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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室洗了澡換了衣服，傷口都消炎包紮之後，就忙不疊地站了起來，動動胳膊動動腳，似乎也沒太疼，她覺得自己還能繼續上課。

莫昌林卻不同意：“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換了藥再說。”

莫為安嘟了嘟嘴，不太高興，卻仍是聽話地上了車。

回頭的時候看到秦商依然站在那裏，便綻開笑容對着他揮了揮手：“謝謝你了，我請假了，你快點回去上課吧。”

莫昌林疑惑地看過來：“你同學？”

莫為安搖了搖頭：“頭一回見，不知道哪個班的，名字叫秦商。”

秦商？秦商？秦商！

莫為安猛地轉過身去，趴在車窗玻璃上，看着依舊站在校醫室門口，一副懶洋洋模樣兒的秦商，個高腿長，即使穿着校服也依然玉樹臨風，一張漂亮的面孔更是讓人難以忽視。

多看了幾眼，那張略顯稚嫩的漂亮臉蛋就與記憶中曾經出現在新聞裏的那張風華絕代的臉重合了起來，莫為安心裏剎那間百感交集。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秦商在十二年之後，可是相當著名的人物，最年輕的航天技術研究員、航天指揮專家，傳說中的科學家，高智商高顏值大長腿的國民男神。

二十七歲的年輕科學家在新聞節目中被給出了一個十幾秒的鏡頭，長身玉立、淡定從容，聲色慵懶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就是那驚鴻一瞥，讓秦商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在熱搜上呆了足足半個月，不知道搶了多少娛樂圈小鮮肉們的頭條。

在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秦商也仍是時不時被人提起來，大家舔着屏喊着“老公”，照片卻仍是從新聞裏截出來的那幾張，幾年過去也沒有再更新。至于秦商的人生經歷，網絡上更是一片空白。

莫為安此刻卻突然明白過來，秦商何止是高顏值高智商大長腿，他必定還有個更加了不得的家世背景，所以他的個人信息，才會一直被捂得嚴嚴實實。

莫昌林也看了幾眼秦商，若有所思的樣子：“哦，今天剛轉來的學生。”

莫為安眨了眨眼：“轉學生？”

“是個外籍學生，今天剛轉過來，理科成績都是滿分，學校很看重他。”莫昌林見女兒感興趣，便多說了兩句，能有個事兒讓她分一下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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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籍學生？莫為安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來男神也是有故事的人啊。——不過，跟她有什麽關系？莫為安并沒有太多八卦的心思，畢竟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哪還顧得上別人？

莫為安“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了，翻了翻自己的書包，将數學試卷拿了出來，又開始演算最後三個大題。

秦商盯着黑色的雷克薩斯出了校門，才慢吞吞地接起響了好久的電話，對着那邊的人說：“哦，不好意思，剛剛遇到一個迷失了人生方向的小妹妹，好心幫了她一把，就耽誤了。”

話筒裏即刻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分貝大的驚人：“瞎幾把扯什麽淡？你要是敢去救助女生，明天我就敢扶老奶奶過馬路。——別跟我瞎扯，快點過來收拾你的宿舍，要不然晚上你就打地鋪！慣得你……”

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幫來着。秦商心裏嘆氣，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有思想的女生。不過他也沒想到隔壁會是女廁所，這個構造，很危險啊。

——像他，一個不慎，就被看光了重點部位。

秦商掂了掂手裏半張銀.行.卡大小的學生證，翻過來又看了一眼，莫為安，高一3班，那麽，他也去3班好了。

這個學生證原本是別在校服上面的，但是莫為安換完衣服就随便塞進了書包裏，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學生證掉落了。秦商順手撿了起來，也沒打算還，畢竟莫為安到離開學校都沒告訴他名字，他可是一向都很小氣的。

秦商一邊将莫為安的學生證當做玩具一樣，抛上去接住，抛上去接住，抛上去接住……一邊向着學校給他安排好的宿舍走去。

等到了家門口，莫為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感覺莫名其妙像是有一陣陰風吹過似的，冷的她忍不住抖了抖，下了車卻又覺得剛剛可能是錯覺，天氣明明已經很熱了。

