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閑雜人等閃開(捉蟲) (1)

如此一想, 心情就舒展了許多。

第二天一大早,雲福就去了辛娘屋裏。

不知道是不是服用了幹爹的藥丸的原因, 娘親的精神氣比昨天強了好多,氣色也好了,面色多了些紅潤。

而後雲慶,雲良, 雲鳳他們都進來了,看到娘親沒事兒了, 一個個也都是喜形于色的。

吃了早飯,雲福對大家說,“既然咱們不走了,那就得有不走的謀劃, 我呢,想好了一些事兒,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 咱們都要動起來, 做好準備,別到時候龍舟會上真被那洛家人取笑了去!”

“嗯, 雲福,你說吧, 你怎麽說,我們怎麽做!”

雲良是個動手派,動腦那種深奧的事兒,他來不了。

“大哥, 你這兩天就趁着買菜的機會在市場上打聽一下這龍舟會的一些風俗啊,細節什麽的,咱們可不能到時候在東照的地方風俗上被人抓了把柄,還有,多打聽一點關于洛家人的事兒,知己知彼,咱們才能百戰百勝!”

“好,我知道了!”

雲良答應後,就拎着菜籃子出去了。

“我呢,雲福,我幹嘛?”

雲慶問。

“慶哥哥,你繼續去幹爹那裏學習,這種龍舟會上洛家請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他們說話啊禮節啊什麽的,我們都不懂,這就指望你了,你可要用心啊,咱娘跟俺們都等着你給俺們出氣呢!”

雲福說着,一雙水波潋滟的眸子就脈脈地看着雲慶,雲慶的心都被她看得柔了,只用力點頭,“嗯,我知道了,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雲福看看雲鳳,“小丫頭,你可要記住了啊,不能在龍舟會上亂說,省了他們說咱們沒家教!”

她是喜歡這個小妹妹的。

盡管小家夥比她小,但是從雲鳳生下來到懂事就跟宋家大人一樣,凡事兒都盡着雲福,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大多不會跟雲福争,只要是雲福想要的,雲鳳就是再稀罕,那也會毫不猶豫地給姐姐的,所以,對于這個妹妹,雲福是疼在心肝上的,她也知道,這就是宋家人心實誠,拿着自己當親人,他們背後對雲鳳教得好,也是他們本性善良的體現。

穿越過來,能遇上這樣一家人,也算是她雲福天大的福分了。

“知道啦,姐姐,雲鳳不會亂來的,都聽姐姐的!”

“嗯,真乖!”

雲福抱抱她,姐妹倆親昵得不行。

辛娘看着心情就好了很多。

“雲福,幸虧有你,不然這次我們可是被這些人給欺負得死死的……”

“娘,您先別感慨,我呢,也給您安排了營生呢!”

雲福想好了,與其讓娘親啥事兒沒有,悶在炕頭上,倒不如找她找點事兒做做,就當散心了,其實這事兒呢,還真得娘親來做,她的腦子轉得快,但對于女紅之類的還真是……不咋地!

她小嘴附在辛娘的耳邊,細細地詳說了一番,辛娘越聽臉上笑意越多,到後來,就眉目舒展了,“好,好,雲福,別的娘不敢誇大,這個繡活兒,娘跟着你祖母那可是學得精細了……”

“嗯,雲福就知道娘是最厲害的呢!”

雲福誇着,辛娘笑,“你啊,就會哄娘!”

“娘,娘,我也覺得娘又好看,又能幹……嘿嘿!

雲鳳也湊上來,娘三個都笑起來。

本來他們三個出門去逛街,想叫着紅梅的,但是紅梅說,她昨天都逛了,也沒啥可逛的,不肯去,他們也沒勉強,就娘仨手挽手出門了。

宋家人在雲福的安排下各自忙活了兩天,這龍舟會就到了。

一早,辛娘就把紅梅叫過來,遞給她一個盒子,說,“紅梅,既然咱們要參加這龍舟節,那就不能穿得太寒酸,這裏有一件衣裳是給你的,你拿回去穿上吧!”

紅梅撇撇嘴,道,“二娘,不用了,之前雲福勻給我的衣裳我還沒穿呢……”說着那眼神就很是不屑。

這東照流行的衣裳款式,是雲福的那些衣裳能比的嗎?穿出去也是丢人,我才不穿呢!

