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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隆縣位于京城之南,氣候溫煦,冬日裏下雪的機會不多,但聽說偶爾還是有瓢雪的時候。

這天氣溫比平日還降了一些,方朝露一如往常跟小竹、玉芳在庭園裏打掃,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女子嚴厲斥罵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方朝露疑惑地問。

“聽聲音應該是趙家小姐吧。”小竹說。

玉芳嘆氣,“想必又是哪個倒楣的下人惹怒了她。”

下一刻,三人便聽見一記響亮的巴掌,接着是一陣哭聲。

這真是太誇張了,即便趙流香是準少夫人,也不該如此對待那些下人,就算他們真的不小心觸怒了她,責罵幾句便可,犯得着動手打人嗎?

“她怎麽打人呢?”方朝露憤憤不平的說。

小竹跟玉芳撇撇嘴,“我們都習慣了。”

聽着那不斷傳來的巴掌聲,方朝露內心糾結得厲害。方大娘的叮囑言猶在耳,可姑息不公不義之事有違祖訓……

最終她放下掃帚,朝聲源走去。

“朝露,你做什麽?”玉芳攔住她。

“我去勸勸趙家小姐。”

“不行啊,你快回來!”眼看攔不下她,玉芳立刻吩咐小竹,“你快去找方大娘。”

“好!”小竹答應一聲,馬上放下竹簍找人去了。

方朝露循着聲音來到一處院落,便見趙流香正責罵一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還不時的甩幾下手,狠狠的賞那丫鬟耳光。

“你還哭?瞧你那一臉倒楣的樣子!”趙流香肩上披着狐毛短裘,身上是一襲紫色衫裙,一派貴氣,此刻她拎着自己的裙擺,氣沖沖地說:“這可是我新做的衫裙,就這麽讓你毀了,你這該死的丫頭!”

方朝露看地上有個翻倒的桶子,而趙流香的裙擺沾到了一些污漬,想來是丫鬟提着裝有污水的桶子,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裙子,才惹得她大發雷霆。

周圍幾個下人圍觀着,別說是出聲制止,就連求情都不敢。

眼見趙流香又要給小丫鬟一個耳光,方朝露大喊一聲“住手”,接着沖到趙流香面前,“趙小姐,請饒了她吧?”

一見到她,趙流香楞了下。她認得這張臉,這丫頭讓當時聲稱已睡下而不方便見客的臧語農見了她。

“你是誰?”趙流香高傲的問。

“我是誰不重要。趙小姐,你該想想,你是誰?”

“你在說什麽?”趙流香皺眉。

“趙小姐是名門閨秀,應也讀過幾年聖賢書吧?”方朝露一臉正氣凜然,“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如此嚴厲?”

“大膽!你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趙小姐,你是地位崇高的人,應該也要有高尚的品德,不是嗎?”她聲線和緩,措辭卻很嚴厲,“可你卻利用自己的地位羞辱并傷害別人,難道不覺得可恥嗎?”

“你、你說我可恥?”從小到大沒被這麽教訓過,趙流香不禁氣得全身發抖,“從沒有人敢這麽對我說話,你……”

“就是因為沒有人糾正,小姐才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

聞言,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看着方朝露,完全無法相信她居然敢以下犯上。

“大膽丫頭!”瓶兒見主子氣怒,立刻出聲,“你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這麽對我家小姐說話。”

“來人!”趙流香嬌喝一聲,“把她抓住!”

兩名家丁聽命,上前一左一右将人抓住。

方朝露其實輕輕松松就能甩開鉗制,可她不願為難他們,她也料準趙流香會懲罰她,這也是她此次前來的目的。

她是方大娘的侄女,趙流香若傷了她,臧語農必然會因為方大娘而出面,她要臧語農正視這件事情,也願意為此當最後一個受罪的人。

“藤條!”趙流香命令道。

瓶兒轉身從屋裏捧出一根長長的藤條,方朝露沒想到她還自備刑具,吃驚地瞪大眼。

“給我跪下!”趙流香喝道。

她眉心一擰,“我只跪天跪地跪爹娘,不會跪別人,更別說是你。”

“你不跪,我就打到你跪下為止!”趙流香高舉藤條,眼看就要落下——

“趙小姐!”經小竹通風報信的方大娘趕來,急忙阻止。

看到方大娘,趙流香有些驚訝,直到此刻才明白方朝露口中的姑母是指誰。

方大娘是臧語農的奶娘,在他跟前頗有地位,也難怪臧語農不肯見她,卻見了一個粗使丫鬟。但即使再怎麽有地位,方大娘始終是個下人,而她可是臧家未來的主母,所以她根本沒把方大娘放在眼裏。

“趙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朝露計較。”方大娘苦苦哀求着,“朝露不懂事,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方大娘,她是你的侄女吧?”趙流香冷哼一記,“你到底是怎麽教她的?”

