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驚現
林稚打量了一下,擡眼就對上了殷季滿是期冀的眼神, 就差在臉上明晃晃地挂上“求誇獎”仨大字了。
林稚冷靜地在腦海裏搜尋了一下“天光墟”的相關信息, 無果, 只得把“廣州天光墟”幾個字拍了下去, 謙虛請教道:
“天光墟是何物?”
殷季猝不及防:“???”他知道他這個師弟孤陋寡聞,但見識短到了這份上,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林稚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殷季敗下陣來, 運了運氣, 解釋道:“凡界也有天光墟,半夜開場, 天涼散場,這個你知道吧?”
林稚矜持地點點頭。
殷季欲言又止地望了望他, 臉上顯出幾分隐忍。
林稚疑惑地看着他:“嗯?”
殷季道:“算了,你去問別人吧, ”
正在洗耳恭聽的林稚:????
啥玩意?
殷季起初還有些心虛, 後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理不直氣也壯地說:“為兄我生平最不愛說這許多廢話。”
林稚:“……”
林稚就很想把他方才說的一堆廢話給翻出來怼他臉上。
果然還是相處少了, 他光知道這掌門性子跳脫, 沒料到竟能不靠譜到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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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邊東拉西扯的時候興致盎然, 一到正事就萎了??
殷季才不管他家小師弟是怎麽看他的, 他甩脫了解說的重擔後, 心裏松快,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溜之大吉。他說:
“這鑰匙,我和你其他幾個師兄師姐倒沒出什麽大力氣, 臨時他是煉丹師,結交的朋友多,要不是他有法子,咱們也拿不到,你若是有空,便去跟他道聲謝,拔根草給他就行了。”
他話沒說完,人已經站了起來,不易察覺地往門邊挪,卻還是在出門前被林稚叫住了:
“殷師兄且慢。”
殷季極不情願地停住:“小師弟還有什麽事?”
林稚低眼瞧了瞧那看不出什麽名堂的鑰匙,回味了一下他這番話,還是覺得這份禮太重了些:
“師兄師姐們為何不去?”為什麽偏偏送給了他?就因為他生日?
大家又不熟。
殷季痛心地望了他一眼,譴責道:“你以為我們不想嗎!”
林稚一頭霧水。
殷季道:“可你看看咱們幾個,除了你和臨時,還有誰是化神期?啊?”
诶?
沒待他理清個中關竅,殷季已經幾步走了回來,嘴裏嘀咕着:“差點忘了。”
而後他極有氣勢地往林稚對面一站,從袖子裏摸出一塊玉牌,一巴掌拍到了桌面上,表情凝重地盯着林稚:
“小師弟,咱們留仙宗的下一代就交給你了。”
林稚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下意識地想要推拒,殷季卻不給他機會,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跑了。
林稚拿起那塊玉牌,用神識粗略地掃了一下。
帝流漿,狂浪骨,蠱風泉……翠羽霞,哦這個他知道,修真界百年難遇的珍奇異寶,做衣服的好料子,非常好看!
一看名字,果然,是他那位師姐。
他又試着往下面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各色稀奇古怪的名字,看不到底。
其中以李臨時要的東西最多,要求最繁瑣。
林稚:“……”
他琢磨了一下“天光墟”這三個字,忽然懂了。公司這麽大方地把這樁美差交給他,其
實是為了讓他當采購員??
他敲敲系統:“阿系,天光墟是什麽玩意?”
系統:“你去問別人叭。”
這話用的是殷季的聲音,林稚一臉活見鬼的表情:“你怎麽還跟殷季勾搭上了?”
