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來者絕非善茬,宋彧艱難應對

雙眼皮胳膊肘撐着床墊,眉毛緊鎖,看樣子是想要坐起來,宋彧急忙走過去,“你先躺着休息吧。”

“我手機呢?”雙眼皮問。

“啊,”宋彧從兜裏掏出一部厚重的翻蓋手機遞過去,“這還真是你的啊?”

雙眼皮沒說話,想伸手接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手上纏滿繃帶,又換到了左手。

宋彧看他一醒來就這麽心急的找手機,估摸着大概是家裏人留下來的遺物什麽的,有些不好意思。

“真對不起啊,我昨晚上試過了,沒能開機,應該是壞了,不過我會想辦法盡量幫你修好的,”宋彧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是你這手機有點年頭了,零件估計都買不到,回頭修不好的話我賠你一部新的成麽?”

雙眼皮沒有接這話茬,直接問:“你的手機能借我用一下麽?”

“哦,當然可以。”宋彧把手機解鎖後遞給他。

雙眼皮接過手機後翻來覆去看了老半天都遲遲沒有動手撥電話,宋彧忍不住問:“怎麽了嗎?”

“這……撥號鍵在哪?”雙眼皮問。

宋彧猛地瞪了一下眼睛。

這人他媽的不會是穿越過來的吧!

“這兒。”宋彧點開了撥號鍵盤。

“然後呢?”雙眼皮問。

“戳屏幕啊!”宋彧簡直無奈了,“號碼多少,我給你撥。”

宋彧幫他撥通之後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将手機貼到他耳邊說:“就這麽聽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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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知道。”雙眼皮艱難地挽尊。

宋彧搬了個小板凳坐下了。

按道理說這時候他應該稍稍回避,但他實在是很好奇這人究竟什麽來頭。

甚至有些陰謀論地推測他打電話是不是要叫人過來?

如果來了一大堆人這事兒要怎麽解決?

會訛錢嗎?

他的腦海裏自動浮現出N個穿着皮衣夾克扛着棍的古惑仔一字排開朝他走來的畫面。

過了一會,雙眼皮放下了手機,看來電話是沒接通。

宋彧松了口氣。

雙眼皮在屏幕上戳了一下,再次撥了出去。

學這麽快!

這次沒響多久就接通了,雙眼皮劈頭蓋臉就是兩句髒話。

隔壁床正在讨論午飯該吃啥的兩個大叔突然閉嘴,看了過來,一臉吃驚。

宋彧臉上的表情也差不多,稍稍別開了視線。

真想說一句,這人我不認識啊,我真不認識啊……

雙眼皮毫不在意,繼續說着,“老子現在在醫院,媽的,昨晚上跟你們一分開就被人搶了。”

宋彧愣了一下,看着他。

被人搶劫?

不能吧。

無論從面向到身材到氣質到口氣,都像是搶劫的那個啊。

“禿子那拿回來的那筆錢都被搶了,”雙眼皮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不爽,“我現在他媽的就懷疑是禿子的人搶的,我說呢,他給錢的時候怎麽那麽爽快,估計就盤算着黑吃黑……”

黑吃黑?

宋彧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人挺不正常。

醒過來第一件事情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不關心車禍的細節而是打電話。

如果說是為了聯系家人報個平安那正常,但談話內容全程都圍繞着錢錢錢的,而且語氣不善。

這個小混混的設定沒跑了。

“昨晚十點多那會,大概六七個人,我沒看清臉,他們從弄堂裏突然竄出來,肯定早埋伏着的,”雙眼皮拉高了音調,“他媽的上來就一悶棍,差點給老子幹翻。”

“還成,沒多大傷,”雙眼皮說到這兒的時候摸了摸額頭,“頭上估計是擦了點皮,有點疼,草他媽的,回頭讓我知道誰幹的我非得卸了他膀子不可。”

聽完這話隔壁那兩大叔都別過了頭,裝作沒聽見。

宋彧全程都沒敢喘氣兒,真是後悔昨晚沒有在同事家再呆個兩分鐘,不然就不會碰到這事兒了。

更後悔昨晚上沒有留點錢就跑。

他看着雙眼皮能射出火光來的雙目,完全不敢說,那啥,哥們,你頭上縫了九針…破相了…還被剃成了光頭…

“那你那兒現在還有多少錢?”雙眼皮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倒提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眉頭簡直擰成了麻花,估計是金額不理想。

“不行,這錢我今天必須打過去,” 雙眼皮坐了起來,纏着繃帶的手在床沿上用力一拍,宋彧都替他覺得疼,雙眼皮像是沒知覺似的,還在細致地分析,“禿子給錢的時候老曹手底下的眼鏡蛇也在,回頭老曹問起來,我怎麽解釋?被搶嗎?你覺得他會相信嗎?他只會認為我吞了那筆錢。”

宋彧抿了抿嘴,他從對話裏大概是理清楚了一些事情。

雙眼皮估計是幫那個老曹做事的,到禿子那兒拿到了一筆錢後又被禿子搶了回去,完了以後這事兒就沒辦法跟上頭交代。

上頭的人不信任他,只能啞巴吃黃連。

這要擱在TVB裏邊兒就是個卧底的料啊。

不過他眉宇之間透出來的一股戾氣和狠勁讓人實在難以相信他會是個好人。

“他不會放過我的,”雙眼皮擰着眉,若有所思,“算了,我自己先想辦法弄到這筆錢。”

宋彧猛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雙眼皮放下手機後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變得越加強烈。

他沉默着收回手機,想要起身往外走。

“那個……”雙眼皮叫住了他,“昨晚是你撞的我吧?”

