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梁敘雙手緊抱着樹枝,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的小腿在發抖,他不可避免的看了眼已經腳踏實地的陳森,咬牙道:“我怎麽下去?我下不去了。”
腿是軟的, 他媽的跟被人點了穴道似的,動都不能動。
“你去雜物室扛個梯子過來。”梁敘想到他認為極好的辦法。
陳森無語凝噎,額頭上都急出了汗來,一邊往張望着樓上, 一邊說道:“來不及了,教導主任馬上就下來了,小表哥,你趕緊的。”
梁敘也是有苦說不出, 他動不了啊!
“我下不來。”
人在急迫的狀況之下,腦子轉的都比平時要快些, 膽子也會變得更大, 陳森張開手臂,“你跳下來,我接着你。”
陳森也是豁出去了,兩米多的高度也不是很高, 就算他沒接住,也不會出人命,當務之急是要把他的小表哥給騙下來。
如果不是時間緊急,怕被抓住,陳森都要拿起手機把梁敘挂在樹上下不來的畫面給錄下來,可惜了。
梁敘黑着臉, 指尖深陷粗糙的樹皮中摳弄着,就這樣跳下去,跟把臉面丢到地上踩沒有區別,可現下确實沒有好辦法了。
“快!主任下來了。”
梁敘在他的催促聲中下定決心閉着眼就要往下跳,哪知道那邊的教導主任一路狂奔已經塊到樹底下了,陳森一見,慌張緊張的跑的比兔子還快,完全不顧還吊在樹上的梁敘,一轉眼的功夫人就沒影了。
要快活一起快活,要死梁敘一個人死,親戚關系都不管用了。
教導主任跑的氣喘籲籲,跑掉一個不要緊不還有一個跑不掉的嗎?他彎腰一雙手撐在膝蓋上,有點小得意,“嘿,看你能跑到哪裏去?真是要翻了天不成?這老楊樹都有百年的歷史了,爺爺輩的樹你也敢爬?學校供着的樹你這麽糟蹋……”他唠叨個沒完。
梁敘看見他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已義無反顧的往下跳了,正好撲到教導主任的身上,教導主任肥碩的身子很不靈活的倒在地上,好在初春時節,毛衣的厚度能扛些傷害,不至于疼的令人發指。
“哎喲,我的屁股。”教導主任哀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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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敘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眉峰緊蹙,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煞白的面色死氣沉沉,“老師,你壓到我的腿了。”
原來是他砸下去的時候,教導主任下意識抱住他的腰,翻身壓住了他的腿。
真他媽的疼啊。
教導主任挪開自己壯碩的身軀,拍拍頭頂上的枯草,兇煞道:“你怎麽回事?誰讓你往上爬的,還是翹課爬的,夠本事的,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我得好好跟你班主任談談。”
梁敘坐在地上,嘗試了好幾回都沒能站起來,“梁敘,理一的。”
教導主任愣神了,顯然他對這個名字不陌生,畢竟是回回第一的學生,雖然說有一次是倒數第一,但這麽個人物總是令人影響深刻的,“是你啊,說說吧爬樹幹什麽?”
梁敘面不改色的亂說:“我來研究生物課上老師說的植物的細胞那節。”他擡頭,對他露出個勉強的笑,“實踐出真知。”
好學生一本正經的胡扯老師都會相信的,教導主任聞言,即刻變了臉,眉開眼笑的拍拍他的肩膀,“果然成績好不是沒有原因的,學校就需要你這樣的肯下功夫鑽研的學生,那麽你剛剛研究出個什麽結果了嗎?”
梁敘:不要爬樹不要爬樹不要爬樹!
