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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僞造的?怎麽可能呢!?逗我呢吧!”宋彧皺着眉頭拔高了嗓音,他根本就沒辦法相信這個事情。

“僞造身份證是要追究刑事責任的,這麽大的事情我能跟你開玩笑嗎?”周嫣然呼了口氣,“還好今天是我們財務先發現這個事情,要不然拿到銀行被發現,事情就大了。”

宋彧愣在原地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完全沒辦法想象身份證這種東西為什麽要僞造。

難道顧清池還是個未成年!?

我操!

不可能吧!

但他這一時半會又實在想不到什麽別的理由。

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宋彧這才回過神來,輕踩了一腳油門。

電話裏周嫣然還在繼續說:“我不知道你朋友有沒有用過這張身份證做其他的事情,但僞造變造證件,本身就是違法行為,嚴重點要被判刑的。”

這幾句話把宋彧給吓到了。

他不清楚顧清池之前有沒有用過這張身份證做別的事情,但極大的可能性是用過的,因為顧清池曾經還大言不慚地把假身份證抵押給他貸了三萬塊。

那顧清池知道這身份證是僞造的嗎?

不不不,他應該不知道,不然也不會那麽大方地把身份證交給周嫣然。

或者是,顧清池有兩張身份證,出去應付人的時候用一張,平常用一張,然後這次不小心搞錯了?

那這真就是很嚴重的違法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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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幫着隐瞞算違法嗎?

哎,腦殼疼。

這輩子要死了的話絕對是替顧清池操心給操.死的。

宋彧敲了一下方向盤,不管怎樣,他還是選擇相信顧清池的人品。

“你這幾天都跑哪裏去了?”顧堅坐在餐桌前問。

“找工作去了。”顧清池把菜放到桌上,又去廚房煮了點米飯。

“為什麽李宏讓你過去你不過去?”顧堅問。

“那是李宏讓的麽,不是你讓的麽?”顧清池笑了笑。

顧堅用牙齒咬開了啤酒瓶,一邊往杯子裏倒酒一邊問:“那你這意思就是想跟我鬧到底了啊?”

“我沒想跟你鬧,”顧清池甩了甩手從廚房走出來,拉開椅子坐下,“我都說了,我不想幹這行了,不行嗎?我就想每天踏踏實實的工作,不想每次有人問我是做什麽的時候我都說不出口。”

顧堅喝了一口酒,笑了笑,“那你找得着你所謂的踏踏實實的工作嗎?”

“找得到啊。”顧清池擡手抽了雙筷子。

“這麽自信啊,準備上哪找去啊?”顧堅問。

顧清池笑了笑,“我已經找着工作了,一朋友幫忙介紹的。”

顧堅斜眼睨他,沒說話。

老爸沒有再次提出反對意見,顧清池算是稍稍松了口氣。

電視裏還放着83版《西游記》,孫悟空大鬧天宮那場戲,每次看到那些幹冰,他就會想到宋彧家養金魚的那個水槽。

老爸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卻也看得樂呵。

廚房裏的電飯煲響了兩聲,顧清池進去盛了兩碗飯,醞釀了好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爸,你能跟我說說我媽的事情麽?”

顧堅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向電視機,“怎麽突然想聊這個了。”

“不是突然……”顧清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吃飯吧。”顧堅端起了飯碗。

“爸。”顧清池試探性地又叫了一聲。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你就要聽話。”顧堅扒了一大口米飯。

“我已經聽了你23年了,可是你呢,瞞了我整整23年,這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吧。”顧清池緊盯着老爸的眼睛,感覺今天要不說出來自己一定會憋死。

顧堅原本夾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臉色有些不自然,“你到底又聽了什麽風言風語?是不是周景中那個孫子又跟你瞎說什麽了?”

老爸忽然提起周景中讓顧清池很是意外,順着他的意思就應了一聲。

“我就知道!”顧堅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空氣大吼了一聲,“他知道個屁他!那個王八蛋,你聽他胡扯!到底是我養了你這麽多年還是他養了你這麽多年?”

