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國師
殿門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燦燦金光。但見國師殿內, 雕梁畫棟皆綴有細碎金粉, 缃布帷幕低垂, 地上鋪着苫席,軟靠坐墊盡是金絲繡作, 堂皇富麗。
這片金色浮光中,有一個男人寬袍廣袖,背對着他坐在窗邊,正在低頭撫琴。
那古琴以人皮為面,發絲為弦, 琴體上布着九只人眼, 琴弦撥動,那些眼珠子便随着他的手勢而滴溜溜地轉着。
聽到踹門的動靜,男人不疾不徐地彈完最後三倆弦音,壓住了顫抖的琴弦, 平靜道:
“夜深靜谧,客人有何貴幹?”
李清淺嗓音裏仇恨深種, 他提着滴血的劍, 咬碎四個字來:“我來尋仇!”
“呵……”國師輕若煙霭地笑了, “九州天地間, 無論是活人,還是怨鬼,想找我尋仇的都不少。不過有能耐單槍匹馬闖入王宮, 來到我殿裏的。”
他慢條斯理地回過頭來, 淡道, “還真沒幾個。”
随着他擡頭的動作,殿內燈燭流照。
燎國的國師居然也戴着一張黃金假面,假面後的黑眼睛暗流湧動。
他輕笑一聲:“仙君是來尋什麽仇?”
李清淺恨恨道:“血仇!”
“哦?”國師饒有興趣地起身,問道,“是我殺的哪一位?”
李清淺知道跟他報紅芍的名字也無用,于是咬牙道:“祭山之女……你自己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麽。你這個……騙子!”
國師靜默須臾,嗤地笑了:“原來仙君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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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淺憤怒地幾乎在發抖,他雙目赤紅:“你說尋那些容貌相似的女子是為了收作聖女,教習占星天道,可事實卻是将她們活埋鳳羽山,祭祀山神!是也不是?!”
國師卻道:“不是。”
“……!”
李清淺素來是個講道理的人,一聽他竟矢口否認,亟欲噴薄的恨意便生生遏住,睜大眼睛,胸口起伏地瞪着他。
國師嘆息:“仙君會有如此推斷,實是一知半解,冤枉我了。”
“我……我……”李清蘇看樣子似是想問“我哪裏冤枉你了”,可他心緒太激動,而國師此言又太過出乎他的意料,竟讓他一時不知如何下問。
國師道:“我收那些女子是沒錯,可你說我将她們活埋祭祀山神,卻是錯得離了譜。小仙君,我且問你,鳳羽山能有什麽山神?”
“……”
“五大邪山的山神都未必能得到百名室女活祭,鳳羽山排的上第幾?”
“可、可是……”
“它毫無靈性,最多也不過就是個風水死局,你聽信坊間傳聞,便一口咬定是我要為了活祭山神,所以無緣無故将那幾百名姑娘推入合埋土坑,讓她們殒命于此。”國師頓了頓,說道,“我哪有這麽無聊。”
李清淺顯是不願相信國師此言的,可是對方說的有理有據,并無任何強詞奪理的地方,于是他的神情顯得格外茫然。
這種茫然令他顯得非常疲憊,也極度可憐,好像上天連複仇的火都要從他的軀體裏抽去,讓他只剩一個冰冷空蕩的骨架子。
國師那雙眼波深流的眸子就這樣看着他,看着他低頭,看着他嗫嚅,看着他目光渙散,意志匮乏。
半晌後,國師擡起修長的手指,覆上假面,忽然輕輕地笑出聲來。
李清淺驀地擡頭,臉色蒼白地看着這個舉止古怪的男人。
在他茫然的眼神中,國師卻像個逗弄雀鳥的玩客,笑得愈發厲害了,一陣陣笑聲幾乎像寒水上漫,逼得李清淺渾身寒毛倒豎:“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
“噗,我笑你有趣,你實在是太有趣了——斷水劍李宗師,久仰你伏魔大名,原來如今這世道上的宗師,就是你這般天真爛漫的樣子?”