系統很輕地笑了一聲,把“天光墟”的相關信息發給了他。
便和凡人的天光墟一樣,這個天光墟也是半夜開場,天亮落幕。只是這半夜和天亮,和凡間的有所不同。
“天光墟”位于修真界與妖族的交界處,是一處獨立的空間,生長着衆多修真界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量多管飽。那裏日升月落都與修真界不同,準确地說,誰也不知道天光墟什麽時候會天黑,只有當那裏的太陽沉沒到地平線以下,才真正預示着,又一場天光墟的到來。
太陽落山以後,天光墟才會向外界敞開,随機掉落一些鑰匙,屆時仙魔妖們可憑鑰匙進入。又因為空間不穩定,只許化神期以下的修士進入。
一把鑰匙,可承載化神修士一名,和元嬰以下修士三名。
在天光墟,沒有賣家,來者皆客,以人妖魔們的力量——包括靈力,魂力,血脈之力和潛力——作為交換。
有傳言說,天光墟的交易另一方,是天道。
林稚把玉牌往袖子裏一塞,并沒有被那些令人眼花缭亂的寶貝們勾了魂,冷漠道:
“可是,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都快走了,又不需要這些東西,何苦攬下這樁差事?
要不,還是把鑰匙給李臨時吧,還省得欠人家人情了。
林稚把算盤撥得噼裏啪啦響,然而系統是向來不吝給他澆冷水的:
“要麻煩大人走一趟了嘤。”
屁股方才離開椅子的林稚:“??這又是什麽了不得的劇情嗎?”
系統:“大人到了就知道了。”
林稚想忍來着,沒忍住:“……”我可去您媽的。
“你不是說,我只要給他解了毒就好了嘛?”
為什麽!還要他到處跑腿!
林稚:我覺得我的系統在針對我。
系統:“我沒有說……”
林稚不想讨論這個讓他抑郁的話題,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好了閉嘴。”
然而盡管他十萬分地不願意去幹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兒,到了聞笛和宋沉璧來給他“賀壽”時,他還是把天光墟一事跟他倆說了一下。
人情接都接了,當然要盡可能多謀點福利。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大弟子和二徒弟竟然都拒絕了。
聞笛表示自己要跟着李師伯煉丹,而宋沉璧……
她要破丹成嬰了。
林稚震驚地問:“怎的如此之快?”
宋沉璧抿唇一笑,還沒說話呢,聞笛便邀功似的搶先道:“師姐吃了我煉的丹!”
林稚驚得花容失色,心說吃了你的丹那還能好得了?
連忙對宋沉璧招手:“過來,為師瞧瞧。”
聞笛大受打擊,嚷嚷道:“師尊!”
林稚不理他,仔細地查看了一番宋沉璧的身體,确認沒什麽事,這才放下心,轉頭訓道:
“以後莫要給你師姐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聞笛:“可是師弟都吃了啊!”
宋沉璧忽然問:“師…”她仿佛是覺得這個稱呼有些違和,卡了一下才道,“師弟他怎麽了?”
林稚想到自己做的虧心事,語氣不由得柔了下來:“他無事,沉璧不必擔心。
”
宋沉璧有些窘迫地紅了臉:“我沒有擔心……”
林稚:不是你以為我在說什麽?
他覺得宋沉璧這勢頭不太對勁,正要說點什麽,眼角餘光掃過聞笛的臉,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極細微的笑意。
那笑意和他一貫皮得有些欠揍的形象不太相符,極淡而極冷,還有點隐隐的快意,仿佛是……
獵人在看着獵物一步步地踏入陷阱裏。
林稚一頓,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他:“聞笛?”
聞笛擡眼看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怎麽啦師尊?”
林稚仔細端詳着他的神色,嘴裏卻道:“此番為師前往天光墟,你們可想要什麽禮物?”
宋沉璧方才發出了一個輕細的單音,聞笛便快速道:“我要一蓬如意火!”
林稚的把他神情的每一個細小的轉變都看在了眼裏,沒看出個所以然,便把這事壓入了心底,嘴上道:“好。”
送走了他兩個徒弟,夜幕已然降臨,林稚問系統:“沈煥睡了嗎?”
最近每天,他都要和系統來這麽一次對話。
原本解了毒就沒他什麽事了,誰知沈煥體內居然還有那什麽龍族的血脈,因為敖青那一下,那血脈隐隐有不甘心再繼續被壓制之意,正在緩慢地覺醒。
須知人妖混血這種事,在兩族內都是不受歡迎的。若是讓留仙宗察覺此事……
——林稚為了維持好師尊的人設,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了。
為了免去可能有的麻煩,他便只好逮着沈煥睡覺的時間,悄悄潛進去,出手壓制一番。
系統道:“已睡了。”
林稚詫異:“他最近睡得挺勤快啊?”
