提前處決。”

制服們不知內情，末世危機辦公室的人卻心知肚明，肯定是孫全把即将發生末世的事告訴了他們。說不定, 孫全還用自身異能做保證，帶着這幫烏合之衆，去創建一番偉業。

跟遠大前程相比, 家人的勸說自然就聽不進。

“處決？”丁勝輝重複。

“是的, 他們的人把這稱之為處決！”毛刺硬漢肯定的說。

孫全的團夥并不是一盤散沙, 單從他們認為孫全殺死背叛者是一種“處決”, 就能看出他們對孫全的認同。這比預想的要棘手，丁勝輝暗暗吸氣。

他轉向夏衍的位置，詢問道：“夏先生，你有什麽想法嗎？”

夏衍擡起眼，此時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注視着他。他平靜地說：“他就是一個思想極端的瘋子而已。用不着妖魔化他，也不必對他産生畏懼。”

話音落地，制服們表情各有不同，有的面露不滿，覺得他站着說話不腰疼。有的神色尴尬，為身為法制人員卻害怕罪犯而羞愧，

還是一如既往的洞察人心啊。丁勝輝心裏感慨。夏衍一針見血，在多次交鋒中見識了孫全的強大，這些人已經滋生了恐懼情緒，甚至積累成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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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在之前和孫全的交手中，成功重創了他，讓他狼狽而逃。我想，他說的話，是中肯的。”丁勝輝用娴熟的語言技巧，及時化解即将産生的矛盾。

毛刺硬漢嘆口氣，說：“這也是沒辦法。異能者的手段神鬼莫測，我們只是肉體凡胎。是！我們應該舍生忘死！可實力懸殊，只能看着戰友們倒地死去，卻拿他毫無辦法！這不由地心裏就……”

丁勝輝忙說：“沒有人怪你們，國家知道你們的為難之處。”

斜對面的一個制服表情憤慨而委屈，“可群衆不知道啊。”

丁勝輝只能閉嘴，封鎖消息，禁止異能者的情報擴散，正是他們辦公室的職責。不能向公衆公布，不知道制服們面對的是什麽樣的存在，群衆怎麽能理解？

夏衍丢下手中看完的資料，沒有情緒的目光環視四周。被他目光掃到的人莫名緊張，那點委屈不滿登時不翼而飛。

“這一次行動過後，你們就不會再有這種困擾。”他聲音不高，給人感覺卻很有力。

丁勝輝敏銳的察覺，夏衍表現的雖然很冷漠，其實他對這些基層的制服們還挺尊敬，至少比對着他們的态度要好。

他內心一嘆，又想起了崇天宇提供的那些訊息。在未來，為了在沖突中保護群衆，有無數的制服們倒在了血泊之中。對比坐在辦公室裏，卻把情勢搞得一團糟的政府官員，确實值得敬佩。

也難怪夏衍差別對待。

辦公室裏很安靜，只有紙張滑在桌面的“沙沙”聲，把一份文件甩到丁勝輝跟前，夏衍說：“你們前幾次的行動計劃制定的都沒什麽問題，如果不是孫全，你們已經成功了。”

“我注意到最近的行動，傷亡人數越來越少，你們應對異能者的經驗也越來越足。”夏衍的手指在桌面點了點，“異能者不可怕，他不是神，也并不全知全能。”

丁勝輝剛才光顧着看匪徒資料，底下的總結報告只匆匆一掃。這時眼前一亮，激動起來。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積累下來的經驗都是寶貴的！

國家雖然已經把名單上的異能者聚集在某個地方進行培訓，可到底時間倉促，一些專業領域的東西沒法速成。可要能有具有經驗的人領導，這支隊伍必定會産生質的變化。

更別說，如果病毒爆發，這些人中能誕生一兩個異能者，絕對比平民出身的受訓者服從性更高！

夏衍不用猜，只看丁勝輝眼裏的精光，就知道他在打這些制服們的主意。他挖牆腳的心思昭然若揭。

也難怪倒臺的某大佬拼命想要分割末世辦公室的職權，當他們想要從系統內調走人才，根本就無法阻攔。這就是一個不是被挖倒，就主動去挖倒對方的局面。

當精兵強将流失殆盡，只剩下殘兵弱将，還沒有戰鬥力，也是名存實亡。

“制定行動計劃你們比我更在行，不需要我指手畫腳。”夏衍淡然的說，“根據現有的調查，我相信你們一天以內就能拿出方案。”