李清淺愕然:“你早知道是我……”
“外頭铮铮劍鳴,我若辨不出來,豈不是聾?”
李清淺愕然道:“所以你剛剛,都是在騙人?!”
國師坐回琴凳上,一手擱着琴身,一手覆在膝頭,眼神幽亮,笑容甜蜜:“嗯?我騙你做什麽?我剛剛與你講的話,那都是真的。”
“我不曾拿那百名女人祭山,不過她們确實是我埋的。不為國運祭祀,只為……”他頓了頓,笑出聲來,“只為尋個樂子。”
李清淺愕然:“你——!”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選這些女人麽。”國師随手撥弄着琴弦,發出斷續無意義的碎聲,而後低眸淺笑:“其實她們旁的皆不能怨,只怨像了一個賤人。”
他嘆了口氣:“那個賤人教我好恨啊。”黑眸熠熠,“我不開心。”
“你這個……你這個瘋子……”
“沒錯啊,我是個瘋子。”國師嘻嘻笑道,“但是,如果我跟你說,我其實也是個癡情人,你會信嗎?”
“你——”
“你就不好奇那些女人像誰麽。”
李清淺不答,國師也無所謂,就這樣悠悠地管自己說了下去,“她們啊,都像是我養過的一個聖女……一個賤婢。我待她寬厚,她卻不好好孝敬我,反而吃裏扒外,幹了一件忤逆我心意的大事,而後逃之夭夭。”
“我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卻不得尋。直到多年之後我才聽說,在重華,有個風華絕代的女人成了親。那便是她。”
國師用最漫不經心的語調,訴說着心中的滔天怨戾,“啧啧,感人啊。人們都說,此女以绮年玉貌之身,嫁與那般刻薄冷情的男人,是瘋了想不開。她明明有傾城之姿,芙蓉顏色,卻偏偏癡纏于一個不解風情的冰塊兒木頭,實實是辜負佳人。”
發絲淬煉的琴弦在他手下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鳴響。
國師咧嘴笑道:“我也是那麽認為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顱側:“我覺得她嫁給那個人,是這裏有病。”
“你看,她那麽淘氣,好端端的國師聖女不做,偏偏要給人家做糟糠妻,哎呀,惹得我好生氣。”國師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像在聊什麽無關痛癢的瑣事,“可是我能怎樣呢?我那麽高高在上,地位超然,我總不能去搶親吧?于是……”
他的嘴唇又獸類般龇裂開了,兩排牙齒森森然,“我就想了個絕妙的主意。來排遣自己的不開心。”
他看着面如白紙的李清淺,笑着,輕描淡寫地說:“我也成親。”
“她不是紅顏絕世,舉世難得,會勾引人嗎?我偏要娶幾千幾百個與她相貌神似的姑娘,那賤人自擡身價,我便要把她踩到塵泥裏去,什麽傾國傾城……哈哈哈哈,還不是想找幾個,就能找幾個!娶了她,又有什麽了不起!”
“……!”
這回別說是李清淺了,就連墨熄都覺得這人定是有什麽疾病,才會瘋癫至此。
“你看我,幾百個聖女召之即來,各個與她容貌神似。她算什麽東西?”國師說得興奮,眼中精光迸射,“我想娶,就能給她們戴上金冠披上鳳衣。讓她們一個個在我座前跪下——”
李清淺原本一直面如金紙不曾答話,此時聽他這樣說,陡地厲聲道:“紅芍不會給你下跪!”
沒想到國師瞥了他一眼,居然也不否認,笑了兩聲,說道:“是有人不跪。”
“……”
他舔着自己皓白尖利的犬牙,眯起眼睛,甜膩而森然地:“但是,所有膽敢反抗的,心不甘情不願的,那些賤人……”他冷笑兩聲,“只要殺了,就都乖順了。”
“你!你簡直——!”李清淺又氣又悲,渾身都在發抖,他從不罵人,此時恨極了,卻也不知該吐出什麽話來,于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嘴唇微微哆嗦着,“你……”
國師只是笑,眼中閃動着餍足與殘暴:“她們不是要有傲骨,不可摧折嗎?好說,那我就把她們統統埋入鳳羽山,風水逆局煉作冤魂!!”
