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微明
兩個月眨眼便過。
這一日,無邊的夜色比來時更加濃郁, 頭頂的深淵幾乎近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步, 林稚放出神識都有些看不清身邊人的模樣, 似乎神識都被屏蔽了。
客棧裏其實布下了照明的陣法, 夜明珠也扔了好幾顆,只是無論什麽,光線皆被拘束在了方寸之內, 起不了什麽作用。
配上那憋悶的沉默, 和身邊之人壓抑的呼吸聲,無端地有種鬼片既視感。
林稚:“我有點方。”
系統:“盤圓。”
林稚沉默了一下, 壓下心底隐隐的驚悚,把早已準備好的三塊玉牌分給了沈煥等人, 語氣平緩:
“進入天光墟後,記得憑此物彙合。”
而後不再多言, 一路寂然地行至客棧外, 四人均逼出一滴指尖血抹在鑰匙上, 但見血光一閃, 那黯淡平凡的鑰匙霎時間呈現出了血玉一般剔透的質地, 一股強悍的吸力自上方傳來, 林稚盡量放松, 還是被拽得一個踉跄, 眼前一花。
這樣的情景,在這片天空下的每個角落都有發生。
再睜眼時,他已身處一條黢黑的隧道之中, 方才一起“升天”的人那麽多,眼下他的前後卻空無一人。
神識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阻,林稚四下張望了一下,除了一片空茫的黑,什麽也望不見,只在遙遠的前方,隐隐有一粒光。
像是黑色的幕布被人用針刺了一個洞,不仔細看還會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林稚盯着那一粒微弱的光看了一會,發現看久了,照樣會以為那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他試着踏出一步,聽見了清晰的回聲,而後,仿佛是在響應他的腳步聲,一滴水滴答一聲落了下來。
林稚停住,四周又重歸令人窒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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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光,沒有聲音,像是這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過于濃稠的夜色裏又像是藏了許許多多的別的東西,只待他一個不慎便要将他吞噬殆盡。
他有點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放緩了呼吸,連在腦海裏跟系統說話都不由得用了氣聲兒:
“阿系,我有一點點怕。”
系統也用氣聲回他:“怕什麽,又沒有鬼。”
并在他耳邊應景地吹了一小股陰涼的微風,力求營造出鬼在他身後吹氣的氛圍。
林稚:“……”艹!
林稚說:“你再這樣我回去了。”
“別啊。”系統挽留他,換上了帶着一股碴子味的東北口音,“這不是還有我嘛。”
林稚:“……有你才更可怕吧!”
系統見他實在害怕,便不再火上澆油,轉移話題道:“大人如果回去了,打算做點什麽?”
他這個話題轉移得并不高明,林稚不是很想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但為了壯膽,還是懶洋洋地道:
“能做什麽,混吃等死呗,反正也沒人管我。”
系統:“大人的家人不會管嗎?”
林稚哼笑一聲:“我從石頭裏蹦出來的,謝謝。”
系統:“那大人的朋友呢?”
林稚配合地回憶了一下,說:“你是說跟我一起喝酒的朋友,還是和我玩兒賽車的朋友?”
系統安靜了片刻,仿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四周的死寂又開始回攏,林稚聽了一會自己的腳步聲和滴水聲的雙重奏,正打算主動說點什麽,腦海裏忽然響起了歡快的bgm。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林稚:“???”
系統酷
肖沈煥的清朗聲音響起:“這樣的話,大人會不會覺得好一點?”
林稚:“……”
林稚什麽都不想和他說了。有些吵鬧的兒歌和他此刻身處的環境絲毫不搭,不僅強勢地驅散了他對夜色的種種猜想,還成功地勾起了他抖腿的沖動。
他就這麽辛苦地忍耐着,勉強保持住了穩重的成年人形象,踩着無限循環的bgm走到了隧道的盡頭。
那一粒光也逐漸放大,最終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塊巴掌大的白璧,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字。
這塊璧玉也不知在這幽暗潮濕的隧道放了多久,邊角磨損了許多,上邊的字有一大半都已辨認不出。
林稚掃了一眼,發現那似乎是一個人的生平傳記,前面的名字已經被時光抹去,跟着的內容是:
“……號微明君,封神族裔,年少無依,嘗混跡于人族……”
後面又是一大片的殘缺,到了下半部分,才有比較清晰的字跡:
“其族父老咄咄相逼,微明君性倔,不肯依,亡命奔至魔淵,自絕于此。天道憐其遭遇……”
林稚看得頭痛,直接瞄到了最後一行,“……經此一劫,終于成神。”
他愣了一下,又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上面寫的确實是“成神”,而不是“飛升成仙”。
再看前面斷斷續續的字句,講的都是這個人在修真界的事跡,也就是說,這個什麽微明君,直接在修真界就成神了。
這怎麽可能?好歹來了這麽久,他雖然宅了點,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比如修真界之上是仙界,仙界之上才是神界,近萬年來,各族飛升成仙的都少,成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
林稚轉念一想,也只有這種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人,才會被永恒地銘刻在這據說受控于天道的天光墟中,受盡後人景仰吧。
他倒也不是很在意這些,“啧”了一聲,随口問道:“封神族歷史上還出過這麽厲害的人物嗎?”