莫為安也沒多想，她剛好将最後的三個數學題目做完，便想着找班裏的人對對答案，學習上的事情，厲甄再合适不過了，剛好她也需要跟人打好關系，便掏出手機，打開班級群，找到厲甄，點了申請加好友。

等了五分鐘，并沒有反應，看看時間，最後一節課才上了十五分鐘，學霸肯定不會在上課時間玩手機。莫為安也便将手機放到一邊去了，繼續複習數學。

等她看完兩章，擡起頭來想要運動一下的時候，卻發現父親已經系了圍裙準備做午飯了，忍不住有些吃驚：“爸爸你也請假了嗎？”

莫昌林笑了笑：“今天就下午兩節課，上午不在也沒事兒。”

“那我下午也去上課好了，我下午也是兩節課，最後兩節自習課我就跟爸爸一起回家，好不好？”莫為安還是想去學校，她不是善于逃避的人，也不覺得一直逃避就能解決問題。

大概少年時期過得太畏畏縮縮了，也可能是一直覺得愧對父母弟弟，不願意再躲到他們身後，長大之後，莫為安突然有了巨大的勇氣，不論什麽樣的情況，她都敢于直面，哪怕明知道可能會撞得頭破血流，也要先正面剛一波。

莫昌林看着臉上毫無異樣的女兒，仿佛一周前她眼裏對學校的厭倦和恐懼都是假的，也好像住院的那幾天，她偷偷躲在被子裏哭的時光，都是他的錯覺。

莫昌林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擔心女兒的心理狀況。這時候他就忍不住頭疼，自己是父親而不是母親了。

“手機随身帶着，有事就給爸爸打電話。”莫昌林想了想，最終還是同意了。

莫為安笑着應下，轉身就去把自己的書包收拾好了。

吃過午飯，莫為安一邊啃着蘋果一邊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卻先看到了跳出來的一條消息，只有一個問號，是厲甄發過來的，他已經通過了自己的好友申請。

莫為安就笑了起來，回過去：“本來是想麻煩你給我看看數學試卷最後幾個題目的答案，不過爸爸同意我下午去上課了，到了教室再問你吧。”

發完之後，也不管對方是否回複，就将手機放到了背包裏，站到門口等着父親：“爸爸，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莫昌林應了一聲，緊跟着走了出來。

聽到手機消息震動的聲音傳來，厲甄才從題海中回過神，打開手機看了起來，表情再次變得詭異莫測。

中午一下課，他就收到了莫為安的好友申請，那一瞬間，厲甄是懵逼的。

他一直不怎麽喜歡莫為安，懦弱又看不清形勢，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卻偏要逞強。起初看在同是“異類”的情分上，他也暗地裏伸手幫過她幾次，但是後來就越來越失望，甚至有種念頭“走後門進來的也就這樣了，不能期望太高”，然後也就懶得再管了。

在這之前，厲甄已經認定，莫為安在北都學園的生涯，就要結束了。但是這時候，她卻突然向自己發來一個好友申請？還說想要向他請教數學題目？

厲甄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将手機設置了靜音放進書包裏，繼續複習功課。反正莫為安說她下午會來上課。她想做什麽，到時候就知道了。

厲甄又做了兩道題目，然後就聽到教室裏的聲音突然就大了起來，擡起頭一看，果然是莫為安來了。

她下午沒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粉粉嫩嫩的連衣裙，腳腕上還纏着紗布，胳膊上也貼着大大小小的創可貼，在她白皙膚色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厲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同情心又開始作祟。

不說別的，莫為安的長相的确是他喜歡的類型，鵝蛋臉，大眼睛，眉毛細長，皮膚很白，個子也是小小的，細胳膊細腿，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所以，每次看到她被欺負，厲甄都忍不住想要幫幫她，可惜了，智商不夠。不過，他倒是不介意幫幫她的。

莫為安并沒有在乎那些投遞過來的好奇的或是惡意的目光，将書包放到桌子上之後，便徑直走到厲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試卷借我看一下呗。”

