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從軍
傷好之後,沈白璃能感覺到顧殘陽莫名地疏遠起來。他依然對她冷嘲熱諷,依然不滿意她的課業成績,但不再觸碰學習以外的話題,廢話越來越少了。
随着仙魔大戰開展得如火如荼,雲霁書院的學生和老師數量日益減少。顧殘陽身兼數職,已經一個人承包了書院裏所有的課程。
因為“戰略需求”,雲霁書院搬了好幾次家。沈白璃只負責跟着書院四處遷徙。從來沒人對她解釋為何要搬家,也沒人告訴她下一步要去哪。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沈白璃的交換期滿了。
沈白璃是敖廣榮的外孫女,魔族不是沒想過用她交換點什麽。但是允許沈白璃來交換本身就證明沈白璃并沒有那麽受重視,而且魔族在仙界的交換生和仙族在魔界的交換生數量完全一樣。幾經權衡,雙方決定在邊界上交換這些學生,徹底杜絕任何一方用無辜的學生做文章。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顧殘陽帶着沈白璃,來到邊陲小鎮。敖沁親自在邊境等候。沈白璃也看到了五年前那個見過一面的妖豔男人,她對他印象深刻,但是他似乎沒注意到她。
交換學生的時候,沈白璃确定自己看到了敖沁和顧殘陽深深對望了一眼。但他們沒說話,在沈白璃回到敖沁懷抱之後,顧殘陽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仙界變化好大。
沈白璃生活了幾千年的寶湛湖已經被魔界拿下;鹿鳴驿也和雲霁書院一樣,學生和老師的數量急劇減少;卿澈從鹿鳴驿退了學,并不是因為她如願以償地參了軍,而是因為她和那個魔界來的交換生不清不楚;敖廣榮已經毫無疑問地上了前線;卿思宇真君徹底坐上了仙帝座下的頭把交椅;沈安天王被貶到神農架鎮守;沈水生這樣的文官也加入了後備役。直到消化了這些消息,沈白璃才意識到,這場仙魔大戰真的是大戰,是會影響到仙界和魔界每一個平凡成員的戰争。
沈白璃沒有回鹿鳴驿。作為年輕一輩的武學人才,她被安排到沈水生的後備役參加訓練。直到此時她才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沈水生已經在軍隊裏訓練了幾個月。風霜的洗禮沒有改變他儒雅的本質。他比沈白璃高一個頭,似乎和顧殘陽身高差不多,但是比瘦削蒼白的顧殘陽壯實。從背影看,他和年輕時候的顧殘陽有幾分神似。沈白璃突然有點理解敖沁為何會在顧殘陽之後選擇沈水生。
沈水生給了第一次見面的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他很熱情,帶着沈白璃參觀了營房。他已經是後備役的百夫長,在自己的能力內盡量避免委屈了沈白璃。
沈白璃不愧為年輕一輩的武學天才。進入後備役才一個月,已經在大大小小的訓練和比武中拔得頭籌。沈水生對自己的女兒十分欣慰,日常訓練之外還給她開了小竈,每天講解一些兵法戰術知識和歷次仙魔大戰的歷史典故。
五個月後,沈水生變成千夫長,沈白璃變成百夫長,後備役轉為正規軍,正式走上戰場。
第一場戰役是和魔族一支小分隊的小打小鬧。這塊地盤十分雞肋,但是對于屢戰屢退的仙族來說,一場勝仗是必要的興奮劑。
沈水生的部隊大捷。仙帝為了鼓舞士氣,正式将這支後備役命名為沈家軍,還調來了沈水生的另外幾個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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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璃這時才知道,自己在沈家排名十一,前面的大姐沈白珏、二哥沈白琪、六哥沈白玟、八姐沈白玥都參與了這場戰争,而且都小有所成。沈白璃之後,沈水生再無所出。