系統道:“不然怎麽說封神族是妖族的無冕之王呢。”
祖上有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足以蔭庇後代無數歲月,封神一族的實力又擺在那,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雖然就連封神族自身都不記得這位老老老祖宗是誰了。
林稚“哦”了一聲,半晌才語氣複雜地來了一句:“就這麽點破事,你也要瞞着我?”
系統真誠道:“我沒有。”
林稚看透了他,并不想聽他狡辯,向着前方伸出手去,指尖堪堪觸及那微涼的玉石,璧玉的表面便蕩開了一層層的漣漪,逐漸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
眼前又是一花。
下一瞬,他還沒看清周遭是個什麽情景,便先聽見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悉悉索索,綿綿不絕,偏又聽不清內容,仿佛置身于被調低了音量的菜市場。
天光墟不負它的名聲,果然是一片昏暗,但這昏暗畢竟和隧道內的濃黑色不一樣,沒那麽不近人情,還是有不知道從何處漏進來的幾縷天光,叫他不至于走着走着就絆倒在崎岖不平的曲徑上。
林稚摸出玉牌,輕輕敲了兩下又放回袖子裏,這才分出心神來打量了一下這傳說中的天光墟。
目之所及是起伏不盡的低矮山丘,山體表面并無土壤,灰黑色的石頭壘在上面,露出突兀的棱角,只在山丘頂上,才有一小撮別的顏色,散發着蠱惑人心的各色光暈,宛如蛋糕上鑲嵌着的櫻桃,誘人去采摘。
——是的,無論是天才地寶還是奇珍異草,不管人家原本是埋在土裏還是挂在枝頭,在這裏,統一地都被挂在了光禿禿的石頭
上!
毫無天才地寶的尊嚴!
林稚震驚:“這也太不講究了吧!”
好歹是修真界各族期盼已久的盛事,不弄個密室什麽的也就算了,菜端上桌了,明知道自家的桌子不好看,連個桌布都不鋪?
有和他一樣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修士降落在他身邊,露出了與林稚如出一轍的震驚表情,但很快便被那誘人的靈光吸引了注意力,有些敵視地瞥了林稚一眼,忙不疊地往最近的一座“寶山”奔了過去。
林稚看得心癢癢,雖然看着是寒碜了點,但那一水兒的稀有珍寶已足夠有排面了,除了天道,大概也沒誰有這大手筆了。
他左右瞧了一下,正準備在見沈煥等人之前拿下一些寶貝,便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這一聲慘叫簡直是從靈魂裏發出來的,飽含着無盡的痛苦之意,聽得林稚的頭皮一炸,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看見了……
一團馬賽克。
系統溫柔道:“大人不要看。”
但即便是隔着厚厚的一層馬賽克,林稚還是看見了一團模糊的紅色,而後不過片刻,慘叫聲微弱了下去,那疑似血液的紅色也飛快地消弭。
像是被什麽吸收了一般。
四周為之一寂。
好半天,才有吓破了膽的修士“啊”地一聲叫出來,驚恐道:“那是什麽!”
林稚對着面前的馬賽克,還算冷靜。只是他到修真界後就一直遵循和平修仙的原則,連邪修都沒怎麽殺過,心裏還是有點發怵:
“阿系,是有什麽東西出來了嗎?”
系統的聲音溫和依舊,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什麽都沒有,大人不要擔心。那個人只是太貪心了。”
林稚品了品他這句話的意思,道:“你放開我。”
系統遲了一會兒,撤去了糊在他眼前的馬賽克。視野恢複清晰的那一瞬,林稚低頭,恰好看見那名修士的最後一滴血液融進地面。
原處只有一身淩亂的衣袍,上面散落了一堆惹人眼紅的靈植,猶自放着流轉的靈光。
屍骨無存。
沉寂了片刻,旁觀了這可怕的一幕的修士方才如夢初醒,卻沒有就此離開,反而不約而同地向那寶貝伸出手去。
林稚瞳孔猛地一縮,連忙趕在自己被包圍在中間之前,閃身退了十幾裏,再擡眼,只這片刻功夫,那邊已經打了起來。
是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各種法寶飛來竄去,飛濺出來的鮮血和殘肢落在地上,卻連絲毫痕跡都沒能留下。
林稚看得脊背發寒,再沒了奪寶的心思,一轉身朝着南方走了過去。
他要先找到沈煥。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顧前文,看到林稚說的那句“養成還是要從小抓起”,于是我有了一個新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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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愛上我後成了鬼》
文案:
謝驚年綁定了一個挽救劇情系統,穿進了一本書裏。
那個世界天道崩壞,法則圮毀,反派竟能在最後幹掉主角!
謝驚年的任務就是,在那之前殺掉反派季隐微,撥亂反正。
第一次,青年季隐微傷重瀕死,謝驚年提刀而上,一道雷劈下,他壯烈了;
第二次,少年季隐微焦渴難忍,謝驚年端了一碗毒藥,一只鷹掠過,藥水全撲到了他臉上,他又壯烈了;
……
第七次,謝驚年終于開竅,把幼年季隐微收為弟子,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他去死
。
季隐微:“師尊當真要我死麽?”
謝驚年:“當然。”
于是季隐微當着他的面拔劍自刎。
謝驚年如釋重負。
當晚卻被一個看不見的男人壓在身下。
季隐微:“我欠師尊的,已經還清了,師尊欠我的,也該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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