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兩個媽媽？

林郁清走到卧室門口, 聽到裏面傳來小家夥的聲音，說說笑笑的, 似乎在講電話, 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 瞧見小家夥趴在床上, 白嫩的腳丫搭在床邊，時不時的輕晃晃，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你呀, 每次都是這樣, 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知道主動給我打個電話，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嗯~媽媽~”小家夥自知理虧, 撒了個嬌，然而對面并沒有就此歇火。

“說好的最多一個星期就給我打一次電話，你自己掰着手指頭數數，多久沒給我打電話了？”

“嗯……”

“手指頭夠不夠？不夠再加上腳指頭。”

“啊~媽媽~我錯了嘛~”

“打開視頻讓我看看你，胖了瘦了？”

“啊、呃, 媽媽, 宿舍都已經熄燈了, 嗯……改天吧好不好？”

“你啊，唉。”

“小姨對你好不好？她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收拾她。”

“嘿, 好, 小姨對我可好了, 還有林阿姨，很照顧我的。”

“嗯，學習忙不忙？累不累？”

“不忙，不累，跟同學們都相處的很好，您就別操心我啦~您明天還要上課的吧，早點休息吧。”

“你最能打發我了。”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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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那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媽媽要注意身體，下個月放假我回去看你~”

“姑且信你這一次，挂了吧。”

“媽媽晚安。”

“嗯，晚安。”

挂掉電話，白也長出了一口氣，剛才媽媽要視頻的時候，她心虛的不行，自己頭上還貼着紗布呢，可不能讓她看見。

“你平常是不是也是這麽糊弄我的？”林郁清走過去，撓了一下小家夥白嫩的腳心。

白也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瞧見林阿姨抱着胳膊，一臉審視的打量着自己。

“呃……嘿，林阿姨~”

“少來，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老實交代。”

“呃？交代什麽？”

“上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有幾句話是真

真的？”

“呃……上次……”白也回想了一下，上次給林阿姨打電話，應該是在學校的小湖邊那次吧，上次自己說了什麽來着……

“不記得了？那我提醒提醒你。你說你有想我，很想很想。”

“這是真的！”白也重重的點着頭，“林阿姨的記性真好！”

“少來，你還說你在學校很好，跟同學相處的不錯，讓我不用擔心。”

“我……說了嗎？”白也撓撓頭，“诶呀，我不太記得了诶，嘿嘿。”

“诶喲诶喲，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被林阿姨揪住兩只耳朵，像拔蘿蔔一樣的扯了扯，小家夥果斷投降。

“是不是沒給你立過規矩，你就不知道不可以對我說謊？”林郁清松了手。

小家夥立馬兩只手捂住耳朵，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不想讓你擔心……你那麽忙，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別跟我打岔，擔不擔心是我的事，說都不說，就是你的錯。”

“唔，那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立馬乖巧的下保證。

“錯了就要挨罰。”

“嗯？”小家夥愣了一下，随即把手伸到身後捂住屁股，“不可以！我還是個傷員呢，不可以這樣對我！”

林郁清聞言盤腿坐在她身前，“手就放在後面，不準拿過來。”

“诶？”愣個神的功夫，腹部奇癢無比，“诶呀！哎喲林阿姨——林阿姨我不敢了！饒了我吧！！”

林郁清一門心思的戳着她的癢癢肉，嗯，松松軟軟的，手感真好。

白也被她戳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都沒辦法躲開林阿姨的魔爪。

“林、林阿姨……不行了……岔氣了……”

林郁清聞言這才罷了手，側躺在她身旁，撫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林阿姨……太壞了……”白也閉着眼睛一臉享受，還不忘吐槽一下某個壞蛋。

“啧！”林郁清一挑眉，一擡手，在她的小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不準再說我壞。”

白也喘了喘，“可是，壞壞的林阿姨很可愛呀。”眨眨眼。

這俏皮的小模樣讓林郁清繳械投

投降，“好了，給你換藥，睡覺了。”

“嗯。”

娴熟的幫小家夥把手心和手臂上的傷口換了藥，重新包紮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要等幾天去醫院拆線，林郁清也沒敢碰，收拾妥當，又去小也的房間裏拿來了她喜歡蓋的薄毯，這種毛毯輕薄柔軟，毛茸茸的觸感，摸起來非常舒服，而後又把空調的溫度适當的調高了些。

