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秦棠呼吸短促, 臉色發白,身體越來越無力,全憑意識在跑,腳步漸漸跟不上了。

在外對付那兩個偷襲壯漢的男人已經解決麻煩,看見蔣川拉着秦棠跑, 身後,地下室出口追出幾名壯漢, 手裏扛着鐵棍和長刀, 他連忙喊:“蔣哥, 快!”

下一秒, 秦棠膝蓋一軟,整個人往前撲。

蔣川反應極快, 轉身把人接了個滿懷,來不及多想, 手穿過她的腿彎, 把人打橫抱起。

秦棠揪着他胸口的衣服, 難受地嘤咛出聲。

蔣川低頭看她一眼, 發現她臉色蒼白, 眉頭微皺,張着嘴喘不上氣的模樣, 心底一沉, 手臂收緊,叫她:“秦棠。”

懷裏的人兒小小嘤咛了幾聲,被他抱着奔跑, 颠得想吐。

蔣川低頭,下巴貼在她額頭上,很快移開,加快腳步。

“她怎麽了?”

“一氧化氮中毒。”

“啊?怎麽會中毒?”

燒了那麽多油漆,沒有燒透,起了很多煙,她靠得近,肯定吸入不少氣體。

蔣川抿緊唇,腳步越來越快,“車在哪兒?”

“就在前面拐角。”

沖出拐角,前方幾個男人朝這邊奔來,是自己人。

蔣川抱着秦棠越過他們,說:“交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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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乾和的人十幾個人,一大半都受了傷,看着蔣川那邊來了幫手,冷聲吩咐:“行了,不用追了。”

人已經跑遠,這邊有人拖着,再追也是白費力氣。

……

蔣川抱着秦棠回到車上,立即把她平放在後座上,秦棠呼吸短促,臉蛋蒼白,有不正常的紅,手發涼,軟得像一灘水,蔣川在她臉上輕輕拍,嗓音沙啞:“秦棠……”

回答他的,是秦棠越發短促的呼吸。

蔣川迅速坐上車,關上車門,對司機沉聲道:“去醫院!把窗戶全部打開!”

蔣川微托起秦棠的脖子,讓她靠在他腿上,最好的保持氣道通暢。

“開快點!”

“好!”

蔣川臉色隐沒在昏暗下,抿緊唇,低頭看她,拿指頭摘掉她臉頰上的幾縷碎發,低低叫她:“秦棠……”

除了窗口灌入的風聲,耳邊全是秦棠短促的呼吸。

蔣川眉頭緊蹙,眯了下眼,擡起她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捏着她雙頰,深吸口氣,低頭,嘴唇嚴絲合縫地貼在她柔軟的唇上,頓了下,捏住她的鼻子,吹氣入口。

蔣川不做停頓,重複一陣兒,她呼吸漸緩。

忽然,一陣清咳。

蔣川停下動作,松開捏住她鼻子的手,黑眸緊盯。

秦棠皺眉,咳了幾下,長睫顫動,慢慢睜開眼睛,目光像初生的嬰兒般純淨,有些茫然地看着近在遲尺的臉,這張臉眉骨、下巴、嘴角都有傷,依舊硬朗英氣,黑眸中潛藏着一絲野性。

“你……做什麽?”她小聲虛弱地問。

蔣川嘴角勾起,緩緩擡頭,低頭睨着她,說:“你再沒反應,我就要給你做人工呼吸了。”

秦棠急急地喘了一下,眼睛瞪他:“你敢……我會打你……”

細軟虛弱的嗓音像小貓叫似的,在蔣川心口輕輕地撓,他舌尖抵着唇角,嘗到一絲血腥味,就像是狼嘗到了血,抑制不住地熱血沸騰。

蔣川托着她的腦袋把人往上提了提,笑了下:“好點了沒?”

秦棠深呼吸,臉依舊蒼白泛紅,頭暈眩,緩緩點頭。

她眼睛看向他,小聲說:“你嘴角,流血了……”

前方紅燈,車在斑馬線前停下。

街邊霓虹燈彩,照在她白皙的臉上,唇色是淡淡的粉,嘴角沾着幾抹紅,是他的血。

蔣川低頭看着她,黑眸沉沉,許久,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角用力一抹。

他說:“你臉上有油漆。”

秦棠皺眉:“……”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蔣川擡手,拇指擦過自己嘴角,看着指腹上沾的血跡,忽地又笑了聲。

秦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笑什麽,也無暇多想,那種頭痛眩暈、心悸、惡心的感覺又上來了,車子開出去後,她又陷入昏厥。

到了醫院,蔣川把人抱進去。

醫生檢查過後,只是輕型中毒,暈厥也只是短暫的,等一陣就會醒過來。

秦棠躺在病床上,安穩地睡着,床頭挂着吊瓶。

蔣川看了她一陣,走出病房。

護士跟在他身後,看他一身傷,小聲說:“先生,您的傷還是去處理一下吧。”

蔣川看她一眼:“嗯,等會兒我會過去。”

他看向站在病房門外的,穿着藍色T恤的男人,說:“謝了。”

曹岩笑笑:“都是兄弟,有啥好謝的,而且救人是我的本職。”

他朝病房內看一眼,“那小姑娘怎麽樣了?”

