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墨九

男人留下的衣服，洗了又洗，終于在鐘子琦的爪子下，拍碎了！

拿起來抖了抖，棉布都快磨漏了，裏面的棉花變得硬邦邦的，她心疼的摸着破損的地方唉聲嘆氣，以後出去沒有裝食物的兜子了！

當初纏在她身上當繃帶的白布也被熊寶咬爛了，鐘子琦突然有點想那個大暖爐了，也不知道大暖爐現在在哪兒，幹什麽呢？

被某頭熊惦記的墨九此時站在一群山匪霸占的山頭，正揮血灑汗殺的興起。

石頭山位于壽陽城西南角的一座石山，是邊陲前往中原腹地重要的一條民道必經之路，民道穿山而過，如果繞山便要多出五日的行程。

這群山匪占山為王，攔路燒殺搶掠，朝廷發了一百兩的通緝文書，壽陽城門口新貼上去的兩張通緝畫像就是此山上的兩個土匪頭子。

墨九從山林裏剛出來那會兒，光着膀子，褲子上全是血跡和幹草葉子，頭發淩亂，整個人髒兮兮的。他身上沒有銀兩，就算摸進了壽陽城也無法住店，他看着城門口貼着的通緝令，尋了三天才抓住那個殺人逃路的犯人，那犯人也算是個練家子，殺了一家老小十幾口人的性命後逃出了城，可惜手裏沒有路引，就躲到附近的山上去了。

墨九尋到他，直接打暈帶回了壽陽城，臨時借了他身上的衣服穿上，以免還沒進城呢，就被扣上衣冠不整的罪名招惹官府人惦記。

城門守兵帶着他一路到了衙門，換了三兩銀子。

墨九買了一身便宜卻幹淨的衣服，找了家客棧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躺在香軟的床上舒服的閉上眼睛。

多少天沒有睡的這麽舒服了？

從被五大山門追殺開始，就沒怎麽睡過好覺。

墨九摸出懷中的秘籍，秘籍封皮破爛，沒有任何字跡，師傅臨終前将秘籍交給他，讓他好好專研上面的武學！這本秘籍是師傅年輕時偶然得之，不知何人所寫，又出自何門何派，師傅研究了大半生也僅僅學到了些許皮毛，武功便獨步天下，難有人匹敵。

他撫摸着書面，将它再次收進懷裏，沉沉睡去。

這一住，便在壽陽城住了一個多月，五大山門的人已經撤離出壽陽城。

墨九還需将餘傷養好，五大山門的這筆賬，早晚要清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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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殺最後一個土匪，墨九運氣，劍身一抖，沾染的血跡被震落。他割下兩個首領的首級尋了塊布包好，下山回了壽陽城。

墨九領了銀兩，往落腳的客棧走去，路過面攤的時候，要了一碗陽春面。

此時墨九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腳上布鞋也半新不舊，頭發倒是梳的周正，趁着他俊美的臉蛋也讓人賞心悅目。

桌上放着的明陽劍更是吸引目光。

劉文書躲在角落的巷子裏，眼饞的盯着墨九……桌子上的明陽劍。

他與師傅習武一年，還沒有摸過真的刀劍，師傅每次來家裏，待不過十日便會離開，留下一本武學入門的冊子讓他練，他多半是看不懂的，只是記住師傅說的口訣，每晚上都會盤膝在床，調息入定，十次裏有六次是成功的，他羨慕師傅可以擡腳便飛檐走壁，也向往師傅口中江湖人士的傳奇故事。

每次他問起師傅何時帶他回山門，師傅都說他還小，等他再大些，便帶他回去！可是，到底要多大可以？

這次師傅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又趕上他被綁架，許多練功上不懂的問題來不及問，等師傅再次登門還不知道要多久。

“哎~！”劉文書靠着牆，蔫蔫的嘆了口氣。

家仆六子拉了拉小少爺，勸道：“少爺，咱回吧！出來這麽久了，老爺可要着急的。”

劉文書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從上次的事兒，爹對他更是小心翼翼，出門都要有人緊跟左右。