“恩,有的,利用組織培養技術,可以從植物離體細胞培養出完整的植株,細胞壁、細胞核、細胞質的構成是細胞的學習的重點,細胞核多為球形……”
“打住打住,可以了,研究出結果就好了。”
他說了這麽多,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他大方的沖他揮揮手,“你回去吧。”
梁敘撐着地面,一條腿站了起來,另一條痛的沒知覺了,他甚至笑了下,“老師,麻煩你送我去下醫院,我左腿好像摔斷了。”
其實不是摔的,多半是教導主任壓斷的,他很想告訴主任,您可以減肥了……
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梁敘的左腿被打上了石膏,梁家的別墅裏每天都能聽見梁杉哈哈哈的大笑聲,他捂着肚子好半天直不起身子來,真是要笑死人。
風水輪流轉,誰能想到曾經他的輪椅會有給梁敘用的那一天。
劉周沫身為梁杉的狗腿子卻要承擔起送梁敘上學的任務了,對于這件事,梁杉倒表現的很大方。
梁敘早晨六點半出現在客廳,吃完早飯準備上學,梁杉穿着睡袍,頂着一頭淩亂的發從二樓走下來,眼簾惺忪,應該是困得。
不過再困,他也要下來嘲諷他親愛的弟弟。
梁杉從餐桌上拿了塊幹面包,啃了一小口,指了指梁敘坐着的輪椅道:“美國進口的高科技,純金打造,亮眼還智能。”
“小斷腿,祝你使用愉快!”梁杉好心情對他微笑。
梁敘冷笑,“你沒刷牙。”他目光嫌棄,“啧啧,殘疾人都不講衛生的嗎?”
梁杉:“.…..”
“劉周沫今天別送他了,讓他自己推着輪椅進學校吧!”
“你自娛自樂,一個人玩吧,我走了。”
梁敘還是不習慣坐汽車上學,在大門口被人從車上抱下來的畫面不好看。
不過斷了腿的唯一好處就是,宋詞中午會跑到理一來給他送午飯,課桌很小,兩個人在一張桌子上吃盒飯就顯得擁擠,不過他喜歡這種湊的很緊的感覺。
這天中午宋詞又給他帶飯了,她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對面,咽進去一口飯,問他:“你怎麽忽然就上樹了?”
那天聽說他摔下來差點沒把她吓死,要是出了個好歹可怎麽辦?
梁敘斂眉,風雅精致的五官跟着一動,“憋不下去了。”
“啊?”難不成他有爬樹的愛好。
梁敘放下筷子,本就沒多大的食欲,幹脆就不吃了,“你知道的,那個枝頭正好對着你文四的窗戶,而且還是你的那個位置。”
宋詞低頭的瞬間耳朵爆紅。
梁敘歪着腦袋,深邃的眸光膠着在她精巧的小臉上,“怎麽不問了?”
她不敢問了,怕自己忍不住撲進他懷裏去。
“你不說,那我繼續說了。”
“你那會兒低着頭拿着筆在卷子上寫寫寫,看過去可認真了,可其實你是在卷子上畫畫,客觀題都沒答,我猜你也一定是嫌棄答案多,而且老師還不改,是不是?”
他當時的目光完全沒往別處去,一心一意的看她,才會讓教導主任給發現了。
宋詞囫囵吞了幾口飯,又仰頭喝了口水,才說:“你下次別爬樹了,我多上幾次廁所就是了。”
給他看。
去廁所的路上剛好要經過他的班級。
“那好的。”
宋詞收好飯盒就要走,臨了還咬唇,跟他說:“明天開始我不過來。”
“你讓我餓死去?”梁敘冷聲。
“我讓浩浩給你送。”
她送算怎麽回事?哪哪兒都不好。
如果不是因為張文浩說話聲音太大,梁敘和陳森也沒那麽容易被發現,所以張文浩要贖罪的。
陳森和張文浩成為了伺候梁敘的人,陳森是良心過不去。
張文浩就是被宋詞逼得,每節下課都被她推到理一去,本來梁敘看見這兩人都煩,可他要去廁所時還真的少不得要麻煩別人。
張文浩架着他去廁所裏,替他拿好拐杖,聽到拉鏈聲,目光往他那個地方瞟,喲,還挺壯觀。
梁敘被他放肆的視線盯得惱火,淡淡的瞥過去,蘊含着冷意和警告,張文浩會意錯了,還以為他要他上前去扶他那玩意,吹了個哨,對他擠眉弄眼的,“你這尺寸可以哈。”
梁敘要不是斷了腿,早就把他踢到糞坑裏去了。
“幹嘛不尿?尿不出來?”張文浩好心的給他打節奏,“噓~噓~噓~”
手上也沒閑着,馬上就要扶到他的小兄弟了,梁敘一巴掌拍了過去,“別動。”
梁敘面上籠着揮之不去的陰霾,爆了粗口,“老子是斷了腿,手好好的,你碰什麽碰?”