“是奴婢教導不嚴,小姐要怪就請怪我。”

“既然你替她求情,那就不打了,但我要這不知死活的丫鬟向我磕頭謝罪。”

她以藤條指着方朝露。

方大娘回頭望着侄女,眼底盈滿無奈,“朝露,快點跟趙小姐賠罪吧。”

“姑母,我沒做錯,為什麽要賠罪?”

聽她這麽說,趙流香氣得又要拿藤條抽她,見狀,方大娘立刻跪了下來。

“趙小姐,奴婢代她跪了,請你高擡貴手。”接着轉向方朝露,“朝露,快跟趙小姐賠罪!”

看方大娘下跪,方朝露于心不忍。她沖撞趙流香為的是突顯問題,讓臧語農出面處置,但并不想讓方大娘受委屈,因此雖然不服,她還是跪了下來。

不料她才跪下,趙流香便一個箭步上前,用藤條在她身上迅速的抽了幾下。

“不!”方大娘驚慌地哭求,“不要打呀,趙小姐……”

趙流香毫不理會方大娘的哀求,手下力道漸重,而方朝露沒有閃躲,也沒有哀叫,只是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趙流香。

這模樣讓趙流香更是火大,氣急敗壞地說:“臭丫頭,你那是什麽眼神?”

大夥兒看着都吓壞了,可卻沒人敢上前阻止,只能低下頭。

“趙小姐別打了,奴婢拜托你別再打了!”方大娘跪在她腳邊,抱住她的雙腿。

藤條打在身上自然很疼,可方朝露依然挺直身子,雙眼無畏的看着趙流香。那眼神讓趙流香感到害怕,卻也更加憤怒。

“你還不認錯嗎?”她打得手心都麻了。

“我沒做錯事,有什麽好認的?”方朝露直視着她。

“你……”趙流香火冒三丈,“看我不打死你!”她再次舉起手,只是這次藤條卻落不下來。

一只大手攫住了她的手,接着一扭,讓她疼得松開藤條,“哎呀,疼……”

大手的主人正是臧語農,只見他神情冷肅、目光如刃,雖沒說話,但光是這樣趙流香便一陣哆嗦。

“大少爺……”方大娘感激不已。

臧語農一振臂,趙流香立刻踉跄地退後三步,要不是瓶兒及時扶住她,她早就跌坐在地。

“還不放開她?”他轉頭看着抓住方朝露的家丁。

兩名家丁畏怯的松開手,低頭站在一旁。方大娘立刻上前關心方朝露的傷勢,見她沒衣服遮掩的地方全是一道道血痕,頓時心疼地落下淚來。

“語農哥哥……”趙流香上前想解釋。

“你鬧夠了沒?”他冷冷的瞪視着她。

她心頭一顫,怯怯地道:“是這丫頭太不知分寸,她……她不過是個卑賤的丫鬟,卻對我出言不遜,所以我才……”

“趙流香,看在二娘的面子上,我一直對你的所做所為睜只眼閉只眼,但那不表示你可以在臧府恣意妄為。”

“語農哥哥,不是的,我——”

“你給我聽清楚。”他打斷了她,神情冷酷無比,“你只是客人,沒資格對臧府的任何人進行責罰。”

“可是是她先——”趙流香很不滿。

“我不管她犯了什麽錯。”他再度打斷她,沉聲說道:“這丫頭再不好也是我臧語農的人,輪不到你管教。”

聽到他的話,方朝露心頭狂跳,明知道這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但不知為何,她心湖卻漣漪蕩漾。

“趙流香,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從今往後,我不準你動我臧府任何一個人,若再犯,我會親自把你攆出臧府大門。”說完,他彎腰抱起了還跪坐在地的方朝露。