看她那神情,辛娘也有點生氣。

這孩子怎麽那麽不懂事兒呢,她可是好心!

但世上的人并非都知道別人的好心不能糟踐。

“好吧,随你……”

辛娘也懶得跟她說了。

紅梅就急急地回房了。

“娘,您幹嘛要對她好啊,她就是個不知道好的!”

雲鳳氣壞了,“咱們這幾日一直辛苦着趕制出來的衣裳,她倒還嫌棄,真是的……”

“好啦,雲鳳,都是一家人,咱們不計較……”

辛娘只好勸着雲鳳,不然能怎樣?

大家都收拾停當,門口停着連家的馬車,這馬車看起來也是氣派,且不說車內的舒适度,就說這制造車的木材,那都是上好的,一看就造價不菲。

隐隐的,雲福覺得,她家幹爹不簡單。

“走吧,我送你們去!”

連世譽坐在車夫的位置上,笑呵呵地對大家說道。

“哎呀,親家這怎麽使得?”

辛娘驚訝了。

“有什麽使不得的?我這個閨女好,招人疼,我呢,也順便出去散散心,來了東照這些年,我還是第一次去看什麽龍舟會……”

“幹爹,謝謝您!”

雲福是個乖巧的,知道這會兒就是攔着不讓連世譽去,他也是不肯的,索性就應了。

見她沒說別的,辛娘也就沒再推辭,于是一家人就動身去了東馬河畔。

這東馬河在東照西城外,是一處河面寬闊的內陸河,東照之所以繁榮,來往客商多,都是仰仗這條河,河兩邊到處都是商鋪,河岸上呢,則停着來自各地的商船,游船,十分的熱鬧。

“雲福,據說,龍舟會上洛家是會專門紮一個臺子,請了貴賓跟各路雜耍來,跟他們洛家人一起慶祝他們府上主母的壽辰!咱們是自己個兒去逛呢,還是去洛家那邊?”

雲良跟連世譽一起坐在外面,眼見着要到東馬河了,他揚聲問道。

“咱們既然是洛家請來的貴賓,自然是去洛家那邊,自己個兒玩多沒趣啊,人多熱鬧……幹爹,娘,您們說呢?”

雲福語聲清脆,就是在馬車裏說的話,聲音聽來也跟唱歌似的好聽,連世譽連猶豫都沒有,“對,雲福說的對……人多熱鬧,咱們啊,就去洛家瞧瞧,他們能折騰出大天來不?”

“雲福,聽你的!”

辛娘話是如此說,但臉上卻隐隐着一抹不安。

“娘,您放心,有我呢!”

雲福握住娘親的手,好言安慰。

“嗯,知道,沒有雲福,娘真的是……”

說着,她眼圈又紅了,“娘,今兒個呢,咱們可是洛家的貴賓,既然是人家洛主母的壽辰,那咱們就得樂呵的,別到時讓他們挑理,說咱們不是誠心來賀壽的!”

“嗯,娘知道,娘不會給你丢臉的!”

辛娘急忙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淚珠兒,露出溫柔的笑來。“娘親,您還是笑起來好看,特別好看……”

雲福的話讓辛娘不好意思了,嗔怪一句,“你個丫頭……”

她這一笑,車裏的氣氛好了很多,大家的心境也都愉悅了不少。

很快,馬車就停下了。

紅梅先下的車,雲慶也緊跟着下車了。

雲福娘仨在車裏磨蹭了一會兒,然後才下的車。

下車後,就看到一條紅毯就鋪在腳下了。

一直延伸到了不遠處的臺子上,臺子搭建的不是太高,但卻看起來氣勢很足,很有點現代社會裏明星走紅毯的派頭。

就在臺下安排了不少的桌椅,也有人穿梭其中,在各個桌子上倒水沏茶,安排點心。

一衆的衣飾華麗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都圍攏在洛家人的跟前,談笑風生。

“娘,咱們走!”

雲福挽着辛娘的手,娘倆個就一起往前走。

雲鳳跟紅梅緊随其後,再後面就是雲慶跟雲良了。

額?

連大伯呢?