張文浩被他吼得退到牆壁處,拿了他的拐杖,擋在身前,安全感直升,“我靠,你搞得我要對你做什麽似的,我是好心!”
梁敘額上的穴突突的跳動着,語氣惡劣,“你別對我看,我上廁所你看什麽看,出去。”
“嘁,矯情。”
梁敘的石膏是在高考前一天拆的,市一高這變态學校,考試前一天居然不放假。
下午四點,高三的最後一節課才算是結束,教室裏的原來堆得高高的書本都已被搬空,桌面上空空如也什麽都不剩。
張文浩從抽屜裏掏出深黃色的大個杏子,往宋詞手裏塞了好幾個,“我親手摘的,保你明天考試好運。”
宋詞留了一個在手上,其他的都放回書包裏了,她問:“你哪兒偷來的?看品相就不是超市裏買的。”
“你別跟我說偷字兒!我家院裏種了棵杏樹一年總共就結十來個果子,還差點被偷,屢禁不止,一怒之下,我就把樹給砍了。”
張文浩越說越氣,世風日下啊。
“我心疼你家的樹,我們回家吧,好好複習。”
“都這時候還複習個屁。”張文浩正經起來,“小詞,我得跟你說件事。”
“你說。”
“你和梁敘絕對考不到一所學校裏。”
宋詞就好像是水裏的魚,再怎麽努力也飛不到天上去,就算她離了水也能活,可她生不出翅膀來。
宋詞冷靜的過分了,“我知道。”
張文浩試探她,“那你的追求大計?”
“照舊進行。”
十七八歲動過心的人,哪能輕易就放棄。
“那祝你明天一飛沖天。”
宋詞對他傻笑,“你也是。”
張文浩安靜下來,望着她的側臉,“小詞,我們還要念一所大學。”
宋詞咬下一塊水潤甘甜的杏肉,“好。”
六月七號
六月八號
是在筆尖和白紙上過去的。
宋媽沒去校門口守着,甚至早晨連個雞蛋都沒給煮,平時吃什麽,考試那天照樣吃什麽。
宋詞考試的狀态還行,沒有慌張,算是發揮出自己的正常水平,高考這場考試你度過去了才覺得沒那麽可怕。
仲夏夜裏,梁敘左腿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他守候在星空之下,擡起白皙緊致的頸,黑眸微閃,不知在看什麽。
修長的指中夾着一根煙,口吐煙圈,煩悶的抑郁感重重的壓在胸腔中,他從來沒有這麽迫切的想要見到宋詞,他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可真正四目相對之下,千言萬語全都卡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你怎麽在我家門口?”她顯然很驚訝。
梁敘說:“我在等你。”
已經等了很久了。
“有東西給我嗎?”她問。
梁敘将煙頭按在牆壁上碾了一會兒,徹底熄滅了才丢進一旁的垃圾桶中,話到嘴邊又變了,“考的怎麽樣?”
“還不錯。”宋詞順口也問了他,“你呢?”
“我也還不錯。”
梁敘唇邊綻放的笑很虛弱,沒有一點說服力。
沉默。
還是很尴尬的沉默。
兩人都沒有主動挑起話題的意思,宋詞讪笑,“那我先進門了。”
梁敘喊住了她,“宋詞,我明天要出一趟遠門,你等我回來。”
“反正我家就在這。”她回答的模棱兩可。
那句話過後,宋詞就深刻體會到一個詞,叫打臉!
鬼知道她高考完,她媽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慶祝,而是逃難似的搬家。
宋媽給出搬家的理由是,躲債。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
我跟你們港,我今天早上起來,我媽一口飯沒給我留,餓死。
又見時光機~
就喜歡梁哥一本正經瞎扯細胞的樣子。
麽麽噠
好想兩小只趕緊談戀愛啊~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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