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六月的北京,氣溫早已飚到高溫警戒線。這個時節的夜晚,暗夜也無法将夏日的燥熱降溫。
傅延北一連幾日都工作,昨晚和james見面。
“傅總,抱歉了。”james望着他,“你的誠意我很感動,只是我已經選擇了盛世。”
傅延北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表情依舊,平靜如波,“james,深海能給出盛世無法給的最大優惠條件。”
s這個老奸巨猾的商人,他笑笑,“我和時轶相識多年。”點到即止,他不會輕易背棄時轶。
傅延北知道他已做了最後的決定。是的,盛世和大哥還有合作s選擇時轶,也并沒有得罪深海。縱使結局如此,他依舊保持着該有的風度。
“傅總,有機會的話歡迎到倫敦。”
舉起酒杯,搖曳着紅酒,他輕輕動了動嘴角。“好。有機會我一定去。”
夜色,越來越深。
傅延北從酒店出來,望着滿天星辰,心底微涼。他對深海三期投入了太多感情,而這期在別人眼底根本不值一提。
“陸風,我一個人走走。”
“傅總s是故意的!”陸風氣憤地握着拳頭,剛剛他一直隐忍着,恨不得上去給那個假洋鬼子兩拳。
傅延北什麽也沒說,神色漸漸被暮色掩埋。
陸風沉默地走在他的後面。
就這樣走了一條街。
他抛下背負在身世上的傅家,優秀的大哥,母親的遺憾……
不知不覺他停在了一家店門口。透明的玻璃,裏面放着亮眼的女性首飾。
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葉子形狀的發卡上,碎鑽在燈光的折射下發出熠熠光澤。他靜靜看了很久。
葉子……
和她的吊墜是天生一對。
一個側臉俊美的男人,微微傾身審視着櫥窗裏的你發夾,像是尋到了一件珍寶。這樣的畫面說不出的感覺。
而當這樣的男子走進店裏時,瞬間周圍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小姐,幫我包一下中間那個發夾。”柔和的話語像一篇美妙的詩歌。
“好的,稍等。”店員取來了發夾,介紹道,“先生,這是wine唯一一款,由著名珠寶設計師薛蘅親自設計的。先生眼光真好!”
他笑笑,笑容溫暖。他一直在想送她什麽禮物。
“先生,是要送給女朋友嗎?”
傅延北愣了一下,“是的,我的女朋友姓葉。”
喔,天哪!店員按耐住激動,這是她今天遇到最美好的故事了。“先生,請收好保修卡。祝你和你
的女朋友永遠幸福。”
傅延北拎着小盒子出來,郁結的心突然放松了。
“陸風,訂明早最早回寧城的航班。”
“好。”陸風湊上來,“傅總,這是送給葉然的禮物嗎?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給女士買禮物。”
前方的路堵住了,聚集了很多人,一片擁堵。
“是車禍。傅總,我們換條路走吧。”陸風擰着眉,今天真是出門不利。
傅延北定下腳步,目光遠遠地望着前方。人很多,三輛車連環相撞。
似有一股久遠的嘈雜聲慢慢回蕩在他的腦海深處。
“延北——延北——”有人哭着在叫他的名字。
是誰?
傅延北渾身緊繃地站在俺兒,他的臉色越來越沉,大腦像要爆炸了一般。
“傅總——傅總!”陸風連忙扶着他,“您怎麽了?”
傅延北在醫院醒來的已是在一個小時後,陸風一臉緊張地坐在他的身旁。“傅總,你醒了!”
