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解氣
“嗯, 知道了!”
雲慶站起身來, 目光淡然,涼薄的唇微抿着,擡手整飾了一下衣裳, 确定沒有什麽不妥當的,這才擡步往那邊臺子走去,走出去兩步, 又掉回頭來,
“雲福,你帶了銀子嗎?”
“嗯。”
雲福點點頭, 跟他對視了下目光,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掏出來一百兩銀票來, “雲鳳, 你去押上,賭你二哥勝!”
“嗯, 好!”
雲鳳接了銀票,就去了。
“一會兒我請大家吃頓好的!”
雲慶說完,大踏步就上了那臺子。
“你懂什麽是詩嗎?”
看到他上來,洛元豐一臉鄙夷。
“懂與不懂, 一會兒便見分曉, 請吧, 洛大公子……”
雲慶往臺上一站,雖然年齡不大,
但身量如玉樹臨風,舉止又風度翩翩,明明洛元豐那是挑釁,但他絲毫不與其一般見識,簡簡單單一句,一會兒見分曉,表明了态度,又鄙視了洛元豐。
“你……好,我先來,定然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洛元豐沒想到,他的挑釁就跟針紮在棉花上一樣,人家根本就不理會。
他頓時覺得十分無趣,索性想要用詩來打敗宋雲慶。
“祥雲瑞色……明……暗……不對,是高低……也不對……”
他昨天拿到了那高人給做的詩句的時候正在酒樓喝酒,喝得正起興,就只讀了一遍,裝入袖口裏了。
明明是記得的,他可不是一般人,秀才的記憶力都是很好的。
“洛大少爺,您慢慢吟,不焦急,我正好看看這臺上的風光與臺下有何不同!”
宋雲慶眼神清亮,面色溫潤,一看就是翩翩公子,跟身邊的洛元豐比起來,那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一個才子,一個浪人。
“我……我寫下來了,等着我念……”
洛元豐急忙扒拉着袖口找那首詩。
但卻怎麽也找不到,漸漸的他的額頭上就沁出汗珠子了。
“洛大少爺,不然我先來,您慢慢找?”
宋雲慶一臉的氣度優雅。
“……好,你先來,你可小心了,別讀出一些亂七八糟讓人聽不懂的詩句來,被臭雞蛋砸到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哦?那就謝謝洛大少爺的友情提醒了!正好我也要提醒洛大少爺一句,臭雞蛋可是很臭的呢!”
“你……”
洛元豐氣得都要跳腳了。
但衆目睽睽之下,他哪兒能跟雲慶動手啊,只有氣急敗壞地揪扯着自己的衣袖,嘟囔着,明明在這裏啊?哪兒去了?混蛋,快點出來……
下面已經有人在偷笑了。
“什麽事兒啊,不是說當場作詩嗎?他拿出事先寫好的來讀,那不就是犯規嗎?”
“就是,就是,這回洛元豐可算是知道了,買來的秀才頭銜跟真才實學完全是兩回事!”
有人附和着。
“青草,你看看這位小公子樣子倒是有幾分儒雅……”
黃如鳶的眼神一直着落在宋雲慶身上,越看越覺得他風度翩翩,什麽時候臉竟微微紅了。
“小姐?您發燒了嗎?”
青草不解地問。
“我……發燒?誰說的?”
黃如鳶瞪了青草一眼,青草笑嘻嘻,“那小姐您臉紅什麽啊?是害羞了嗎?奴婢倒是奇了怪了,這……裏有讓小姐您害羞的人嗎?哎呀,難道是……”
“你個賤婢,你找打啊!”
黃如鳶的臉更紅了。
一雙美眸不眨地盯着臺子上的宋雲慶。
這會兒宋雲慶已然是清清嗓子,高聲吟道,“春風吹綠望河堤,錦鯉來去忙嬉戲。朝陽心中生溫暖,一舟一漿皆天意!”
“哎呀,好詩,好詩啊!”
臺下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接着,不少人就都迎合着,“嗯,不錯,真是寫出了這龍舟會的意境啊!”
有人鼓掌了。
帶頭鼓掌的人,是那位一直都不肯把目光從雲慶身上移開的黃如鳶黃小姐。
“洛大少爺,該您了……”
宋雲慶不驕不躁,轉身對已然把袖子都撕開了,也沒找到那首詩稿的洛元豐。
“我……”
洛元豐汗如雨下了。
“洛大少爺,快點啊,咱們大家都等着您吟出絕句來,把宋家人比下去呢!”
有人在起哄了。
洛致遠的臉色很難看,他端起茶杯來喝茶,借以掩飾自己怒不可遏的心境,卻手不停滴發抖,引得旁邊杜言喜一陣關切,“哎呀呀,洛老板,您這是腫麽了啊?難道是突發疾病?不好啊,知府大人,咱們得趕緊傳郎中來的,這洛老板可是咱們東照的精英,若是在這裏出了什麽閃失,那咱們東照商界可就要塌下大天來了呀呀呀!”