“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顧清池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心髒都跟着提了起來。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明明有很多的疑問,明明有很多種問法,但自己卻挑了最直白的最傷人的一種。

也許是潛意識裏邊已經認定了老爸不是自己的親爸。

這話吼出來之後,老爸跟他一起愣住了。

老爸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驚慌和無措,這讓他忽然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順着脊梁骨直竄向天靈蓋。

他感覺自己的這個問題,是問對了。

“所以你才非得這麽一門心思的找工作是嗎?”顧堅冷笑了一聲。

顧清池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老爸沒有否定沒有發怒沒有抄起酒瓶子罵他。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胸口堵得慌,摳着飯碗底座一處不小心磕碎的凹槽,愣了好一會才開口:“我媽呢?”

“你沒有媽!”顧堅拔高了嗓門指着他,“你哪來的媽媽!”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顧清池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你之前喝醉了一直跟我說對不起,究……”

“老子他媽的從來沒有對不起你!”顧堅把飯碗一扔,白色的小瓷碗在桌上轉了半個圈。

顧清池沒有伸手,眼看着它滾到桌子的邊緣。

然後“嘭”地一聲,在地板上碎裂。

“是,你的确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是我把你拉扯到這麽大!不是別人,”顧堅握緊了拳頭敲着桌面,“我是哪天沒給你吃了還是沒給你喝了!……”

顧清池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接着呼吸就開始不順暢了,胸口也劇烈地起伏着。

他說不出話,也聽不見聲音,緊緊地握着手裏的筷子,不知道該做什麽。

雖然在之前他已經有過類似的想象,猜測過自己不是老爸親生的,但真正聽到這句話從老爸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很震驚,甚至有些難以接受。

胃裏很難受。

整個人都懵了。

電視機裏的畫面沒有停下,老爸的怒吼聲也沒有停下,顧清池看着他,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

“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是個爛人嗎?你就是我這個爛人撿回來的!”顧堅拔高了嗓門瞪着他,臉上因為憤怒而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如果沒有我這個爛人,你他媽早就爛在雪地裏了!”

宋彧驅車前往咖啡店,拿回了顧清池的假身份證,不管這玩意兒是不是顧清池弄的,他都得好好教育教育。

顧清池那個傻子沒什麽文化,說不定都不知道僞造身份證是犯法的行為。

一想到他可能用過這身份證做過其他事情就一陣腦殼疼。

居然還差點兒拿去銀行辦卡!

“實在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宋彧把身份證放進自己的皮夾,“等我回頭問清楚了再跟你解釋。”

周嫣然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好在是我們財務發現的這個事情,要真拿去銀行肯定直接就扣下了,一頓罰款免不了。”

“真不好意思,”宋彧雙手合十拜了拜,“顧清池的人品絕對是沒問題的,就是家庭比較複雜,我估計這玩意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假的。”

“黑戶啊?”周嫣然問,她知道很多農村出來的小孩都是計劃生育外,所以沒辦法落戶。

“這個我真的也不是很清楚,”宋彧本來還想說這個職位能不能先給顧清池保留着,但又實在開不了口,只能又重複了一遍,“但是他人真的挺好的。”

周嫣然看出了他的顧慮,“你趕緊去問問清楚吧,就算是黑戶也可以重新去公安局開個戶口,這不礙事,我不說出去,這兒也沒人會歧視他的。”

“謝謝啊。”宋彧笑着點了點頭。

顧清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宋彧去麻将館看了一眼,門是關着的,又把車開到了顧清池家樓下。

肚子餓得厲害,但他也顧不上買東西,灌了兩口礦泉水就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了樓。

顧清池家沒有門鈴,他敲了好幾聲門,裏頭沒人應。

他趴在走廊的欄杆上不停撥着電話,對面一個大嬸經過,他立馬低下頭喊了一聲,“阿姨,你認不認識顧清池啊?”