被這麽一抱,方朝露羞得心髒都快從嘴巴跳出來了。她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公主抱呢。

此刻,她忘了身體的疼痛,只感覺到心頭那不曾有過的悸動。

臧語農吩咐張大飛帶來京衛專用的傷藥給方朝露敷上,這傷藥是知賢王樓學齊相贈,尋常人絕對拿不到。

一褪下方朝露的衣服,方大娘再次掉下眼淚。

剛才穿着衣服,她只看見侄女手臂上的傷,可衣服一脫,她才發現遍布于上半身那一條條的血痕。

“趙小姐下手真是太狠了……”方大娘邊抹上藥膏,邊心痛不舍地道。

看她哭,方朝露也覺得難過。想起方大娘剛才還為了替她求情而跪求趙流香,她便一陣心疼。

“姑母,別哭,我不痛的。”她安慰方大娘。

“哪可能不痛?你看不見你身上這些傷有多吓人嗎?”

“姑母……”方朝露歉疚的看着她,“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姑母跟你說過,無論如何都要離趙小姐遠遠的,怎麽你還自己送上門去?”

“我是故意的。”

聞言,方大娘楞住。“你是故意的?”

“嗯。”她點頭,“趙小姐在府裏欺壓下人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你說大少爺總會在事後對他們做出補償,但我覺得該有人給她一個教訓,而在這偌大的臧府裏,除了大少爺,再無第二人可以治她。”

方大娘想了想,“所以你打定主意要挨打,就為了引大少爺出手?”

“大少爺視姑母為娘親,十分重視,而我又是姑母疼愛的侄女,我若挨打,大少爺定會為姑母出頭,對吧?”

看着她眸中的黠光,方大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為了讓大家脫離那種随時被打罵的惡夢,我願意挨一頓打。”她認真說道。

方大娘伸出手,輕撫着她的臉龐,慈愛地說:“你這孩子太善良了,可是你知道姑母有多難過嗎?答應姑母,以後再別做這種傻事了。這次要不是大少爺及時趕到,你不知道會有多慘……”想到臧語農嚴厲訓斥趙流香時的神情,還有他将她攔腰抱起時的力道,以及他胸膛的溫度……方朝露不自覺的臉紅了。

這種感覺她經歷得不多,但卻不陌生,知道自己是對他動了心。

若在二十一世紀,她才管不了什麽身分的鴻溝,只要喜歡就大步跨過去,可現在,她很清楚自己身處在一個什麽樣的年代及時空裏,她一個小小婢女,怎能對主子有非分之想?

“奶娘。”這時,門外傳來臧語農的聲音。

姑侄倆互看一眼,方大娘先幫方朝露将衣服穿妥,才起身開了門。

方才她們的對話,臧語農都聽見了,知道她是故意挨打,他既訝異,卻又莫名的不意外,覺得這事還滿像她會做的。

不過有件事她說錯了,他出面制止趙流香不是因為她是方大娘的侄女,而是因為她是他放在心上的女子。

“她沒事吧?”他問。

“謝謝大少爺關心,就是些皮肉傷。”方大娘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多虧大少爺相救,否則朝露肯定……”

“奶娘,”臧語農輕拍她的肩膀,“說來是我的錯,我不該放任趙流香在臧府恣意妄為。”說着,他看向坐在床邊的方朝露。

她擡起眼與他的視線對上,心髒瞬間漏跳了一拍。

“我再去弄點熱水來。”方大娘說。

“你去忙吧。”臧語農淡淡地道:“我先代你在這陪她一會兒。”

方大娘點頭,便拿着水盆出去了。

她一走,臧語農便走到床邊,輕聲問:“不礙事吧?”

