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順勢而為

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臉上表情卻愈發地平靜自持，像是沒聽到一般。

那兩人見她不言不語，也沒個反應，心中不由得羞惱，愈發尖聲大叫起來，“就她這個模樣，還想嫁給這讀書人呢，別是笑死人了吧！”

“就是，哪裏比得上我們小姐貌美如花，溫柔賢淑！”

“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是自跌身份，身上又髒又臭的，怪不得朱家先生不要你！”

兩人一唱一和，聲音也越來越大，尖銳高亢，愈發來了性子，竟站在攤子前頭大笑起來，這副情形自是吸引了不少人往這裏看過來，指指點點。

顧懷瑾眉頭一皺，身形剛要動，卻被李秋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随即放了開來。

他心中正疑惑，卻見李秋水緩緩站了起來，看着兩人低笑道：“喲！這不是咱們鎮上邱家小姐的丫頭麽？怎麽今兒個你倒是出來了！可是你家小姐叫你出來見什麽人麽？”

“你少血口噴人！”丫頭頓時覺得不對，若是叫人知道了，自家小姐與男子私相授受，那可是了不得的！

她心中一吓，連忙矢口否認。

一旁的婆子卻是一愣，沒想到李秋水竟然敢反唇相譏，剛要開口，卻突然見李秋水眼睛輕輕地轉了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一般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小姐臉上這些日子出了不少紅疙瘩，到現在還沒下去吧？”

她聲音不高，卻只叫身邊的三人聽見了，丫頭和婆子忍不住一愣，心中驚奇，目帶疑惑，她怎麽知道？

正是，她倆便是邱家小姐邱蔓兒的貼身丫頭和婆子，上一次邱蔓兒在鎮子裏和朱文生見過面之後回去，臉上莫名其妙地長了一堆小疙瘩，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怎麽也下不去，邱蔓兒不肯叫外人知道她的臉毀容了，是以叫丫鬟婆子出來買上好的胭脂水粉，看能不能蓋住！

卻沒想到走到半路上看見李秋水在這裏擺攤，她心中得意，便叫着丫鬟婆子來奚落她一番，自己躲在一旁觀望。

卻沒想到李秋水并未見她，卻直言指出她臉上長了東西，而且還十分篤定。

丫鬟梗直了脖子，滿臉通紅，氣勢洶洶底氣卻是一點也不足，“胡說八道！你竟敢污蔑我家小姐！”

李秋水緩緩地笑了笑，轉身悠然地坐了下來，淡淡地道：“是不是你們自己知道，若是無事不要擋着我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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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了幹糧，和顧懷瑾一人一半，拿在手中便吃了起來，一邊吃裝作看不見眼前兩人一樣，繼續大聲吆喝起來。

“各位路過的大叔大伯，大嬸大娘，走一走看一看啊，我家這魚可是天然的養生魚，魚肉又鮮又香，吃多了肉要換一換口味才清腸胃，吃完這魚臉上不長痘，身上不長瘡！快來看一看啊，便宜得緊，五枚大錢能吃三頓肉！物美價廉，快來看一看啊……”

她旁若無人地大聲吆喝着，臉上笑眯眯，倒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衆人瞧着她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适才那丫鬟婆子在這裏諷刺的時候，周圍不少人也聽見了，聽見她這般吆喝，心中更是忍不住想笑，卻也忌憚邱家的威勢不敢笑，卻也有那不怕的，笑着問她，“你這吃得胖乎乎的，可是都是吃你家魚吃的？”

李秋水也不着惱，只是笑眯眯地道：“阿爹阿娘疼我，給我吃的多了些，才養胖的。可是大叔你看，我的臉上是不是什麽也不長，光滑溜溜的，吃了我家的魚，真的是不長痘也不長瘡……”

她說得風趣又活潑爽朗，衆人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

“哎呦！你吃的什麽這麽香？”人一多，問的人不免也多了起來。

李秋水舉起手中的魚塊，笑眯眯地道：“這是我阿娘給我炸的魚塊，可香了還能頂餓！”她目光一轉，看見一旁一個婦人腿邊站着一個半大的孩子，眼巴巴地瞧着她手中的魚塊，忍不住笑了起來，掰下一塊純肉的魚塊遞到了那孩子手裏，低聲笑着道：“這塊沒刺，吃的時候小心些哦。”

那孩子見她吃得香噴噴的，早就饞了，見她竟然遞過來一塊，高興的眉開眼笑，看了母親一眼，母親笑着點了點頭，他這才接了過來，放到了嘴裏。

李秋水直起身對着那母親笑眯眯地道：“那塊沒有魚刺，可以放心吃。”

母親笑着道謝，小孩兒咬了一塊之後，鮮香的肉味在嘴巴裏彌漫開來，他瞪大了眼睛，将手中剩下一小塊魚肉遞到了母親嘴邊，嘴巴裏咕哝不清，“阿娘……你吃你吃……好吃的魚！”

母親拗不過兒子，輕輕地張口咬了一塊，也是忍不住驚嘆，“果然很好吃。”

李秋水眯着眼睛笑了起來，繼續轉頭吆喝道：“快來買啊，就剩下兩條了！要是下手晚了，可是沒了。”一邊說，一邊将帶着的幹糧裝了兩塊肉多刺少的遞給了那孩子，笑着道：“這幾塊裏刺少，大嫂子可以給孩子吃一點，小心魚刺。”

那婦人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大方，忍不住驚喜，一旁的小孩也是臉上帶笑，摟着母親的脖子笑嘻嘻地道：“姐姐好、姐姐好……”

衆人見那孩子和婦人都說了好吃，又見李秋水愛護幼小善心有加，忍不住便有心動的，過了一會兒人群裏一個粗壯的中年男人舉起胳膊來，喊道：“來來來！給我一條！我是沒吃過魚，帶回家叫婆娘和孩子吃上兩口！不就五個大錢嘛！”

沒想到這麽快就賣出去，李秋水喜出望外，連忙點了點頭，将那串了枝條的大魚拎起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還順帶着同那男人說了做法，這魚不小，倒是可以一半用來熬湯，一半用來炸煮都是好吃的很。

那男人笑着點了點頭，提着那魚走了。

還剩下一條，李秋水繼續笑着大聲吆喝起來，可是衆人盡管有想買的，卻也有拿不出那麽多錢的，只好搖頭離去，可攤子前頭站着的人還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