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歷誠走到路口,一眼便看見季脩筠的車,近前一看,車裏卻沒人,再往附近一掃,便看見了熟悉的身影,不過身邊還站着一個小姑娘,看上去仿佛是個學生,衣裝樸素,素顏朝天,卻是天生麗質的漂亮。

“我朋友來了。”季脩筠朝着歷誠走過去。

扶曉看見歷誠明顯染過顏色的頭發,愣了一下,他們這工作還可以染發?

的确,工作需要他們也經常會喬裝打扮,因為有的扒手來回被抓了好幾次,已經認識他們。

歷誠取下墨鏡,對扶曉點點頭,然後直奔主題,看兩個小偷的照片。

“這兩個人有些面生,不過如果有案底的話,可以查出來,你把照片發給我,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季脩筠把手機的照片傳給他,扶曉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都寫在臉上。

因為工作的緣故,歷誠言語不多。不過看小姑娘急的心急火燎的,又是季脩筠的朋友,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通常這種出沒在公交車站和火車站的小偷都是慣犯,不會只偷一次就金盆洗手,有些是流竄作案,一個地方偷的差不多了就換一個地方。我看這兩人眼生,估計是剛過來,只要沒離開通海,抓住的機會很大。”

扶曉嗯嗯點頭,恨不能現在跟着歷誠一起去找這兩個小偷。

歷誠又問她丢的是什麽樣的表。

“是個帶着沙漏的表,琺琅表盤,質地很輕,這麽大,有沙漏,有鐘擺,表針是……”扶曉詳細的向他描述失物的特征,比劃大小,雖然看上去很冷靜,其實心裏已經急的快要着火。

歷誠還在工作時間,問清楚之後便匆匆走了。

扶曉目送着他的背影,很擔憂的說:“你說他能不能找到啊?”

“可能性很大。”季脩筠安慰她,其實心裏并不樂觀。

丢的不是錢而是一塊鐘表,如果是大筆現金反而好辦。一個不值錢的鐘表,小偷極有可能随手一扔,誰知道扔到什麽犄角旮旯,通海這麽大,想找到一件失物,無異于大海撈針,只能碰運氣。

扶曉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就算被季脩筠故作輕松的安慰着,也安慰不到心坎上。一方面希望出現奇跡,一方面又覺得這個奇跡的可能性太渺茫,就算是抓到了小偷,也未必能追回來她的東西。這一想,那個渺茫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愁得眉尖都皺到了一起。

季脩筠一看她的表情,頓時覺得心髒都抽了一下,仿佛也往一起皺的感覺。

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幾顆糖,送到她眼簾下。

扶曉搖頭,不吃。

季脩筠把手往前伸了伸,“吃甜的可以緩解焦慮。”

扶曉嘆氣:“我這焦慮,什麽都緩解不了。”

“你這抗壓能力有點弱啊。”季脩筠笑着看她,想要摸摸頭,忍住了。

扶曉不服氣:“你不知道我丢的東西有多重要。”

季脩筠正色:“那也要繼續活下去。”

扶曉被逗得想笑,笑到一半又笑不下去,低頭在他掌心裏翻了翻,找了一個薄荷味兒的水果糖,剝開放進嘴裏,甜甜的涼涼的。可是,沒效果,她的焦慮症只有那個沙漏時鐘能治。

季脩筠朝着停車的地方擡了下下颌:“走,上車吧。”

扶曉默默跟上去。

季脩筠高高瘦瘦,走在她前面,她走在他的陰影裏,忽然間很羞愧,自己怎麽就變成了跟屁蟲,拖油瓶一樣的存在呢?

像是訛住他一樣,他會不會煩?

季脩筠打開後備箱,拿出一瓶水遞給她,“你餓不餓?”

本來約好的是今晚上請她吃飯的。

扶曉搖頭,“不餓。”

季脩筠笑:“沒找到工作也得吃飯啊。”

扶曉羞慚:“沒找到工作就沒法吃飯啊,我總不能天天靠你接濟。”

原先她想着随便找個包吃包住的工作混一段日子就“回去”,想着情況變了,時鐘丢了,她極有可能要被永遠的留在六年前,更需要一份工作來打持久戰。不然坐吃山空身上僅剩的一點錢根本就不能維持生計。

可是沒有身份證如何找工作是個難題。扶曉忽然想了周以檀,難道說她也要去弄個假的身份證?

順便再弄個假學歷證?

低頭琢磨的功夫,季脩筠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開了冷氣,季脩筠沒有立刻上路,手在方向盤上敲了幾下,若有所思。

小姑娘的問題就是住宿和工作。住宿解決了,工作……

他轉過臉,比較慎重的說,“我有位同學,叫裴正鈞,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十五歲上大學那個,以前也是從事媒體工作,前幾個月剛剛辭職,籌備了一家公司,做移動醫療。”

什麽意思,這是要介紹工作?

