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三節.火之禮贊

白教的核心是以葛溫王為首的太陽神族,祂與祂的火焰劈開迷霧的破曉,并以烈日般威武的雷光創造世界;但縱使是葛溫王引領白晝的到來,可是祂甘願卻退居第二,讓其叔父洛伊德擔任主神,自己則退居于幕後看守着萬物的興衰。

祂在想什麽?祂在思考什麽?人們以為自己什麽都不懂,不敢妄為猜想神王的意念,但或許真正令葛溫王從至高之位退下的正是矮人--畢竟遠古之戰不再,如今信衆們要的是和平,一個豐饒與宏偉的象征。祂不是矮人們要的,致命的閃電雷光對繁榮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事實為何、衆說紛纭,但無論真相為何,矮人們要的也不過只是一個形象,崇高而不可撼動、宏大且屹立不搖的超然存在,因而随時間過去,白教的經典寫着太陽之王葛溫的事跡,關于祂的偉業、關于祂遠大的眼界,然後,他們說葛溫王從領導之位離去,成為洛伊德的輔佐者,但其中僅以模糊的解釋帶過,其因果皆不加描述。畢竟那就是神話,一段矮人們所寫的、自得其樂的故事,平凡百姓用不着去思考它的深意,他們只要知道自己的上頭有個神,祂支持着天地不滅,于是所有的生命都有準則、所有的正邪都得以定奪。只要這樣就好了。

如果光從字面上來看,祂失去了地位,凝聚矮人們心靈的神族領袖已改朝換代,祂雖是個破除渾沌的大能者,但字裏行間卻不再以葛溫的名作為中心,因為在盛世之中,善戰者的名諱只會逐漸黯淡;然而,葛溫王從未消失,在白教體系裏,祂依舊是衆神之首,正如他的名諱-太陽之王葛溫,葛溫王是太陽,永遠的光芒,祂照耀着世界,直到永遠。

---------------

冷冽的二月晨間,我與前輩準備離開福隆鐵拉前繞道去了一趟公共墓園,因為我們有位朋友葬在那。。

他是個快樂的家夥,喜好寫作與說故事,我想與其說他是個戰士,不如說是個吟游詩人更加恰當,而我至今還記得友人的偉哉白教大全,他會模仿着白教祭司那嚴肅且驕矜的口吻說着一些低俗的笑話,或是唱頌些不知哪來的情色祈禱詞,大夥真佩服他能有這種搞笑天賦,只要有他在,就算死劫臨頭,我們也一定會被那家夥給逗笑。老實說,戰争真是無聊到了極點,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掉了一片指甲都會顯得好笑,但那家夥不一樣,我們的友人能把那些索然無味的自嘲變成美食,讓悲傷痛苦都為之消散--但沒想到他就這麽走了。

"不要感到愧疚。"當我們抵達墓碑時,前輩說道。

"我沒有。"。是的,我沒有,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愧疚。

……雖然美其名為死亡,但實際上他根本不在棺材裏,那塊生苔的墓碑下空空如也,然而我們仍舊去探望他、替他的空墳添些人氣,畢竟除了過往的戰友外,應該也沒人會想再回憶起他了吧?

在幾分鐘的默禱後,前輩叮咛我,稍晚我們将起程前往亞斯特拉,那裏正在招募戰争的人手,或許中途還能再替幾個朋友掃墓。我覺得奇怪,畢竟那個國家可不缺士兵,搞不好人手一支火鉗棍棒都能上場殺敵了,所以我就問他,亞斯特拉要跟誰打?前輩聽了之後想了一會兒,似乎正在尋找足以形容這個事件的關鍵詞彙,接着,他語帶嘲弄地說道:簡單來說,就是跟自己人打吧。

戰神的使徒遍布各地,其中又以亞斯特拉為核心,太陽王子的信徒們為了衆生福祉而奔波,縱使祂的名諱已暗淡,然而秉持着誠摯與熱血的騎士與戰士仍就私下信奉着祂,以無私與果敢做為行事的最高原則。有趣的是,亞斯特拉雖然擁有那些将士,然而面對曾是夥伴的不死人,軟弱卻支配了他們;也許真正的戰神信徒早就從那塊土地中消失了吧,要是祂的名諱還耀眼,那些人就不會期盼外人介入其中,畢竟那是貴族們的戰争,榮耀而尊貴的生死搏鬥。

