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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嘩了一天的山石院在黑夜裏寂靜下來,陸恒沒有回院子,雙兒也不敢入睡,坐在桌上,映着那微弱的燈光游刃有餘的在一塊玄色錦緞上用銀線勾勒着一只雄鷹。
玄色錦緞是老夫人後來賞下來的,柔軟細膩有光澤,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她在福安堂的時候就是因為繡工得了老夫人的青眼來看,這個明顯就不适合她的料子是給陸恒的,也算是給了她一條路,而人總要走适合自己的路。
天漸漸暖和起來,夜裏也有了各種昆蟲的叫聲,此起彼伏,像一首歡快的樂曲,直直的擊中陸恒的內心。
晚膳後特地喝了一盞濃茶的雙兒一聽到院中有了人聲就急匆匆的放下手中的針線,整了整發間的絹花,淺淺的抹了層口脂。
給兩個通房安排的房間是由一個耳房拆分開來,雅霜得了那個距正房近的,在雙兒略做整理後出門時就看到在燈下越發俏麗的雅霜已經候在路旁,發帶上的流蘇在胸前晃動,微微的躬着身子,頭與背形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眼看提燈人到了二門了,雙兒趕緊加快步伐,手腳并攏站在柱子的陰影下。
陸恒心潮彭拜的走在山石院前的花園小徑上,每跨一步就像在時間的杆尺上往後回一步,直到他們初遇的那個夜晚。
這麽一會兒一群人就過了院門,直直穿過寬敞的甬道,入目的是青磚碧瓦的正房,陸恒站在門前的階梯上前往西廂房的方向看去,一個十五六歲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謙卑的落在廊柱子下的陰影裏,像午夜裏的昙花,潔白純真,富有生氣。
頓了一會,努力克制住把她抱入懷的沖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不應該認識她。
府裏的人個個是人精,加上那些個心機深沉,不懷好意的人在,他要小心一點。
早就等着的陸嬷嬷望着好久不見的她親自奶大的孩子一臉激動,趕忙迎着陸恒進了堂屋,跟在陸嬷嬷身後的兩名如花似玉的丫鬟也進了去,雙兒看到其中一個人下午時她見的時候還不是穿的國公府丫鬟服飾,如今卻是标準的一等丫頭裝扮。
因為陸恒常年在邊關,僅有的幾次回來也是不喜吵鬧,山石院裏的人并不多,剛好能分擔完院裏的事物,即使加上這次陸恒帶回來的下人,也沒有世子爺和二爺院裏的人多,可陸恒是沒有成親的,現在的數量已經是綽綽有餘。
傍晚的時候陸嬷嬷叫了所有人包括雙兒和雅霜兩人到院子裏聽話,總的來說就是人多了,該責權分明的就要說清楚。
男主子不比女主子,一等丫鬟只有有兩個,一個是陸嬷嬷親手□□出來的迎春,還有一個就是有名有姓的尤梓楠,一個明豔動人得不像丫鬟的女孩,一般的丫頭是沒有自己的姓氏的,比如雙兒。
還有兩個重量級的管事嬷嬷,陸嬷嬷與劉嬷嬷,剩下的就是聽候吩咐的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和一些婆子。
雙兒和雅霜的身份沒有提出來,可是大家都明白她們兩是幹什麽的,擔着一等丫鬟的名,以後要是做得好,就比一等丫鬟還風光,要是不得寵,怕是下苦力的婆子都嫌。
站得遠的雙兒主意到那個尤梓楠,近的雅霜也是臭着臉,沒有了平時的大方。
她們兩沒有被安排的活,不能自作主張的進正房,也不敢回屋,只有守在屋外等着。
說來她們兩個通房的日子算是同行裏極好的了,別人家的通房不僅要貢獻身體給男主子,那些有了夫人的,通房還要對那些正牌夫人倒洗腳水,洗馬桶等,正兒八經的夫人是永遠看不慣那些分了她相公的女人的。
沒一會功夫,迎春就出來了,喚了丫頭準備洗漱的東西,然後木着臉,領着一群人安靜的進去,和陸嬷嬷的表情很是相像。
陸恒在外七年,環境艱苦,習慣了事事親為,拒絕了丫鬟們為他寬衣的行為,趕走了她們,三兩下的就脫了衣裳,還冒着熱氣的水漫過他的胸膛,陸恒舒服的一仰頭,緊接着全身沒入水中,窒息的,無法反抗的感覺,雙兒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一心想體會雙兒死時的感覺的陸恒不知道的是外面的雙兒裝作恭敬的在心裏分析他得寵的原因。
以為會是個人高馬大的莽漢,路過時悄悄的一看發現除了黑了一點卻是個長相美麗精致的清俊貴公子模樣,眉眼像是和國公夫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想想有人和她說過,這府裏國公夫人最為寵愛的就是次子,長相應該也是一個原因。
洗了澡,很久沒有如此享受的陸恒換上繡着竹葉暗紋的雪白裏衣要休息了。
那一年邊關的冬天尤其難過,一旬的日子鵝毛大雪就沒有停過,有着大秦後援支持的大秦軍隊還可以勉強渡過,但是對于食物本來就匮乏的戎人來說這場大雪就是上天在要他們的命。料到戎人會攻打大秦以求得到糧食,陸恒也提早的做好的準備,可他還是小看了人在面臨餓死時爆發出來的力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一場戰争異常慘烈,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純潔無暇的白雪成了紅色,斷肢殘骸隐在冰下,那一場戰争史稱陸恒之站,因為那是陸恒最後的輝煌。
大秦勝利了,陸恒為了救一個五歲孩童被抓住,戎人是恨死了陸恒的,落在他們手上受盡了折磨,可是陸恒也不想活了,早在雙兒死的時候他就不想活了,只是雙兒那麽的了解他,在死之前留下遺言要他活着。從來就沒有違背過雙兒任何話的陸恒就那麽如同行屍走肉的活了下來,沒辦法心平氣和的面對家裏人他就離開,帶着雙兒的骨灰離開,戎人大笑着将大刀穿過胸膛的那一刻,陸恒笑了,他沒有違背雙兒要他活着的話,這十多年來他救了那麽多的人,現在他終于救贖了自己。
上天對陸恒和雙兒還是仁慈的,再睜眼時陸恒發現他回到了二十歲這一年,他回京城的前夕。
“三爺,需要叫一個丫頭進來麽?”陸嬷嬷的聲音讓陸恒回了神。這丫頭指的就是雙兒他們,陸嬷嬷在給他彙報院子事物的時候就說了她們的情況。
“不用。”他長時間的趕路,精神和體力都不是巅峰時期,想到上輩子的不完美的那一晚,這一世和雙兒的洞房花燭夜自然要讓雙兒回味無窮。
夜裏的風有幾分涼意,雙兒和雅霜等了許久等來的是路嬷嬷的一句回吧。
雙兒送了口氣,她以為她做好了準備的,可真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怕,進了那個房,她真的就沒有回頭路了。
和雙兒不同,雅霜有幾分的氣憤,她以為她會是山石院裏最出色的丫鬟,可是不說那個花容月貌的尤梓楠,就是那個長得不咋樣,一身沉穩氣度的迎春她都恐難以應付,再有和她同樣過了明路的雙兒,雅霜咬了咬嘴唇,明天去景泰院問問姐姐,或者得了國公夫人的好,為她說幾句好話。
不得不說雅霜想得倒是好,可她不知道的是陸恒可不是個聽話的人,她這個早就在陸恒黑名單上的人是蹦跶不了多久的。
作者有話要說: 堅持,堅持,堅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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