不!我不是!我沒有!

宋彧內心在咆哮,嘴上硬撐着,指着他的腦袋說:“你這傷跟我可沒什麽關系。”

“沒關系為什麽要送?”雙眼皮看着他,“醫生說,是你給撞的。”

宋彧被他這個‘沒關系為什麽要送’的碰瓷老太太專用結論給整無奈了。

但是沒辦法,人的确是他撞的,而且醫生也說了,雙眼皮身上的确也有一部分的傷是車禍造成的。

他難辭其咎。

“是我撞倒的你沒錯,但是哥們,我得跟你解釋一下哈,”宋彧伸出食指在床沿上比劃着,“首先呢,我當時是正常行駛在公路上的,是你,突然從巷子裏竄出來,撞我車上了,而且你這一身的傷也不是因為我撞你才傷的,是你碰到我之前就已經受傷了。”

雙眼皮提了口氣,宋彧的心髒跟着提了上去。

他的腦袋裏已經浮現出了事情接下去的走向,這人肯定是要跟他談賠償的事情,不,應該是向他索要賠償。

他一旦拒絕,後果可想而知。

顧清池突然胃裏一陣翻騰,腦袋跟着天旋地轉。

他甚至都沒辦法起身,撐着床沿就幹嘔了起來,宋彧急忙抓起桌上的臉盤湊了過去。

顧清池吐得天昏地暗面色發白,胃裏都痙攣了,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接過宋彧遞過來的紙巾和水瓶,漱了漱口,說:“謝謝。”

“不客氣。”宋彧說罷幫他擰好瓶蓋,端着臉盆走出病房。

顧清池深吸兩口氣,一直等到胃裏稍稍舒服了一些才靠回床頭。

從昨晚上開始他就沒吃東西了,這會餓得快抽過去了。

隔壁桌上倒是有許多水果,但他拉不下臉來問那倆老頭子要,只能等斜眼過來了。

憑借着他多年觀察人的經驗,撞他的那人估計是要跑了。

從他挂掉電話的那一瞬間,已經從那人眼神裏看到了驚慌和畏懼,以及一種他說不上來的,但是經常會從周圍的人眼裏讀取到的情緒。

就好像是在看一頭兇猛的野獸。

但是他們都看不見,那頭野獸腳上被拴着粗重的鐵鏈,掙脫不開,逃離不了。

打電話的時候斜眼大概就在這附近,十多分鐘人就到了,非常體貼的,給他帶了份早餐。

哎,又是包子。

顧清池正準備伸手去接的時候,斜眼把包子往嘴裏一塞,含糊不清地說:“哎喲我在外邊兒就看見一禿瓢,差點兒沒認出你,咋把你頭發給剃光了呢!”

“我操,”顧清池瞪了瞪眼睛,伸手摸了一把自己光禿禿的腦門,接着又吼了一聲,“我操!我頭發呢!”

“我哪知道啊,”斜眼又咬了一口包子,“你怎麽跑來醫院了,你不是沒錢了嗎?”

顧清池還沒緩過來,四處找鏡子。

“你不會讓我墊錢吧!” 斜眼習慣性地拔高嗓門,一想到這裏是醫院,又壓低了聲音,“我可真沒錢了啊,早上這包子還是賒的呢。”

“我他媽又沒問你借錢。”顧清池總算是從抽屜裏翻到了鏡子,照了一下。

也還成。

主要是臉型好。

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挫,反而還有點不怒自威的感覺。

顧清池檢查完臉上傷口之後望向斜眼,“哎你包子給我留一個啊!我他媽快餓死了。”

宋彧站在廁所的隔間裏糾結了很久,一直到隔壁傳過來一陣難以忍受的惡臭時他才皺着眉頭走了出去。

手機落在桌上忘拿了。

其實一部手機對于他來說根本不算事兒,就是這件事情不處理好的話,他總覺得不舒坦。

他并不是百分百确定雙眼皮是要訛他錢。

那兩聲謝謝聽着相當有素質,而且他總感覺雙眼皮看他的眼神跟在電話裏罵人時候不太一樣。

在說謝謝的時候,他的眼神很真誠。

“幫我把水瓶擰一下。”顧清池把礦泉水瓶舉到半空中,他的右手被繃帶纏着,手指沒辦法彎曲。

斜眼幫他把瓶蓋擰開,“那這麽說,把你撞了的那人就這麽跑了啊?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麽?”

“反正一看就是正經人。”顧清池把大半瓶礦泉水一飲而盡。

“呸,正經人還肇事逃逸啊,”斜眼幫他把瓶子扔進垃圾桶,“要換了我,我就直接躺着裝死讓他把錢吐出來,三萬啊,不是三千,你上哪整那三萬塊錢去啊?”

“腿長他身上,我攔得住嗎?”顧清池掀開被子下了床,擡頭的瞬間,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宋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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