"你在想什麽?"前輩問我。

"沒有,我只是在想對方夠不夠大方,上一個雇主實在太小氣了……我真不敢相信我們會為了十枚金幣加入戰局,那比公定價還少三分之ㄧ啊!"我回答。

他知道我在胡說,但也沒想要我把事情講明,也許他才懶得管自己的小弟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也許他以為我遲早有一天會禁不住口,所以故意擱着不提。無論如何,我總是輸家,他就是有辦法讓我說出實話--可是那次不一樣,我想,就算一次也好,我不想老跟前輩分享自己的內心事,畢竟那是我的事,無聊又瑣碎的東西。所以我什麽都沒說,在枯黃的落葉林裏,除了沙沙落葉與噠噠馬蹄外,這個地方沒有其他聲音,一直到陽光灑落之後也一樣。

那算是我第一個秘密,後來,我的秘密在不知不覺中越積越多,現在我已無法輕易透露任何事情,就算是至親也一樣。

---

……秘密?

當我睜開眼,我本以為天會暗下來,畢竟時間就是這麽回事,但此時此刻,我的眼前仍是一片迷蒙午光。難道那場睡眠只持續了幾分鐘嗎?但隐約間,幹癟塌陷的鼻端似乎聞到了一些腐臭,而沾在身上的血也早已幹涸成塊;我想此地的風貌瞬息萬變,凡是死物都躲不過摧殘,可是對我們而言,羅德蘭唯一不變的卻是時間,挂在天空的陽光永遠耀眼,好像衆神的榮光永不西陲。真是狗屁。

(锵、锵當!咚!……锵!嘩!……锵!锵!咚!……)

好長的一條路,真慶幸沒人會看到我跌倒的模樣。現在我是要做什麽來着?對,我必須休息,找到一叢溫暖的火焰……不,不對,不是休息,我在這耗夠多時間了,現在得趕快前進才對,再照這種速度下去,我一輩子都敲不了鐘了!

但這一輩子有多長?唉,這問題真蠢。

依靠大劍的支撐,我勉強将城牆走過了一遍,等到對面的牆塔,我才注意到商人說的話并不假。從牆垛往內探,原來大橋就在下方,它與這座牆塔相連,一直通到對面的城區。那地方看起來像确實不平凡,精致的尖塔與牆壘将那塊領域獨立從髒亂中獨立出來,也許人們會走到裏頭向聖職者們傾訴罪惡、對神像投以祈求,那座城堡帶給人們關于神所擁有的世俗形像,宏大而高貴,彷佛巨人般看着地下的人類,可惜的是信徒們總是只能隔着一塊石頭向神明言說。

真是十足的白教風格,貴氣而派頭,甚至還有點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氛,但要是我住在一個到處都是怪物的地方,我也會希望自己的老窩像個城堡一樣。別亂想了,快走吧,只要再過一會兒,旅程的起步就算是完成了,至少也算是進入了主題。現在……過了一個小廊道後,我得試着,走下樓--

(锵啷咚啰!砰隆--砰咚咚!咚!噔咚!锵當!……)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

(砰咚!嘩锵锵!--咚嘎!咚!--砰咚噔咚!……)

好極了,我差點被樓梯給殺死。不過往好處想,至少現在是下樓了。

費了好些力氣,我終于掙脫了那副詭異的倒伏姿勢,這時眼前的小門亮的異常,我還弄不懂天上的雲怎麽這麽快就散了,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想知道光輝的來源是否為我所熟知的天空。那是真的,打在地上的光芒是來自半傾的太陽,在橋下,你能看見與上頭截然不同的景觀。它的樣貌奇麗,當人們不再試圖接觸天空之後,太陽的火焰顯得更加炙熱,循着祂,我來到外牆的露臺,偉大的陽光此時在千片雲上展露威嚴,清晰且強力的光束似目光般掃視大地,祂看着我們,将生命賜予我們。那片天空意義非凡,令人不禁寒顫。

在露臺之下有個人影,我想他也看着陽光看得入神了,畢竟任何人在此都會感嘆自己的微不足道。然而,過了好一陣子後,我開始不确定那位的戰士是否還有意識,也許它是個活屍,只是因為失去人性前的意念朝着太陽,所以才會一直看着祂;但也可能只是個興趣獨特的家夥,僅僅是喜歡站在那像個植物一樣對太陽獻出熱情。

「哈啰!」我高喊着,想确認一下對方的身份。但願我不會再重蹈覆轍,我可沒力氣再對付一名重裝戰士。

這時,戰士似乎稍微動了一下身子,但并沒有真的注意到我,抓抓腰間後,很快地,他又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看來他只是個興趣獨特的人。這可真有趣,到底這樣的人是為了什麽而來到羅德蘭呢?我小心翼翼地爬下階梯,嘗試去接觸那位戰士,但縱使的我困頓的步伐再大聲、劍與地面敲擊的聲音再響亮,他也不曾有所警覺,心靈皆投入于太陽的懷抱,對外界的事情渾然不察。戰士的背影巨大而平穩,他穩健的體魄像個石山一樣扛下天空,那身的粗衣裝備滿是修補,看起來在外已流浪多時。

