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赪顏 (1)
熊寶興奮的撲向墨九, 被接住後伸爪子摟住他脖子, 一頓蹭:“嗷嗷~(大暖爐你上哪兒去了, 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墨九托着熊寶的屁股坐在火塘旁翻弄着鍋裏的魚湯,又将糖餅轉了個:“此處地方空地頗大, 李統領何必在意在下。”
李木看了墨九一眼, 回身指揮将士挖坑建火塘,支起帳篷,再派一隊人去打獵抓魚,自己跑到景和王的馬車前,将墨九的情況一說, 小王爺掀開車門跳下來,皺眉看着膩在墨九身邊的母熊和熊崽子, 眉頭微皺很不高興。
這人怎麽又出現了?
不是不要熊了嗎?為啥還不敢走它倆?趕走了他好接收啊。
看着熊寶膩粘人膩的各種發嗲撒嬌,小王爺心口不順,羨慕嫉妒恨了。熊崽子都沒對他這麽膩歪過,小王爺不高興, 但是他, 他不跟平民一般見識, 要有王爺的氣度和風範, 不過是區區一頭熊獸, 本王要養何愁沒有?
景和王仰頭挺胸,走向一邊,可小眼睛還是忍不住的提溜着轉到熊寶身上,心裏忍不住合計, 多少錢能把熊寶買下來?從小養大的應該就只跟自己親了吧。
囚車停在一旁,三個刺客被趕下,手被綁在一起,腳中間有一些縫隙,可以小步走路,卻無法奔跑,這樣既可以讓他們活動也不會讓他們逃跑,一隊士兵牽着繩子拉着他們去密林遠處方便,方便完了再拉回來,這樣一天兩次,不會把人憋壞,拉回來後往大樹上一栓,刺客門排排坐下,等着分發食物,食物自然不是什麽好的,一張硬餅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再喂些冷水,吃喝全活。
打獵小隊不一會兒帶回來豐富的獵物,甚至有一頭打野豬,他們将獵物開膛破肚收拾幹淨,有剁塊放在火上刷上作料烤的,有架起随身帶着的鐵鍋炖湯的,一時間空氣飄來濃郁的香味兒。
刺客三人組聞着空氣中飄來的肉香和熱乎乎的烤餅味道,口中嚼着幹硬的餅子,心裏那個難受,但最起碼還活着不是?
熊寶叼着小王爺丢給他的野豬腿,拖到三個刺客面前,邊看他們邊撕咬着新鮮的肉塊,吃的賊香,都幸福的眯起眼睛來了。
三個刺客不受控制的吞咽了口口水,心中罵了句娘,這特姆生活還不如個熊崽子,幾口将幹糧吃完,手上的渣渣都沒放過,一個五大三處的大男人一張餅怎麽能夠吃飽,當然一粒糧食都不能浪費,今晚還得接着餓肚子。
将士從來不給他們仨吃飽,也不會讓他們有力氣,幾人雖然狀态不好,但是看上去還算精神,畢竟都是習武出身,江湖人這點折磨還是受得住的,
熊寶啃剩下的豬腿就丢在旁邊,自己跑到墨九懷中找了個好位置躺下休息,
營地中飄起了飯香,遠處的小王爺被伺候着用膳,鐘子琦坐在墨九身邊,就見他起身從樹林裏托出個大家夥,引起附近的侍衛警覺,等看清那是一頭壯碩的雄鹿後才放下戒備。
“我白天打來的,新鮮着。”墨九将雄鹿放到鐘子琦面前,這頭鹿已經被處理過了,血也放幹淨,他抓住鹿背上的皮毛一撕,将這張皮撕了下去,露出裏面肥美的鹿肉,想吃生的直接下嘴,想吃熟的直接架起來刷料烤,墨九掏出匕首将鹿腿卸下來看向鐘子琦,詢問她想怎麽個吃法。
