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天色昏暗, 義站院裏亮一盞白燈。

二樓黑黢黢的, 兩道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蔣川房門,蹲在門外搗鼓。

“怎麽樣?”

“媽的, 鎖了。”

“能開嗎?”

“等會兒,我試試……”

“咔——”

門開了。

兩道黑影溜進屋裏, 關上門,嘴裏咬着手電筒開始翻東西, “我這邊沒有, 你找到了嗎?”

“沒有,怎麽回事?”

“再找找看。”

……

路莎帶阿绮去了一家高檔中餐廳,阿绮四處看,坐下時摸了摸屁股下的沙發,沖她笑了下:“路莎姐, 這裏會不會太貴了……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路莎笑笑,叫來服務員點菜,問阿绮想吃什麽,阿绮看那價格,沒好意思點。

路莎點完菜,說:“我去打個電話。”

阿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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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莎一路走到包廂盡頭, 推開紅木雕花門,柔聲道:“坤哥。”

姜坤雙手張開, 搭在兩邊椅背上, 下巴指了指旁邊:“過來陪我坐會兒。”

路莎聽話地走過去, 挨在他右邊坐下, 姜坤撩了一把她那卷發,“怎麽樣?”

路莎說:“沒發現什麽,他每天不是在義站,就是去那個小運輸公司,偶爾去拉點兒活。”

“是嗎?”姜坤冷笑。

路莎猶豫了一下,說:“坤哥,我覺得他應該不是你懷疑的那樣。”

姜坤危險地眯了一下眼:“怎麽?你對他餘情未了?”

“沒有沒有。”路莎連忙搖頭,“我跟他還能有什麽情,開個小運輸公司賺的錢一半都賠在那個義站裏,我跟他在一起不是自找苦吃嗎?”

姜坤低頭,在她耳邊冷冷道:“路莎,別背叛我,也別騙我。”

路莎穩了穩心神,柔軟的身子靠過去:“坤哥,你說什麽呢……”

姜坤摸摸她的頭,笑了聲:“乖。”

隔了一會兒,路莎直起身:“我得回去了。”

路莎走出包廂。

一個小時後,趙峰手機響了,聽完電話看向姜坤:“坤哥,沒找到。”

姜坤眯了下眼,眼底冰冷。

……

桂嫂在廚房忙碌,揉面團,切肉切菜,準備明天要賣的包子。

義站只有她一個人在,阿绮出去了,她給蔣川打電話,蔣川只交代她別亂走,在房間裏呆着,人也不回來。

……

大排檔燒烤攤,蔣川放下酒瓶,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

曹岩問:“你怎麽知道他們要找你的證件?”

當初趙乾和入獄,姜坤就已經懷疑蔣川是卧底了,但韓隊和曹岩早有準備,蔣川的個人檔案一開始就已經調離,姜坤查不到,那時他把關注重點都放在了蔣川身上,忽略了身邊還有個林昊,差點載了跟鬥。

後來,一場激戰,林昊重傷,跟一輛越野車相撞,翻下懸崖,老天都有心幫姜坤一把,林昊死了。

死無對證。

蔣川也因此惹上了麻煩,除去警籍,徹底脫離警隊。

為了保護他的人身安全,他的所有資料全部銷毀,包括林昊的,這些年姜坤才沒有找他的麻煩。

現在,蔣川是自己搭進去的,這次姜坤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蔣川吃完一串羊肉,“猜的。”

路莎是個聰明的女人,跟他在一起的那兩三年,多少了解他,以路莎的思路,如果他真的是警察,被撤銷警籍後,肯定會不舍,總會留點什麽東西在身邊。

比如跟同事的合照,比如證件。

卧底一向忌諱的就是跟同事拍照,除此之外,就只有證件了。

曹岩皺眉:“那寄到北京給那丫頭做什麽?”

“她喜歡,就送給她。”

曹岩:“……”

這莫名其妙的,他倒是有些不懂了。

兩人把最後一瓶啤酒喝完,曹岩讓手下人把他送回去,要是路上有個什麽事,也能幫個忙。

黑色吉普開進院子。

蔣川下車,阿绮和路莎已經回來了,阿绮嘴唇紅豔豔的,有些害羞地看他。

蔣川瞥她一眼:“買口紅了?”

那顏色并不适合阿绮。

路莎笑笑:“我送給她的。”

蔣川皺了皺眉。

阿绮以為他生氣了,低下頭去,義站裏人來人往,蔣川以前交代過,別人的東西盡量別拿,口紅是路莎一定要送給她的,她推脫不了,又很喜歡,才接受的。

路莎:“怎麽,只準秦棠送香水,不準我送口紅?”