她搖搖頭,露出輕松的笑容,“我是鄉下來的野丫頭,銅皮鐵骨的,不礙事。”

“都這時候了還要耍嘴皮子。”他蹙眉搖頭,拉了把凳子在床邊坐下,“你還真是倔強。”

不知道為什麽,房間裏一剩下他們,方朝露就忍不住心慌意亂,呼吸急促,她的臉熱熱的,身體也熱熱的。

“我已經問清楚來龍去脈。”臧語農饒富興味的睇着她,“你可真有正義感,為了不相幹的人惹禍上身。”

“我只是看不慣不平之事。”

“你這性情當丫鬟真是浪費了,該讓你當護院才是。”

她一聽,眼睛為之一亮,“真的嗎?”如果能這樣就太好了。

他挑挑眉,“你還認真了?當然是假的。”

發現他只是随口說笑,方朝露的失望全寫在臉上,整個人垂頭喪氣的。

這時,臧語農發現她脖子上有一道血痕,但方大娘卻沒幫她塗藥。于是,他拿起床上的藥膏,“別動。”

“欸?”她愣了一下,就見他用手指挖了一點藥膏,朝她的脖子靠過來。

“你頸子上有傷口,奶娘疏漏了。”說話的同時,沾着藥膏的手指已觸及她的頸子。

他深怕弄疼她似的輕柔塗抹,那專注的眼神令方朝露心跳加速。

藥膏是涼的,可透過他的手指,那藥膏仿佛會燙人一般……喔不,發燙的其實是她的心。

她呆呆地望着他,直到兩人的眼神對上,她頓時臉頰發燙,手指微微顫抖。

臧語農就這樣看着她,雖然只是一下子,卻仿佛過了好久。她驚慌的收回視線,下意識的縮起身子。

他收回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放心吧,趙流香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方朝露心情始終難以平靜……

另一方面,臧語農在下人面前讓她難堪至極,趙流香怎肯罷休,直接一狀告到周氏面前。

周氏向來寵愛這個外甥女,自然不願她受到半點委屈,于是領着兩名貼身丫鬟來到溯心苑。

一進門,她發現兒子臧語晨也在,原來臧語農正在吩咐臧語晨去替他參加縣令父親的八十歲壽宴。

雖是異母弟弟,但臧語農并未因此而排擠他,這一年來,他經常帶着臧語晨出入各個場合及商會,讓他試着與那些商賈或是莊戶接觸,以便将來有機會獨當一面。

這些,周氏是看在眼裏的,她非常感激且佩服臧語農寬大無私的胸襟,因此也常叮囑臧語晨要用心跟着兄長學習。

“娘?”一見周氏進來,臧語晨疑惑地說,“您怎麽來了?”

“我有事找你兄長談談。”周氏偏頭看着臧語農,“語農,現在方便說話嗎?”

臧語農早已料到她為何事而來,神情淡定地說:“可以,我跟語晨已經談完了。”

“是嗎?那麽語晨你先出去吧。”

臧語晨微皺眉頭,“有什麽事我不能聽嗎?”

周氏眉心一擰,“別孩子氣了,先出去。”

臧語晨自讨沒趣的撇撇嘴,然後起身一欠,“那我先退下了。”說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等弟弟出去,臧語農兀自收拾起案上的帳冊,語氣淡漠,“二娘,那是她自找的。”

聞言,周氏皺起眉心,“語農,她是你的未婚妻,是臧家未來的主母。”

他沒說話,靜靜的把冊子疊好,這才擡起頭,神情平靜地說:“但她不是臧家的人。”

“什麽?”周氏一聽,神情難掩激動,“她怎會不是臧家的人?她都跟你訂親,又住在臧府近一年,你卻說她不是臧家人,要她如何自處?”

“她既未過門,自然不是臧家人。”臧語農依舊平靜,“二娘,一直以來我對她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是給您面子,不表示我允許。”

“這……”周氏哪裏不知道外甥女所做的事,“流香只是脾氣壞了一點,哪個千金小姐沒那麽一點嬌氣呢?”

“就算是千金小姐,到別人府上做客卻責罰主人家的下人,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這不能當成趙流香恣意妄為的借口。

“語農,你……”

“二娘,若非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早就将她趕回趙家,安能讓她在臧府如此嚣張?”

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這麽重,周氏瞪大眼,“語農,你不是認真的吧?”

“再認真不過了。”

她難掩驚慌,“萬萬不能如此,若她被趕回去,外邊的人會怎麽說她?”

“二娘,若您擔心,那就好好教導她,讓她知道規矩和禮數,更要教會她一件事——這臧府還輪不到她放肆。”

周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頓時說不出話來。

臧語農再重申一次,“二娘該明白我的脾氣跟為人,我說一不二,絕不通融,趙流香若再犯,莫怪我不顧情面。”

周氏心頭一顫。她當然明白,他既然把話說到這分上了,就絕對是言出必行。

“語農,流香是你的未婚妻呀,可你卻為了一個丫鬟當衆羞辱她,你要她往後怎麽在臧府待下去?”