鐘子琦舔舔舌頭,羞澀的叼起鹿腿,倆爪子抱着啃起來,不一會兒,一條鹿腿就剩難啃的筋肉,鐘子琦伸出舌頭,豎起倒刺,從頭到尾這麽一舔,筋肉全舔下來了,将骨頭棒子舔的幹幹淨淨,連小凹槽裏都沒有一點肉星。
鐘子琦丢掉腿骨棒,一條肉感十足的鹿腿及時地道她面前。
墨九将割下來的鹿腿塞到鐘子琦手裏,低頭繼續處理第三條鹿腿,鐘子琦心裏那個甜啊,雖然表白了這人一直沒給個準信兒,但是這态度是不是就表示她還是很有希望的啊。
哎喲,鐘子琦心裏那個美,開心的她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第二條鹿腿,并且主動結果墨九遞過來的第三條低頭猛吃。
墨九輕輕勾了嘴角,等他将第四條鹿腿遞過去的時候,鐘子琦搖搖頭,抓着他的手往火堆那邊推:“嗷嗷~(這個你吃,我吃胸脯肉。)”
鐘子琦拽過雄鹿,一爪子撕開胸口的皮毛低頭吭哧吭哧啃起來,中午就吃了幾條魚,還跑了那麽久,餓死她了。
鹿肉味道很鮮,味道超贊,生吃的口感對于鐘子琦來說更美味,她發現,不管是否能夠變成人,她現在都比較偏愛這種原汁原味的生食了,也許跟紅熊族本身就是熊獸有關系,雖然能變成人,但是他們本質上還是高級獸類而已,并且她發現,傳承記憶中,紅熊族對人類并不友善。
幸好這裏是低位面,除了她和熊寶也沒有紅熊族。
墨九将最後一塊鹿腿烤了,辣子加的多多的,聞着辛辣的味道口水都泛濫了,他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拿起糖餅将肉片下來就這餅吃了,最後剩下的半條鹿腿被拿着一碗燒豬肉的侍衛換走了。
營地熱鬧了一番,當夜色暗下去的時候恢複平靜,景和王進了帳篷睡下了,刺客三人組再次被關進囚車,被層層把守起來,墨九抱着劍靠在樹幹上,懷裏擠進來熊寶,鐘子琦也趴到了他身邊。
木頭被燒裂的聲音劈啪作響,時而有蟲鳴聲,今晚的月亮也出奇的大而明亮,不遠河水中的魚兒突然躍出水面,打起水花又鑽進水裏,打破夜晚的寧靜。
越來越多的魚跳出來,樹林中嘈雜起來,野獸嘶鳴,更有狼群對月嚎叫,墨九和鐘子琦最先警覺起來,不遠的營地中侍衛紛紛鑽出帳篷,李木皺眉安排人到附近巡邏,更派手下将景和王的帳篷圍起,防守的滴水不漏。
夜空一個大閃電劈過,咔嚓一聲照亮天際,那天跟被劈裂了一般,留下灼白痕跡。
鐘子琦渾身毛發都炸了,控制不住的低吼出聲,周圍的野獸咆哮,用吼聲掩蓋着恐懼,水中魚兒跟炸了鍋一樣噼裏啪啦的跳出來,甚至有的更是一頭沖上了岸,在泥土地裏撲騰。
熊寶瑟瑟發抖的抱着墨九,眼睛瞪得大大的,透露出恐懼感。
弓箭聲起,墨九猛的穿出去揮劍砍斷進射而來的短劍,卻還是漏了一個最刁鑽的,直直插囚車內一名刺客胸口,那刺客叫都沒叫一聲,直接斃命。
“箭上有毒。”墨九大喝一聲,将熊寶丢到鐘子琦懷中,飛身沖向密林,直奔箭來勢方向而去。
鐘子琦沖向囚車,與李木的人一起護住人證,這幫人果然來了,卻不是救人,竟然是滅口!