漫漫征程,兄弟姐妹五個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默契。在沈水生的帶領下,幾百年裏沈家軍幾乎戰無不勝,深受仙帝喜愛。
幾百年的時間,仙魔二界你争我奪,魔界以微弱的優勢占了上風。仙帝原本以為自己韬光養晦這麽多年,突襲魔界能把他們打得措手不及。沒想到最終吃癟的竟然是自己。
冬至的時候,一條失利的戰報幾乎讓仙帝産生了投降的念頭:蓬萊仙島失守了。敖廣榮戰死在蓬萊。殺死敖廣榮的敵将,仙帝甚至從未聽說過。那人只有一萬多歲,名叫蕭駱。
作為敖廣榮的外孫女,沈白璃也是最早收到敖廣榮戰死的消息的人之一。她其實沒覺得很悲傷。直到敖廣榮死之前她都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上古戰将一面。
敖沁寄來一封簡短的家書,告訴沈白璃那些她已經聽爛了的故事:蕭駱用□□污染了整個蓬萊的水源。戰士們飲水後昏昏沉沉,蕭駱順勢偷襲。敖廣榮雖死猶榮,仙帝為他追封了許多名號,又給他所有的親屬諸多撫恤,就連沈白璃都因此事從千夫長變成了沈水生的副将。
戰争依舊打得昏天黑地。魔族和仙族似乎都有無數人力可以消耗。不過這也不難理解:仙和魔幾乎一生都是壯年,打仗根本不需要根據年齡或者性別抓壯丁。而戰争,幾乎是唯一可以消減仙和魔數量的方式。
又過了近千年,連敖沁、卿澈都進入後備役的時候,仙帝突然意識到,仙界已經沒有一支萬人以上的軍隊了。此時沈家軍已經成了仙帝手下規模最大的軍隊。沈安天王是挂名的主帥。除了戰死的沈白珏,沈家幾乎一家老小都在這支部隊裏。沈水生雖然武力值不高,但在謀略上幾乎是個天才。這支部隊是仙帝最後的屏障。
反觀魔族,除了異軍突起的蕭駱,還有一支更小更精悍的隊伍,所到之處片甲不留,仙界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将軍長什麽樣。
蕭、沈一戰在所難免。蕭駱發了戰帖,洛水之畔,點名要沈白璃和敖沁參戰。
迎戰那天秋風瑟瑟,烏雲滾滾。洛水咆哮着奔騰而前,似乎水中都包含着千軍萬馬,或者千軍萬馬的英魂。
沈白璃帶着五千精兵,迎風立在河邊,靜待蕭駱的軍隊。
蕭駱遲到了一個時辰。沒有偷襲、沒有□□,他就那樣被魔軍簇擁着,大搖大擺的來到河對面。
沈白璃意識到:蕭駱戴着魔尊的紫晶冠。
“蕭将軍遲到了。”
“你當年就說過,我們魔界不講禮數,沒有規矩。遲到個一時片刻對我們魔族來說,不算什麽。”
沈白璃點點頭:“好像我該先道一聲恭喜?”
蕭駱颔首:“一個時辰前我才拿到這個紫晶冠。”
“魔尊禦駕親征,我們沈家軍真是受寵若驚。”
“把你娘交出來,本君可以饒你不死。”
這句話震得沈白璃有點發懵。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娘親竟然和蕭駱有過節?回頭看人群裏的敖沁,一身戰甲的敖沁也是神色迷茫。
沈白璃回過頭來:“能聽聽為什麽麽?”
蕭駱微笑:“當年仙族為敖沁占領寶湛湖,我爹恰好是寶湛湖守将。敖廣榮殺了我爹和我弟弟,還差點殺了我。我娘為了救我也死了。滅門之仇,不得不報。敖廣榮已經死在我手上,但我還要取敖沁性命。”
嚴格來講敖沁并沒有參與寶湛湖的事情。但是這種場合也不是講理的時候。
“想要傷害我娘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沈白璃先打了沖鋒的手勢。戰鼓響起,洛河一瞬間停止了咆哮,河面似乎變成了靜止的固體。仙族大軍沖過洛河,與魔軍戰到一處。
沈白璃一馬當先,和蕭駱交上了手。
“千餘年不見,蕭先生別來無恙。”沈白璃的兵器已經從當年的短劍變成了一把傘。可招式還是那些招式。來往數回合,二人居然找到了當年喂招的節奏,一邊過招一邊敘起舊來。
“好得很。可兒前幾年還生了孩子。”
“恭喜恭喜。那你可注意點別有任何閃失,孩子可不能小小年紀就沒了爹。”
蕭駱回她一記刁鑽的劍招。沈白璃撐開了傘,傘面像盾牌一樣擋住了蕭駱的劍刃。
“我不記得我短兵器課上有講過傘。一別千年,你已經會用課堂以外的東西了?”
