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最美的時光(36)
郝玫替他約了當天晚上,在他們單位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
約的是晚上7點, 周秘和郝玫早早到了, 在榻榻米包間裏等着。趙處長提前5分鐘到,她30多歲年紀, 打扮得潮流時尚, 真是一個美女, 不過早就結婚生娃了。
拉開推拉門,郝玫熱情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 嬌滴滴地叫了一聲:“姐, 可想死你了。”趙處長一個女人都聽得酥麻了半邊身子。
兩人膩歪了幾句,趙處長一指周秘,笑着對郝玫說:“不給我介紹介紹?”
郝玫笑吟吟地,“這是周秘。”
周秘極為紳士地掏出名片遞過去。
趙處長笑着對郝玫說,“聽說你找一個海歸外商男友, 沒想到這麽年輕!”關鍵是帥得掉渣。
郝玫沒臉沒皮地說:“羨慕吧?”
趙處長用力戳了她腦門一下。
料理很快端上桌, 兩個女人談性正濃,叽裏呱啦說着趙處長剛一歲的兒子,趙處長又劃開手機,給郝玫看手機裏保存的照片。
周秘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認真傾聽,沒有絲毫不耐煩。
趙處長有些詫異。土地部門是權力部門,她見過的老板或者有錢人不知有多少, 大部分人但凡有幾個臭錢, 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 咋咋呼呼恨不得自己就是全世界的焦點,周秘這樣安靜有禮貌懂得傾聽的人,幾乎絕無僅有。
不愧是海歸人才,素質就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
她也是八面玲珑的人,很快就把話題拉了回來,“看咱們光顧說些有的沒的,倒是冷落周總了。”
周秘笑笑,也沒繞彎子,直接切入正題,“這次請您出來,确實有件事想請教。”
趙處長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有什麽吩咐,周總請說。”
“您不要叫我周總了,還是叫我小周吧。”
“那我就托個大。趙處長笑,“小周跟你說實話吧。我和玫玫就像親姐妹似的,有什麽要姐幫忙的,只管說。當然,前提是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
周秘說:“我不會讓您為難的。”就把要求說了。
趙處長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麽簡單的事兒?”她還真怕周秘借着郝玫的關系,提出一些讓她為難的要求。
趙處長先是喝了一口清酒潤了潤嗓子,然後開始給他講起了招拍挂政策,這些本來就是對外公開的政策,只是她講來更系統更體系化。
用了差不多1個小時,才把政策講清楚,周秘受益匪淺。
趙處長這才笑着問,“你們鴻運是不是也打算競争前海那塊土地?”
周秘笑道:“果然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
“那你們這次可遇到對手了,朝陽對這宗地塊勢在必得,他們可是咱們全市數一數二的大財主。”
散場之後,趙處長回到家裏,請來的月嫂已經哄她兒子睡了。她小心翼翼地看過兒子,看到她丈夫姜濤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姜濤之前也在體制內上班,後來辭職下海,經營一家工程設計院,倒也混得風生水起。
姜濤:“幹嘛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有個應酬。”趙處長在丈夫旁邊坐下,“玫玫的新男友,向我了解土地招拍挂程序。”
“玫玫的新男友?那個加州回來投資的小子?”
趙處長眼睛一亮;“你也知道他?”
“他現在風頭正勁,是書記、市長的座上賓,誰不知道。”他來了興趣,身子微微前傾,“他問這個幹嗎,他們公司不是剛剛成立運營嗎?”
趙處長無所謂地說:“還不是為了前海那宗土地,現在房地産這麽賺錢,但凡有點實力的公司,誰不想插一手分一杯羹?”
姜濤臉色微變:“前海那塊地,那不是留給朝陽的嗎?”
“呿!”趙處長哼了一聲,“怎麽就是朝陽的自留地了?現在是市場經濟、法治社會,價高者得。我看這塊地朝陽能不能拿到,還真不好說呢。”
晚上,姜濤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睡不着。
“想什麽呢,快睡吧。”趙處長迷迷糊糊嘀咕了一句。
姜濤一咬牙坐了起來,“我出去打個電話。”姜濤披衣下床,走去客廳。
高檔住宅小區天安雅居。
邵義應酬完,剛睡下,就被急驟的電話鈴聲吵醒,翻身坐起,有些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誰呀?”
“是我,姜濤!”
“哦,是姜哥。”漫不經心的語氣。“這麽晚了,有事嗎?”
“我聽說了一件事……”
“是嗎,還有這事?”邵義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姜哥,這份人情兄弟記在心裏了。”邵義挂了電話。
從煙盒裏掏出煙,塞進嘴裏,點上吸了兩口,又狠狠按滅在煙灰缸裏。然後自言自語惡狠狠說道:“姓周的,你他媽的是成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邵義直接不睡覺了,抓起電話打給秘書:“叫工程部、財務部、策劃部的負責人都到我家來,開會!”
秘書看了看表,“現在?”都這麽晚了。
“就現在,讓他們半個小時之內在我這裏集合。”邵義直接挂了電話。
秘書罵了一句無奈地挂了電話,自打邵義上任副總以來,依山怡海項目交由他負責,他這個人官架子極大,整個朝陽被他搞得雞飛狗跳,衆人一片怨聲載道。
不過如今邵義大權在握,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半個小時後,項目部、工程部、財務部的負責人全到了。他們忙了一天,剛剛回到家,有的人已經入睡,有的人正準備睡覺,都是滿肚子怨言,但見到頂頭上司邵義,人人又都堆起笑臉來。
工程部的童凱複是個潑皮滾刀肉的性子,推進工程項目非得這樣性格的人不可。他先笑着說:“邵總,這麽大晚上的,把咱們弄到您家裏來,到底有什麽好事?”
