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扶曉的第一天工作,在忙碌不堪中度過。還好,裴正鈞并沒有如季脩筠所想的那樣,讓員工們加班,準時準點的下了班。反而季脩筠今天要加班,讓扶曉先回家,并很體貼的給她發來公交線路。

扶曉收拾東西和同事們一起下了樓,走到公交車站牌等118路公交車。站在臺階上正翹首以盼,忽然聽見有人叫她名字。

扶曉扭臉一看,身後停着一輛黑車,裴正鈞從車裏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扶曉走到跟前彎腰問:“裴總有事?”

“上車再說。”

汽車停在公交車站裏會堵路,扶曉趕緊上了車,問:“什麽事啊。”

裴正鈞目視前方,不容置否的扔了四個字:“送你回去。”

扶曉“受寵若驚”,忙說不用不用,不敢當。

裴正鈞不由分說發動來車子,并板着臉交代:“系上安全帶。”

扶曉垂死掙紮,“真的不用啊,我坐公交車。”

中午和他一起吃的那頓飯現在還沒消化呢,可想而知這一路必定又是無比尴尬的沉默……她真的寧願去擠公交車啊。

裴正鈞面無表情:“你男朋友讓我多關照你。”

扶曉咬着嘴唇,“季脩筠不是我男朋友”這句話在嘴裏來回打了好幾個滾兒,還是又吞了回去。為了前途和“命運”還是……忍吧。

“你住哪兒?”

扶曉說了地址。

裴正鈞俊眉一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住他家?”

扶曉忙說:“不不,是他外公家。”

裴正鈞毫不留情的指出:“他也住他外公家。”順便瞥了她一記“別解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以為我不懂?”的目光。

扶曉面紅耳赤,停止了解釋,“同居”的嫌疑是板上釘釘,沒法否認了。

“我和他一起住了好幾年,他生活習慣很好,很講衛生,也不打呼嚕。”

扶曉窘:裴總你說這些是幾個意思。

“好好照顧他,他這人愛冒險,經常受傷。”

扶曉扶額:“……”

女朋友的标簽是揭不掉了。

然後,這是裴正鈞一路上說的最後一句話,接下來的全程保持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狀态。

和好朋友的女朋友要保持距離,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偏偏,費如海家還住在郊外,這一路格外的悠長。

裴正鈞和季脩筠的開車風格截然不同,四平八穩的把扶曉送到地方。終于再次開口,“晚上沒事的話,趕緊修改計劃書。”黑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冷傲的離開了。

扶曉松口氣,低氣壓的男人真是好可怕,還是季脩筠好,和他在一起,又輕松又溫暖,如沐春風。

想着想着忽然心裏一驚,怎麽回事,怎麽不知不覺老想起他。難道是因為有了裴正鈞作對比的緣故嗎?竟然覺得季脩筠處處都好……

扶曉打住了胡思亂想,轉身上臺階,按門鈴。

吳雪琴透過可視門鈴看見是她,便在屋內給她開了門。

扶曉進了院子,小刺猬正在花叢裏曬太陽,跳跳卧在它旁邊,一貓一狗都是好懶洋洋憨态可掬的模樣,一見到她走過來,齊刷刷翹起頭,樣子特別可愛。

吳雪琴從廚房裏探出身子,笑着說下班了。

“吳阿姨,我幫你做飯。”扶曉進了廚房。

吳雪琴客氣的說不用,扶曉幫她挑菜,然後問:“吳阿姨,隔壁張阿姨是不是很你熟啊。”

“是啊,我們經常一起買菜。她家裏兩個孩子在上學,老公在外地,就辭了工作做專職主婦了。”

扶曉一愣,兩個孩子?她還以為只有陸鵬。

“那他們什麽時候回來,你知道嗎”

“走的時候說是十天左右。陸萌小升初,陸鵬高一,都是關鍵時期,還要回來上補習班呢。”

扶曉如釋重負的松口氣,那可太好了。

費如海的生活極為規律,上午在收藏室裏擺弄他的藏品,翻閱資料,浏覽幾個固定的收藏論壇。中午飯後午休半個小時,然後起來喝一壺普洱茶,便外出去古玩市場,或是鐘表修理店,或是二手市場,傍晚準時準點的回來,吃過晚飯散步外加遛狗,九點鐘準時上樓睡覺。

晚上季脩筠沒回來吃飯,一直到十點半鐘也沒見人回來,大約是住在公寓那邊了,扶曉洗了澡正打算睡覺,窗外有車燈閃了一下。莫非是季脩筠回來了?