兩個人裹在毛毯裏，身子緊挨着。

“林阿姨晚安。”白也閉着眼睛，貌似不經意的挽住林郁清的胳膊。

“嗯。”林郁清任由她挽着自己，并沒有動作。

兩人各自閉上眼睛，醞釀着睡意。

“小也？”半晌，林郁清突然開口。

“嗯？”

“她們說你是同性戀，你為什麽不反駁？”林郁清很納悶，這問題她剛才想了半天，起碼也應該澄清一下吧，如果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豈不是更讓人信以為真？

“嗯……”白也沒回應，哼唧了一聲，側了側頭，蹭了蹭林郁清的肩膀，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

睡着了？

林郁清一皺眉，側頭看了看，小家夥呼吸平穩，睡的很安逸呢。

無奈的抿抿嘴，這睡的也太快了吧。

許久之後，感覺身旁之人呼吸平穩下來，白也偷偷睜開眼睛瞄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氣。

為什麽不反駁？

沒辦法呀，我做不到，因為她們說的是真的，我就是喜歡女人啊。

擡頭看着林阿姨近在咫尺的臉頰，白也輕輕探頭親了一口，吶，是你教我的，想親就親，不要猶豫，不可以怪我哦~

……

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窩在那個久違的溫暖懷抱裏，小家夥懶洋洋的閉着眼睛不肯睜開，還借着裝睡，在林阿姨懷裏拱來拱去的，撒嬌耍賴着。

林郁清早就被她拱醒了，不過抱着那個溫軟的小身子，實在是太舒服了，任由她在自己懷裏折騰，一手墊在她的脖子底下，繞到她身後輕輕拍着她的腰身。

“你昨天是不是又偷親我了。”看着小家夥不自覺上揚的嘴角，發現她在裝睡，立馬戳破。

白也聞言心虛了一下，依舊閉着眼睛不

不作聲，強行裝睡，同時心裏犯起了嘀咕，奇怪啊，那個時候她明明睡着了呀，怎麽會知道自己親她了呢？還有上次，到底是怎麽被發現的呢？

“還裝是不是？”捏着小家夥的鼻子。

“唔，林阿姨你好壞呀……”被捏住了鼻子，發出的聲音很尖細。

林郁清敲了敲她的額頭，“昨天剛說了，不許再說我壞，這麽不長記性？”

“唔，記住了，記住了。”

“可是林阿姨，你怎麽知道我偷親你了？”白也很納悶。

林郁清一臉得意，“就你那點小九九，壓根不夠看。”

“嗯？”

然鵝林阿姨似乎并沒有想要告訴自己的打算，并且還露出一副稍顯得意的模樣。

“林阿姨！你告訴我嘛！”

“自己想去，起床了。”林郁清伸了個懶腰，捶了捶被小家夥枕麻的胳膊，白也見狀，立馬殷勤的幫她捏着胳膊。

……

這兩天林郁清沒什麽工作，忙完了頒獎禮在等着新本子的這段空閑期，基本上每天都待在家裏陪小家夥，随着小家夥的傷一天天好起來，林郁清發現了一個件很奇怪的事，這家夥好像越來越愛洗澡了，洗澡的次數愈發頻繁。

之前是每天晚上洗一次，最近早上起來也要洗一次，有時候中午吃完飯還要再洗一次，按着一天三餐的次數洗，她也不怕泡腫了！

林郁清想來想去，唯一能讓她這麽頻繁洗澡的事，估計還是因為被薛月賢迷倒那次，她多半是覺得被薛月賢碰到了身子，心裏始終過不去那個坎兒吧。

想想上次方怡說的，她很敏感，也很沒有安全感，這事肯定會在她心裏留下陰影，這些天雖然林郁清總是變着法的逗她玩，笑笑鬧鬧的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但她一個人發呆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搓着脖子，林郁清看到的時候她還有所顧忌，這要是看不到，估計能把自己搓掉一層皮。

這天，剛吃完午飯，小家夥跟夏小梓一起收拾碗筷，剛收拾完，就往樓上跑。

林郁清一直在沙發上坐着，專門盯着她呢，眼看着她要上樓，“站住。”