那邊密林傳來慘叫,墨九已經殺了人沖回來了,周圍箭雨在電閃雷鳴下劈頭蓋臉的射過來,鐘子琦将熊寶護在身後,也不怕那些箭雨,伸爪子打落一批,身邊那些侍衛身披铠甲,也能遮擋一二,然而箭數太多,還是有不慎中招的,救都來不及救直接毒發身亡。
這幫子人,下手真是又黑又狠。
李木見此更不敢離開王爺營帳半步,更是調人手密密麻麻的将景和王的帳篷死守起來,哪怕是用身體擋,也決不能讓一支箭射進去,至于刺客的死活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一波弩,箭射空,密林裏沖出三十來個黑衣人撲向囚車,他們目标明确,下手絕不手軟,一刀一個砍倒攔路的侍衛,還不等李木反應過來,人已經沖到囚車前,李木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的目的,但已經遲了。
“救我,救我!”剩下的刺客呼救道,眼見長刀就要捅進囚車,一只熊掌牢牢抓住刀刃,黑衣人大驚擡頭,大黑熊掌撲面而來,拍碎鼻梁,直接将人拍飛,那人抽出幾下就不動了,也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
鐘子琦呼吸淩亂,她掃視四周,對面前這幫殺紅了眼的黑衣人并沒放在眼中,剛才那種恐懼感越來越強,熊寶縮在囚車底下都不敢爬出來了,周圍野獸的吼聲更厲,黑衣人撲殺上來她都沒注意。
墨九大驚,一手明陽劍擋住殺招,一手拉過鐘子琦護在身後:“師姐?”
明陽劍一掃逼退敵人,墨九護在鐘子琦身前,他擔心又着急,恨極了在眼前撲騰的黑衣人們,那邊李木已經組織好人手沖殺過來,與刺客們戰作一團,分擔了墨九這邊的壓力,他才得一回身抱住師姐肩膀急道:“師姐,你怎麽了?”
鐘子琦呼吸急促的看着墨九,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直劈墨九,她瞳孔猛縮,一把推開他,閃電狠狠劈在墨九剛才所站位置,那巨大的白色火光震撼了所有人,場面一時僵持。
“天,老天爺發怒了…”不知是誰說了句,又一道閃電劈下,直擊黑衣人群,瞬間奪了幾條人命,空氣中一股烤焦的味道傳來。
鐘子琦猛擡頭,只見天空一道黑影急速落下,落在她身前,一身玄衣,面容俊朗,那男人冷冷的看着墨九以及還殘存的黑衣人們,慢慢回頭,看着身後那頭棕紅色的瘦小母熊,冷峻的眉眼舒展開,溫柔的扶上鐘子琦的臉頰,聲音淡淡說:“我回來了。”
墨九呼吸一窒,握緊明陽劍直逼陌生男子摸上鐘子琦臉頰的手,男人微微側頭,揮手将墨九逼退,突然見到他手中的藍色寶劍,眉頭微皺,修長手指一勾,明陽劍跟活了一般掙脫墨九飛入男人手中。
男人懷念的看着明陽劍:“明陽,一別十年,你竟還尚在人間。”
明陽劍劍身顫抖,發出悲鳴之音。
鐘子琦血液沸騰,她控制不住呼吸,緊張的看着面前詭異的男人,在男人又要摸上來的時候一把推開他喝道:“嗷嗷嗷~(別碰我!)”
男人一愣,再次上下打量鐘子琦,猛然震驚的看着她說道:“你,你不是壯壯?”他的壯壯才沒這麽嬌小,跟發育不良一樣!
“嗷嗷~(你認錯熊了!)”等等,為何這名字好熟悉?
男人嗅了嗅,皺眉往前一湊,那邊墨九又沖了上來,他頭也沒回一把抓住墨九揮過來的拳頭,擡腳踩住墨九踢過來的腿,直勾勾盯着鐘子琦,突然雙眸一亮:“你是我的孩子,有我和壯壯的味道。”
墨九臉色突白,險些疼暈過去。
他不顧鐘子琦的掙紮,單手将她抱進懷裏,這舉動激怒了墨九,也沒仔細分析男人的話,怒喝道:“放開她。”
男人将鐘子琦的頭輕松摁在懷裏,冷冷的側頭看着這個讨厭的人類,就是他,剛才摟着自己的孩子,眼神不懷好意,真是可惜,剛才那道閃電沒劈死他。
墨九猛吸一口冷氣,被捂住的手腕傳來劇痛,他運氣抵抗,想要掙脫出來卻紋絲不動,他吃驚的看向男人,對方身上傳來的威壓壓的他險些透不過氣來。
這男人到底是誰?為何從未聽過他的名號?