雲慶回頭,卻看不到連世譽了,不覺訝異,但尋了一會兒,也不見着連大伯回來,他又放心不下雲福跟娘親,就急急地跟了上去。

這會兒那邊已經有人驚呼了,“哎呀,那些是什麽人啊,她們穿的是什麽衣裳啊,太好看了……”

其實,這話也是紅梅想說的。

她又後悔了。

她之前是偷偷去街上成衣店買了一身跟東照女子們一樣款式的衣裳,指望着能在龍舟會上把雲福比下去,終究雲福穿的那些都是鄉下款式。

可是,她哪兒想到,雲福她們剛在馬車裏原本穿着的衣裳外面又罩着一件輕盈飄逸的紗衣。

這種紗衣的裙擺層層疊疊的,走起來,衣袂飄飄,簡直跟仙女當風起舞一樣。

尤其是雲福,淡藍色的紗衣把她膚色襯托的美麗異常。

舉手擡足間的高貴跟優雅,一覽無餘。

原來今早上二娘給她的盒子裏裝着的就是這種紗衣啊!

紅梅簡直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她還以為是雲福那些老款式的衣裳呢!

她苦咧咧地跟着往裏走,滿腦子都在罵雲福,為什麽不跟自己說清楚,害得自己沒有機會穿那紗衣驚豔全場。

“你們臉皮可真厚啊,為了得洛家的便宜你們還不管不顧了。告訴你們,今兒個是龍舟會,也是我們當家主母慶壽之日,閑雜人等都不準入內,所以,就你們這些窮賴皮趁早滾出去!”

張管家出現了,一臉的鄙夷。

呵呵,果然是狗,一張嘴就是亂吠亂咬的。

雲福冷冷地一笑,繼而聲音清脆,道,“你如此出言不遜,狗眼看人,定然不會是洛府上的人,不然以洛家伯伯那麽聲名赫赫,溫文爾雅的人,怎麽會容你這種小人辱沒了他的門風?”

“你……”張管家被她嗆了一句,竟卡殼兒了。

“臭丫頭,別以為你伶牙俐齒的,我們洛家就容了你,今天是我們祖母的壽辰,你少在這裏聒噪,不然別怪本少爺無情把你一棍子打出去!”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跳出來,一身白衣,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的俊朗,只可惜眉宇間的戾氣太重,令人不喜。

“看你的習氣 一定不是洛家伯伯的兒子,以洛家伯伯那麽有修養的一個人,怎麽會教導出如此不堪的後人?所以,請你閃開,我們是給洛家舅奶奶慶壽的,沒工夫跟一些不相幹的人閑談,耽誤吉時……”

雲福說着,就神閑氣定地挽着辛娘繞過了那少年跟張管家,徑直往前走。

他們身後,雲鳳人小性子卻直,沖着那少年做鬼臉。“閑雜人等,閃開點吧!”

額?

我成了閑雜人等了?

我可是堂堂的洛府二少爺洛玉葵!

洛玉葵氣得兩只眼睛瞪圓了,卻也只有瞪着看雲慶跟雲良從他身邊經過的份兒。

他粗俗,他無禮,所以,他不能是洛家少爺,不然洛家老爺就要丢臉了!

嗚呼呼!有這個道理嗎?

“二少爺,您不要生氣,咱們不跟小地方來的人一般見識,老爺會收拾他們的……”

張管家眼睜睜地就被雲福三言兩語給從洛家摒除出去了,自然就不好意思舔着臉說,我就是洛府人,我是洛府大管家。

如果他說,那就證明他們洛府老爺是個沒本事的,不然能□□出他這種管家汪嗎?

“站住,是誰允許你們橫沖我洛家的!”

倏然間,一個身量微胖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們面前,他一身富貴錦,腰束玉帶,臉色冷厲,盯着雲福他們,眼神間都是不虞。

“您是洛家致遠表哥吧?我是臨城宋家二娘辛娘,受了我婆婆的委托前來給舅母慶壽祝福!”

辛娘隐約猜着這個應該就是洛致遠了。

既然正主兒出場了,那再讓雲福這個小女孩跟他交涉就有些不夠尊重了,所以,她暗暗地深吸一口氣,出頭道。

“宋家?你們确定與我們洛家有親?”

洛致遠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說了這話,直接把辛娘給氣得一個趔趄,這叫說的人話嗎?

什麽叫我們确定跟你們家有親啊?

你之前兩次寫信給我們,邀請我們來,頂算是你們根本不确定我們兩家有親啊?

什麽玩意啊!

雲福卻笑了,“娘親,那可能是咱們搞錯了!”

額?

什麽意思?