“诶，林阿姨，怎麽了？”

“急急忙忙的幹什麽

去？”

“回房……休息啊……”不自覺的拽了拽衣領。

“過來。”林郁清招招手。

“嗯？”乖乖的走過去。

林郁清抓着她的胳膊聞了聞，“早上又洗澡了？”

“啊……早上起來……出了點汗……就……”

“還學會睜着眼睛說瞎話了？”林郁清一瞪眼睛。

“我……我就是感覺身上不太幹淨，想洗一下……”白也果斷認慫。

“那也沒有你那麽洗澡的，一天三次，你幹脆住在浴室裏好不好？”

“嗯……”

林郁清無奈，拉着她坐下。

“林阿姨，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說？”白也見她欲言又止，忙主動詢問。

林郁清點點頭，這事她也想了很久了，要不要告訴小也她的身世，告訴她，也許她心裏的疙瘩能就此消除，但是又怕她刨根問底的去追查兩人的死因，而且就算自己不告訴她，那幾個人肯定也會憋不住的，尤其是那個江泊煙，現在就她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來看小也，她都快急死了。

說吧，畢竟是欣然的女兒，總不能讓她這麽稀裏糊塗的過一輩子。

“你是不是因為薛月賢碰了你的身體，你感覺不舒服，才總想洗澡。”

“林阿姨，說好不提這事的。”白也臉色也正經了起來，并且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明顯皺了皺眉，一臉嫌惡。

林郁清笑了笑，“如果那天碰你的人是夏小梓，你會這麽反感嗎？”

“嗯？”白也有點懵，回頭看看一門心思做家務的小姨，“小姨看着我長大，雖然我早就不知道被她看光多少次了，但是如果是那麽親昵的舉動，我可能還是會感覺很別扭吧。”

“那會像現在這樣嫌惡到每天洗好幾次澡嗎？”

“嗯……不會吧。”

“那對于薛月賢，你就更不用這麽嫌棄了。”

“嗯？”白也不解。

“因為她跟你有血緣關系。”

“？？？什麽？”白也一臉懵比，激動的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我跟她……有血緣關系！？？我怎麽會跟這麽無恥的人有血緣關系呢！

“林阿姨你說

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跟她有血緣關系？”

“她是你媽媽的表妹，你們是近親，很近，她也是你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真正的親人。”

“我媽……我媽媽？”

“對，但不是夏楠，是你的親生母親。”

白也大眼睛瞪得溜圓，“我……我的親生母親？”

“你還記不記得在劇組的時候，紀茗曾經說過，她最崇拜一個人，因為那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一個女人為妻。”

白也稍一回想，點了點頭，“我記得，她說她是一位著名演員，喜歡上了她的服裝設計師，但是直到兩人過世之後，這件事情才被報道出來。”

林郁清點點頭，當年那件事情流傳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無數個版本，紀茗所聽說的，也不過是被劊子手們美化過的版本，畢竟沒有人會承認自己逼死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連網絡上都根本查不到那件事情真正的來龍去脈，甚至連顧欣然和白伊岚的名字都無法查詢到了。

白也心口跳動的厲害，直勾勾的看着林郁清，心中隐隐有一絲期待，又有點害怕。

“那位演員叫顧欣然，服裝設計師叫白伊岚，她們就是你的母親，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沒有名義上父親，卻有兩個媽媽。”

“我……”白也一臉震驚，我……我有……兩個媽媽？

我……我的媽媽……她們竟然可以結婚？還生下了我！？

“她們……她們是怎麽做到的？？”

“就像你所堅持的，欣然也認為，愛是一種美好的感情，不應該被任何東西所阻礙，甚至性別。最初，是她死皮賴臉的去追去伊岚的，但是那個年代，同性相戀是絕對不可以的。”

“那她還……”

“這就是你母親，只要是她認為值得的事，她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她不想給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遺憾，如果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對她來說，過的每一天都無比痛苦。”

“那我媽……呃，我另一個媽媽，也喜歡她嗎？”

“喜歡，但卻不敢表露，你的性子有點像伊岚，內斂恬靜，但她更加謹小慎微，初時她也是不敢逾越，但最終還是敗給了愛情。”

“可是她們……

…死了？”白也想起了紀茗跟她講的，她們的結局。

“嗯。”林郁清眼眸低垂，默默的點了點頭。

“怎麽死的？”