“啊?”大嬸應聲擡頭,“認識啊。”

“你知不知道他人去哪兒了啊?”宋彧問。

“不知道不知道。”大嬸擺擺手挎着籃子走開了。

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宋彧吓了一跳,轉身看見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實版顧清池爸爸,略微震驚了一下。

顧清池老爸的臉沒有照片上那麽方,也沒有那麽猥瑣,但眼神裏的悶悶不悅是顯而易見的。

“叔叔好。”宋彧微微彎腰鞠了個躬,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你是誰啊?”顧堅問。

宋彧雖然覺得顧清池老爸的語氣挺欠扁的,但出于禮貌,還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是顧清池的朋友,我叫宋彧,我來找他問點事兒。”

顧堅扶着門把,并沒有要讓他進屋的意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朋友?你就是給顧清池找工作的那個朋友嗎?”

“啊……是的,”宋彧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他人呢?”

“他滾出去了!”顧堅沒好氣地吼了一聲。

宋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吓得肩膀都聳了一下,從門縫裏瞟見了一地的飯菜和橫七豎八的桌椅。

他猛地意識到,顧清池肯定是跟他爸吵架了。

難道是因為身份的事情?

被趕出門了?

“那他有沒有說去了哪裏啊?”顧爸爸的臉色很不好看,宋彧壯着膽子又接着問了一句。

“他滾去哪裏了我怎麽知道!你也趕緊給我滾蛋!”顧堅不耐煩地說。

“不是,你……”宋彧咬緊了後槽牙把“有毛病吧”幾個字給咽了下去,擰着眉毛拉高了嗓門,“我又沒招你,我就問一下他人去哪兒了,你要知道就說,不知道就算了。”

“老子不知道!”顧堅重重地摔上房門。

宋彧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石化了。

他有生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沒禮貌的人。

什麽玩意兒啊這是!

房門再次被打開,宋彧又被吓了一跳,顧堅瞪着他怒吼一聲,“你要能找到那小子,你告訴他,有種就別回來!他不是厲害嗎,就讓他死在外邊,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哎不是!?有你這麽咒自己兒子的嗎!”宋彧的聲音有些顫抖,感覺自己有些倒不過氣。

主要是被氣的。

他實在無法想象顧清池是怎麽跟這個人相處了二十多年,感覺自己要再跟這人呆一秒都能被氣死過去。

哪有人會跟見了一次面的人說這樣的話!?

不只是沒素質,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神經病啊!

跟他聊天要折壽十年!

“他不是我兒子!”顧堅再次甩上了房門。

宋彧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髒還是噔噔噔狂跳。

他原本都以為顧清池他老爸要跳起來抽他了。

真是沒想到。

第一次見面居然會是這麽個情形。

他感覺自己大概是最後一次見顧清池的爸爸了,剛才顧清池老爸那眼神看着就跟要提刀砍人一樣。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真的被吓懵了。

宋彧快步下樓,還是不停地給顧清池打電話。

手機是通的,但一直沒人接,剛才屋裏也沒有手機響動的聲音,應該是真的不在家。

周嫣然說顧清池是四點多請了假回去的,那屋裏的那一片狼藉估計也是跟這事兒有關。

所以顧清池還真不是親生的啊……

雖然他只是個外人,但聽到那句“他不是我兒子”的時候還是震驚到半天都回過神。

他把手機扔到副駕駛,發動了車子。

真的很煩這種關鍵時刻不接電話的人。

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

真想把顧清池那個豬腦剖開來灌點智商進去。

顧清池盯着腳邊的香煙頭發愣,大概是因為盯得太久,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了起來。

眼睛和鼻子都開始泛酸。

腦海裏不斷回響着老爸說過的那些話。

“你是被扔掉的!”

“要是沒有我你早就爛在雪地裏了!”

“那年大寒,一年裏最冷的那一天,你親生爹媽就是要讓你死你知道嗎!”