六子抱起自家的小少爺，快步走出小巷子。

楚千鈞領着三千輕騎奉命駐紮在壽陽城往北群山的西面，今日帶着三百輕騎進城準備皇帝臨時住所，這小地方沒有行宮，壽陽城的守城将軍将自己的府邸獻出，領着老婆孩跑縣令衙門裏去住。

将将軍府從頭到尾徹查一遍沒有可疑人員，府內不多的下人也被安排到別處，楚千鈞留下三百輕騎作護衛嚴密看守這座府邸。

交代好事情，楚千鈞牽着馬往城外走。

路過面攤的時候他分神瞅了一眼，面攤的面湯香氣撲鼻，他摸摸肚子考慮要不要吃一碗在回營地？

就在這時，六子抱着小少爺跑了出來，一個沒剎住撞到了大馬身上，馬兒一驚，猛的回頭瞪着撞自己的兩人，馬蹄子刨着地，大鼻孔呼呼喘着粗氣。

六子臉都吓白了，趕忙護住小少爺。這麽高大的馬他還是頭次見，更何況牽馬的還是個軍爺，六子大腦空白，雙膝發軟。

劉文書臉色也不好看，他握緊六子的肩膀，眼睛瞪的大大的緊張看着大紅馬。

墨九從那小孩盯着他看的時候就發現他了，他放下兩個銅板，拿起劍路過男孩身邊，擡手對着怒氣沖沖的馬頭彈了個腦瓜崩，只見剛剛還怒氣沖沖的大紅馬突然暈暈乎乎的晃着腦袋，四蹄發軟，撲通跪地上了。

楚千鈞見自己的愛馬異常，一把拉住剛走過的墨九，結果墨九一個擡手，沒拉着。

楚千鈞一愣，高聲喝道：“站住！”

墨九不理，接着走。楚千鈞一把扣住他肩膀，怒道：“你是何人，為何傷我的馬？”

墨九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劉文書和六子，冷冷的說：“看好你的馬！”

“？”楚千鈞不明，順着墨九的目光向後看去，就看到小臉煞白的劉文書和瑟瑟發抖的六子。沒等他想明白，墨九抖肩震開楚千鈞，轉身離開。

楚千鈞捂着發麻的手，皺眉看着墨九離去的背影，驚訝此人雄厚的內力。

劉文書緩過勁兒來，見恩人走遠，來不及跟恩人道謝，只得走到楚千鈞身邊，歉意的說道：“軍爺，是小子和小子家仆的錯，走路沒看路撞到了軍爺的馬身上，驚了那馬，那位少俠是為了救我才出的手，我……您怪小子吧！”

楚千鈞聽小孩将事情原委說清，又查看自己的馬只是一時被震暈了頭，并無大礙，也知道那人并沒有傷馬的心。

小孩咬着嘴唇，一臉的緊張，小臉都皺成了包子，站在那裏等訓話。

楚千鈞一樂，擺擺手：“算了，以後讓你的家仆走路看着點，莫要再出事端，去吧！”

劉文書拱手道謝，六子這時候也緩過勁來了，得了話，抱起自家小少爺溜着牆根往家走。

楚千鈞見自己的馬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将它牽到一旁緩緩，自己走到一旁要了碗面吃起來。

墨九去了東市劉家錢莊兌換銀票，掌櫃的檢查了下銀票上劉家錢莊的标記，确定無誤後請墨九入了座，倒了茶，詢問道：“客官是要全部取出，還是拆分了取？是換銀錠，還是銅板？”

“取七兩碎銀，二十兩銀錠，三貫銅錢，剩下的換成十兩一張的銀票！”

掌櫃吩咐夥計去後面拿錢，笑着跟墨九說：“客官，這換銀子是要扣除一些耗損費和手工費的，碎銀子并不算在內，嗯二十兩銀錠，要扣除三百文錢！”

他接過夥計取來的銀兩和銅板，交到墨九手裏：“這裏是七兩碎銀，二十個銀錠子，兩貫七百文錢，七張面額十兩的銀票，您查好！”

