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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談婠婠轉了轉眼睛，站起來遮住電腦屏幕，兩手背在身後摸索着開關鍵，“哥不早了啊，你不是今晚要回小別墅去的嗎？現在怎麽還在這，這都幾點了？”

屏幕黑了，上面映出他的臉龐，談璟絲毫不着急般慢慢站直，嘆口氣，“這就下逐客令了啊。”

“不，這叫請君出府。”看她用詞多文雅。

空氣裏有一股不屬于他的淡雅香氣，談璟手勾了勾她頭發，靠在書桌旁悠閑地看着她，“喜歡這種香水？”

香水是他剛送的元旦禮物，談婠婠當天就拆開噴了點。

她攤手說：“不喜歡也沒辦法啊，都已經到手的禮物了，也沒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繼而擡頭，語重心長地看他，“我說哥诶，下次你給女孩子送禮物先摸清行情好不好，對方适合什麽喜歡什麽你都要弄清楚。”

活該你是單身狗。

談璟笑了下，手中把玩着桌上的筆，“那你說說看，女孩子們都喜歡什麽？”

“喜歡什麽……”她撐着下巴，“首飾化妝品衣服包包鞋，所有美好的東西我們都喜歡，哦，還有美食。”

“那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麽喜歡她了。”

“誰？”談婠婠擡眼。

他語調輕揚，“周懷北。”

“小北姐姐人美心善，我當然會喜歡她！”

談璟放下手中的筆，在桌上砸出一聲輕碎響聲，“那如果你不知道當初給你獻血的是她，你還會不會喜歡她？”

談婠婠盤腿坐在椅子上，歪頭沉思，“不知道。”

頓了頓，她又說：“可是沒有如果，這只是假設。”

談璟沒搭話，看了下時間，“好了，你現在就去睡覺，我也要走了。”

等他走到門口，談婠婠才急忙喊了一聲，他回頭。

談婠婠聲音很小，表情出乎意料地認真，“哥，你認為小北姐姐，她是怎樣的人？”

他倚着門框，虛虛實實的光線籠罩周身。

“她很特別。”

口吻甚是平淡，語調聽不出一點起伏。

談婠婠不太理解這個特別的意思，再擡眼時談璟已經快要将卧室的門合上了。

“诶诶！”連忙撐住椅子站起來，她大聲問，“哥你明天不是去魔都嗎，那你去看小北姐姐嗎？”

門嘎達一聲合上。

“不去。”門外傳來他的聲音。

她撇嘴，不去就不去，拽什麽拽。

他們倆明明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怎麽品味相差那麽大？

放映室內，寬大屏幕上閃過一幀一幀唯美畫面。

談璟背靠沙發坐在地上，手上拎了個玻璃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在下雪，穿着白色披風的女人站在雪地裏，仿佛與白茫茫的雪地融為了一體，唯有她發間的紅絲帶尤為矚目。

這是很多年前的一部片子，電影名叫《劍指江湖》，穿白色披風的女人叫殷茵，是這部片中的女配。

在這部電影中，殷茵非中原女子，善于騎馬射箭，性格乖張跋扈。就是這樣一位內心驕傲的小女人，卻無可自拔地愛上一名中原俠客。

她沒見過雪，初到中原之際，騎着白馬在雪地裏奔跑，歡聲笑語中，恣意飛揚。

殷茵年輕明豔的面龐，曾經一度令身為俠客的男主沉迷。她放不下自身的驕傲，而他也舍不掉心中的正義，他們之間朦胧的情意，被融化在無邊的雪地裏。

在男主與女主為了大義雙雙身亡時，殷茵仍然不知實情，一直認為她的意中人還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依舊在每年初雪時，到相約好的老地方等他。

一年又一年，雪地一如往前那樣潔白，而她，再也等不到自己的意中人。

很多時候，殷茵已經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等每年的初雪，還是在等那個不守信用的男人。

畫面中的女人穿梭在人群裏，身上的白色披風被擠得七扭八歪，她卻毫無察覺似的，拼命想追上前面騎馬之人。

騎馬的男子停住，挑頭看了眼她，殷茵期待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不是他。

天空開始下雪，雪花簌簌往下掉，她擡臉，有片細小的雪花落在睫毛上，晶瑩剔透。

“這雪啊，每年都下得及時。”

身後有人說話，殷茵轉頭，不識一人。

按了暫停鍵，畫面停在殷茵轉頭的瞬間。

雪花飛舞的世界裏，唯有她最是鮮活。

談璟盯着離自己只有一米遠的女人，心神慢慢沉靜下來。

《劍指江湖》這部片子裏，有人喜歡果斷勇敢的男主，也有人喜歡溫柔正義的女主，而他喜歡的，卻是任性又癡情的殷茵。

飾演殷茵的女演員，是十六歲的周懷北，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的她。

談璟趕去魔都，是為了《捕兇者》裏的殺青戲。

他下午拍完了最後一場戲，導演給包了殺青紅包。

殺青會一結束，導演請大家出去吃飯慶祝。

《捕兇者》除了談璟外，還有另一位重量級男主，步冀，一位已婚男星。

飯桌上，步冀連連朝談璟敬酒，都被他悄無聲息地推掉了。

步冀有些怒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談璟莞爾，幫他倒了杯水，“冀哥，你看你喝多了不是？我這一會還得開車回酒店，真的不能喝酒。”

“你，你助理呢？！”步冀打了個酒嗝，渾身酒氣。

“小杜有點不舒服，讓他先回去了。”

步冀又仔細打量了他幾眼，這才放過。

飯吃得差不多時，談璟找了個理由向導演告別，剛出包廂就給杜波打電話。

“到一樓衛生間等我。”

再出來時，杜波換上了他的黑衣黑褲，戴着同色系帽子，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嚴實到有些刻意。

杜波微聳着肩，快速跑到門口的車前，鬼鬼祟祟似的，随即便驅車離開。

不出兩分鐘，有輛面包車跟了上去。

談璟此刻還在衛生間裏，已經換好了新買來的大衣，套上短假發，瞧着鏡子裏的人有些別扭。

他轉過身，給人發信息。

“你在學校嗎？找你有點事。”

對方可能正在玩手機，立刻就回了：“在，你現在要過來？”

“嗯，你放心，我現在的樣子，比較安全。”

周懷北給了個地名，“這兒人少，我們在這個地方見面。”

是家小書店。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書店這個點還沒關門，倒是挺令人詫異的。

談璟推開門，門口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門內有個長發女人擡頭，笑得燦爛地看着他：“歡迎光臨。”

談璟戴着口罩眼鏡，朝女人點了下頭。

那女人悄聲指指裏面，“小北在裏面等你，進去吧。”

驚訝地看了眼她，對方卻只是淡然一笑，似乎早已知道他是誰。

書店此時沒一位客人，談璟邊往裏走邊除掉眼鏡口罩假發，在見到周懷北的那刻腳步頓了下。

她背對着自己，腿上盤着一只打着咕嚕的白.色.貓咪，面前桌上正煮着一壺茶，茶香四溢。

像是察覺到身後有人，周懷北轉頭，看向來人。

就在那一瞬間，談璟恍惚覺得，自己仿佛見到了多年前的殷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