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衣錦還鄉

華丙聯賽塵埃落定，新晉全國冠軍滬海東興也已宣布解散。隊內的一衆人，也各有各的歸宿。劉雲與華甲珠江海魂确立了轉會意向。趙七友以七十歲的高齡重返商場，二次創業。後衛呂斌斌去了一家華乙俱樂部。助教王慶祝到滬海一家體育培訓學校做了足球專業老師。隊醫張莉準備出國，到英國西米德蘭大學留學……

劉雲的日程排的滿滿的。決賽16號結束，20號他便要去可笑可樂集團總部拍攝代言産品的宣傳片。拍攝完宣傳片之後，他要去滬海運動醫療中心做全身的檢查。在東興隊解散之前，趙七友已經為他支付了檢查的費用，所以他倒不必自掏腰包。檢查完身體，如果無恙，他要到接受郝河西為期一個月的系統體能訓練，以适應華甲高強度的對抗。一個月的體能訓練完畢，基本也能趕上華國足協的夏窗時間了，到時他将正式披上珠江海魂的戰袍征戰華甲。

17號，劉雲先和一衆前隊友回了滬海。女兒劉笑嫣還有幾天就要中考了，她正在學校緊張的複習。中考完畢，高中到底是在滬海上，還是回漢東老家上，還是跟着他轉學去珠江，劉雲還在考慮。不過劉雲已有兩百萬躺在銀行卡裏，為劉笑嫣找一所好點的高中倒是不成問題。

去學校看完了女兒，劉雲倒是有了兩天空閑的時間。他決定回漢東老家一趟。以前沒錢的時候，窮親戚們沒少幫劉雲。如今他有了錢，總要讓那些親戚跟着自己沾沾光。

劉雲的老家，在漢東省呂州市貧困的山區農村。他父母早就不見在了。老家只剩下二姨、二姨夫兩位老人。

劉雲到了自己二姨的家。這是一座紅磚搭建的瓦房小院。斑駁的牆外皮說明這座房子已經多少年沒有翻新過。

小院的門鎖着。劉雲一想就知道，年近七十的二姨、二姨夫肯定在自家蘋果園裏忙碌呢。

劉雲往二姨家的蘋果園走去。曲折蜿蜒的鄉間小路兩旁綠樹郁郁蔥蔥。多少年前，他還是個孩子時，每天就是走着這條小路去上學。幾十年過去了，世間事多變幻，時代的車輪滾滾讓人追趕不上。唯一沒有改變的，也只有這條蜿蜒的鄉村小路。

果不其然，二姨、二姨夫正在果園給蘋果樹套袋。這是對幼果兒的一種保護措施，給幼果套上外層帶藥的紙袋，可以讓幼果免受蟲害。然而，對于果農來說，這一項勞動卻是一項煎熬。每畝蘋果地要套幾千上萬個藥袋，全靠果農架着梯子爬上爬下去套。

劉雲的二姨和二姨夫已經快七十歲的人了。兒子在大城市打工，女兒則嫁在外村。他們是最樸實的農民，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種地其實也是在跟老天爺打交道。無論埋頭種田，還是低頭吃飯，他們總不會忘記擡頭看一看天。因為老天爺的一喜一怒，決定了他們田地裏的收成——他們的命運。

“二姨！二姨！”劉雲在果園門口大聲的喊着。

“他爹，快下梯子喽。雲子來了！”二姨喊道。

二姨扶着二姨夫下了三米多的梯子，來到果園門口。

“雲子哦，又瘦了！”二姨朝着劉雲笑笑，她的一口牙齒幾乎快掉光了，為了省錢她沒有裝假牙。

劉雲看着二姨、二姨夫的一頭白發，鼻頭發酸。

“二姨，二姨夫，今年還是自己套藥袋？怎麽不雇個人？都七十多的人了，磕着碰着可不是鬧着玩的。”劉雲說。

二姨夫回答：“雇人？現在人工多貴呦。一個人工一天總要兩百多！看着別人侍候自己的蘋果樹，咱也不放心。”