“別說了……”
“這世上多的是不盡人意的事情,也不可能人人如我所願。我雖全不了自己心意,卻能讓世人清楚,何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簡直是瘋了……你瘋了!!”
李清淺忍無可忍,铮得一聲長劍掣出,碧光流照,直取國師首級!
墨熄閱敵無數,此時已看出這一招實為李清淺畢生之能,端的是恸天徹地,卷雪破石,世間能與之匹敵的劍士絕不超過三位。
可誰知那國師身姿不動,巋然高坐,只是指尖略作彈撥,那把人皮古琴铮铮作響,斷水劍光在彈指間黯然失色,須臾後,四散爆濺,竟歸虛無!
“怎麽——”李清淺驚呆了,就連墨熄都萬不能想到這驚天一劍,竟會被如此輕易破解——那國師斥散了劍光,起身,擡起兩指,身影快若鬼魅。
等李清淺回神,手中長劍竟已被國師奪去,夾在二指之間。
稍一用勁,驀碎千片!!
“你……”李清淺驀地往後退了一步,駭然搖頭,“你怎會……”
國師笑道:“我怎會輕而易舉,破你劍招?”
“……”
黃金面罩下的那雙眸子閃着幽幽光澤,那國師随手将劍柄棄擲,慢慢向李清蘇走去,忽地猛一擊,擡手撐在李清蘇身後的梁柱上,啖肉的獵豹般挨近,幾乎是眼睛直對着眼睛。
“斷水劍嘛。”國師嗓音低沉,甜膩道,“我又有什麽不會的。”
李清淺面上最後一點血色就此殆盡,他退無可退,砰地靠在沉厚的楠木殿柱前,瞳孔急劇收縮,盯着黃金覆面後的那雙眼。
他忽地驚疑。
——這……這是記憶中的眼睛嗎?
将他和弟弟從硝煙戰火中救出來的,仿佛下着江南煙雨的那雙杏眼?
他不敢确定,也不能确定,他覺得冷,每一滴血每一寸肌骨都在封凍……他的斷水劍就是由當年那個青衣修士留下的劍譜衍生的,除了那個人,世上還能有誰輕而易舉就破了他的劍訣?
可眼前這個瘋狂變态,扭曲陰暗的國師,怎麽會是當初救他的那個男人?
怎、怎麽會?!他們唯一相似的地方也只有這張黃金覆面……
世上喜用面具覆住臉龐,不教人窺見真容的修士大有人在,眼前這個瘋子又怎會是他曾經的恩公?!
怎會是?!!
他已經沒有紅芍了,失去了他的未來。
如今天地殘酷,便要連他的過去,都要一并誅滅嗎?!
李清淺顫然道:“不……不會……你不是……”
國師的眼神就像一把刀,沿着他的眉心下劃,一點一點,撕破皮肉,剝開骨血,輕而易舉地便窺透了他戰栗的內心。
“呵呵,這斷水劍雖不完美,但我在少年時,倒也是真心實意地喜愛過。”國師輕笑道,“你聽聽,五年一劍春秋變,十年一劍逆滄桑……單這兩句劍訣,便知是怎麽樣的年少輕狂。”
李清淺緩緩搖頭,忽地瘋魔道:“不!你絕不是他!你絕不可能是他!!”