簡直都不像那個勤奮修行的主角了!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不辭辛苦地起身,輕車熟路地潛入了沈煥的住處。
沈煥的房間并無多餘的裝飾,林稚又是慣犯,暢通無阻地到了青年的床前。他先借着窗格處灑進來的月色,欣賞了一下那張賞心悅目的臉,這才把沈煥規規矩矩地交疊放在腰腹處的手抓在手裏,業務熟練地輸了一縷靈力進去,感覺到那躁動的妖血不情不願地蟄伏下來,又輕輕地放回原處。
而後他坐在床邊,低頭凝視着青年安靜如畫的睡顏,片刻後,無聲地嘆了口氣。
系統:“?”
林稚面不改色,滿嘴跑火車道:“他可真好看,我又想做反派了。”
補充了一句,“林稚那樣的。”
系統冷漠道:“你清醒一點。”
林稚微微勾了勾唇,大搖大擺地走了。
他走後,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榻上沉沉睡着的青年睜開了眼睛。
他的臉上仍泛着濃重的睡意,仿佛下一刻便又要陷入深沉的睡眠,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極快地掐了個訣,一粒微塵便飄飄蕩蕩地到了他枕邊。
一陣蒙蒙的白光後,在沈煥眼前,便呈現出了一面鏡子。
鏡子裏,一只手正無聲地推開了他的門,而後,一個男人邁步走了進來。
看清鏡中人的面容的那一刻,即便心裏早有猜測,沈煥還是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來做什麽?”
沈煥這幾日不知為何,總有種深深的,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疲倦感,往常的修行都耽擱了些,到了點便會支撐不住地睡過去。
自從一次不小心在打坐過程中昏睡過去後,他就不再勉強自己,反正一覺醒來後,身體總是會舒适很多。
直到一日,他在
正午時分睡了過去,醒來時卻沒像從前那樣恢複原狀,方才感到不對勁。
而在這日複一日的困倦中,他的五感無形之中敏銳了不少,終于在一天,于空氣中捕捉到了滞留其中的一縷,極冷淡幽遠的香。
他從來不熏香。
他深知小心使得萬年船的道理,抵抗不了那洶湧的睡意,便在自己的房間裏布下了一點小小的手段,本沒抱什麽希望,不想竟然還真的有發現。
沈煥微微皺眉,飛快地把心裏那點異樣壓了下去,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畫面。
看着那人輕手輕腳地抓住他的手,又動作溫柔地讓他恢複雙手交疊的姿勢,而後,是坐在他床邊,長久的凝視。
因為視角的緣故,他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只能看見那雙動人的眼被纖長的眼睫掩住,眉宇之間隐隐有懷念之意。
畫面的最後一幕,他看見他那位素來不茍言笑的師尊微微笑了笑。
這笑和他平素裏不近人情的模樣大不一樣,笑似冰雪消融,眉目都在一瞬間生動了起來,竟然有種神采飛揚的……輕狂感。
熟悉,很熟悉。
不僅是那張明明以前沒見過的臉,還有這方才在他眼前重演了一遍的情景。
沈煥揚手揮開了那粒微塵,翻身坐了起來,望着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也是夜晚,也是這麽一個人趁着他睡着時……
那天過後,他莫名其妙地拿到了通往另一個秘境的鑰匙,而這一次,是他的師尊,深夜裏為他安撫骨血裏不知名的躁動,讓他得以安心修行。
那個人……
前塵往事浮光掠影般在他腦海裏過了一遍,最終停留在了數年以前,在他為了心裏的那股恨意而掙紮着想闖出一條路時,一個少年灰頭土臉地撲在了他面前。
沈煥閉上眼睛,試圖看清那個少年的臉,可大概是太過遙遠,他勉強能想起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只有那人的臉,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他有些不确定地低喃道:“沈,文?”
作者有話要說:林稚對此一無所知(。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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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