“什麽時間了?”傅延北聲音沙啞。
“差五分十一點。”醫生給他挂了帶安定的吊水,他睡了兩個小時。
傅延北揉了揉眉心,“我沒事。”
陸風糾結,“傅總,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通知了大少。大少希望您回去之後立刻去見許醫生。”
傅延北拿過擺在一旁的手機,好像沒有聽到陸風的話,“我給葉然打個電話。”
陸風起身回避。
傅延北自然沒有告訴葉然他住院的事,電話裏明顯聽出了她的失望。“後來”開業,她知道她一直都期待他能到場。
只是這次終究讓她失望了。
他好像已經不止一次讓她失望了,幾次了?從第一次見面他的拒絕,他的冷漠。
傅延北摸了摸嘴角。
挂了電話,傅延北坐了很久。他的大腦有些混亂,一些零碎的車禍畫面一直充斥着他的腦神經。
似乎有個女孩子的存在,只是更多的他想不起來了。
第二天,醫生又給他進行詳細的檢查。
“傅先生,你的身體需要調養,并沒有什麽大礙,還有不要太過勞累。”
傅延北斂了斂神色,“最近我的眼前老會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沒有見過,可是又有些熟悉。”
醫生翻看着他的病例,“您在四年前出過一次車禍,車禍造成了部分記憶喪失。這種情況,是患者一種自我保護。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再想起,有的人只能想起斷斷續續的片段,還有一部分會完全恢複記憶。只要不影響生活就沒有大礙。”
“完全恢複記憶?”傅延北喃喃自語。
“這個啊,我幫不上忙,心理醫師應該可以幫得上你。”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他涼涼一笑,“我從來不相信什麽心理醫生。”
陸風眼角直抽。這是大少親自聯系的醫生,二少也實在太不給人家面子了。
傅延林當天給傅延北打來了電話,“延北,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回來立刻去見許鎮。”
“大哥,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傅延北不喜歡醫院,他讨厭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難道你要我親自陪你去看醫生?”傅延林的聲音冷了幾分。
“我不稀罕,你要有時間多陪陪大嫂。”他挂了電話,直接關機。
傅延林沉着臉,臉色駭人。今天他抽空陪妻子和兒子過節日,還要操心弟弟的事。
不遠處,明桦買了兩個冰淇淋,恒宇喜歡巧克力味,她則喜歡香草味。一回來就發現傅延林的臉色不對勁,估摸着又是工作上的事,她沒多問。
“恒宇——”她把冰淇淋遞給兒子。
傅恒宇鬼靈精,“謝謝媽媽。”
傅延林看着母子倆一人啃着一個冰淇淋,“明桦,我的呢?”
明桦剛咬了一口冰淇淋,舌尖一片冰涼的甜蜜,“你不愛吃,沒買你的。”
傅延林睨着她,“誰說的我不愛吃的?”真是越來越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明桦歪過臉來,剛想說話,卻發現她的腰被一個大力攬住了,一片火熱,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幾乎能感覺他掌心汗意。
傅延林貼近她,壓着聲音道,“我愛吃你的。”說完,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角沾着奶油的味道,甜甜的,他的舌頭用力地吮吸着。
明桦簡直羞愧,大庭廣衆之下,他發什麽瘋。
“住口!”她擡起左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胸口。
傅延林見好就收,握着她的手,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記住了,我很愛。”
明桦臉頰通紅,喘着氣,氣的咬牙切齒,握着冰淇淋的手,也沒多想,直接将冰激淩扔到他懷裏去了。
天熱,冰激淩早就化了一大半,牛油滴落在他那昂貴的手工褲上,慘不忍睹。
傅延林一臉錯愕,完全不相信自己這個平日端莊賢惠的妻子竟然會做出這麽幼稚的事來。
她瞪着眼,“愛就都給你。”
傅恒宇轉過臉倆,看掉在地上的冰激淩,他皺起了眉,“媽媽,你的冰激淩怎麽掉地上了?”
傅延林扯了一抹笑,“爸爸搶媽媽的,媽媽手滑掉地上了。”
傅恒宇嘆了一口氣,“媽媽,你吃我的。”
明桦彎起嘴角,“謝謝兒子。”她咬了一小口。“自己吃吧,吃完我們該回家了,你晚上還有圍棋課。”
傅恒宇乖巧地點點頭,又将冰淇淋遞給傅延林,“爸爸,你別搶媽媽的,你是男人。小叔說,男人得讓着女人。喏,給你吃一大口。”
傅延林尴尬不已,自己還被兒子說了。而且還提到那個不省心的弟弟。
明桦抿嘴忍着笑意。
傅延北餘光望着她,一臉的溫柔。他就着她剛剛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大口。
這下傅恒宇難受了,爸爸怎麽真的咬一大口,嗚嗚,都快被他吃光了。
傅延北從北京回來之後,就去了“後來”。
書雕店的人氣很不錯,時安動用了一批宣傳力量,在寧城各大小資公衆號上進行了宣傳,慕名而來的文藝青年非常多,并且很多人都希望葉然能專門開設一個書雕班。
葉然被人圍着沒有注意到已經回來的傅延北。
傅延北認真地打量着店裏的每一件作品,他有點想法,葉然并不适合留在這裏,她已經去更廣闊的舞臺。
葉然說了半天,喉幹舌燥,她擡起頭,越過人群突然看到了他,神色瞬間變了。“抱歉——”沒有多餘的話,她大步走過去,“什麽時候來的?”她抱住了他,用力的。
明明說去三天,結果硬是五天才回來。
要不是店裏有事,她差點就跑去北京了。
店裏的人都看着這一幕。
傅延北拍拍她的肩,“葉然,有人——”
葉然不舍地松開手,眼底滿是眷念,“你的事情辦完了嗎?james是不是同意和你合作了?”