國師不答,只垂了睫眸,露齒涼笑:“李清淺。你既修了這本劍譜,好歹便也算是我的半個徒弟。好徒兒,為師知道你恨我,但是為師在這世上還沒玩夠呢,輕易不能死。只能送你先上路。”
李清淺面色煞白。
國師低笑道:“唉,本來我是打算拿女哭山的冤鬼們煉劍的,都被你這個小淘氣給毀了。剛好你自投羅網,可以拿來給我玩。你放心,你死了之後,師父一定把你煉成一柄神兵利器。你要乖乖的,不要哭鬧。”
李清淺倒是不畏死,他畏的是眼前這個人……難道真的是當年救他的,他一直在追逐的青衣劍客?!
“斷水劍是你的……是你傳我的……嗎……當年那個人……是你……嗎……”他的聲音都破碎了。
國師沒有直接回答,卻只是笑:“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把它傳給別人。不過……算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言罷,直起身子,眼底寒光一閃:“來來來,我讓你感受一下,真正的斷水劍究竟是什麽樣子!師。父。教。你!”
墨熄:“!!”
話音方落,忽地眼前一道碧色輝光閃過,迅若飛鴻影下,戾如雷破九天,剎那間熱血飙濺!
眼前光影在劇烈晃動着,墨熄看到李清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那個國師将李清淺的胸腔用劍刃撕開,竟徒手将那還在跳動顫抖的心肝腸肺都扯出來,黃金覆面上濺了淋漓鮮血,那個國師一直在癫狂地笑着,笑聲盤旋不散……
一片猩紅中,國師舔了舔濺在唇角的血,輕笑道:“李清淺,你喜歡的姑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像她。你呢,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學這本劍法。”
他盯着李清淺的屍首,淡淡地:“是你們不懂事,死了也不能怨我。”
最後一幕,是那國師起身,用血淋淋的手捏住李清淺的脖子,将他拖拽着,走出金燦燦的國師殿,走向星垂萬戶的長夜。
金磚上是一行鮮熱的血跡,李清淺的屍身被國師拖着逐漸遠去,當他們消失在殿門轉角,國師恣意沙啞的笑聲便驀地擂響,又是痛快,又是癫狂地喟嘆道——
“五年一劍春秋變,十載一劍逆滄桑。此劍淩絕可斷水……”
頓了頓,一聲痛快至極又仿佛痛苦至極的大喝,擊破長夜:“平生難斷……向君心!”
狂歌如漩渦在幻夢中盤流,一切歸于寂滅。墨熄猛地墜入了一片黑暗深淵裏。
……
再睜開眼的時候,首先映入眸中的是夜空如洗,星鬥繁燦。幾筆疏枝探向高天,枝梢的枯葉微打着卷。
回憶已經結束了,他回到了慕容楚衣的院子裏。
墨熄躺在地上,耳邊“此劍淩絕可斷水,平生難斷向君心”的餘音未散,幻境中的一幕幕仍在眼前。從廬前舞劍,到最後國師殿內的血跡斑駁。
他望着夜空,喉結攢動,不知是什麽滋味。只是良久後他心中忽然冒生出一種想法——
他想,若是當初,紅芍無病呢?
若是她承蒙天顧,身體康健,他們會不會一直相伴,世上少一劍魔,而多一雙眷侶,小鑼鼓變成老太婆,也一直熱熱鬧鬧地在李清淺周圍喧鬧。
會有這種可能嗎?