鐘子琦猛錘男人胸口,終于喚起對方注意松了手,她拼命呼吸,差點沒被憋死,看着眼前一臉擔憂的男人,剛要開口就見到墨九一臉痛苦的被壓制住,當即怒了,撲上去張口狠狠咬向男人手腕,男人大驚:“不可!”然而完了,鐘子琦已經咬下去了,接着一聲慘叫,捂着嘴蹲下,我了個擦,好硬!!
男人慌忙問道:“可受傷了?痛不痛?快讓爹爹看看。”
“爹爹?”墨九猛的看向男人,脫口驚道。
男人壓根沒理他,一把将墨九推開,蹲下身抱住鐘子琦:“快擡頭讓爹爹看看,你這孩子,怎麽這般虎,不知道我族銅皮鐵骨咬不得嗎?讓爹爹看看牙崩沒。”
鐘子琦的牙真的險些崩了,幸虧她反應快沒咬實了,否則她這一口小白牙就廢了。
可是牙床還是出了血,她攤開爪子,黑黝黝的掌心一小灘血。
男人一見變了臉色,撲上去就要掰開鐘子琦的熊嘴巴查看傷口,還不忘将擔心的撲過來的墨九踹開。
墨九這時候也不敢亂來,只能在旁邊幹着急,可也不敢跟師姐的爹親動手,雖然也沒什麽勝算。
男人力氣太大,鐘子琦完全抵抗不了,只能被擡高下巴掰開嘴檢查牙床,嘴巴裏都是血絲,男人心疼極了,從懷裏掏出個藥丸丢進鐘子琦嘴巴裏,合上她嘴巴捂住:“別吞,等化開了傷口不疼了再咽下去。”
鐘子琦雙眼含淚,嘴巴被捏住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嗚嗚嗚叫道:你确定我是你親閨女嗎啊啊啊?
男人見鐘子琦這模樣,怎麽看都覺得可愛極了,剛要再摸摸閨女,耳邊一陣破風聲,他眼眸一冷,擡手掐住飛來直射囚車的長刀,手腕一抖,刀刃碎裂,化作數十片射了出去,身後一片慘叫,再看那些黑衣人全部斃命。
李木臉色都白了,武藝這麽高的人世間罕有,卻不知道是敵是友,這高人看上去頗為瘋癫,對着一頭熊胡言亂語,他甚至還聽到了爹爹女兒的稱呼,他不敢妄動,怕一個不慎惹怒了高人,威脅到王爺的安危。
他見高人和墨九貌似認識,也就不作聲,只要這人不對王爺下手,做什麽他都決定不管。
墨九呼吸急速了下,又恢複平靜,看向男人的目光隐隐帶上了點崇拜,師姐的爹爹必然是個避世不出的絕世高人,想來,也是個能變人變熊的異士,可是,師姐不是說過無派門人只剩下她了嗎?難道師姐和爹親失散多年?
墨九一個人站在一旁開啓瘋狂腦補,這邊鐘子琦神奇的發現牙齒真的不疼了,血好像也止住了,她示意男人松手,揉了揉嘴巴,遲疑的看着男人開口:“嗷嗷?(你,說你是我爹?)”
男人微笑點頭,拍拍鐘子琦的頭,忍不住捏捏她的熊耳朵,沒想到這孩子都這麽大了,他竟然,都不知道,忍着心中激動,男人聲音有些抖,更多的是興奮:“孩子,你母親呢?”
鐘子琦突然頓住,男人見沒有回答,笑道:“難不成你長大了,你母親就将你趕出來了?也是,她那種性格,真想不到怎麽帶孩子的,她現在住哪兒,還在繁衍地嗎?”