蔣川手伸進褲兜摸出煙盒,煙盒已經癟了,裏頭的煙也變了形,抽出一根還算好的,忽然想起醫院不能抽煙,索性把煙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沒什麽事。”

曹岩又笑了笑:“沒想到這姑娘膽子挺大,我們的人說送她回去她非要跟去找你。”

蔣川頓了一下,問:“她非要跟去?”

曹岩:“對,不過幸好她跟去了,否則我們也沒那麽快找到你。”

蔣川确實沒想到她有膽子跑回去找他,想起她站在火光中,亂糟糟髒兮兮的模樣,心底湧起一絲異樣,眸色漸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小看這姑娘了,真能耐。

曹岩大笑:“沒想到你這次是被個小姑娘救了。”

“嗯,欠她條命。”

曹岩:“那倒不至于,她只是比我們早二十分鐘找到你,你肯定還能撐着,就算我們找不到,你也有辦法脫身。”

蔣川笑了聲,沒說話。

他确實有辦法,跟趙乾和談條件,不過那不是他本意。

曹岩問:“你們什麽時候回去?”

蔣川手裏捏着支煙把玩兒,“等她身體好了再說。”

曹岩說:“趙乾和的地下室被封,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動作,不過以防萬一,我留兩個兄弟在這裏守着,你這身傷趕緊去治治。”

“我回去了。”

曹岩走後,他留下的人守在病房外。

病房是雙人間,蔣川躺在另一張床上,任護士處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過了一會兒,他問:“你們醫院有香蕉水嗎?”

護士問:“是要洗油漆嗎?”

秦棠滿手都是油漆,剛剛蔣川抱着她沖進來,護士就認為他們是一對兒了。

蔣川嗯了聲,護士說:“用橄榄油吧,塗一些在油漆部分搓幾下,浸一會兒,過幾分鐘用肥皂進行清洗,這樣比較不傷手。 ”

“醫院有橄榄油?”

“沒有……”

“好,我知道了。”

“啊,對了,好像有,我去給你找來。”

……

蔣川身上的T恤又髒又臭,幹脆沒穿,光着上身坐在秦棠床邊,捏起她的手。

女人的手又小又軟,一捏手指頭,跟沒骨頭似的。

蔣川捏了一會兒,她手上的油漆早就幹了,連指甲縫裏都是,他倒出一點橄榄油抹在她手上,油亮亮的,浸泡了一會兒,又用肥皂清洗。

一只手洗淨,換另一只手。

他動作仔細,輕柔,沒弄醒她。

蔣川剛把水盆端起來,餘光瞥見她散在白色枕頭上的黑發也粘了油漆,綠的紅的。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把水盆放心,給她洗頭發上的油漆。

誰叫他欠她的呢。

……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秦棠醒過來,覺得身體好了很多。

她看了眼天花板,聞着消毒水的味道,就知道這是醫院了。

秦棠撐着床面坐起來,四處看看。

蔣川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她也沒有手機,又不能打電話。

他不會把她丢在這裏,一個人走了吧?

蔣川推開門,進來就看見她坐在床上發呆,秦棠聽見聲音,連忙擡頭。

蔣川把洗漱用品、粥、包子和牛奶放桌上,低頭看她:“還犯惡心嗎?”

秦棠說:“好很多了。”

蔣川嗯了聲,“好了就吃點東西。”

秦棠哦了聲,掀開被子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擰開水龍頭才發現自己指甲被剪了,平滑圓潤,手指頭根根白皙。

秦棠只當是護士幫她洗掉了油漆,洗漱後便出來吃東西,她已經餓得不行了。

吃完東西,秦棠看向靠在另一張床上休息的蔣川,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蔣川長腿随意搭在床上,瞥她一眼:“明天。”

秦棠想起昨晚的事,有些疑惑:“你車上的導航有定位?”

蔣川:“嗯。”

黑色吉普上有導航定位,曹岩根據導航定位一路跟着蔣川去到那片開發區,拿到蔣川留在車上的手機,秦棠被放出來後,他們又計劃一起車禍,把秦棠解救了。

“還有一個意思呢?”

蔣川問:“我的手機能定位你的位置。”

秦棠想起來了,上次在榆林,她被趙乾和拐進巷子後的當晚,蔣川手機定位綁定了所有人的手機,這個也正常,以往出行偏遠山區,也會互相綁定,留號碼,以防人員走失的時候方便找人。

蔣川本來想利用這個定位找到秦棠的具體位置,但秦棠手機被關了,搜索不到。

秦棠歪着腦袋想了想,當時他低頭看了一眼她摔碎的手機,“你是想提醒我,起點就是終點,對麽?”

蔣川挑眉:“還挺聰明。

秦棠瞪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

秦棠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安壹基金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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