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見黃了!
等到了縣裏,周大光下了車,“小岳,一起吃個午飯吧,正好等會兒我倆要去醫院看望老頭子,诶,你打我幹什麽?”
鐘岳看了眼周嫂,微微一笑,“我起來晚,光哥你們敲門那會兒剛剛吃完早飯,你們去吃飯吧,呆會兒我會到醫院來跟你們碰頭的。”
“诶,小岳,那我們先走了。”周嫂推搡着周大光,朝不遠處的水果攤走去,“你這人閑的?有錢不能給爸多買點水果吃吃?”
鐘岳微微一笑,轉身朝小巷之中走去。
徽州徽派建築之中,Z縣算是保護得較為完好的,走入小巷,鐘岳看到了時代在此碰撞的一幕。
一處獨門獨院的宅子外,停了好幾輛高檔的小轎車,幾個西裝筆挺的男子等候在大宅院前。
鐘岳走上前,看到宅門前挂着一塊小黑板,上邊用粉筆字寫着:“逢一三五見客,刻章每字六百,章料自備。”
真是高冷的手藝人啊。鐘岳看着,一個字六百,看來自己的名字只有兩個字反倒是省錢了。
門忽然打開,一個穿着白襯衫,帶着金絲框的中年男子笑着說道:“好了,諸位可以回去了,下月一號再來取印章吧,這裏已經給登記上了。”
“小李師傅,能不能麻煩李老今天給我刻一個?價錢好說,三千,你看成嗎?我這急用呢。”西裝男從懷裏掏出一包中華,遞了上去。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這個恐怕不行。師父定下的規矩,誰都不能插隊,如果您着急,那就退還給您好了。”
“別,那我先走了。”男子将西裝的一粒扣子扣上,嘆了口氣,轉身離去。這老藝術家,就是驢脾氣,有錢不賺,非要裝清高!
中年男子本來要把門關上,然而見到穿着運動衫的鐘岳站在門前沒有離開的意思,覺得也不像是來刻章的,手一頓,“小夥子,有什麽事嗎?”
“我想來見一見李老。”
“除了周一周三周五,師父是不見客的,所以你還是請回吧,若是有急事,可以跟我說。”
鐘岳說道:“我手上有一方印章,知道李老是我們Z縣的印章學大家,所以想讓李老掌掌眼。”
中年男子看到鐘岳這身打扮,皺眉道:“這個恐怕不行,師父除了一些好友,已經很少見客了,不過我對玉石料還是有些研究,如果不嫌棄,我可以給小兄弟看一看。”
鐘岳猶豫了一下,将那枚黝黑的印章遞給中年男子。
“這個……小兄弟,不是什麽好料,地攤上買來的吧?連刻章都難刻,石料太次了,容易裂開。”
中年男子遞回石頭,笑着搖了搖頭,準備關門。
“大叔,這是田黃石的。”
“你被騙了。”
鐘岳有些猶豫地說道:“能幫我切開它嗎?”
“沒用的,這破石頭,地攤上十塊錢能買一大把。”
鐘岳見到中年男子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問道:“這裏加工石料是什麽價格?”
“一般的印章,抛光二百,精雕看你要做到什麽程度了。”
“好,那就請幫我加工這枚印章。”
“小兄弟,聽我的,不值得,真的別浪費錢了。”
鐘岳認真地說道:“我要加工,這裏頭一定有田黃玉料。”他不相信系統會判斷錯誤,而且這還是有明确價位的東西。
“唉,看來小兄弟你被騙得不輕啊,你進來吧。”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做夢發大財的事情誰不想呢。古時候就有一兩田黃三兩金的說法,現在更是一兩田黃三斤金的瘋狂天價了,市面上的假田黃也是層出不窮。為了迎合一些收藏愛好者的投機心理,有用化工合成的,也有用其他玉料冒充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造假者做不到的。
鐘岳走進宅院裏,才發現這個樸素的院子裏,布置得十分古雅,幾盆山茶花,深綠色的葉兒上,抽出了好幾片新綠的嫩葉。一只鳥籠中,還豢養着一只黑八哥,正在叽叽咋咋地上蹿下跳。有幾個老師傅,在電動的沙盤上打磨着玉料,一看就是老手了,鐘岳車筆杆,都用不慣那細細的鑽杆,這樣的沙盤,若是手不穩,這玉料切得狠了,那就整個都報廢了。
“老郭,幫這位小兄弟解塊石頭,讓他死了這條心。”
帶着圍裙老師傅将一塊玉料放在一邊,将機器關了,“你說什麽?”
中年男子從鐘岳手上拿過那黑漆漆的印章,“我說,把這塊石料給解開來。”
老郭拿着石料看了兩眼,“這有解開的必要?”
“你就随便解開來吧。”
老郭搖了搖頭,看了眼穿着運動服的鐘岳,“小子,別做夢了,讀書去吧。”他将一個小砂輪打開,準備直接将那石料一刀兩斷。
“別!郭師傅,別!”
“這貨色,裏頭不會有東西的,一刀兩斷,好讓你絕了念頭,也省得浪費我時間。”
鐘岳連忙将機器關了,“郭師傅,這裏頭真的有田黃!還是刻好的!”
“……”
老郭将石頭丢到水裏,“小趙啊,你怎麽回事,把這樣的人給帶進來?是嫌老頭子我手頭活不夠多嗎?”
“郭師傅,你就解吧,早點讓這位小兄弟死了心。”
“唉!”
老郭搖了搖頭,從盆裏将那石頭摸了出來,打開低速的砂輪,慢慢地将印章往輪盤上蹭。
蹭了幾下,往水盆裏洗了洗,看了眼,“你瞧瞧,什麽都沒有吧,拿回去吧。”
“您再多蹭點。”
“嘿,你這小夥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老郭拿着石頭往裏頭又蹭了幾下,“現在的年輕人啊,別總想着發橫財,踏踏實實地讀書找工作,比什麽都……”
哐當!
竹凳傾倒,老郭直溜地站了起來,拿着印章的手,拇指頭在上邊摩挲了幾下,有些哆嗦。
手頭已經忙不過來的中年男子皺眉,“又怎麽了?郭師傅,你能不能消停點?”
老郭目露驚訝地看着手中那枚印章,又看了眼鐘岳。
“真的……真的見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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