我這次又問了一聲:「嘿,朋友,你在這做什麽?」

戰士敦厚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并回答:「喔,你好!看來你不是活屍。」

「是的,還不是。」

他稍為打量了一下,接着問:「經歷了一場苦戰?」

「本來可以不用這麽辛苦。」我攤坐在地上,此時,我注意到他的衣服與盾牌都畫上了一顆大大的太陽,或許那家夥不只是個自然愛好者這麽單純。

沒多久,戰士就解答了我的困惑:「我是亞斯特拉的索拉爾。你猜的沒錯,我是太陽神的信徒。當我成為不死人之後,便前來葛溫大王誕生的地方,尋找我自己的太陽!」

「亞斯特拉?那裏還有信徒這回事嗎?信徒們都喜歡做這種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在酸些什麽,這樣的表現很不禮貌、也毫無意義。

但看來索拉爾得到了另一種解讀:「……你覺得我是個怪人嗎?其實也真的是。別放在心上,大家聽完之後都會露出同樣的表情啦,哇哈哈哈哈!」

「你真的很怪。」

掩蔽在頭盔後的他也許在笑,那位名叫索拉爾的人一點也不在乎,畢竟成為不死人本身就是一件很怪的事了,那再多個一兩件怪事也沒差吧?後來,我問他到底站在這多久了,索拉爾只是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他說他不介意再多站一會兒。盡管我沒追問索拉爾追逐太陽的原因,但我想那肯定是很重要、幾乎與生命同樣貴重的事情;我想,那位太陽戰士确實是個虔誠的信徒,至少他是如此純真地表現內心的贊嘆與驚喜--也許亞斯特拉并不如想象中的那麽軟弱,至少它還有個像索拉爾一樣的子民。

說到這,我忍不住想問他關于地上的事情。「嘿……索拉爾,」第一步總是羞于表達,尤其是不合時宜地言語,「現在還是一樣到處都是戰争嗎?」

索拉爾想了一會兒。「是的。」

「因為不死人?」

「嗯?不,跟不死人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不死人都抓光了?」

「他們已經不太管死人了,」他的言語參雜着思索,然而不是對問題的深思,而是表達上的檢讨,索拉爾并不是很确定這麽說正不正确,「上一次遣送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後來又經過了一些變動--但我不知道這符不符合你的世界所發生的事情。」

他說"我的世界",聽起來真是玄妙,那詞彙的含意就像藍衣戰士曾說過的某句話。我問:「我們不在同樣的世界嗎?」

「羅德蘭是個很特別的地方,它是停滞,你能看到幾百年前的傳說就出現在眼前,正因為這種特性,每個不死人并不只是來自世界各地,還可能從不同時間的宇宙中過來。實際上,我們也是因為彼此間的宇宙偶然重疊了才有機會對上話,然而真要說原理什麽的,我壓根弄不懂啦。」

「但我遇到不少人,而且他們與我好像共存于同一個時空。話說,你見過祭祀場的聖職者?佩特魯斯嗎?」

索拉爾拍拍自己的鐵桶頭盔,并回答:「祭祀場一直很熱鬧,但我沒見過一個叫佩特魯斯的。」

「熱鬧?」我真搞不懂他對熱鬧的定義。

「在--好一陣子以前,我不知道那是多久了,但那是我第一次抵達羅德蘭的時候,我看見祭祀場塞了一整隊的不死人,嗯……那些都是伯尼斯的人馬。早在我決心來到羅德蘭之前就聽說過,伯尼斯的不死人軍團打算到神都尋找使命,沒想到是真的,只可惜後來我就沒再看過他們了,盡管那不重要,也許現在的祭祀場又出現了另一批新的人馬也說不定。」

「我從來不知道不死人可以這麽招搖。」

「大家對不死人的态度相當暧昧,有些地方仍試圖把他們驅趕至某個角落關起來,好比洛伊德騎士們就專門做這些事情,但有些地方卻将不死人的特性放在了作戰上,一點也不把巴勒德爾的滅亡當作借鏡。真奇怪,明明太陽都快熄滅了,可是大夥還是整天吵吵鬧鬧,哇哈哈哈!」

「聽起來他們過的還算不錯。」

「不過世道敗壞是顯而易見的發展,衆人皆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太陽而失去了道德秩序。」索拉爾雙手插腰,顯然很滿意自己跨出了尋日的第一步。