厲甄擡眼看着她，也笑了笑，将數學試卷遞給了她，卻什麽都沒說。莫為安都沒說要做什麽，他怎麽好急着表态？

莫為安接過試卷，爽快地說了一聲“謝謝”，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大體看了幾眼，她就确定自己做對了，忍不住喜笑顏開，卻也沒立刻将試卷還回去，太引人注目了對她來說，總歸不是好事。

直到第二節下課後，莫為安整理好書包準備回家的時候，才将試卷還了回去，笑眯眯地跟厲甄告別，說：“明天中午請你吃飯。”

厲甄笑了起來，清秀的臉龐多了幾分少年人的稚氣：“就這麽一點小事兒？”

“對我來說，可是大事兒。而且，吃人嘴軟嘛，對不對？”莫為安從書包裏掏出一個蘋果，放到他桌子上，笑得更歡暢，然後也不等厲甄回複，就揮了揮手，“我先回家了，明天見。”

厲甄看着少女風一樣輕快地走出了教室，再看看桌子上那個漂亮的大紅蘋果，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chpter 5

晚上，母親楊瓊難得的在六點剛過就回到家了，莫為安一時之間竟有些不适應。

從小到大，除了她情緒特別不穩定的那幾年，她幾乎一個月都很難見到母親一次，因為她總是晚上十一二點才到家，那時候她已經睡下了。而早上，要麽走的很早要麽睡到中午才出門，跟她這個正常作息的人完全碰不上面。

楊瓊顯然很挂心女兒，脫了高跟鞋就直接進了莫為安的卧室，卻在看到她腿上的紗布時，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轉頭又去了廚房。

莫為安都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媽媽在廚房訓斥爸爸的聲音：“不是跟我說沒事了嗎？那又是怎麽弄的？”

然後是父親溫和又無奈的聲音：“你小聲點兒，安安已經是大姑娘了。”

母親的聲音果然就小了好幾個分貝：“那些傷，又是怎麽回事？”

莫為安立刻跑了過去，抱住母親的胳膊：“媽媽，是我自己摔的，已經沒事兒了。”

莫昌林看着女兒偷偷對自己擠眉弄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将兩人趕出了廚房：“這裏油煙味道大，你們出去說。”

莫為安立刻拽着母親進了客廳。

楊瓊仍是不放過她，拽着她的小胳膊小腿仔細看了看，戳了戳她後背上青紫的一大片，冷笑：“你媽我是幹什麽的？什麽樣的傷殘鑒定沒見過？你跟我說這是自己摔的？你從哪摔能摔到腰上？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清楚了。”

莫為安疼的龇牙咧嘴，一邊“嗷嗚”着躲避一邊解釋：“媽，親媽，我這真的是不小心摔的，不是被人打的。”

楊瓊停了下來，雙臂抱在胸前：“從哪兒摔的？”

莫為安期期艾艾，特別不好意思：“從廁所的牆上掉下來了，磕到水龍頭上了。”

“……”楊瓊深吸了一口氣，“你爬到廁所牆上幹嘛去了？”她怎麽就不知道，她女兒竟然有這麽活潑好動的時候？

“這不是，廁所的門壞掉了麽？我想着總不能第一天回學校就逃課吧？”就當是她少女的自尊心作祟吧，莫為安覺得，事情并沒有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還是讓她自己來解決更好一些。

一旦家長插手了，她就算以後不再被欺負了，也不可能再次融入到同學中間去了，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挺希望，自己能有個愉快的高中生活。

楊瓊果然沒有再追問，沉默了一會兒，拽過她細細的小胳膊，一邊抱怨着心裏卻忍不住心酸：“過來給我看看，換過藥了嗎？”

莫為安笑着點頭：“換過了，其實不怎麽疼了。”

“看你瘦的！你爸不是說學校食堂很豐盛嗎？怎麽你越吃越瘦了？”楊瓊握着她細細的手腕，胳膊上沒有一點肉，忍不住就摸上了她的胸，“你都十五歲了，現在不吃胖點，再過兩年，要麽是個平胸瘦子要麽變成個死胖子。”