墨九接過檢查了下，銀錠成色十足，比別家的成色都要好，不愧是跟衙門合作的錢莊，确認沒錯後，收起來對着掌櫃拱手道別，掌櫃熱情的将人送出去，喊了句：“歡迎下回再來啊！”

掌櫃見多了墨九這樣的江湖人，十分清楚這幫人都是刀口子上讨生活的，那銀票都是通緝犯的賞銀。

不過這麽年輕俊秀的江湖人他可是頭次見，一百兩的賞金，對應的可不是簡單人物！

掌櫃的感嘆下青年的能力，轉身繼續招呼客人去了。

墨九懷裏有了銀子，就在東市逛了起來，他看到一個捏面人的，捏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和年青一代的俊傑，甚至在裏面發現了他自己！

青白長衫，俊目明眸，明陽劍捏的不像，他的劍要比別人的更窄更薄。

周圍有些小姑娘小夥子擠在一起買自己喜歡的人物，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蒙着面紗羞滴滴的遞給師傅三文錢，指着墨九的面人小聲說：“能幫我捏個這樣的嗎？要大一些的！”

師傅接過銅錢，手指快速捏抓，很快雛形就出來了，再精修一番，一個活靈活現的大墨九誕生了，小姑娘拿過面人快速離開！

墨九也靠了過去，這時候他沒穿那件标志性的衣服，手裏的明陽劍也跟人家的不一樣，至于面人的臉，也就比別的面人都好看幾分，跟他是壓根不像的。

他看了看攤子上的作品，做的都挺不錯，于是開口問：“捏熊嗎？”

師傅手裏一愣，擡頭看着面前唇紅齒白，俊朗的青年，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猶豫着開口：“啥？”

“捏熊嗎？”

師傅無語，還真是來捏熊的。他這鋪子上都是武林英傑，他居然跑來讓他捏熊，真是……

“捏，五文錢一個！”

墨九遞過去五文錢，師傅開始調顏色，墨九默默的看着，忍不住吱聲了：“再紅點！”

“……”

師傅把顏色調紅，墨九滿意了，嗯，那頭熊就這色兒。

師傅開始捏。

捏到一半，墨九開始插話。

“太胖了！”

“太高了！”

“腿短了！”

“毛不夠蓬松！”

“臉比這個好看！”

師傅怒，你這是捏熊還是捏人？熊的臉不都一樣！！

師傅好不容易捏好了熊，遞過去的時候說：“捏你這個太費勁，得再加一文錢！”

墨九很滿意，拿着鐘子琦的熊面人，遞過去七文錢：“捏的真像，再捏一個小熊仔！”

師傅：“……”啊啊啊啊！！！

文內注解：

1古時千錢為一貫

1兩黃金=10兩白銀

1兩白銀=1000文錢=1貫（吊）錢

2古時候各錢莊有自己的銀票标記，一票對一莊（沒有銀聯）

3古時制作銀錠會有折損和人工費，所以去錢莊提銀子要給相應的耗損費，銀子換銅板扣耗損，銅板換銀子也要扣耗損，非常的不劃算，存錢等于花錢，所以百姓一般都不喜歡在錢莊存錢，将銅板拿紅繩串起來存在家裏面，出門的時候将銅板串纏在腰上，如果形容這個人很有錢，就說他腰纏萬貫。古代去錢莊存錢的大多數都是非常富有的人，小家小戶或者普通富有的人家都會把錢藏在家裏面。

4文裏耗損費的扣除比率：一兩銀子扣除百分之零點一五的耗損費

5官銀可以到任何錢莊兌換碎銀和銅板。

各錢莊自己造的銀子只能到造銀錢莊兌換（各錢莊造銀手法不同，導致成色和耗損不同，所以兌換就要各找各家，各找各媽了。在外使用，成色達不到國家标準線的銀子無法流通，成色好的銀子比成色不好的銀子更容易交易。比如：一尺真絲綢緞要一兩銀子，銀子是普通的标準成色，成色好的銀子可能用不了一兩，成色不好的銀子可能要多掏一點補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