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同仁醫院

當陳深趕到醫院時，畢忠良随後也到了，李朝雲的病房外守着好幾個穿着軍服的日本兵，劉蘭芝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忍受着內心的焦慮，耐心的坐在長椅上等待。

“嫂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見到陳深、畢忠良，劉蘭芝仿佛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早上，小芸陪我從李太太家出來，我們便去了猛将堂孤兒院，到了那兒後，小芸說有東西落在車裏了，讓我先進去，我在裏面和孩子們玩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她回來，打算去找她的時候，小芸回來了，那時她的臉色很蒼白，袖子上還有血跡，但她騙我說那不是她的血，在回去的路上就出事了……陳深……忠良……好多血……還好，有位小夥子幫忙……影佐将軍也來了，進去好一會兒了……”，劉蘭芝說話語無倫次起來，強烈的恐懼感讓她緊緊抓住了畢忠良的衣角……

“她怎麽樣了？”陳深無力的靠着牆，心裏充滿絕望和恐懼……

是因為他嗎……為什麽會這樣……

“你就是陳深？”

陳深擡起頭，正要回答，一旁的畢忠良搶先道：“影佐将軍，是忠良的失職，我……”

後面的話被影佐将軍掃過來的眼神阻止了，“你的失職我當然會追究。”然後，看着陳深道：“跟我來。”

陳深默默的跟在了後面，經過畢忠良和劉蘭芝身邊時，對上他們擔憂的眼神，安慰的笑了笑，只是那笑中的苦澀難以言喻……

醫院天臺，影佐背着雙手站在前面，雙眼盯着前方，陳深恭敬的站在他後面，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早聽過你的大名，陳深……”

“是嗎？那是我的榮幸。”

影佐将軍轉過身，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不可否認，他長的很帥氣，咋一看很痞氣，說話也輕佻，對中國人來說，還是個漢奸，但仔細看起來似乎帶着一股正氣，兩種氣質明明很矛盾，體現在他身上卻并不違和……

“三年前，我是在江西匪場抓到她的，當時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女兒，當她掏出□□時，我以為她是要射殺我，沒想到，她卻朝自己的心口狠狠開了一槍，那時她手中緊緊握着一支口琴，眼中有着對死亡的解脫……若不是她的心髒偏長着幾分，這世上就沒有朝雲這個人了……”

“你知道，那三年來，她是怎麽活過來的嗎？第一年，她整個人意志消沉，不肯配合醫病，但她在睡夢中一直念着‘老師’這個名字，後來，我派人去調查，才得知朝雲是黃埔軍校的學生，唯一令她念念不忘的老師，便是你，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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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佐話鋒一轉，道，“聽說，你和畢忠良曾經是國民黨軍官，在江西匪場打仗時當了逃兵，是不是？”

“是……”陳深心裏什麽都明白了，朝雲是為了找他，才會遇上影佐，後來見到戰場上的那支他不小心丢失的口琴，以為他死了，所以……就……跟随他而去嗎？

“你去見見她吧，也許這是你們的最後一面了，之後我會帶她回日本，她的身體不能再拖了……”

影佐望着陳深沉重悲傷的背影，心裏暗暗嘆息……

“陳深……”

“陳深……”

畢忠良阻止了劉蘭芝上前的動作，他感覺的到陳深變了，眼神死氣一片，整個人仿佛沒有了生命力。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陳深一步一步緩慢的朝着李朝雲的病房走去，開門，進去，關門……

“忠良，陳深不會有事吧？”劉蘭芝痛哭着靠在畢忠良肩上，尋求心理上的安慰，減少內心帶來的害怕和擔憂……

“沒事的……”畢忠良輕輕拍着劉蘭芝的脊背，心裏卻是更多的不确定和擔憂……

病房內

陳深站在床邊，默默的看着像病娃娃一樣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插滿管子，戴着氧氣罩的李朝雲，顫抖的雙手想抱抱她，也無從下手。

“朝雲……”

陳深把臉埋進自己的掌心，眼淚從指縫間流落下來，他的心很痛……

“朝雲，對不起，我離開只是不希望你有危險，并不是真的要離開你，我……很愛你，上輩子，這輩子，你才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完美的，所以我忍受不了你對我的欺騙……對不起，朝雲，我錯了，你別生氣，你原諒我，好嗎？”

昏迷中的李朝雲，似乎聽到了陳深的忏悔，眼淚從眼角無聲的滑落……

陳深溫柔的擦掉她的眼淚，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朝雲，今晚等我，這是我最後一次離開你，等我，好嗎？以後我們永遠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