劉雲心中又是一陣愧疚。二姨、二姨夫過了一輩子苦日子。他們借給他給女兒笑嫣治病的那幾萬塊錢，就是這樣一個汗珠掉到地上摔成八瓣換來的啊！

二姨對姨夫說：“雲子難得來看咱，今天咱們收了吧！打電話給鳳兒，讓她去鎮上買條魚，再割兩斤豬頭肉，中午到咱家吃飯！”

鳳兒是劉雲的姐姐，二姨的女兒。她嫁在鄰村。

不多時，劉雲的表姐鳳兒拎着一條魚，兩斤豬頭肉來了二姨的家。

表姐鳳兒五十歲上下，穿着一身青布衣服，皮膚黝黑，身體肥胖。一看就是樸實的農村婦女。

一進門，鳳兒就熱情的朝着劉雲打招呼：“雲子來了！等會兒，表姐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酸湯魚！”

劉雲問鳳兒：“姐夫沒來？”

鳳兒回答道：“沒來。在翻砂場上班嘞！”

鳳兒的丈夫是翻砂場賣苦力的壯工。兩口子辛辛苦苦一輩子，攢下了七八萬塊錢。劉雲的女兒笑嫣前些年得病，兩口子愣是把賣苦力、種莊稼換來的這七八萬塊錢一股腦借給了劉雲。

劉雲說：“不忙，姐，坐下吧。我有點事兒跟你和二姨、二姨夫說。”

劉雲從懷中掏出三張銀行卡。兩張遞給了二姨，一張遞給了表姐鳳兒。

劉雲對三人說：“今年我賺了些錢。笑嫣生病，一共借了二姨、二姨夫還有姐姐、大哥十四萬。現在都還給你們。大哥在外地打工，這錢二姨你就先幫他收着。另外，二姨、二姨夫，給你們的卡裏我多打了十萬塊。這十萬塊就當是我給你們二老的養老錢。蘋果園別種了，你們都什麽年歲了？”

二姨驚訝：“多打了十萬塊錢？雲子啊，我們農村人，挑費小，吃的全是地裏種的，你要是手頭緊，這錢先別還都成。這還就還吧？怎麽多給了十萬？這錢二姨不能要！”

劉雲的眼裏幾乎擠出了淚水：“老姨，我爹媽去的早，是你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外甥沒本事，幾十年了，沒讓你二老享什麽福。現在外甥終于有錢了，該孝敬孝敬你二老了！外甥做主了，這蘋果地，種完今年這一茬就別種了！”

二姨喜極而泣：“我家的雲子終于出息了哦。好，好，你心疼二姨二姨夫，我們知道。蘋果地不種了，不種了。”

劉雲又轉頭對表姐鳳兒說：“姐，你這張卡裏，我也多打了十萬。這十萬塊就當給外甥上學的錢。”

表姐鳳兒回答：“唉，上什麽學。過幾天他就高中畢業了，準備不上了，進城打工呢。”

劉雲搖頭：“不成！姐，這事兒你也聽我的！讓他接着上學，考不上大學就上職高，總要上學的！今後孩子讀書的學費我包了！”

表姐鳳兒嘆了一聲：“讀書有啥用？農村人，還是踏踏實實尋一份工打攢錢娶媳婦兒生娃是正經事兒。”

劉雲有些急：“姐，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有沒讀過書的人才會說讀書沒用。姐，你聽我一句，讓孩子接着上學！今後每年我都給孩子打學費、生活費的錢！”

表姐鳳兒說：“我回去跟孩子他爹商量商量吧。對了，雲子，這麽多錢，你是靠啥掙的？”

劉雲笑了笑，回答道：“踢球。”

表姐鳳兒有些不相信：“踢球？就那麽個圓咕嚕的玩意兒，在草地上滾啊滾的，就能掙來錢？真有人看那玩意兒麽？”

劉雲點點頭：“姐，足球啊，是真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