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玉鋪

丫頭聽得雲裏霧裏，瞧那副模樣只差拿筆記下來了，李秋水說完了話，笑眯眯地将魚遞到了她手中，這才收起了地上的布。

丫頭心中雖然不忿，卻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拎起魚擠開人群走了出去。

圍觀的人群看了一番熱鬧，都笑着搖頭散去了，李秋水摸了摸懷中的銀子，幾乎要樂開了花，轉過頭來看着顧懷瑾微笑着道：“今天沒有白來！我們轉一圈買些東西回去吧！”

顧懷瑾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柔的笑意，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兩人同身旁的人作別，這才往外頭走去。

吃完了幹糧，兩人也不必吃飯了，只是尋了個地方坐下，李秋水低聲嘟囔着同顧懷瑾盤算，“這麽多銀子應當能買不少東西，最好買點米面，再買上兩匹布，給阿娘做身新衣裳，還有阿哥和爹爹的衣裳也該做新的了，那還能剩下不少，我們就存着慢慢來……”

絮絮叨叨的話語傳入顧懷瑾耳中，他心中只覺得那聲音青嫩好聽，像是山泉水一般潺潺地進入了心窩一般，嘴角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來。

歇了一會兒腳，李秋水帶着顧懷瑾在鎮子上溜達，同時觀察和尋找有沒有玉器鋪子，轉悠了好一會兒，路過了邱家的兩間鋪子之後，卻還是沒有尋到旁的，她幾乎要垂頭喪氣的時候，卻見街邊有人叫她，“哎呦丫頭，你怎麽到這兒了？”

李秋水扭過頭去一看，認出是适才在攤子前買了魚的大叔，見他站在一處鋪子門口，笑眯眯的模樣，腳邊還有兩個五六歲的孩子來回追逐嬉鬧，應是他的孩子，她驚喜地問了好，便将自己的目的說了。

那大叔詫異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過了片刻後道：“你既不去邱家，咱們這鎮上倒是還有一家，不過你去了應該也沒啥用處！”

李秋水精神一震，連忙請他講，那大叔指了指一個方向，低頭道：“往那邊走，有一個鋪子，小的很，你得仔細着瞧，進去就是了。”

李秋水驚喜萬分，連連道謝，又囑咐了大叔幾句，吃魚小心刺之後轉身帶着顧懷瑾直奔那地方去了。

來回找了兩遍才找到那門口，果不其然和那大叔說的一樣，小的有點看不見，若非顧懷瑾眼尖看到了破舊的幾乎要掉下來的旗幟，兩人幾乎又要錯過了。

走進門中，只瞧着是個半間大小的鋪面，桌子上擦的倒是一塵不染，櫃臺處零零散散地擺放着幾尊玉雕，李秋水一見就走不動路了，癡癡地看了好一會兒，顧懷瑾也站在她身旁，卻只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面擺着兩個五福拜壽的玉器，玉色倒是一般，做工也有些一般，李秋水在心中暗暗評定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位客官有何貴幹？”

李秋水回過頭去只看見那鋪面後頭的一處簾子外走出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男子來，面龐上卻帶着幾分蒼老來，背部微弓，像是長期伏案勞作的模樣，李秋水知道那是長期琢玉所留下的毛病，瞧着便是老師傅了，心中不免敬重，連忙躬身行了一禮，低聲道：“老師傅好，我是李秋水，只是路過這裏，想來同老師傅問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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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珠圓玉潤，年紀輕輕，說話卻像是行家裏手一般，心中疑惑，“你可有什麽事？”

李秋水擡起頭來，嘴角露出一個笑渦來，擡起頭來道：“瞧着咱們鋪子也有些年頭了，這怎麽放着的東西這般少？”

她伸了伸手，指了指那架子上擺着的玉器，男人頓了頓，擡起頭來臉上露出幾分晦暗來，只是低嘆了一聲，并不回答，“姑娘有何貴幹？”

李秋水見他不肯說，也不逼迫，只是信心滿滿地直視着他，淡淡地笑道：“我可以幫助咱們鋪子起死回生！”

此言一出，那老者和顧懷瑾均是驚訝地擡起頭來，不可置信一般地望着她。

“女娃娃，琢玉此行可不是随便說說就可以的，你若是有事便說，無事老朽便不奉陪了。”老者看了她一眼，輕輕地搖頭嘆了口氣，那模樣竟似要下逐客令一般。

李秋水心中一急，連忙道：“老師傅就信我一次好了，我若是做不出好東西來，便如數奉陪可好？”

顧懷瑾驚訝地看着李秋水，目光中震驚疑惑和不可置信交織在一起，緊緊地盯在李秋水的身上。

這般濃烈的目光，李秋水當然察覺了出來，可是她沒有功夫去想別的，眼前得讓這老者信她一回，讓她試一試才好！

那老者茫然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那玉料珍貴，豈可随意來試？”

李秋水心中一喜，連忙擡起頭來道：“木料也可以，我便是試一試，決不讓老師傅失望！”

見她語氣如此篤定，那老者狐疑地看了她好半晌，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也好。”說着便往後頭走去，李秋水心中大喜，扭身對着顧懷瑾道：“你聽話，在這裏等着，我一會兒就出來。”

說着不待顧懷瑾反應，便跟着那老者走到了屋子裏頭。

鋪子後頭倒是比鋪面開闊些，很明顯瞧着便是一座工坊，一旁的地方擺了幾塊玉料，在光線的折射下透出美麗的光暈來。

李秋水一見就忍不住手癢，可是到底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跟着 那老者到了一處桌案前，那老者拿來一塊木料，卻是随處可見的楊樹木，這種木料并不細密，不好雕刻，李秋水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伸手拿起桌面上擺着的刻刀。

刻刀握在手中，久違的熟悉感覺立馬就出來了，李秋水心滿意足，凝神握住了那楊淑木，低頭雕刻起來。

只見她下手時快時慢，神情無比專注，仿佛世界中只有她面前的一塊木頭最最要緊，手邊木屑翻飛，堆了滿手也不覺得如何，只是動作間輕輕地抖落了下去。

一旁老者看的目瞪口呆，光憑李秋水的這副模樣，最少就不下十年的雕琢之功，可這女娃娃看起來這般年輕，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