莫為安頓時死機，這真的是她親媽？！

确定女兒似乎有了B之後，楊瓊才收回手，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看來還是遺傳了媽媽的優勢基因，多吃點肉，再補一補就更好了。”

“不用了，我還小……”真的不用了，莫為安很想說，胸不是關鍵，關鍵是她的個子啊，她上輩子都三十歲都沒能長到一米六的啊。

總之，媽媽休假了，一家人都很開心，他們一家四口一家很長時間沒能一起吃飯了，就連三歲的小弟弟，也盯着母親看了很久，然後揚起笑臉對着母親伸出了小手，求抱抱。

晚上回到卧室複習功課的時候，莫為安拿起手機玩了一會兒，發現班級群裏異常熱鬧，似乎是有個什麽活動。看大家興致高昂的樣子，莫為安也識趣地沒有說話，反正也不關自己什麽事，畢竟都沒人通知她要做什麽。

剛要鎖屏就跳出來一條新消息，是厲甄發來的：“明天中午的飯局我有點緊張，能不能先跟我透露一下，需要我做什麽？”

莫為安笑了起來：“放心，不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問幾個問題。”

厲甄：“班裏的？不妨現在就說來聽聽，畢竟下午我也吃了你一個蘋果了，買幾個答案還是夠的。”

莫為安想了想，也沒再賣關子，就直接問道：“嚴若琳為什麽針對我？”

她想了又想，總覺得嚴大小姐不應該是那種無聊到非得找個人來欺負的矯情小公舉，她的成績在班裏前五，自己之前的成績跟她不相上下，但是這樣也不能影響到嚴若琳在班裏的地位。

光是嚴若琳的出身，就已經将自己踩到腳底下了，成績對她和厲甄來說，決定了他們的人生的高度，但是對嚴若琳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所以，莫為安覺得，事出必有因。

厲甄回了她六個點。

莫為安皺了皺眉，糾結着要怎麽繼續問下去的時候，厲甄又發來第二條信息：“你喜歡高二一班的任鴻遠？”

莫為安盯着這個名字回想了半天，終于有點印象了，那個人，不就是在她被推下樓梯之後，送她到了校醫室的學長嗎？

“學長是個好人，他救過我。”莫為安猶豫了半天，換了好幾個說法，最終還是回了這麽委婉的一句話，“但是，這跟我被欺負，有關系？”

厲甄又說：“沒救你之前呢？不喜歡人家，你沒事兒獻什麽殷勤？她們天天說你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心要嫁入豪門，你就沒什麽想法？”

“啥？！”莫為安腦子再次死機。

這劇本不對啊，她不是因為是關系戶才被嘲諷的嗎？什麽時候又多了一筆愛恨情仇？要是上輩子她有這麽上進的思想，至于到三十歲都沒男朋友？她是比不上嚴若琳家有錢有勢，但她長得也不差啊，高中大學裏也有不少人追過她的好不？

但是莫為安真的死活都想不起來，她究竟什麽時候對着任鴻遠獻過殷勤。她知道有這麽一個人，還是因為，她是父親班裏的學生，也是父親所教的科目的課代表，經常會在父親辦公室看到他。不過她一直耿耿于懷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

記憶中，她被任鴻遠幫過兩次。第一次就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那次，圍觀的人無動于衷，任鴻遠卻主動站出來将她送到了校醫室。第二次是在期末考試前的一個晚上，她被一張簽名上寫着“任”的字條約了出去，然後就是一系列的恐吓，以及，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固若金湯的校園裏的醉漢……

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能回來學校。她一直留着那張字條，後來從父親帶回家的學生作業裏，她也曾經偷偷去對比過筆跡，的确是任鴻遠。

那幾年的時間裏，情緒特別激憤的時候，她也曾懷疑過任鴻遠是不是故意的，又或者，他幫助自己，是一時興起，還是有什麽目的，她不得而知。

但是從那時候起，懷疑的種子就一直在。後來莫為安也知道，負面情緒并不利于她的康複，看到為了她和弟弟操勞得夜不能寐的父母，她便将這件事深埋于心底，從不提起，十幾年過去之後，她真的幾乎都要徹底忘卻了。