辛娘一時不太明白雲福的意思了。

他們搞錯了,那就說兩家沒親,那他們這上門來是幹嘛的?

“對呀,娘親,您看看,這兩封信呢,都是東照洛府一位叫洛致遠的伯伯給咱們奶奶寫的邀請信,說得明白的,邀請咱們來給舅奶奶慶壽,現在這位說話一言九鼎,慈眉善目的洛家伯伯,卻說洛家跟咱們宋家不确定有親戚關系,那我就把這兩封信在這裏念給諸位聽聽,讓大家幫着咱們琢磨琢磨,這事兒到底是怎麽蹊跷的?難道這洛府上有兩位叫洛致遠的伯伯?”

這個……

洛致遠怎麽都沒想到,這宋家人來東照竟還帶着他寫給他們的親筆信了。

這信一旦當衆讀出來,那可就是趕集的跑了媳婦,丢大人了。

“致遠,給臨城宋家的邀請信是老身寫的,你自然不知情!老身跟你那苦命的若秀姑母也有年頭沒見了,很是想念,現在她兒媳及孩子既然來了,那就安排着坐下吧,見了她們也就等同于見了我那苦命的若秀妹妹了……唉,當初她出嫁的時候那情景真是……”

旁邊太師椅上端坐着一位穿着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她說着,就假意拿着帕子擦拭眼角。

她的話沒繼續往下說,但下面卻已經有人在小聲議論了,“喂,你們都不知道吧,據說,洛家這位叫做若秀的姑母啊,當初窮得一點嫁妝沒有,空身一人嫁到了宋家,那宋家也是窮門窮戶的,有三四個弟兄呢,都沒媳婦,她這一嫁過去,嫁給誰,就……啧啧……”

說到這極其龌蹉的時候,那幾個交頭接耳的人,竟絲毫不壓制地望着辛娘他們狂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過去跟他們拼了!”

雲良早就氣炸了。

他攥緊了拳頭,就要沖出去。

卻被雲福一把拽住了。

“你現在出去,只會給他們添了笑料了 ,你當他們會承認剛才口出污穢之語來侮辱咱們祖母嗎?”

“他們剛剛說了,我聽到了!”

雲良低吼,如同被激怒的獅子。

“別說你聽到了,就是其他人也都聽到了,但是誰會為咱們作證說,那幾個人他們就是在诋毀咱們祖母?如果你拿不出證據,找不出證人,恐怕就當即會被洛家人以攪鬧他們為由,把咱們趕出去……”

“趕出去,咱們就走,當我願意留在這裏嗎?”

雲良火大。

“想被他們趕出去,那今日幹嘛還要來?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雲慶真是服氣了他家大哥了,怎麽就一點不過過腦子呢?

“今日我們不走,絕對不能走……”

雲福眼底迸發出異常的冷光,她冷幽幽地掃過周遭,來洛家人這邊的果然都是些有錢的人,他們一個個正偷偷窺視着他們,等着盼着看他們的笑話呢!

而她宋雲福今日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真正見識見識什麽是福運随身帶的小童養媳!

“宋家二娘啊,帶着你的孩子到那邊坐下吧,這裏地方大,人也多,你那孩子們大抵從來沒見過如此盛大的場面,可是得看好了,別繞得迷糊了,再走失了……”

洛家老夫人臉上帶着一抹詭笑,很顯然剛剛下面賓客們的談論她都聽到了,覺得受用,覺得解氣,這才得意洋洋的。

她這話裏話外的都在說宋家人沒見過世面呗!

雲慶磨牙,雲良擦掌,雲鳳死死地咬住唇,若不是自家姐姐囑咐了,不能亂說話,她這會兒就得跳過去,跟那老妖婆論一論,啥叫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

“謝謝舅奶奶,祝舅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雲福淡然,先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而後脆生生地說了這話。

哼,福如東海臭蟲,壽比南山惡狼!

她暗暗地壓下了怒意,扯了一下辛娘,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娘親……”

“嗯。”

辛娘重重地嗯了一聲,眼底泛起一層水光。

但也還是帶着雲鳳他們一起給老夫人施禮,祝賀。

那洛老夫人卻還一臉受之嫌棄的模樣,不時跟旁邊的幾位穿金戴銀的夫人調笑幾句,那表情可都是針對辛娘他們的。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啊,雲慶他們卻還得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忍着,忍到什麽時候為止啊!

轟隆!