邵義瞪了他一眼:“好事?”他拍了拍桌子,“有人要在咱們背後捅刀子,你們竟然一點兒消息沒得到?你們這麽多年在公司到底是怎麽混到這麽高職務的,都是吃幹飯的嗎?”
他說話極不客氣,衆人都有些不高興。論年齡,在座的都是他叔叔輩。論資歷,他們在朝陽打拼的時候,邵義還在大學裏風花雪月呢,不過人家背景深厚,有個好爹,現在人家是朝陽副總,依山怡海項目的總負責人,他們就得聽他的。
朝陽是個大公司,人事複雜,派系林立。財務部的杜勻是朝陽老總薄仁夾袋中的人物,性子古板嚴謹,所以并不怎麽怕邵義。他推了推眼鏡,“邵總,到底出啥事了?”
“是啊,邵總,到底是咋個啦?”策劃部的裴樹是陝西人,平時就是一個逗比,為人蔫壞蔫壞的。
邵義這才把鴻運中國公司要加入土地競拍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裴樹撇撇嘴,“不就是多一個公司嗎,那又怎麽樣,他們來不來,跟咱們争搶這宗地的企業還少了?”
“話不是這麽說。鴻運和別的公司怎麽能一樣?”童凱複點燃了一支煙夾在手上,指尖煙霧袅袅升了起來,拿地這事兒歸他們工程部負責,那些投标的企業全都被他摸了一遍底了,“鴻運是大公司,是王書記親自引來的項目,光注冊資金就有10億美元,有足夠的實力和咱們競争,若他們一心要拿這塊地,還真是麻煩。”
“10億美元?又不是真的認繳了10億美元。”杜勻慢條斯理地說:“真正認繳的數額不超過2億美元。這應該就是他們公司全部的流動資金,前海的那塊地,要拿下來,最少也得25億,剩下的缺口他們怎麽辦?”鴻運成立的時候,薄仁就派他去打探過了,因此對鴻運的財務狀況比較了解。
“真的?”邵義對這些卻懵懵懂懂,“他們錢都拿不出來,憑什麽跟咱們競争?”
“那可說不準?”杜勻睨了他一眼:“沒錢找銀行啊,光是鴻運集團這塊金字招牌就值50個億。”
“我草,這麽多!”裴樹大驚小怪,吐沫星子橫飛,濺了杜勻一臉。
杜勻厭惡地扯餐巾紙擦臉,“你他媽說話能不能不噴唾沫。”
裴樹嘿嘿笑,并不怕他。
童凱複一拍大腿,“老杜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鴻運開業的那天,我看見他們公司的那個二把手,假洋鬼子臺灣人,和一幫銀行的行長們商量授信的事情。”
邵義皺眉:“前海那塊地還有十天就招拍挂了,這麽短時間他們能跟銀行談妥這麽大筆的貸款?”
杜勻搖了搖頭,“誰說得準呢?連**都把姓周的當做座上賓,銀行給他們開開綠燈也算正常。”
“老杜你和銀行的人熟,你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把這事……給攪黃了。”邵義陰測測地說。
“邵總,我哪有這本事?”杜勻連忙反對。
“你要挾也好,行賄也罷,怎麽着我都不管,反正你把鴻運貸款這事兒給我攪黃了,我就要一結果。你要是辦不成,這財務部的負責人你也別當了。”邵義心裏壓着一股火兒,态度十分強硬。
杜勻黑了臉,心裏十分不滿。張張嘴,“我草”這倆字到底沒敢說出口。
邵義不再理他,轉頭去看童凱複,老童吓得縮了脖子。邵義說:“鴻運要競拍那塊地,總要做标書,老童你給我想個辦法,把鴻運的标書搞到手。到時候咱們知己知彼,姓周的這個王八蛋,看我不玩死你個小比養的。我叫他看看什麽叫中國特色,以為這是美國呢?”
“老板,咱們這麽做是犯法的。”童凱複苦着臉,“到時候出了事誰負責?”
“我還是那句話,”邵義十分不耐煩,“盯着你工程部經理位子的人,可不在少數,你好好想想。”
“行了,都回去,好好做事,我邵義以後虧待不了幾位。”幾個人商量到一點多,都困得不成了。
杜勻和童凱複等人出了門,童凱複忍不住罵道:“媽的,牛逼什麽啊?要不是有個好爹,誰鳥他啊,一天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杜勻的心情也很糟糕:“年紀輕輕驟登高位,都他媽一個德行,好大喜功,剛愎自用!”
裴樹說:“咱們這位領導這麽個搞法,我看遲早出事兒!”
“誰說不是,錢當然要賺,但是要有底線。跟着姓邵的,我這心裏可真是一點都不踏實!”童凱複附和。捅了捅杜勻:“老杜,你真按這孫子說的辦?”
“不辦能怎麽着?薄總現在對他是言聽計從,他跟薄總那兒吹吹風,真能把哥幾個給撂咯。”杜勻有些無奈。
童凱複聽畢有些蔫了,“媽的,這都什麽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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