消息框裏幾次顯示着“正在輸入”，但是卻始終沒有信息發送過來，莫為安猜想着，厲甄可能也很為難，或者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遲鈍，便主動解釋道：“我真沒那麽想，我對學長，沒有任何額外的想法。如果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互動，大概是因為，他是我爸爸的學生，我去爸爸辦公室，遇到他的次數比較多吧。”

畢竟是學長，見到了總得露個笑臉打個招呼吧？就算是不認識的陌生同學老師，在路上遇見了不也得打聲招呼？這怎麽就成獻殷勤了？

莫為安撇撇嘴，覺得很委屈，盯着手機發呆了好幾秒，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嚴若琳，喜歡任學長？”

厲甄很快回道：“青梅竹馬。”

……這特麽就尴尬了。

莫為安有點後悔，如果早知道兩人有這麽一層關系，打死她也不能往跟前湊啊，見了繞道走也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班裏的同學，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嗎？”

厲甄這次回的特別快，她剛發過去，對面緊接着就回了過來，只有三個字：“除了你。”

莫為安這次感覺到了心累，為什麽會除了她？為什麽別人都知道她卻不知道？在跟嚴若琳正面起沖突之前，她也跟班裏的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地上課、考試，積極參加集體活動的，好麽？

她只是不愛說話而已，又不是沒帶耳朵。

怎麽想，都覺得詭異。

但是不論如何，總算是知道症結所在了，莫為安舒了口氣，給厲甄回複信息：“謝謝你的慷慨告知，明天中午的飯局，你可以點倆菜。”

對方回了個滑稽：“以後這種好事盡管找我啊，點一個菜也行，我很窮的。”

莫為安笑了起來，又跟他胡扯了幾句，這才放下手機，盯着數學課本，卻怎麽都看不進去了。

☆、chapter 6

想了一夜心事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莫為安覺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一樣，困得完全睜不開，直至到了教室，她也仍是哈欠不停。

看了下課表，前兩節是班主任的語文課，也就懶得預習了，反正她的語文從小到大，就沒失誤過，便直接将課本翻開，擋在自己跟前，趴在課桌上想要先眯一會兒。

正睡到朦朦胧胧，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撞到了後面的桌子上，磕到了她昨天受傷的位置，火辣辣地疼了起來。莫為安猛地睜開眼，睡意全消。

将她的課桌撞歪了的男生漫不經心地往這邊看了一眼，随口說了句“不好意思啊”，就繼續跟同學嬉嬉鬧鬧地竄到了教室的最後排。

莫為安的怒氣伴随着腰腹的疼痛，蹭蹭就漲了上來，回過頭冷冷地看着他：“一百多斤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道歉都不會嗎？”

莫為安話音剛落，就有人“噗嗤”“噗嗤”笑出了聲，意識到開口嘲諷的人是誰之後，教室裏瞬間又變得安靜，不少人訝異地看向了莫為安，一時之間都有些呆愣，氣氛就突然尴尬起來。

撞到人的男生也是一臉踩到屎的表情，看着莫為安，目瞪口呆。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裏，班主任走了進來，大家立刻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安安分分坐好，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個子很高，還打着哈欠。

莫為安擡眼看了過去，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裏，頓時就不停地咳嗽起來，心裏卻在嘀咕，秦商這是吃錯了什麽藥要來他們班插班？

班主任看了過來，關心地問道：“莫為安感冒了嗎？要不先去校醫室休息下？”

莫為安立刻擺了擺手，捂着嘴巴又咳了兩聲，才啞着嗓子回道：“老師我沒事兒，剛剛喝水不小心嗆到了。”

班主任便不再說什麽，定都了一句“小心些”，便伸手招呼跟在他後面的男孩子：“秦商。”然後看着講臺下的孩子們，笑了起來，“這是秦商，剛轉學過來，以後就在咱們班了，大家要積極幫助新同學。”