丁勝輝一愣，道：“你是顧問，應該以你的意見為準啊。”

“對付這幫一點軍事素養也沒有，領頭的又只會制作炸|彈，潛伏暗殺的團夥，這已經足夠。唯一的變數就只有孫全一個，到時候自然有我和崇天宇對付他，收拾掉這夥匪徒對專業的暴力機關輕而易舉。”夏衍站起身，說：“等方案出來，再确定下一步。”

他不顧會議室面面相觑的人，徑直拉開門離開了。

丁勝輝心裏發急，卻不好跟他一樣擅自離場。只得按照夏衍的意思部署，才匆匆結束會議，趕到三樓找他。

“仍讓他們制定行動方案，會不會再出現狀況？”丁勝輝委婉的說。

夏衍坐在沙發裏，雙腿翹到小茶幾上，諷刺的說：“難道你想自己捉刀？外行指揮內行？”

丁勝輝尴尬不已，沒底氣的說：“我有自知之明，那不是我擅長的。可你不一樣！你在末世裏四處征戰，也精通軍事行動。再說對付的又是異能者，你親自來制定計劃，更有保險。”

夏衍沒什麽情緒的說：“你說的不對。孫全帶領的是一群烏合之衆，時間還很短，遠不成氣候。這夥人根本不能跟末世中活到後期的幸存者相比，他們沒那麽悍勇。沒有孫全，就只是一盤散沙。”

丁勝輝有些理解了，為什麽夏衍認為只需要制服們制定的方案，就足夠對付這群匪徒。孫全确實是強沒錯，可手底下卻是蝦兵蟹将。

這麽容易就完成來之前認為很難的部分，落差感讓丁勝輝很不适。他原以為要花個幾天幾夜開會研究，再經過反複推敲，才能慎重的定下計劃。

這，簡單的他都覺得有點草率，心裏實在難安啊！

夏衍無視丁勝輝站在那裏自尋煩惱。

只來幾個小時，他就意識到的了一個問題。出發之前跟白孟宸說的話還記憶猶新，這麽快就被現實打臉。住的招待所因為要偏僻隐蔽，選得老舊，根本就沒有幹洗提供！

他已經注意到了別的幹員都是自己洗。通風不好，讓衣物很難晾幹，有幹員在房間裏拉了一根繩子，房門敞開着想加快幹燥。

夏衍确實很愛幹淨，不過那是建立在條件方便的情況下。他即使在末世裏，身邊也總有人侍候。動手洗衣的技能點雖然有，懶宅的屬性卻讓他很不情願。

真按照丁勝輝的意思反複開會制定計劃，時間一長，他帶的衣服怕就不夠換。這還是其次，邋遢着回去見白孟宸，他還要不要形象了？所以速戰速決，盡快解決孫全早早的回去，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等白孟宸見到他的禮物，一定會很開心吧？夏衍神游物外，想着會讓丁勝輝抓狂的內容。

崇天宇推開門進來，手拎着兩個袋子，一個是新床單、新枕套，另外一個則是新被套。随意的向丁勝輝點點頭，他麻利的抖開床單被套，就換了起來。

丁勝輝張口結舌，“你哪裏來的新寝具？去後勤領的？”

崇天宇呵呵冷笑，道：“這招待所的後勤根本就沒有全新的床單被套！你看看床上鋪着的東西，洗過還一大塊污漬，誰知道是什麽人弄上去，又是什麽鬼玩意？怎麽能讓我們首領睡在這種不幹淨的床上，被套床單是我出去找的！”

丁勝輝有種不祥預感，“你出去了？還在附近購物？”

崇天宇彎着腰，頭也不擡，像一只勤勞的小蜜蜂。他說：“放心，沒人看到，我是用異能進出，動作超快，保證攝像頭也拍不到。”

丁勝輝不敢置信，“你還偷東西？！”

崇天宇惱火地瞪他，“我留了現金好嗎！”

夏衍手肘支在扶手上撐着頭，看着這場鬧劇，無聲的嘆口氣。這外邊的世界沒有白孟宸無聊透頂，趕快結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