就在這時,忽然就聽到那邊臺子一聲震響之後倒塌了。

洛致遠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喂,洛老弟,這可好像不太吉利啊,你這好端端地搭個臺子,一天一夜間竟幾次三番地倒塌,是不是你們招惹了什麽不該招惹的啊!”

說話的是東照西街的富戶,也是洛致遠的競争對手,同樣做農具生意的杜言喜。

“杜言喜,我洛家并沒有邀請你來,你既然來了,就請放尊重點,不要在這裏大放厥詞,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盛怒之下,洛致遠變臉了。

“呵呵,正如這位姑娘說的,你這個洛府老爺一定是假的,不然怎麽如此的不淡定,不冷靜,不優雅,不高貴呢?!哈哈哈!”

杜言喜出言譏諷,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簡直刺耳,把個洛致遠氣得胃疼。

可又不能真的把杜言喜趕走,因為洛家請了東照知府大人黃斌,而黃斌又叫了杜言喜來。

這杜言喜竟是帶着後臺來攪鬧的,能奈他何啊!

“姐姐,東照原來有好人啊!”

雲鳳偷偷在雲福耳邊嘀咕,自然是覺得杜言喜敢跟洛致遠對着幹,那就是好人跟壞人,當下立現。

呵呵!

雲福聽了,沒言語。

商場上,什麽好人,什麽壞人,都是利字當頭,杜言喜之所以這樣跟洛致遠過不去,為的也就是利益二字,不然還能為什麽?

他可以是那個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的,但絕對不會是他們宋家人的幫手。

那邊洛致遠對着張管家就是一通怒斥,無非是埋怨他怎麽找來的人做事,連一個臺子都搭建不好,害得他在衆人面前出醜。

張管家也真是個渣,被主子罵完了,接着過去就把那些個幹活得給好一頓收拾,還揚言再不把架子給搭建起來,就不給他們工錢了。

“呵呵,想在今天把臺子搭建起來,懸……”

杜言喜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嘟嘟囔囔着,眼底卻是一抹不屑跟得意。

“杜老板……您是做農具生意的!?”

雲福對着杜言喜,淡淡問了句。

“怎麽姑娘想要在東照買點農具帶回臨城?行啊,只要給錢,我誰的生意都做,我可不是洛致遠這種看似金玉其外,其實根本就敗絮其中的玩意,整個一個虛僞卑劣!”

杜言喜也看出來了,這宋家人跟洛家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說話也就沒了什麽限制。

“不,我不是想要買農具……”

雲福眨巴着眼睛,一副小女孩的神情看着他。

“那你要做什麽?”

杜言喜對于自己能跟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小丫頭聊天,也是醉了,可他隐隐的覺得這個小丫頭不是一般的小丫頭。

“我有新式農具要賣……不過呢,本來我是想要無償送給給洛家伯伯的,可您也看了,似乎洛家伯伯根本瞧不上咱們手裏的這點物件,不知道杜老板您是不是也跟洛家伯伯一樣……咳咳,眼神比較低……”

換而言之,狗眼看人低!

“哈哈,小姑娘,你說話,我杜某是頂頂的愛聽啊!”

杜言喜樂了,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有趣極了,不過,他也不是個傻子,“小姑娘,你又怎麽知道你手裏的農具我就感興趣呢?”

“這個我是不知道,但我就知道一點,只要能壓過洛家一頭的買賣您都感興趣,而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訴您,我手裏這樣物件,絕對能讓您在半年之內壓制住了洛家……”

“真的?”

杜言喜大喜過望。

“杜老板,您看我像是在跟您開玩笑嗎?”

呵呵,是不像,怎麽覺得你像是在跟我鬧着玩呢?

杜言喜思忖,該不該信了這個小丫頭?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他還是信了他的感覺,這個小丫頭不簡單。

“杜老板,我沒別的,就想讓這個洛家的臺子按照我想要的時間搭建起來,您看,可好?”

“額?這個我……我怎麽……”

杜言喜心虛,他暗中給了那幾個給洛家搭建臺子的工匠們好處,他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洛致遠,這件事兒,他沒跟任何人說啊,這個小丫頭怎麽知道的?

他跟雲福對視過目光,雲福眼底的那抹笑意一覽無餘,“杜老板,想不想跟我做這筆交易,您說了算,我不勉強,但您可得想好了……”

呵呵,想不好的話,那這半年的風頭可就歸了洛家了!