鐘子琦看着面前這個自稱父親的男人興奮又激動的問着,突然一陣心酸,一股不受控制的情緒湧上來,突然問道:“嗷嗷!(你當年為什麽突然失蹤?為什麽沒有陪在她身邊?為什麽……)”為什麽讓它獨自一頭熊穿過整個連山脈四處尋找你,最終死在連山林上?
男人笑臉僵住,落寞下來,剛才還神采飛揚的雙眸爬滿悲傷,他喉嚨滾動,啞聲說道:“爹爹,也是身不由己,離開你們,可現在好了,爹爹回來了,沒人能把我們分開,我,你娘,還有你,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個小世界裏快快樂樂的生活,誰也傷害不了你們,誰也無法将我從你們身邊奪走,我……不再離開了。”
鐘子琦咬緊牙關,從心口湧上酸楚感,直達眼底,泛紅了眼圈,這悲傷又濃又劇烈,情緒仿佛脫離了她的控制,抖着嘴唇從喉嚨裏深深吼出一聲低沉綿長的悲鳴,驚起群鳥,震動山林。
男人愣了,時間仿佛被定格,他扯着嘴角,想笑,可是笑不出,他眼含嘲諷,卻又滿含絕望。
“你,可是怨我,所以才這麽說?若是她不想見我,你也不能這麽騙爹爹。”他一把抓住鐘子琦肩膀,手勁忘了控制,險些捏碎她的骨頭,他笑,笑的難看又心酸,聲音都是破了音的,眼神卻跟刀子一樣盯着鐘子琦的眼睛:“不準騙我,你娘在哪兒?”
“嗷嗷~(連山林,南山坡上。)”鐘子琦哽咽着,腦海中一幕幕回放母熊叼着食物倒在山坡上的情景,那時候原主的慌張、難受、悲痛跟她當年失去父母時候的感受一模一樣,讓她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感情到底是屬于她的,還是屬于原來靈魂的。
男人松了手,眸中一片死灰,臉色難看極了,渾身上下散發出讓人恐懼的氣息,山中風起,鳥蟲不鳴,他雙眸黝黑如墨,不見一絲光彩:“我去找你娘,我,去找她。”
大風猛然刮起,待衆人睜開眼,哪裏還有男人蹤影。
墨九沖上前抱住癱軟的鐘子琦,熊寶也悄悄從囚車底下鑽出來撲到娘親懷裏,剛才吓死它了,那個有着熊獸氣息的禿毛熊好吓熊!
“師姐,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墨九輕輕拍着鐘子琦的肩膀,摟着她坐在囚車旁,心跳久久無法平靜。
一場厮殺來得快,去掉也快,李木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神,讓手下收拾現場,看了眼抱着熊一動不動的墨九,快速走到景和王帳前彙報情況,對于那個神秘莫測的絕頂高手,他全然不知,景和王聽後,沉默了下,才說道:“此時你不要去打聽了,那位高手若真的如此了得,你貿然打探反而會惹怒了他,不管他因何而來,解了本王之圍卻是事實,等到了洛安城,那裏有武林盟的據點,到時候告于他們就好。皇兄說過,江湖上的事,交給武林盟解決最是妥當,本王相信,武林盟必回查出他的身份,讓本王報答一二。”
“是,王爺。”
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死掉的刺客被就地掩埋,剩下的兩個吓得跟個鹌鵲一樣瑟瑟發抖,他們說了主上的秘密,主上那邊肯定不會留活口,兩人對視一眼,如今能活下來的唯一方法,就只有棄暗投明,投奔武林盟了。
墨九将鐘子琦拉倒背人的暗處,牢牢抱着她,一下一下給她順毛,當手下傳來人類肌膚的感覺時,墨九一愣,低下頭,只見懷中人從肩膀以上都變作了人身,這裏偏僻,又有樹木正當,墨九也摟的掩飾,鐘子琦的變化自然沒有外人發現。
她擡頭,眼睛還是紅的,情緒平複下來,低低開口:“剛才那個男人,好像,是我的父親。”剛才靈子已經興奮的告訴她了,它感受到了對方腦內的靈子波動,那裏面一定有一個跟它一樣的精神波,這就說明,剛才的男人絕對是紅熊族人。
可是,智障不是說,強大的紅熊族人是不可能來到低位面嗎?更不可以施展法術,否則這個小世界就會崩塌,那麽他到底是如何來的?又是如何操控雷電的?