“丫鬟也是人,不該被人随意淩辱。”他冷冷地直視着她。

“恐怕不只這個原因吧?聽說那丫頭是方大娘的侄女,對嗎?”

“是。”

“既然是方大娘的侄女,二娘也無話可說。”他對方大娘的看重,周氏是知道的,“好吧,我會告誡流香離那丫頭遠一點,但是不是也請你看在二娘的分上,對流香好一點?”

臧語農沒回答,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周氏明白繼子的脾氣,從沒人能逼他做他不樂意的事情,當初要不是他爹病重,以“臧家無後,難以瞑目”為由逼迫,他壓根不會跟趙流香訂親。

“二娘不打擾你了。”她輕聲一嘆,帶着兩名貼身丫鬟走了出去。

臧語農看着她離去的身影,腦袋裏還盤旋着他們剛才的對話。

他一直都知道趙流香在臧府中是多麽的蠻橫跋扈,可卻一直到她對方朝露出手時,自己才做了回應。

那不是因為方朝露和方大娘的關系,而是因為受罪的、受委屈的是方朝露。

就在不知不覺中,那丫頭不只是讓他覺得有趣,甚至比他以為的還重要……

自從被周氏耳提面命後,趙流香果然收斂了許多,雖然她還是經常責罵下人,卻已不敢再像從前那樣動手動腳。

方朝露年輕,再加上京衛的藥膏實在厲害,她的傷口很快就好了。

而自從那天她為受罰的丫鬟出頭後,臧府的仆婢們都非常崇拜她,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女俠”,不僅如此,張大飛還準許她在沒人的時候使用練武場。

當然,這也是經過臧語農首肯的。

這日,她來到練武場,發現有兩名年輕護院正在練習,他們練得起勁,一點都沒發現她的存在。

這時,她驚覺其中一名年輕護院竟使出不應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截拳道,原以為只是巧合,但沒一會兒,她就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啊答!”年輕護院再使出一記漂亮的回旋踢,雙腳落定後,竟發出李小龍獨特的吼聲。

“兆文,你又來這招。”周興無奈地說。

“哈哈哈,”李兆文得意地大笑,“你又被我KO了吧?”說着,他跷起結實的臀部,做了一個可愛的動作。

聽見那句KO,還有那個無比熟悉的幼稚動作,方朝露頓時覺得像被雷打到一般。

在她的記憶中,唯一會做這個動作,又把李小龍當偶像崇拜的人,恰恰好就有這麽一個——羅忠義。

羅忠義是她爸爸的學生,國小的時候就到她家的道館習武,跟她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他的偶像是李小龍,也常模仿李小龍的動作及招牌吼聲,總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是個爽朗的人,極好相處,他們因為年紀相當,又一起習武、比賽,培養出好感情及好默契,兩人的關系不錯。

他大四那年,突然向她告白,讓她不知所措。他們倆太親近了,他對她來說就像是家人,她對他根本産生不了任何化學作用,于是她拒絕了,并希望他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哥兒們。

她永遠記得那時他臉上失落的神情,以及那硬擠出來的笑臉。在那之後,他們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相處,但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以往的自在再也找不回來。

之後在一次意外中,他為了救三個溺水的孩子,最後體力透支而溺水身亡,讓她傷心了好一陣子。

在現代,他已經過世好幾年了,然而在這裏,卻有一個除了外表外,其餘都跟羅忠義無比相似的人,如果他真的也穿越,那這種喜悅絕對超越他鄉遇故知八百倍。

為了确認他是否就是那個傻大個羅忠義,方朝露朝他們跑去,兩人見一個丫鬟突然跑來,先是一楞,旋即想起張大飛曾說過臧語農允準一名丫鬟使用練武場的事情。

兩人互看一眼,好奇的打量着這外表纖細嬌弱的姑娘。

方朝露來到李兆文面前,雙眼充滿欣喜及期待地問:“你認識劉漢威嗎?”

此話一出,李兆文登時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說誰?”

“劉、漢、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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