“好吧,我答應你……”

杜言喜說着,就欲要對着不遠處那幾個在搭建臺子的人使眼色。

“杜老板,等下,請您看我眼色行事……”

雲福攔住了他。

“呵呵,沒想到,我杜言喜竟還要聽一個小丫頭指揮?”

杜言喜讪讪然。

“杜老板,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能不能幫您成事兒,這跟年齡無關!”

“呵呵,也是!”

杜言喜點頭。

雲福卻已經走到了洛致遠跟前了,“洛伯伯,我知道您的這個臺子為什麽一直搭建不起來?”

“你?”

洛致遠明顯不信她,更不願意跟她多說話。“那邊有吃的點心,都是你們家沒有的,而且都很貴,你趕緊過去吃吧!”

“好吧,既然洛伯伯不信雲福,那您就在這裏搭吧,再搭上個十次八次的,等知府大人到了,您讓大人看到一地的狼藉,知府大人一高興沒準兒會賞您個官兒做做呢!”

你……

雲福的話把洛致遠氣個夠嗆。

其實雲良在市井間打聽出來了,知道這洛致遠一直都在巴結東照的知府大人,那是因為他想要買官。

但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個知府黃斌就一直沒吐口。

于是洛致遠當官的事兒就這樣成了他心裏那塊病症,撓撓有點癢癢,繼續撓卻就是痛了。

這次龍舟會又是他老娘的生辰,他親自去知府大人府上請了黃斌,就是想透透他的口信兒,看到底得花多錢才能讓黃斌答應他!

所以,今天在招待黃大人上,那是一點差池都不能出啊!

誰知道,竟搭一個臺子如此費周章?

說完,雲福轉身就走。

洛致遠愣了一會兒,看看天色不早了,知府大人真的該到了,這才喊了一聲,“你站住!”

“洛伯伯,您有什麽吩咐嗎?”

“哼,你說,這個臺子為什麽一直搭建不起來?”

洛致遠問了這句,都覺得多餘,跟一個十歲八歲的小丫頭片子讨論搭建臺子,這簡直就是跟老虎研究怎麽做詩,她怎麽可能懂?

“嘻嘻,洛伯伯,那是因為我沒過去看看……”

“你看什麽?”洛致遠想起杜言喜的那句話,說他們洛家不是招惹了什麽不該招惹的吧?

不覺神情就警惕起來了。

“呵呵,伯伯,您看不到的,我卻能看到,所以容我過去跟她商量商量……”

說了這話,洛致遠頭皮發麻,日光正盛 ,他卻覺得有股子涼氣從腳底下湧起。

而雲福就徑直走到了搭建臺子哪兒,她背着小手,圍着那臺子轉悠了一圈,而後嘟嘟囔囔道,“你也太不像話了,人死如燈滅,不管你是被什麽人害死的,這都過去了,既然死了,你就是再報複他,那還能複生嗎?倒不如你去喝了那孟婆湯,重新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得份好姻緣……”

“你……你在跟誰說話?”

洛致遠聲音都哆嗦了。

“洛伯伯,您沒事吧?我跟……她說話啊,她在看着您呢,哎呀,你看什麽看?別吓着伯伯了,伯伯他也是沒辦法,你也不知道伯母的脾氣……伯伯對你也是不舍得的……”

“你……你……是嫣紅?”

洛致遠眼神驚恐,跟大白天見了鬼似的。

雲福也不理會他,兀自在那裏自言自語了一會兒,這才回過頭來,跟洛致遠說,“伯伯,好啦,臺子能搭建起來了!”

說着這話,她就扭頭看向杜言喜。

杜言喜心領神會,暗中給那邊搭建臺子的人使眼色,于是,不過一盞茶時間後,一個高臺子就搭建起來了,穩穩當當的,絲毫沒有要倒塌的跡象。

洛致遠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想想剛剛雲福對着那空蕩蕩的臺子說的話,他渾身不禁就打了個寒戰,再看去雲福那裏,眼底就多了幾分忌憚。

不過,雲福可懶得去琢磨他此刻怎麽想的。

這嫣紅的事兒,也是雲慶從菜市場上那賣雞蛋的老嬷嬷那裏打聽來的。

說是這個洛府老爺發家的起因是他娶了本地王家財主的女兒,名叫王韓玲的,這王家呢是做農具買賣發家的,在東照也是數得着的富戶,當年這洛致遠不過是王家農具店的一個小夥計,不知道怎的就勾連上了王家小姐王韓玲了,還讓她懷了自己個兒的種!