鐘子琦想的腦瓜子疼,加上剛才勾起父母去世時的情緒,一時恢複不過來,更顯疲憊,她靠在墨九懷中,聲音疲憊的說:“你抱我一會兒。”
“嗯。”墨九用力抱緊她,将她緊緊壓在她胸膛。
“再緊些。”
“……,嗯。”
鐘子琦滿意了,伸出爪子也抱住墨九,心中悲傷慢慢淡去,聞着墨九身上幹淨的味道,微微翹起嘴角,又落了下去,不禁想到那個自稱她爹親的男人,一個高位面下來的強大熊族,他萬一承受不了刺激抱走了,可怎麽辦?????
墨九面色突然一白,忍住破口而出的痛呼,皺眉看着師姐的頭頂,不明白師姐為何突然那麽用力的摟他腰?
他的腰,好痛!!
接下來的路風平浪靜,刺客二人組非常的聽話和乖順,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而且積極主動的開始幫着打掃自己囚車的衛生和馬糞了。
直到距離洛安城還有一天路程的時候,車隊後面跟上了一名玄衣男子,他徒步走着,卻緊緊跟在輕騎趕路的車隊後面,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李木發現後,立刻讓人保持警惕,自己跑去墨九身邊拐彎抹角的打聽他跟身後男人的關系。
墨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看了眼跟在一旁的鐘子琦,對李木說:“放心,若他想動手,你我加上這裏所有人的人都不是對手,又何必擔心?”
好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擊!
李木稍微?安了心,悄悄加強了景和王身邊的人數,自己也寸步不離的跟在轎子左右。
到達下一個休息點的時候,火塘剛生起火架起鍋,男人就背着一頭獵物丢在了鐘子琦腳邊,将墨九熱在火塘旁的幹糧踢到一旁:“爹打了好物,比吃這種雜糧強。”
墨九面色一沉,運氣,忍了!
撿起幹糧拍了拍,換個位置接着烤。
男人瞟了他一眼,擋在他與女兒中間,将獵物脖子提溜起來送到中鐘子琦嘴邊:“趁熱喝,一會兒亮了就不好喝了。”
鐘子琦看着一臉溫柔的男人,猶豫了下,低頭咬住馴鹿的脖子咕咚咕咚喝起來,腳邊的熊寶看到眼饞,直立起來扒着娘親的胸毛急的跳腳,但是有男人在身邊,它也不敢亂叫。
男人看着熊寶,說道:“這是你兒子,我的小外孫?”
鐘子琦頓了下,點點頭。
“出生多久了?”
“嗷嗷~(快五個月了。)”鐘子琦說完,突然愣住,猛地低頭看向小不點熊寶,鹿血也不喝了,直接将兒子抱起來,一臉嚴肅問道:“嗷嗷嗷(兒子,你是不是一直是變身狀态?)”她怎麽才發現,五個月大的熊寶,怎麽還能跟三個月一般大,抱在懷裏就走,這根本不可能。幼崽生長速度最快,基本上一天一個樣,五個月完全是。
熊寶歪着腦袋,看着娘親說道:“嗷嗷~(是啊,娘親不是說,不能變大讓人類發現嗎?)”
我去,她當時不是這個意思啊,這孩子居然忍了一個多月我的天。
男人笑了,他早就感覺到熊寶體內的能量一直在運轉,也是因為它的能量不停的運轉,在吞吃他留在這個世界中的殘影靈力的時候,才被靈子感應到這絲血脈傳承。
他摸着熊寶小小的熊腦袋:“我是赪(g)顏,你的外公。”
“嗷?(外公是什麽?)”熊寶眨巴着眼睛,倒在娘親的懷裏,小聲問道。
赪顏一笑:“外公就是,你娘親的爹爹。”
熊寶眼睛一亮,擡頭看娘親,這是娘親的爹爹嗎?原來娘親的禿毛病是從外公那裏遺傳來的,那以後自己是不是也會得禿毛病啊?