「我以為白教最喜歡扮演人們的太陽了。」

他對着我說:「不需要仰賴一道名諱高挂,只要懷有善意,任何人都能是太陽。」

我想我情緒表現過頭了,況且索拉爾也不是我該怨恨的對象,所有的事情都已作古,再多怨怒也只是庸人自擾。于是我向他道歉,希望對方原諒我的無理,但索拉爾也只是爽朗地笑了幾聲,在他看來,沒有值得煩憂的困境,更沒有複雜難解的糾葛,那位戰士就像個太陽一樣毫無陰影,相較之下,我只是個沒度量的小人物罷了。

這時,索拉爾突然問我,我是為了什麽而旅行,我告訴他:「為了一位友人。」

「他真幸運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不知道,索拉爾。」我覺得身子好像比剛才要好多了,也許這就是太陽的力量吧。我稍微花了點力氣才站起來,穩定之後,也不需要再倚靠大劍的支撐,雖然身上的破肉與骨裂沒能得到愈合,但至少能夠走的穩穩的。「我想我得走了,對面還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做。」

「你是說蘇醒之鐘嗎?」他好像知道這回事,但那就好像一則舊聞般味同嚼蠟「我在黑森林時曾聽過它的聲音,但我從來不曉得那東西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有人曾敲響過它?也對,這麽久一段時間,那口鐘沒響過才是真的奇怪吧。「你沒想過去試試嗎?」

「那不是我的使命。」索拉爾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本以為他想說些什麽,但那位太陽戰士似乎只是在感嘆眼前的景色罷了。

「但那是不死人的使命。」

他笑着說:「可是我已經找到屬于我自己的使命了。」

我有些羨慕他,能明白自己的目标是一件好事。「希望我們彼此都能早日達到目的,祝好運,太陽戰士。」

「祝好運,黑騎士。」索拉爾如此稱呼我,大概是因為我手上的武器吧。

羅德蘭的人形形色色,遇見它們就好像重新認識俗世中的自己,再一次體驗、再一次思考,終于,我總算是察覺自己在抗拒什麽了。事實上,我害怕回憶,每當想起不複存在的過往就感到恐懼,因為那些畫面曾經是如此明亮,存在于一個活人的軀殼中,是早已逝去的光輝;只要想起來了,心中就倍感壓迫,讓曾活着的我懊悔、讓留在此處的我無地自容。不死的詛咒剝奪了我喜悅的自由,它粉碎了我的人生,使所有的可能性都化為烏有,一切萬劫不複。

所以,索拉爾,你為什麽能如此淡然?太陽戰士,是因為你永遠着不屈的勇氣與心靈,所以才不讓恐懼支配嗎?還是因為你有着一個炙熱的信仰,故而神土之行才成了你的救贖?當我攀上了露臺時,那位戰士已消失在太陽下,我們的偶然結束了,剩下的僅是一片寂靜。

---

後來,我看見了索拉爾所謂的傳說。要是每個傳說都這麽要命,我寧願別遇到比較好。

說起來,在看到橋面上這麽多焦屍與燒灼的痕跡時我早就該想到這種事了,但有誰會猜得到這裏真的躲了一只龍?那玩意兒在地上早就絕跡了,雖然有人說東方國度還留了幾只,可是我從來不相信真的有這種生物,牠是神話中的産物、是奇想中的惡敵,無論如何,那絕對不是人類會碰到的玩意兒。不過,如今我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牠在天上飛,巨大的鳶型輪廓在雲中展開,赤紅的身軀鮮豔如寶石;而正當我還沉溺在驚訝的同時,牠展開了第一波攻勢,扭曲的空氣中竄出了一道火焰。

再多的敘述都沒辦法解釋火焰的沖擊與高溫,但至少我躲開了。那稱不上是死裏逃生,畢竟我燒光了一只左手,而且假如再繼續躲着,被烤成幹屍也只是遲早的事。現在橋上充滿的熱氣,那是連鐵都會燒紅的高溫與灼流,而火龍就停滞在對面塔樓上,我不知道牠在想什麽,低伏在拱門入口前的龍頭蓄勢待發,好像随時想多吐上幾口煙霧一樣。

「別老想着怎麽噴火,笨龍!」

(吼轟--!)