……

他很想當做什麽都沒聽見,可腦子裏就跟按了個複讀機一樣,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複述着。

這麽多天了,他以為自己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

哪怕知道自己被媽媽扔下,不要他了,也沒關系啊,反正現在自己過得挺好,看見了亮光,一切都會變好的。

可當血淋淋的真相被剖開時,就好像有人在他胸口上鑿了一個大洞。

怎麽堵都堵不上的那種。

鮮血順着胸口往下流。

他真的寧可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這樣的真相,繼續帶着疑惑度過這一生。

為什麽真相會比現實更灰暗呢。

他的親生爸媽,不,他們根本就不能算是爸媽……他們真的是要讓他死啊。

如果不是老爸,自己早就已經不在了啊。

世界上就不存在顧清池這個人了啊。

不存在。

被凍死。

他都不敢往下想。

從家裏一路跑到這裏,足足有四五公裏的路程,這麽長的時間裏,他的眼淚都沒有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麽,盯着地上的這個香煙頭,會覺得這麽這麽的難受。

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點着了又澆滅了一樣,堵得慌。

大概是焦了。

爛了。

所以很疼。

他吸了吸鼻子,擡手揉了一下眼睛,結果這個動作卻導致鼻尖越來越酸,眼淚水越來越多。

他不敢睜開眼睛,只能用手背遮着半張臉,最後抱着自己的膝蓋,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了,怎麽會存在這麽殘忍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要經歷這些事情。

他聽見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飛馳而過的聲音,有一個車輪壓到了塑料瓶,發出了“咔嚓”一聲響。

聽見了身後人行道上有小女孩嚷嚷着問大人“這個人在幹嘛呀?”以及大人用極不耐煩的語氣回應的那句,“喝多了的。”

聽見了兜裏手機發出的,持續不斷的震動聲。

“小夥子,你坐這幹嘛啊?”身後有人戳了戳他。

顧清池把眼淚蹭在了褲腿上,擡頭看見了一個穿着環衛工衣服的大媽,手裏還拎着掃把,此刻正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野狗,同情中帶點防備。

他再次低下頭,沒說話。

大媽“哎”了一聲,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咽了下去,搖了搖頭,掃開了他腳邊的垃圾。

顧清池抱着膝蓋沒有動,用餘光看着她把煙頭掃進了簸箕裏,再拖着長長的掃把離開。

他不想動,一點都不想動,只想就這麽坐着。

因為一擡頭,所有人都會看見這邊有一個男的,哭得滿臉淚痕。

跟個傻子一樣。

會在心裏默默地嘲笑他,并且推測他的遭遇。

但是沒人能理解。

街上的路燈“嘭嘭嘭”地響起,暖黃色的燈光從街頭延伸到街尾。

明亮到晃眼。

可這一刻他卻沒有感到任何溫暖,原本被黑暗包裹着的那種安全感消失了。

顧清池吸了吸鼻子,擡起頭,半張臉還是藏在臂彎裏。

對面龍蝦店的老板在店門口支起了桌椅。

突然來了輛車停在了他的腳邊,幾個大叔嬉笑着下車,走向對面的龍蝦店。

他這才突然想起來送貨就是在對面龍蝦店旁邊的垃圾堆裏撿到的。

多諷刺啊。

這才過了沒多久,自己就成了跟送貨一樣沒人要的垃圾。

不,連送貨都不如。

送貨的媽媽一定不會想要它死。

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為什麽那些并不值得他落淚的人,會害得他這麽難受。

顧清池嘆了口氣,倚靠在了身旁的燈柱上,閉起了眼睛,可是鼻尖還是止不住地泛起了一陣酸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兜裏的手機突然不再震動,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那個锲而不舍的對象不再堅持了。