看着赪顏外公,再想到娘親禿毛的模樣,又轉頭看看烤餅的大暖爐,熊寶突然期待起來,其實,嗯其實禿毛也不是很難看哇,大家都禿毛,那,那它也喜歡禿毛好了。
男人看向鐘子琦,問道:“你可願跟我去那邊走走?”
鐘子琦舔舔嘴巴子的血,點了點頭,她起身看到墨九望過來,走過去蹭了蹭他,将熊寶放到他懷裏,然後跟在男人身後往遠處走去。
墨九抱着熊寶看着那對父女倆,深嘆口氣,拿起熱好的餅子吃起來。
鐘子琦看着眼前的山脈,發現自己一直在跟着這條山脈走,從萬毒林到楊家山莊、陵城,再到去往洛安城,一直沒有遠離這條山脈,這條山脈她的母熊都走過,一直走到山脈的盡頭才停下腳步,如今,這個男人回來了,帶她進來的,竟也是這條山脈。
連山脈圍繞着炫涼國近一半的版圖,整個從南方苗疆作為起點往東方蔓延,順着國土轉北,隔開了草原和炫涼國,形成天然的屏障,支在連山林頭到北方海域有了缺口,也是草原人主攻南下的唯一缺口。
鐘子琦跟着赪顏進了林子,當山林遮掩住他們的身影時,赪顏認真的問她:“你今年多大?”
鐘子琦險些張口說二十七,突然反應過來是問這個身體的年紀:“嗷嗷~(四歲多了。)”
赪顏眸中一痛,微微閉上眼,再睜開說道:“可有過,可有過……”
“嗷嗷~(我會變成人,我也有遺傳記憶。)”看着赪顏吃驚的看向她,鐘子琦繼續說:“嗷嗷~(而且我變成人後,也可以變回熊,我變身有時間限制,我娘懷我六年就生了我,其他的,并沒有跟記憶中有什麽出入。)”
赪顏瞳孔猛縮,呼吸急速,他深吸一口氣,這消息對他來說太過震驚,他并以為基因有缺陷的女兒根本不會度過二次成熟期,她能或者也是因為還沒有到年歲,畢竟她才四歲,族熊都是二十歲才會進入二次成熟期,沒想到,她居然提前了這麽早,甚至還安全度過,太不可思議了。
赪顏上前拉住鐘子琦的爪子,一股股熾熱的能量進入她的身體:“別動。”赪顏提醒她,閉上眼仔細感受着她身體的每一處脈絡,最後能量往上走到腦補,被阻擋在外,鐘子琦聽到自己的靈子在腦子裏瘋狂叫喊:“入侵,入侵,準備戰鬥!”
“主人,挺住,我們來救你!”
不等鐘子琦阻止,赪顏眉心突然鑽出一個跟靈子很想的藍色團子,一下子沖進她的眉心,與精神海域裏的藍白團子撞在一起,兩個團子糾纏、相容、再分開,鬥志昂揚的藍白團子平靜下來,悠悠說道:“血脈,直系血脈,沒有危險,停止戰鬥。”回身一鞭子将智障抽回了松果體內,在藍團子要過去的時候攔住了它。
“讓開,那是異物。”藍團子說道,藍白團子搖頭:“不是,不是,沒有,敵人。”
赪顏睜眼,收回了力量,指尖輕點鐘子琦眉心,收回了藍團子:“你腦中那個高位面的未知生物體,就是你能平安度過自爆成功轉化的關鍵嗎?”
鐘子琦一驚,猶豫了下,點頭道:“嗷嗷~(沒錯。)”
“什麽位面的?”