墨熄并不确定。年輕的時候,他對情愛一事知之甚少,那時候他以為,只要盡力而為,有情人便能成眷屬。
後來他發現不是的。
原來在這世上,還有一種叫做天命的東西。
情深緣淺時,天命就會化作貧困、宿仇、疾病……等等一切你想也想不到,猜也猜不得的重錘,擂在交扣的手上。
有的人痛了,就收手了。
而那些痛而不甘心,痛而不放棄的人,最後大概就像李清淺那樣,被砸得血肉模糊,筋骨畢露,被砸碎了骨骼,裂去了筋血。
倔到最後,仍是斷了。
還自讨一個面目全非的結局。
他起身,其他幾人的藥性還未散,仍在沉睡。他目光一節一節淌過去,最後落到了顧茫那邊——顧茫也仍昏迷着。
墨熄心悶得厲害。他不由地想到他和顧茫之間其實也是一樣的,階級鴻溝,家國之恨覆壓而下。顧茫受不住痛,所以離開了他。
他到底還是被割舍的那一個。
但又或許,其實他們之間的情意連李清淺和紅芍都比不過。或許從一開始,他們便不是十指交扣,而是他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地握着顧茫的手指,強求顧茫,不肯讓顧茫離去。
那些年顧茫說過的“愛你”,竟不知有幾分真心。
墨熄阖了眼睫,扶着突突直跳的額角,讓自己從幻境的餘韻和心痛中緩慢抽身。
而這時候,其餘幾人也開始動彈,陸續從幻夢裏醒來。
岳辰晴不杳人世疾苦,也未曾經歷情愛的無奈,因此他雖覺得李清淺可憐,卻也沒什麽感觸,只是被最後一幕惡心到了,一爬起身就趴在地上連連幹嘔:“嘔——嘔——”
“那個燎國的國師……他是個變态吧!!”岳辰晴嘔了好幾聲,大喘了口氣,虛弱道,“他好端端的,掏人肚腸幹什麽,他是野狼投的胎嗎?!”
那兩位慕容倒是還算鎮定,慕容楚衣沒什麽表情,阖着眼眸凝心養神,而慕容憐則恹恹地把頭靠在假山石上,說道:“劍靈嘛,你也知道的,死的越慘,威力越大。從前不還有些煉器師,喜歡把人渾身裹滿黏膠,連皮剝下來,再塗滿糖水,丢到蜂堆裏……”
岳辰晴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了,又捂着胃開始:“嘔——”
慕容憐大概是嫌岳辰晴吐得惡心,便也就不說了。他扶着假山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冷笑道:“不過現在我算是知道啦,原來李清淺的斷水劍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從燎國國師給他的劍譜裏參透的。”
慕容楚衣卻說:“并非一道。”
“怎麽不是一道了?”
“斷水劍是李清淺重悟之後的新招式,劍道在于‘仁劍斷水,義劍斬愁,清貧也濟世,萬苦仍不辭’,而燎國那個人,他的劍道核心卻是‘此劍淩絕可斷水,平生難斷向君心。’,一個執劍為義,一個執劍為情,全然不是一路。”
慕容憐怔了一下,而後不服地嗤道:“癡仙癡仙,說你癡,你還真是個瘋子。”
岳辰晴倒真是護舅心切,嘔吐的惡心勁兒還沒過去呢,一聽望舒君居然這樣說慕容楚衣,不由氣惱道:“不許你罵我四舅!”
慕容憐斜眼睨道:“他有什麽不能罵的?整個重華上下除了君上,還有我慕容憐罵不得的人?”
“慕容大哥你你你,你不講道理!我要告訴君上去!”
慕容憐沒好氣道:“小寶貝,你怎麽不告訴你媽去啊?”
岳辰晴臉色一白,氣得渾身發抖,剛想接着說些什麽,忽見得白衣一閃,“啪”地一聲脆響,慕容楚衣居然擡手結結實實扇了慕容憐一個巴掌!
這下所有人都驚住了,慕容憐更是被掴得半天回不過神來,捂着臉頰又怒又驚:“你……你居然敢……”
慕容楚衣廣袖飄飛,帛帶款然,劍眉之下目光若刺刀冷冽:“我有什麽不敢。”
慕容憐都快炸了,桃花眼怒紅:“你這個賤種!本王是--”
慕容楚衣反手又是一個耳光,“你算什麽東西。”
慕容憐長那麽大還從沒被哪個平輩這樣羞辱過,簡直氣得眼冒金星,拿着煙袋的手都在顫抖:“你……你好大膽子……我要禀奏君上,你,以下犯上……”
慕容楚衣微微眯起鳳目,水色薄唇一啓一合,把慕容憐方才那句話清冷冷地奉還:“告訴君上做什麽。怎麽不去告訴你母親。”
此一言,慕容憐的臉瞬間暴紅!脖頸側血管突突,立刻就要沖上去和慕容楚衣拼命!