“我不僅會用課堂以外的東西,我還懂得了融會貫通。”沈白璃一邊說,一邊用上了法力。柔和的金光通過傘面傳導給蕭駱手中的長劍。蕭駱迫不得已運起靈力抵抗。他的靈力散發着淡紫色的光芒,和他頭上的冠冕倒是很相配。
沈白璃沒料到蕭駱還有靈力。當年實踐考試的時候,蕭駱一直依靠劍法苦撐,并沒用過術法解救和治療學生。在沈白璃看來,術法應該是蕭駱的短板。而沈白璃知道,要想讓魔尊的紫晶冠認新主,新主必須灌注一定量的靈力在裏面。沈白璃自己不是一個靈力充沛的人,但她賭的是蕭駱的情況更糟。
蕭駱表情閑适:“我的年齡是你的兩倍還多。是什麽讓你以為你的靈力比我的強大?”
沈白璃能感覺到蕭駱的手在抖,懶得和他扯淡,只是在傘上灌注了更多的靈力。
蕭駱猛然感覺壓力增大,終于維持不住閑适的姿态,煞白着一張臉咬緊牙關,額頭已現細密的汗珠。沈白璃自知自己也撐不了多久。氣海裏已經有些空了。
一個黑袍人走到對峙的二人身邊:“你倆的靈力半斤八兩。再這樣耗下去只能兩敗俱傷。”
蕭駱咬牙切齒地說:“分開我倆。”
黑袍人抽出法杖,一股強大的靈力擊向二人的兵器。沈白璃的傘脫手飛出老遠,蕭駱的劍掉在腳邊。
兩人各退了一步,沈白璃喘着氣說道:“顧先生。我就猜到都是你。”
這句話沒頭沒尾,顧殘陽卻聽懂了:“正是在下。”
他轉頭對蕭駱說:“敖沁已經就擒,沈家軍埋伏在後面的一千兵馬也被全殲。尊上還有什麽吩咐?”
蕭駱已經調整好呼吸,指指沈白璃:“抓住她。”
不知是鬥法鬥得內傷還是氣急攻心,沈白璃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顧殘陽一把拽過敖沁,手卡在她脖子上:“沈将軍,我勸你乖乖束手就擒。”
敖沁哼了一聲,不斷向沈白璃使眼色。但是沈白璃讀不懂這些眼色是什麽意思。她低頭看敖沁右手,她的手在做一個“好”的手勢。
沈白璃深吸一口氣,舉起一只手,做了個鳴金收兵的手勢。身後頓時鑼鼓大作,仙兵們像潮水一般退去。
“我跟你們走。”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可以投降投得這麽平靜。
敖沁和沈白璃被一起帶到了魔宮地牢,關押在同一間房間。沈白璃突然意識到,自己好久沒有和自己的娘親聊戰争以外的事情了。
依偎着坐在地牢角落,沈白璃問敖沁:“你和顧殘陽是不是認識?”
敖沁點點頭:“那時候我可能也就你這麽大吧。也是一場仙魔大戰之前,我被丢到魔族做交換生。那時候顧殘陽已經是魔族年輕一輩裏比較有戰鬥經驗的将領了。
“當時仙、魔兩族正處在短暫的蜜月期,沒有戰事。顧殘陽閑來無事,回書院旁聽,我就是在課上認識他的。
“他被我的天真單純吸引,我被他的博學風趣打動,我們……确實過了十幾年快活日子。其間我有三次機會回到仙界,但是我都放棄了。後來就是仙魔大戰。
“當時仙族派出你外祖父,魔族派出顧殘陽。仙族重文輕武太多年,積弊已深,所有人都覺得仙族勢必大敗。但出人意料地,顧殘陽的部隊被打得丢盔卸甲,手裏的人質——我,也被你外祖父救回仙族。”
沈白璃腦子裏的一條線似乎被串了起來。“所以顧殘陽被懷疑是魔族的叛徒?”
“我回到仙界之後被切斷了與魔界的一切往來,後面發生了什麽也不好妄加揣測。不過當時的魔尊确實以殘暴多疑聞名于世。魔族推舉魔尊并非世襲,而是層層考核,勝者為尊。每個魔尊任期只有一百年。當然除非有人能通過暴力奪取紫晶冠,強迫紫晶冠認主。當時的魔尊失道寡助,在我回到仙界之後十幾年便卸任了。打那以後顧殘陽再也沒參與過任何我聽說過的神魔争端,我甚至以為他被處決了。 ”
陰影處走出一個人,拍着手:“好精彩的故事。怪不得前任魔君死前讓我警惕顧将軍。”說話的人正是蕭駱,身後還跟着沉默的顧殘陽。一身黑袍的顧殘陽幾乎和地牢黑黢黢的背景融為一體。
蕭駱微微側身,對身後的顧殘陽說:“殘陽,明天咱們就要去攻打仙宮了。你還會臨陣叛變嗎?”