林郁清深吸一口氣，“伊岚……因為抑郁症，自殺了，欣然，因為伊岚的死，走不出來，便追随她去了。”林郁清說的是事實，只不過，她把導致白伊岚抑郁症的原因給抹去了，并沒有直接告訴白也。

“那我呢？我在哪？”

“你兩位媽媽隐婚之後，嘗試着做了試管，用欣然的卵子，一個男人的精子，在體外完成受精過程，移植到了伊岚的身體裏，成功懷上了你。有了你之後，伊岚就帶着你在一個偏僻的小鎮子上隐居着，欣然忙于工作，但是每個星期都會回去看你們母女。”

“你那個時候還很小，欣然自殺前，把你托付給了別人撫養，但那個人對你不好，為了争奪遺産甚至還虐待你，你當時年紀太小，身體心理都受到了巨大的創傷，潛意識裏把這些事情都忘掉了，你額角的傷疤就是那個人造成的。”

白也聞言擡手摸了摸額頭，這個疤她還有印象，她記得自己被關在一間黑屋子裏，經常被人打罵，有一次掙紮的時候撞到了床角，留下了疤。

白也把林郁清說的這些聯系在一起，腦子裏亂哄哄的，閉着眼睛努力回想，卻只引來一陣頭痛。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林郁清拍了拍她，“你只要知道，你的兩位母親，她們很愛你，很愛很愛你，就夠了。”

白也捂着眼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可是我連她們的模樣都記不起來，我好想知道她們長什麽樣子……”

林郁清聞言，起身上了樓，不多時，走了下來，手裏還拿着一張照片。

白也擡手接過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一怔，這是一張合照，裏面的人雖然很青澀，但自己認識好幾個！

有路老師，有方阿姨，有林阿姨，還有蘇導！那個薛月賢也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漂亮阿姨。

最中間的兩個人，左邊那個女人摟着右邊女人的脖子，親吻着她的臉頰，只露着半張側臉，輪廓精致，還有一個酒窩，而右邊的女人則是微微低下了頭，一手撫着自己黑直的長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恬淡又有些嬌羞的笑

笑容。

“這就是……”

“左邊的是欣然，右邊是伊岚。這是欣然把她追到手時的留念，這些人在裏面可幫了不少忙。”林郁清也側頭看了看，眼神中是滿滿的回憶。

“這些人……”

“都是你媽媽們最好的朋友。”

“也是你的朋友？”

“可是她們對你好像有點敵意？”

“都是誤會，已經說開了，她們都認識你，還想見見你，改天我帶你去見見她們可以嗎？”

白也點點頭，一雙眼睛盯着照片中間的兩個人，幾乎拔不出來。

她的欣然媽媽，雖然只露出了半張臉，但是能看出她的笑容好滿足。

她的伊岚媽媽，看起來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林阿姨說她恬靜內斂，那一定是個溫婉的女子，雖然只是淡淡的微笑，但看起來好幸福，幸福的讓人羨慕呢。

她們一定深深的愛着彼此，視之如生命，一個離開，另一個也不願再茍活，只是，她的伊岚媽媽，又怎麽忍心離開她深愛的人呢？她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絕望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林郁清見她看照片看的入神，從她手中把照片搶過來。

“林阿姨，這張照片能不能……”

“不能，我就這一張，還要珍藏的，不給你。”

“別這麽小氣嘛……”白也癟癟嘴，不舍的看着林郁清手裏的照片。

林郁清頭大，看着小家夥紅了的眼眶，突然有點後悔告訴她這些了，她怎麽就沒有顧及到小家夥會懷念她們呢。

小家夥沉默了一會，吸了吸鼻子，“如果她們還在就好了，我好想……好想見見她們……”

林郁清一皺眉，把小家夥拉到懷裏，“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能放下對薛月賢的芥蒂，不要把自己搞的神經質，就算她們不在了，可你還有夏楠，還有我，還有你小姨，還有這些關心你的阿姨們，不要只想着緬懷她們，而錯過了眼前該珍視的人，嗯？”

“她們也會希望你每天都開心充實的生活，而不是去追憶那些飄渺的過往。”

“乖，不哭了，自己擦幹眼淚，堅強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