這可氣壞了那王森遠,他一怒把洛致遠趕了出去。

誰知道,他家那女兒也就是王韓玲鐵了心非洛致遠不嫁,自從洛致遠被趕走後,就不吃不喝的連着幾天,眼見着都氣息奄奄了,沒法子,才由着王家老夫人做主把王韓玲嫁給了洛致遠。

這洛致遠呢,由此就成了富戶的上門女婿了。

但他也算是個能幹的,從王森遠手裏接了農具店後,把農具店的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的,甚至連知府衙門那裏用農具鐵器都要到他這裏來訂購了。

但雖然如此,他那夫人王韓玲卻是個妒婦。

不僅僅在經濟上控制他,而且連暖床丫鬟都不準他要一個。

一開始洛致遠也不覺得什麽,後來見四周跟他差不多的老板哪一個不是身邊莺莺燕燕的,三妻四妾的?唯獨他一日日守着一個眼見着年老色衰的王韓玲,分寸不敢動。

所以,他不服氣,就偷偷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就是嫣紅、

這嫣紅呢,原本是個唱曲兒的,被洛致遠看上另擇了宅子就給養起來了,嫣紅是個溫柔的性子,跟他府上那妒婦人完全不同,所以把個洛致遠給撩撥得是一日日的恨不能老呆在嫣紅那裏。

這時間久了,哪有不透風的牆?

王韓玲知道後,就派人把嫣紅給毒死了,那嫣紅已經有五個月身孕,已經出懷了,卻也就那麽死了,一屍兩命!

洛致遠知道後,那叫一個心痛,恨不能立刻休書一封,把王韓玲給趕出去。

但他不敢。

一個是他發家靠的是王家,王森遠還在,他哪兒敢得瑟?

再一個王韓玲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女兒好說,他不怎麽擔心,但是這兩個兒子卻是日漸的大了,若是他真的因為一個唱曲兒的就把原配給休了,那兩個兒子也會鄙視他的,萬一不給他養老送終,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所以,權衡利弊,又在他老娘洛李氏的勸和下,他跟王韓玲道歉認錯,并保證以後不再犯。

王韓玲這才勉勉強強地原諒了他。

如今,這事兒怎麽就會被一個臨城來的小丫頭片子知道了?

她是真的能大白天看到嫣紅的鬼魂兒嗎?

越想,洛致遠就越是覺得周遭冷飕飕的,一時間,面色就發青,眼神發直,猶如得了重症一般。

“爹,您怎麽了?孩兒去請黃大人期間可是發生了什麽?孩兒聽說那不要臉的宋家人又來了,是不是提了什麽過分的要求,氣着您了?孩子這就過去教訓他們!”

洛家大少爺洛元豐回來了,看到自家老爹臉色不對,就問道。

“不,不是,你別去招惹他們了!正事兒要緊,黃大人呢?怎麽沒請來嗎?”

洛致遠急忙收回心神來,問洛元豐。

“請過來了,那黃如鳶小姐也來了呢!”

洛元豐說着,眼底就露出一抹異樣來。

“你小子,可別亂來,那黃小姐可不是一般人能看上的……”

洛致遠知道自家這個兒子是傾慕那黃家小姐的,但他怕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把他買官的事兒給耽誤了。

“爹,您兒子就不是一般人……”

洛元豐得意洋洋地說道。

“嗯!”

洛致遠對這個大兒子還是滿意的,今年這小子考下了秀才,雖然其中呢,洛致遠也是大費周章的上下打點了一番,但結果是好的,他成了秀才的爹了,出門也可以趾高氣昂地說,我們洛家那可是書香門第了!

正在這會兒,有人喊了一聲,“黃大人到……”

衆人都提起精神來,往那邊看去。

雲福他們被安排在一個角落的位置裏,看不清那邊的情形,但只見一個年逾四十的男子被衆人前呼後擁着往洛家臺子的正中走去。

洛致遠一臉的狗腿笑,拱手給黃斌施禮,“哎呀,黃大人,您的到來簡直讓洛家這一片場子蓬荜生輝,洛某也是覺得榮幸之至啊!”

“呵呵,洛老板客氣了!”

黃斌眼睛不大望去卻深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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