“嗷嗷~(人,人馬星群,第六星系主星上的武裝系統,它已經綁定我,我們現在不可分離。)”
“呵,人馬星系。”赪顏冷笑:“貪心不足蛇吞象,沒想到竟然是這個貪婪無厭的位面物種,叫,叫什麽智障生命?”赪顏皺眉,有點記不住名字了。
“咳咳咳。”鐘子琦沒忍住噴了,趕緊矯正:“嗷嗷~(智能生命,是智能生命體。)”
赪顏點點鐘子琦額頭,那裏正是腦內直對松果體的方向,嘴角勾起:“暫且留這個智障生命一條活路,有它在,你的能量和身體素質才會保持在最高水平,不過若它敢傷害背叛你,爹爹會親手讓整個人馬星群給你陪葬。”
鐘子琦吓得一哆嗦,智障也吓得一哆嗦,縮在松果體內瑟瑟發抖,太可怕了,這男人渾身都是巨大的能量磁場,可是卻被什麽方法封印在了身體裏,沒有洩露出來,如果他沒封印,就這麽跑到這個小世界,在他剛進入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崩塌了。
它,它上學的時候,隐約記得,有一個高位面,是淩駕于其他高位面之上的,沒有人能探查到它,可它卻知道所有的世界,聽這個男人的話,他好像非常了解人馬星群的情況,可是人馬星群友邦裏壓根沒這個種族基因啊。
智障越想越害怕,将自己團成一個球,沉到松果體的最低端,不不不會真的是它猜想的那樣吧,天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感受着鐘子琦腦內那股能量的畏縮,赪顏滿意的收回手指,慈愛的看着鐘子琦:“放心,爹爹會跟在你身邊,你不懂的,就問爹爹,你不會的,爹爹教你,你想要的,爹爹幫你拿,你讨厭的,爹爹幫你毀了他。爹爹……爹爹已經,失去你娘了……”赪顏說的異常艱難,喉結滾動:“爹爹絕不會再失去你。”
鐘子琦有些感動,雖然這個爹爹說的有點吓人,但是如山父愛不是說假的,當年她父親活着的時候,不也是她想要什麽都會捧到她眼前嗎?
鐘子琦低下頭,輕輕撞在赪顏胳膊上蹭了蹭。
赪顏動容,擡手拍着鐘子琦的頭,最後抱了上去:“孩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鐘子琦搖頭,她不苦,苦的是原主,那些年一路磕磕絆絆艱難求生的是原主,她何其幸運,剛來不久除了第一天的驚險,每一次都有墨九在她身邊護着,熊寶在旁逗她開心,連這如今突如其來的父愛,都是原主帶給她的。
她在這裏享受這一切,原主有在哪裏呢?
若它真的進入她的身體裏,在那種環境下,她又要如何生存下去?
她哥哥又能否接受變得完全不一樣的鐘子琦?
赪顏感覺到懷中女兒情緒變得激動,并沒有多想,只以為她也是高興的,心中更加疼愛。
“孩子,你可有什麽想問我的?”
赪顏拍着鐘子琦的背,問道。
鐘子琦擡起頭,她确實有個一直擔憂的問題沒有找到答案,現如今見到赪顏,她一把抓住他,認真又緊張的問:“嗷嗷~(我的兒子,熊寶,它,它能不能變成人?若是能,二次成熟期的時候,它要如何平安渡過而不自爆?爹,你可有辦法保它?)”
赪顏一愣,看着急切的鐘子琦,神色淡了下來,然後一笑,說道:“我能。”
看着眼神刷的變亮的鐘子琦,赪顏将她摟在懷中,他能,必須能,哪怕拼掉一身修為,也要保住他女兒的孩子,他的外孫。
樹林外,吃飽喝足的熊寶摟着墨九呼呼大睡,墨九頻頻看向樹林方向,眉頭皺起來,心中焦急可面上不顯。
這麽久了,師姐怎麽還不出來?
她爹爹到底要與她談些什麽?
墨九緊張的手都出了汗,心髒砰砰跳,以為他感覺出來師姐的父親好像、貌似、可能不太喜歡他。
這讓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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