扶曉心裏一喜,馬上擡起臉看着他,等他往下說。

季脩筠笑了笑,柔聲說:“你剛好是學醫的,我本來有意介紹你去,可是你說要找家教的工作,再者,他可能不會招暑期工,要長期員工,我就沒提。但現在你沒有身份證,找工作是個問題,要不,去試試他的公司?不過他公司剛剛開始,他這個人呢,也比較的難搞,你考慮一下。”

扶曉又驚又喜,忙說不用考慮。這會還能挑三揀四,只要不驗證她的學歷也不要身份證就ok。

“那行,我先打個電話。”

季脩筠給裴正鈞打電話。

扶曉坐在旁邊,就聽見他向電話裏的裴正鈞介紹自己的情況,學歷年紀專業,甚至連她會功夫都說了,言談之間充滿了溢美之詞,聽得扶曉都不好意思起來,拿着礦泉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講完之後,季脩筠保持沉默,應該是對方在講。

扶曉就坐在他身邊,他手機還是放在右耳上,可是,對方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扶曉這邊一點也聽不見,手機質量真心不錯。

那個同學比較難搞。

到底搞定了沒有?

忐忑等待之中,保持沉默的季脩筠突然開口,石破天驚的一句:“她是我女朋友。”

扶曉差點沒被水嗆住,條件反射的看向季脩筠。

剛好他的目光也正掃過來。

扶曉趕緊轉開,心口砰砰砰連跳了三四下,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自己,不過十有*是在講她,因為季脩筠打電話就是談她的事。

電話終于挂了。

季脩筠把手機放在了中控臺上,轉過臉,望着扶曉。

扶曉莫名的緊張,也不知道是緊張工作,還是因為女朋友三個字而緊張,礦泉水瓶子捏的砰一下,吓了自己一跳。

季脩筠仿佛知道她在緊張什麽,把礦泉水瓶子從她手裏抽出來,放在杯架上,和顏悅色說:“他說不想招暑期工,我只好說你是我女朋友,好讓他通融一下,你別介意。”

扶曉臉上微微露出窘色,眼神飄了一下:“不介意。”

“他讓我帶你過去看一下。算是一個不正式的面試吧。”

扶曉面露喜色,激動不已:“遇見你真是太好了。你真是,”

季脩筠立刻伸手做了個阻止的動作,“不要發好人卡。”

一般發好人卡的結局就是淘汰出局。

扶曉忍不住笑。

季脩筠也笑,順手摸摸她的頭,“記得發工資了請我吃飯。”

“好的,一定請。”說完發現不對,一會兒工夫都摸了她好幾次腦門了,真當她小孩兒啊!

扶曉噘着嘴用手撥弄了一下被他摸過的地方,無聲的表示了一個不滿。

季脩筠裝沒看見,轉着方向盤,馳入路中,“他這個人比較龜毛,也比較傲氣,還很嚴厲,你見了就知道了。”

龜毛,傲氣,嚴厲,三個詞分開都夠嗆,此人還三合一。

扶曉好奇:“那你怎麽和他成了朋友?”

“當年班裏同學全都比我們大,就我們年級相近,他性格有比較孤傲,只有我和他玩。從大學一直玩到研究生,就這麽成了朋友。”

扶曉明白了,正常情況下大家都是十八歲上大學,這兩個十五六的小孩兒在班裏沒人理會,就湊成一對兒……等等,那裏不對,打住。

裴正鈞的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商務樓上,和報社不遠。公司名叫智毓科技,因為是做移動醫療,寓意和諧音都是“治愈”的意思。

季脩筠停好車,帶扶曉進了大廈,等在電梯門口。

電梯門一開,沒想到裏面滿滿當當全是人,剛好是下班時間。

扶曉趕緊往旁邊讓,季脩筠就站在她的身後,這一退,就直接靠在了他胸前。夏天穿的很薄,身體的觸感異樣分明。

扶曉聞見了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像是須後水又仿佛是洗發液,清新而獨特,味道極淡,若不是突然挨到很近,幾乎難以嗅出來。

兩人進了電梯。

扶曉沒好意思觀測身邊的實體,看着電梯壁映出的瘦瘦高高的影子,心裏默默的想,穿着衣服看着蠻瘦的,身材好像很有料啊。胸前蠻鼓蠻硬,是胸肌?

面試前想這個問題太不合适了,不利于保持冷靜,扶曉低下頭,望着腳尖。

公司在十六樓,一看便是新成立不久,處處都是嶄新的痕跡,辦公桌椅甚至有的還沒有拆開塑料包裝,呈現一派欣欣向榮的淩亂,幾個年輕人正在收拾東西,其中有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男人,扶曉第一眼直覺他就是裴正鈞,不僅是因為他正在指揮別人幹活,而是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氣場。

果然,季脩筠沖着他叫了聲裴正鈞。

年輕男人回過身,扶曉不由一怔。

來時路上,她心裏對這位十五歲就上大學的天才少年比較好奇,再加上季脩筠關于他性格的描述,更加讓她好奇。

此刻見到真人,好奇化為了驚奇。

不僅驚于他的年輕,更驚于他的外表。

高挑清瘦,俊美冷傲,簡直像是從漫畫書裏走出來的貴族青年。

辦公室裏的幾個年輕人見到有客人來,不約而同的朝着季脩筠和扶曉看過來,然後出于異性相吸的原理,目光齊刷刷的都落在了扶曉的身上,紛紛露出驚喜的目光。啊啊啊啊,公司終于要來一個妹子了,目前是一水兒的光棍啊,包括帥老板也是光棍啊!

衆人都在看美女,唯獨裴正鈞微一颔首:“來我辦公室吧。”目光從扶曉的臉上一掃而過,并未停留。

扶曉立刻就嗅到了一股高傲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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