我的怒罵換來了一陣火柱。那東西并不是真的那麽聰明,可是體積決定了一切,牠吓的我不敢動彈,我面對的是一個十幾米高的龐然大物,牠的尾巴能粉碎骨頭、趾爪輕易地就能勾破人們的肚皮,更重要的是那條龍會噴火,無法阻擋的熱焰像高漲的潮水一樣清洗着這條大橋,原來仍勉強保持輪廓的屍首如今都成了湮滅在半空,這時,我的左臂掉落在地上,它看起來既幸運又悲哀。但現在我最絕望的事情不是那條龍,而是眼前的樓梯,它竟然攤了,原本這裏存在着一條能走下去的樓梯,但它卻掩蓋在坍崩的破牆堆裏!

天曉得這到底是誰搞的鬼?……喔,好吧,我看到石堆裏頭埋了個屍體,至少我能确認這道牆與那條龍的存在息息相關,而不是某個天殺的白癡把它給炸散了。

"朋友……嘿、朋友……"

「老天爺,屍體說話了!」等等,那好像并不是什麽值得訝異的事情。

"不,我只是你的幻想。"這感覺合理多了。

「你想說什麽?我告訴你,我沒有理由聽從任何妄想的指示!」

"沒什麽,我只是想說……快跑出去,去死一死吧!哈哈哈哈哈哈--跑出去、跑出去,燒成碳、燒成灰!哈哈哈哈哈哈--"該死的幻覺。

"祭司大人有塊餅,分給了貧苦人後又多了兩塊--大人啊,你的餅怎麽越來越多啦?能不能教教我們生餅的秘訣啊?"嘿,我聽過這則故事。

"當然,秘訣就是:只要你捏塊面團丢進火堆裏烤,餅自然就會多起來啰!"那是他失蹤前的最後一個笑話。

"但……我們烤好的餅都給你了。"你為什麽攻擊我?只因為你是不死人嗎?

"那就是我的秘訣,羔羊們。"我得離開,逃的遠遠的。快想想有什麽辦法,牠在拍動翅膀,風聲追上來了……他拿着武器過來了!

"值得紀念的一天,為勝利幹杯!"幹杯?

"兄弟,我們--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你在說什麽?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嘻嘻嘻哈哈哈--!"

---

"死死死死死死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嗯……"

---

(砰嚨!咚咑……咚咑……)

"快啊,沖出去!牠來找你啰!"

「閉嘴!」跑出去,是的,跑出去,我像球一樣滾到了外頭,眼看紅龍近在眼前,牠來了,趾高氣昂地走過來,準備吐出牠的龍之息。

"對了,就是那裏,抓住牠!"

火焰清掃了後頭的橋梁,吼聲震耳欲聾,牠遲鈍的頭顱錯過了我的身子,龐大的軀體宛如燃燒的瀝青壺一樣不斷地向前方施放火焰。

"我要你停下來,我以兄長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停下來!"

「是的!」不,不要聽它的話,快跑!

巨大的影子遮蔽了橋面,當我意識到的時候,龍已準備振翅飛翔,它打算回頭把我燃燒殆盡……唉……也許這樣能更輕松一點也說不定,這副身軀畢竟也只是借來的,再說,我也算是努力過了,不是嗎?

---

(吼轟--!轟--!)

---

當動蕩歸于無有,留在遠方的屍首幸災樂禍地說道:"再見啦,煤炭笨蛋!"

那是幻覺的最後一句話。我感覺到自己認識它,而且充滿愧歉,可是再多的愧疚也比不是此刻的恐懼與憤怒來的鮮明。

回頭一看,我身處于彎拱之下,左眼能見到紅龍黯然離去,牠的身子飛翔在雲端,優雅地與氣流共舞,于外側盤旋不久後便悄然離去,牠是天空的霸主,令凡人恐懼的神話之影;而我那只燃去的右眼只能看見一點微弱的光芒,所有的畫面都消失無蹤,僅剩一顆微小的月亮挂在前方。焦黃的右半側冒着些許煙霧,火焰啄食了大半的身體,疼痛如針刺千針穿刺……此時我才發現,這附軀殼已不再是活屍,它擁有人類的外觀--我生前的姿态,盡管它遍體鱗傷、缺了左臂又皮開肉綻,然而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動!……以及遺憾……如今有了人形,但那又能代表什麽?我是人類嗎?我還擁有重啓人生的機會嗎?

「不要讓我再聽見你的聲音!」我對自己的幻想吼道,十足輸家的模樣。

幻影遠走、惡夢消散,當下,我幾乎忘記了剛才聽到了些什麽,除了龍與火以外,穿越橋梁的記憶已粉碎佚失。那是誰的話、又是誰的喜怒?那瘋癫的腦袋為了什麽而嘶吼、又為何發狂?一如往常,總有困惑在心中糾纏成塊,但此時我的沒有任何感覺,只有沒落與之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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