突然有一種被全世界抛棄了的感覺。

他拿出手機掃了一眼,放回了兜裏。

是宋彧。

他這時候不想接電話,甚至都不想再開口說話。

但心底很清楚,這麽多的不想,只是因為害怕自己在訴說真相的時候又會控制不住地掉眼淚。

明明是連見都沒見過的人,卻能在他胸口紮上一刀。

他真的很讨厭這樣的自己。

太軟弱了。

“顧清池。”宋彧站在他的背後喊了一聲。

顧清池猛地睜開眼睛,扭過頭,宋彧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從四點半,找你找到現在。”宋彧的語調異常的平穩,但借着路燈的亮光,可以看見他微微發抖的嘴唇和起伏不定的胸口。

那個眼神好像是在生氣。

顧清池張了張嘴,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麽可以解釋的話,就這麽仰頭看着他。

宋彧的左手握着手機,右手握着一個空了的礦泉水瓶,細碎的劉海貼在額前,兩鬓還不停地有水珠往下挂。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宋彧吼了一聲,将手裏的礦泉水瓶重重地甩向顧清池,但他不忍心砸臉,砸在了他的後背。

“對不起。”顧清池沒有躲閃,把頭轉了回去,重新埋進臂彎裏,他這時候不想看到宋彧生氣的樣子。

宋彧也沒料到顧清池會是這個反應,上前兩步,坐到他的身旁,“到底怎麽回事?”

顧清池一動沒動,也沒吱聲。

宋彧推了推他的肩膀,拔高了嗓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別人會擔心啊!?”

“對不起。”顧清池悶着嗓音還是回了這句話。

宋彧心一軟,把屁股往顧清池身旁挪了挪,摟着他的肩膀,關切地詢問道:“受什麽委屈了啊?跟哥說說呗。”

過了好一會,顧清池才開口:“我爸什麽都告訴我了。”

宋彧愣了一下,顧清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

“他說什麽啦?”他輕輕地捏了捏顧清池的肩膀,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顧清池突然連着吸了兩下鼻子,宋彧頓時感覺不太妙。

這家夥不會是哭了吧?

他歪着腦袋揉了揉顧清池的後腦勺,剛想說話,顧清池突然擡頭看他,啞着嗓子說:“我是被人扔掉的。”

宋彧瞪圓了眼睛怔住了。

剛才眼睛裏都是汗水他都沒看清顧清池臉上的表情,這會猛地看見他紅腫的眼眶和布滿血絲的眼球,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生生地捶了一下,很疼很疼。

扔掉的。

顧清池用的是“扔”這個字眼。

不是撿來的,不是抱養的,而是扔掉的。

很殘忍的一個詞。

誰把他扔掉的啊?爸媽嗎?

顧清池眨了好幾下眼睛還是沒能控制住不停往外湧的眼淚,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能有這麽多眼淚可以流。

宋彧看着他這個樣子,甚至都不敢再問下去了,指尖在他的耳垂摩挲了兩下,“沒事,都過去了啊。”

“怎麽過去啊,” 顧清池擰了一下眉毛,又笑了,但嘴角扯起來的同時,眼角也劃過了一道亮光,“我是被我親生爸媽扔掉的,扔在雪地裏,如果不是我爸發現的話,我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宋彧看着他。

愣了三秒,也可能更久一些。

在顧清池嘴角的笑意退下去的時候,他用力地勾過了顧清池的脖子,往自己的懷裏一帶,鼻尖有些泛酸。

他沒辦法想象顧清池在聽到這些話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但他一個外人,一個不能感同身受的外人,這時候都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顧清池沒有說話,只是哭,耳邊是顧清池抽泣的聲音,很低很低,像是在極力地克制,但他還是感覺自己肩膀那濕了一塊。

他不怎麽會安慰人,更何況是這麽大的事情,感覺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徒勞。

還不如讓他好好地哭一場。

“怎麽辦啊?”顧清池吞咽了一下,提了口氣,眼睛已經完全看不清任何東西,聲音也變得很沙啞,“我要怎麽辦,我爸也不要我了……”

“沒事沒事,”宋彧的鼻尖一澀,眼淚瞬間滑了下來,揉了揉顧清池的後腦勺,小聲說,“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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