慕容楚衣側身避開,廣袖一拂,森然道:“讓他滾。”
岳辰晴沒想到他四舅居然還會命他做事情,驀地睜大眼睛,幾乎是茫然又錯愕地點了點頭:“哦……哦,好……”
誰知慕容楚衣道:“沒和你說話。”
“啊?”
只聽得木機甲咔咔作響,原本圍在顧茫身邊的竹武士忽然轉動四肢,全朝着慕容憐的方向邁去。
慕容楚衣負手而立,站在這群木機甲之後,冷冷看着慕容憐,說道:“送客。”
望舒君地位尊高,到哪裏不是被人捧着供着?可此時慕容楚衣卻派了一群木頭人來轟他走,而且看着架勢,要是慕容憐不走,它們就打算一齊将他放倒了擡起來走。慕容憐氣得渾身發顫,指着慕容楚衣怒道:“你、敢!”
慕容楚衣白袍如雪,怫然道:“丢出去。”
竹武士們“阿噠阿噠”地叫嚷着,照着命令,一窩蜂地擠着的慕容憐丢了出去。
丢完了慕容憐,慕容楚衣便一臉淡漠地回來,坐在了院落石桌邊,仿佛無事發生一樣對墨熄道:“羲和君,坐。”
墨熄:“……”
癡仙果然是個瘋子……
岳辰晴卻像是早已習慣了他小舅的性格,在旁邊懇切地:“四舅,我也能坐嗎?”
慕容楚衣看也不看他一眼:“你站着。”
岳辰晴垂頭喪氣地:“……哦……”
慕容楚衣擡了下手指,廊庑下立刻來了兩只竹武士,手中端着茶壺盤盞,擱在桌上。
兩盞茶斟上,慕容楚衣淡淡道:“說正事了。如今李清淺的過去已經明晰,對于那個落跑的劍魔,羲和君怎麽看。”
墨熄又看了顧茫幾眼,才将目光轉開,說道:“他應當在重華不會走。還會去找國師所說的那個絕代風華的美人。”
岳辰晴插嘴道:“可是啊,那個劍靈好奇怪。剛剛咱們在回憶中看到的李宗師是個那麽好脾氣的人,怎麽現在卻……”
墨熄道:“李清淺是劍魔,而非劍靈。他慘死被煉入紅芍劍中,初時意念尚能存留,但是紅芍長期配在那個國師身邊,想來占了不少怨靈鮮血。如此情況下,他的心智舉止就會與他的主人日趨相似。”
岳辰晴一驚:“所以我們遇到的李清淺,脾氣性子已經更接近那個國師了?”
慕容楚衣道:“嗯。”
岳辰晴想了想:“這樣啊……那紅芍劍後來應當被那國師贈與旁人了吧?如果它仍舊屬于國師,想來也不至于會落到慕容憐手裏。”
墨熄搖了搖頭道:“紅芍劍屬于誰,如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下來會去找誰。”
慕容楚衣道:“不錯。李清淺化形之後,一舉一動皆刻意模仿那名國師。想來是執念太深,已至瘋魔,不可用常人舉止揣度。但是,他的執念不算難猜,他就是要找到國師口中的那個‘絕代佳人’。”
慕容楚衣此言,墨熄也是認同的。
想來李清淺捉了那些姑娘,并不急于馬上将她們殺害,而是會設法讓她們告訴自己,相似的女子都在哪裏。然後依照她們吐露的消息,再一個個抓來淩辱致死。恐怕李清淺是覺得,若非因為此女嫁人,讓那國師心生怨怼,紅芍便不會喪命。
李清淺已經瘋魔了。
墨熄思及此處,轉問道:“岳辰晴,大約十年前,在重華最好看的姑娘,你可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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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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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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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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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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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