說到最後,他竟還唱上了,油腔滑調的把周遭的人都聽得捂嘴偷笑。
誰都知道,這洛致遠此刻心裏那就跟塞進去個小火爐一樣,那顆黑心可是在火上煎熬着呢!
“杜言喜,你少在旁邊說風涼話,我兒今天就是發揮失常,我兒那可是新考上的秀才,這一點黃大人是可以作證的!”
無奈之下,洛致遠把黃斌給搬出來了。
他眼看着黃斌。
那意思,黃大人,您那銀子也不能白收了啊?
“呵呵,對,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元豐的才華還是有的,只是……”
黃斌說到這裏,不知道怎麽往下說了,說什麽啊?他自己個兒定的游戲規則,當場吟詩,當場決斷,這會兒他卻恨不能把衣裳都給撕碎了,找什麽早就寫好的詩句,哎呀,洛大少爺,洛大才子,您能立時吟出一首來麽?
“黃大人說的多好,我兒那是大才華!”
洛致遠情緒稍稍穩定下,強裝一臉自得。
呵呵,你确定你兒子不是大菜花?
杜言喜癟嘴,還想要怼他幾句,但礙于黃知府的面子,他還是沒再繼續說。
這會兒,臺上的洛元豐卻是在衆人的一陣陣噓聲裏不得不做出姿态來了。
“好……”
他也終于明白,今天自己就是一頭被逼上樹的驢子,不管行不行,都得嗷嗷幾嗓子了,他往前一步,抹了把汗,張口道,“一二三四五,下河去劃船。老虎不吃菜,專門啃骨頭……”
臺下一片安靜。
氣氛也詭異到極點。
幾分鐘後,全體爆發哄笑,險些又把洛家好容易搭建起來的臺子給笑塌了。
洛致遠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再紅一陣,眼見着跟開了跟染鋪似的 ,那變得叫一個五顏六色,精彩紛呈。
洛府的女眷也都尴尬萬分,個個低下頭,恨不能這會兒從這裏消失,不再承受衆人嘩笑中的羞窘。
如此,誰輸誰贏,清清楚楚。
就算是把銀子押在洛元豐身上,輸錢了的人,也都輸得心服口服。
這真叫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黃如鳶激動地滿臉通紅,小丫鬟青草不解,“小姐,您的臉更紅了!”
“廢話,本小姐贏錢了,高興所以臉紅,怎麽啦?”
黃如鳶瞪了小青草一眼,青草癟嘴,心道,小姐,讓您激動的是人,不是銀子吧?
宋家人那邊就更高興了。
雲鳳去賭臺那邊領了一大筆贏來的銀子。贏錢不是目的,目的是長志氣,關鍵是用宋雲慶真正的秀才風範啪啪啪把洛家人的臉左左右右打了一個清脆響亮,痛快解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雲良幾乎都要跑上去,扛着他二弟滿場轉一圈,以示威武了。
不是雲福攔着,他鐵定那麽做了。
辛娘歡喜得眼圈都紅了,嘴裏嘟念着,“雲福啊,都是你的福氣啊 ,沒有你,宋家這次算是栽在那些卑鄙小人手裏了啊!?”
雲福窘,“娘,這事兒可跟我沒啥關系,是慶哥哥有才華!”
“不,就是你的福氣!”
辛娘一口咬定。
“呵呵,好吧,随便你怎麽想吧,娘……”雲福汗噠噠。只要慶哥哥贏了,那一切都好說。
紅梅撇嘴,“有啥了不起?我爹做的詩比這個好多了!”
但她的這種羨慕嫉妒恨,根本沒人關注。
一家人都陷入了驚喜中,但雲福卻沒有忘卻警惕。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洛元豐,剛剛雲慶跟他說話的時候,那小子的拳頭是緊攥着的,來之前,雲良就在街上打聽過了,說這個洛府的大少爺雖然那秀才是買來的,但卻是練過功夫的,他老爹專門請了武師在他們家教授他拳腳功夫,據說,功夫很是了得,反正他們家十幾個護院武師,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老話說,狗急了會跳牆!
這惡人若是急了,那就會殺人越貨!
大天白日下的,殺人洛元豐倒是不敢,但下黑手他卻是敢的。
對于這一點,雲福早就有所預料。
在張管家無奈地宣布這次吟詩比試宋雲慶贏後,雲慶就轉身,欲要走下臺來。
卻正在這時,洛元豐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幾乎是瞬間就到了宋雲慶的身後了,這洛致遠為了顯示他們家有錢高檔,就着人把臺子搭建的足足有兩層樓那麽高,臺階也是那種木質的,上下時腳下都是要留心的。
奔過去來的洛元豐飛起一腳,直要踢宋雲慶的後腰,一旦被他踢中,那雲慶就會直接跌下臺子,後果不可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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