秦商出現的一瞬間，教室裏格外安靜，沒幾秒就又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流裏流氣的，聽着就不懷好意。

而那些沒什麽動靜的，大概都在心裏衡量這個轉學生的分量。高一還有一個月就結束了，這時候能轉學過來的，家裏關系必定不一般。但是，為什麽偏偏現在才來北都？高中開學的時候，是錯過了還是被拒絕了呢？

班主任也沒指望這群人精一樣的孩子們能有多熱情，沒人說話他也不勉強，又轉向秦商，溫柔地問道：“秦商，你自己選個位置坐下吧，缺的東西，回頭跟我說，課本先跟同桌共用一本，下午我給你領新的過來，行嗎？”

秦商懶懶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走下了講臺，徑直走到了莫為安身邊，站定：“你坐裏面，我個子高，會擋住後面的同學。”

莫為安有點心虛又有點抓狂，轉過身指了指教室東南角倒數第二排的位子：“那裏不是還空着一個麽？”講真，她的确有些害怕跟秦商扯上關系，學校裏這麽多小皇帝小公舉們，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哪一個突然就喜歡秦商了，然後來找她麻煩啊？讓她一介平民安安穩穩讀完高中不好麽？

“哦，你太矮了，我們坐那裏的話，你會被擋住，就看不到黑板了。”秦商的聲音不急不緩，帶着懶懶的倦意，彎下腰湊到莫為安耳邊，裝作在翻看她課本的樣子，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再不挪一下位子的話，我要抱你過去了。還是說，你喜歡我把你抱過去？”

“……”莫為安忿忿不平地挪了下屁股。

她覺得她大概知道為什麽秦商的資料，在網絡上幹幹淨淨的，一丁點兒皮毛都搜不到了，這麽睚呲必報的人，誰敢招惹他！

看到秦商選的位置，班主任倒是很意外，連看了好幾眼，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他來三班本來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看到秦商坐了下來，班主任也沒多想，敲了敲黑板，讓同學們翻到第十課，準備講課。

瞌睡被疼痛趕跑了，莫為安也就打起精神認真聽講，還不忘将自己的課本往中間推了推，希望男神看在她這麽自覺的份兒上，明天就換個位子。

莫為安拿着筆認真地記着筆記，冷不丁地，手裏的簽字筆就被人拿走了。

“借我兩張紙。”秦商淡定地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樣子。

莫為安瞪他，大爺您還真是一身輕，敢情來上課就只把自己帶來了？

秦商瞅了瞅桌洞裏莫為安還沒來得及轉移的一小包東西，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轉頭對上她的視線，突然就笑了起來，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嘲笑她來學校都跟野外出游似的，大包小包。

莫為安被磨得沒了脾氣，連冷眼都不想給他了，認命地從書包裏摸出一個新的筆記本遞給他，又給自己拿了一支筆，繼續聽課做筆記。

一下課，莫為安伸了個懶腰就去摸手機，對于一個十五年後的手機控來說，四十分鐘不摸手機簡直就是酷刑。

一打開手機，厲甄就刷刷發過來好幾條信息：“說得好，你要保持這個氣勢！”

莫為安就有些尴尬，不管過去還是現在，她都算得上好脾氣，從不輕易跟人起沖突，發了脾氣以後也總是對對方懷着極大的歉意。

但是對于撞了她的林明哲，莫為安倒是沒有絲毫歉意，就是覺得，自己做的過于顯眼了。

“新來的轉學生你認識？”

莫為安正猶豫要怎麽回答，秦商就恬不知恥地探過頭來，正大光明地偷窺她的手機，還不忘指點江山：“還是別說認識了吧？要不然一會兒問你怎麽認識的，你也不好說，是不是？”

“能不能，離我遠點？”莫為安深吸一口氣，扭過頭去跟他理論。

兩人離得太近，莫為安有點氣，動作就有些大，冷不丁地，唇就擦着他的唇角劃過。

莫為安楞了一下。

秦商往後仰了仰，讓兩人之間拉開了一些距離，臉色毫無異常，顯然剛剛的事情對他來說毫無影響，一手放到課桌上，撐住自己的腦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拒絕莫為安的提議：“那可不行，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