顧殘陽的頭低得幾乎要含進胸裏:“回尊上,顧某從未叛變過,也絕不會叛變。五萬年前顧某兵法不精導致失利,絕不會推脫責任。今天的顧某已經吸取了當時的教訓,”
蕭駱的手中出現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抓她們的時候本尊可是看到你們眉來眼去,好不熱鬧。殺了敖沁,證明你的忠誠。”
顧殘陽穩穩地接過匕首,走向牢籠。沈白璃倒吸了一口涼氣:“蕭先生,看在咱們師生一場的份上,饒了我娘吧。”
蕭駱笑笑:“也沒什麽不可以。實際上,我有個更有意思的主意。”
“饒我娘不死,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樂意。”
“實際上我不想讓你做什麽。你還沒這個資格。殘陽,我想讓你做一些事情,”
已經用法術打開鐵門的顧殘陽回過頭來,依然是恭恭敬敬低着頭:“只要尊上高興,做什麽都是我的榮幸。”
“當着敖沁的面□□沈白璃。現在,在這。”
“你瘋了!”沈白璃和敖沁幾乎異口同聲。
蕭駱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倆:“真不愧是母女,反應出奇地一致。”
沈白璃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哭腔:“蕭先生,侮辱我們母女對您一點好處都沒有。您明天還要出兵仙族,時間這麽緊迫,您為什麽不去為即将到來的惡戰做準備呢?”
“當年敖廣榮殺我弟弟、我娘,對他有什麽好處呢?如今仙魔大戰魔族必勝,我來你們這消遣消遣又有什麽問題呢?”
他說話間顧殘陽已經拿着匕首逼近沈白璃,嘶啞這聲音:“你自己把衣服脫了,還是我幫你脫?”
敖沁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魔尊大人,求您放過我女兒,有什麽您沖着我來。”
蕭駱不屑地哼了一聲,仿佛敖沁是什麽讓人惡心的垃圾。他別過頭去不看跪伏在地上的敖沁,轉而去催促顧殘陽:“快,我沒時間在這磨叽。”
顧殘陽又逼近沈白璃一步,手裏的匕首已經劃破沈白璃的衣服。沈白璃後退半步,突然上手去奪匕首。
這招空手入白刃她已經練了無數次,自信不會有任何閃失。成功奪過匕首的一瞬間,喜悅還沒來得及浮現,她便感覺渾身像被抽了骨頭一樣綿軟無力。靠着牆壁滑坐在地上,顧殘陽也蹲下神與她平視:“你還是我的學生的時候我就說過,你不過一介武夫,永遠沒法長腦子。我顧殘陽想要威脅別人難道需要用刀?”
沈白璃張了張嘴,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殘陽像搬運破玩偶一樣拎着無力的沈白璃到監獄門口,方便蕭駱看到的地方,粗暴地撕下她的衣服。
囚服結構很簡單,只有一層。顧殘陽一只手胡亂揉捏着她□□的胸脯,另一只手解開自己的褲子。
敖沁已經崩潰了,重複哭喊着:“不要!求求你們!”但她手腳被不知蕭駱還是顧殘陽變出來的繩子綁着,動彈不得。
同樣動彈不得的沈白璃心中被屈辱、憤怒和對敖沁的擔心填滿,但她不能哭,不能讓敖沁更難受。
直到被那又熱又硬的東西頂到下身,沈白璃才真正意識到:顧殘陽不僅是個嚴厲的老師、殘暴的魔,而且他還是個男人。這個認知終于點燃了她沒有爆發的恐懼,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對覆在她身上的顧殘陽耳語:“顧先生,您一直是我最尊敬的師長。”
顧殘陽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她熟悉的冷冰冰地憤怒:“但我從來都只把你當成不共戴天的異類。”話音未落,便是毫不留情地進入。
沈白璃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她不敢當着敖沁的面表現出她的痛苦,更不想把自己的痛苦暴露給蕭駱和顧殘陽。這場酷刑仿佛持續了一百年。當顧殘陽爆發之後退出她的身體,她甚至不再能感覺到痛。
顧殘陽還不滿意。他拖動着半死的沈白璃,将她大張着的雙腿正面暴露給蕭駱。雙腿之間鮮血淋漓,紅紅白白好不精彩。
“尊上,這就是顧某對魔族的忠誠。”
蕭駱厭惡地看了一眼,扭頭走出地牢,丢下一句:“別忘了鎖門。收拾幹淨來演武場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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