傅延北點點頭,“辦好了。我回來遲了,現在說一聲恭喜不晚吧。”
“不晚,永遠都不晚。”在我這裏,只要你在我身邊,說什麽都不晚。葉然的眉眼都是笑意,那是陷入戀愛的甜蜜。
“這幾天怎麽樣?忙不忙?”
葉然向他彙報,“忙,非常忙。我恨不得一個人變兩個人用,幸好有時安幫我。”她瞅着他,“你好像瘦很多?”
“北京太熱了。”傅延北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葉然皺了皺眉,“去了那麽多城市,還是寧城最好。”
傅延北笑了笑,從口袋裏拿住了絲絨盒子,“看看喜不喜歡?”
葉然咬着唇角,“是什麽?”
他不說話。
葉然咽了咽喉嚨,“肯定不是戒指?”雖然這是她現在夢寐以求的,她想和他結婚,想和他在一起,想生在26歲前生一個孩子。
慢慢打開來,發夾落入眼簾。
很美。
葉然怔怔地看着,這是巧合嗎?他再次送了她葉子形狀的禮物。
“和你脖子上的墜子同款。”
葉然眨眨眼,“嗯。我很喜歡。幫我帶上。”
傅延北笨拙地夾在她的左邊的發絲上,确實很适合她。
葉然仰着臉沖着他笑着,“傅延北,要不是在外面,我真想抱着你狠狠親你一口。”
傅延北:“……”
她深情地凝視着他,傅延北不着痕跡地轉開了眼睛,心想,感情的事淺嘗辄止。
傅延北自然沒有醫院見許鎮,他個性堅持,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就像他決定忘了葉然一樣……
可是他不去,有人急啊。
陸風急,急的上火。他不想面對大少的黑臉。
蘇韶言也急了,收到消息就趕過來。“延北,我收到消息s和盛世簽約了。”
傅延北輕輕擡了擡眼皮,“是這樣。”
“要不要我和他談一談?”
他默了一下,“拿什麽談?何成言的畫?”
“我去試一試,延北,我只是盡自己的一點力。”
傅延北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克制着自己怒意,“韶言,是不是在你的眼裏我就那麽需要幫助?”他的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蘇韶言愕然,被他的眼神驚得背脊一涼,“不是的,怎麽會?”
“你回去吧。韶言,葉然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蘇韶言身子虛晃了一下,眼眶了的淚泫然欲泣,她慘淡地勾了勾嘴角,“延北,有時候你也挺狠心的。”
是啊,他是挺狠的。
傅延北決定休息兩天。周斯南趁着有時間,跑到他家。他的臉上有兩處抓痕,已經結痂了。
傅延北目光落在上面,“被貓抓了?”
“嗯。”周斯南輕輕應了一聲。
“難怪這兩天看不到你的人呢。”他打趣着。
周斯南臉色沉沉的,“延北,我和時安要解除婚約了。”
傅延北的臉色沉靜,好像預料到一樣。“想清楚了?”
周斯南抓了抓板寸頭,“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他們的約定是他們的,不能因為時伯伯和時伯母的過世,就把我的一輩子賠進去。你說是不是?”
傅延北嘴角淺淺一動,向來運籌帷幄的斯南,竟然征詢他的意見。“是誰提出解除婚約的?”
周斯南默了一下,神色晦暗不明,“時安。”他煩躁,“我同意了。”
傅延北轉頭看窗外,聲音飄忽,“斯南,最近我的大腦老會出現一個女孩子。”
“什麽?”周斯南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冷不丁地聽到傅延北的話,立馬斂起了神色。“她是誰?”
“不知道。車禍的片段,斷斷續續的。”他一點都想不起來,那個女孩子的臉,他都沒有看到。只是記得她身上穿了一條沾滿血的藍色連衣裙。
周斯南咽了咽喉嚨,“你不會是假想吧?”他盯着他,“是葉然嗎?”
傅延北凝思了片刻,動了動嘴角,“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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