“欠你什麽？針眼兒嗎？”話一出口莫為安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口氣太沖了。不管怎麽說，到目前為止，秦商對她并無惡意，昨天還幫了她那麽大的忙，她的确不應該針鋒相對。

但是莫為安也并不相信他對自己抱着莫大的善意，最大的可能就是，秦商剛剛轉學過來，對學校的情況一無所知，而自己，是他在學校裏認識的一個人，所以難免親近一些。

莫為安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去繼續看手機，躊躇了片刻，回複厲甄：“不算認識，就是昨天見過一面了，我被關廁所裏，他幫我開的門。”

厲甄回道：“哦，我還以為你知道點什麽呢，這個轉學生看上去不簡單呢。”

莫為安沒有回答，只說了一句：“午飯再說。”

秦商的家庭背景她一無所知，但就他個人能力來說，的确不簡單，如果能夠抱上這個大腿，莫為安覺得自己距離夢想中的高等學府就不遠了。前提是，她頂得住各種洶湧暗潮。

放下手機，莫為安轉過身，看到秦商正百無聊賴地翻看她的課本，便主動開口說道：“你知道北都學園招生的規則吧？”

秦商懶洋洋地擡了下眼皮：“什麽規則？”

果然是不知道！莫為安又拿出手機，登陸上了一個八卦論壇，在自己的收藏夾裏找到很久之前的一個帖子，拿給他看：“諾，就是這樣的。”

秦商又打了個哈欠，就着她的手，很快就将屏幕上的字掃完：“然後呢？”

其實看完他就明白了，莫為安昨天的事情不是意外，她被欺負應該也不是第一次了。

秦商轉了轉眸子，微微揚起唇角，有意思，十五六歲的人了，還要通過這種低劣的方式來找存在感，這些人的人生，該是有多麽無聊。相比起來，莫為安就可愛多了。

“很不幸，我不是那些出身富貴名門的學生，也不是能夠考入全國前五十名的學霸學神，我是走後門進來的第五十一個人。”

即使作為一個成年人，要承認這個事實，尤其是在秦商面前，莫為安心裏仍是有些自卑。但她也知道，比起一般人，她的父母已經給了她足夠優渥的成長環境，如果自己能夠再争氣一點就好了。

秦商仍是看着她：“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莫為安愣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心情豁然開朗，臉上也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是啊，這跟別人有什麽關系？”就算是走了後門，不也是因為爸爸有能力嗎？這跟那些憑借家世和贊助費入校的人有什麽區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管你用什麽方法，大家的結局不都一樣的嗎？不都是順利入學了嗎？為什麽到了她身上，就低人一等了？

莫為安突然有了新思路，心情也好了起來，又從包裏拿出來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将自己的簽字筆遞了過去，喜笑顏開：“同桌，幫我簽幾個字呗，就寫你的名字就好。”

這可是未來的國民男神啊，等十幾年以後，這些簽名指不定上萬都買不到了呢。從現在開始，每天要上一兩個的話，到時候她靠這個都能發財致富了。

秦商瞄了她一眼：“我手疼。”

“……”還真是，毫不做作的拒絕理由。

莫為安也不勉強，：“那你什麽時候手不疼了再來給我簽呗。”

“你要我的簽名做什麽？我可不是門神，給你簽一百個也不能保佑你平安。”秦商眸子一轉，目光又落到她臉上。

莫為安回他：“現在是沒用，萬一哪天你成名人了呢？我爸說你轉學考試，理科成績全是滿分，咱們全校第一也沒有全滿分。”

“照這麽說，我是咱們學校目前最聰明的人？”秦商看着她，心想這孩子倒是實誠，北都學園每一屆的名人都不少，成績靠前的那更是不用說，于是就又想到一個事兒，“你是不是前十的學生，都問人家要了上百個簽名？”

莫為安真是冤枉，她看上去有那麽腦殘？

“放心，除了你，他們都懶得理我。要不然，哪天也被關廁所了，多不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