“無聊。”蔣川扔下一句話,轉身上樓。

路莎拍拍阿绮,“別理他,下次再陪我逛街啊。”

阿绮低低嗯了聲,抿了下紅豔豔的唇,其實她覺得自己塗口紅也沒多好看……

路莎轉頭看去,樓梯口已經沒了人影。

上樓後,聽見浴室傳來水聲。

她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擡手,輕輕敲了門:“蔣哥。”

裏面水聲不斷。

幾分鐘後,穿着背心長褲的蔣川從浴室出來,“請便。”

頭也不回地往走廊盡頭走。

房間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麽兩樣,但自從路莎來了之後,他越發謹慎,還是發現了被翻過的痕跡。

路莎站在原地,咬着唇。

蔣川這人,對你好是真好,狠起來也是真狠。

……

秦棠離開工作室,直奔醫院,醫生說周旗恢複得很好,這幾年每天都有人精心照顧,為他按摩,他身體肌肉并沒有因為長時間睡眠,沒有運動而萎縮,經過一段時間的康複訓練,身體機能基本恢複正常。

明天便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只是,周旗沉睡了五年,面對空白的五年有些不知所措。

周父周母的意思是想讓他複習功課,參加明年的高考,周旗覺得自己都22歲了,跟一群小孩一起上課太可笑了,很是抵觸。

秦棠到醫院時,周旗正坐在床上生悶氣。

看見她來,叫了聲:“安安姐。”

秦棠把打包的飯菜放桌上,“先吃飯。”

兩人一塊吃飯,秦棠看他:“為什麽不想高考?不高考怎麽上大學?”

“非得上大學嗎?”周旗不以為然。

“那你想做什麽?啃老?”

“……”

周旗立馬翻臉:“怎麽可能!我可以進公司幫我爸,從頭學起,不一定要上大學,等我上完大學,要是我爸媽再逼我念個碩士什麽的,我都要三十了,啥事也沒幹。”

秦棠咬着筷子沉默了一會兒。

“怪我,耽誤了你五年。”

周旗比剛才還急,面紅耳赤:“不準這麽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怎麽能怪你呢!我聽你們的還不行嗎?不就是高考嗎?年紀大就大點兒,年紀大可以當大哥,抽死那些不聽話的小屁孩!”

“……”秦棠無語地看他,“你好好學習,可別被學霸碾壓了。”

周旗瞪眼:“怎麽可能。”

秦棠沒跟他争,只要他肯參加高考,她對他父母就有個交代。

“快吃飯。”

“哦。”

周旗擡眼打量她,半響,才開口:“安安姐,你有男朋友了嗎?”

秦棠楞了下,隔了一會兒,“嗯。”

周旗盯着她,有些不信:“真的?”

秦棠看他一眼:“真的。”

“那他長什麽樣?做什麽的?在北京嗎?”

做什麽的?她也不知道。

她對蔣川幾乎一無所知,想到這個就有些無力,她不想這樣被動地承受這份感情,如果蔣川不願意給她一個交代……

秦棠沉默了一會兒,說:“吃飯。”

……

“秦棠姐,有份快遞文件我放你辦公桌上了。”

“嗯。”

秦棠走進辦公室,一眼就看見桌面上擺着的文件,她撕開封條,手伸進去摸了一下,什麽也沒摸到,拉開一看,才發現是個比手掌還小的證件,安靜的躺在文件袋角落裏。

她把文件袋一倒,證件掉落在桌上。

那張小小的一寸照,男人一頭幹爽的短發,五官輪廓分明,眉眼漆黑,很帥,比現在的模樣年輕不少。

秦棠慢慢拿起那張警。察。證,盯着照片裏的男人發愣。

最後,目光落在旁邊的幾行字上。

編號:00613

秦棠摩挲着那張一寸照,嘴唇抿緊,最後,彎起嘴角。

心底那種無力被動感慢慢消失,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他用這種方式來告訴她,他不是壞人,也不會輕視生命。

秦棠扶着椅子坐下,東翻西翻,什麽也沒有。

他只給她寄了警。察。證,一句話都沒有。

周童在外敲門:“秦棠姐,還有十分鐘我們就要去攝影棚了哦。”

秦棠回:“知道了。”

她把那張證放進包裏,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盯着手機。

過了一會兒,她打開網頁,訂了一張機票。

十分鐘後,她背起包,拿上相機走出辦公室。

經紀人走過來,堆着笑臉說:“棠棠,剛才我接了個電話……”

秦棠打斷她的話:“把最近的工作拍完,暫時不要給我接工作了。”

經紀人:“……為什麽?”

秦棠:“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經紀人難以接受:“你6月才回來的,又要去?”

“嗯,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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