停了會兒,門外響起輕輕的腳步聲,然後門上輕微的響了兩下。

扶曉打開門,季脩筠站在門外。神色有點疲累,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你怎麽回來了?平時加班太晚不都是住公寓那邊嗎?”

“給你送衣服。”季脩筠把扶曉落在公寓的包遞給她。這個理由冠冕堂皇。

“謝謝。”扶曉本想問,晾衣架上的收了沒,一想到那套內衣有沒好意思問。

“我去吃方便面,你要來一包嗎?”

扶曉噗的笑了:“不用,謝謝。你沒吃飯?”

“嗯。”季脩筠說着,轉身下了樓。

扶曉略一遲疑,也輕手輕腳的下了樓。

客廳裏一片漆黑,廚房裏亮着光,有輕微的動靜。她走到門口往裏一看,季脩筠站在那裏,正在撕一個方便面的袋子。

“你也別老吃方便面啊,對身體不好。”

季脩筠回頭沖她笑笑,“不會做飯。”

小姑娘真是關心他,特意跑下來看他吃什麽。

“你都多大了還不會做飯。”

他看了她一眼,反問:“你會?”

扶曉好笑:“我當然會啊。”

“那你給我做一個。”

扶曉忍俊不禁,這位先生還真是不客氣呢。不過看在他屢次幫忙,又對她這麽好的份上,義不容辭。

她問:“你想吃什麽?”

季脩筠笑:“做個簡單快捷的,別麻煩。”吃什麽無所謂,借故和她多待一會兒才最重要。

“蛋炒飯可以嗎?”

“好。”季脩筠反手把飯廳的推拉門拉上了。夜深,擔心做飯的動靜吵醒吳雪琴和費如海。

扶曉打開冰箱,找出中午剩下的米飯,然後拿了一根胡蘿蔔,一枚青椒,兩只雞蛋。蝦仁化凍,這邊雞蛋炒好。

“需要我幫忙嗎?”季脩筠站在她旁邊,看着她。

“不用,超簡單。”

胡蘿蔔青椒切丁,入鍋翻炒,加入雞蛋,蝦仁,米飯,不到十分鐘,一碗五顏六色香氣撲鼻的蛋炒飯便出鍋了。紅綠黃白,且不說味道如何,單單就賣相看,都讓人食欲大開。

季脩筠露出驚訝的神色:“看不出來啊,你還挺能幹的。”

扶曉笑:“我的廚藝是在大一的時候練出來的。打暑假工的時候帶了個學生,她爸媽都挺忙,一早出門深夜才回來,我就等于是家教和保姆的合體,要輔導她功課,接送她去課外班,還給她做一日三餐,小姑娘特別挑食,逼得我天天看菜譜。”

季脩筠笑,沒錯,現在的獨生子女嘴巴都挺挑。

扶曉把勺子遞給他,他彎腰嘗了一口,扶曉問:“好吃嗎?”

季脩筠點頭,“好吃。”

的的确确是好吃,不是客氣話。

扶曉笑:“那你慢慢吃吧,我先上樓了。”

季脩筠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坐會吧,一天都沒見。”

扶曉心裏一跳,這句話怎麽那麽……可是再看他卻是一本正經的表情,拿着勺子很淡定自然的吃着飯。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一天沒見,也是事實啊。

“晚上回來的順利嗎?”

“順利。是裴總送我回來的。”

季脩筠擡頭,什麽情況?

“我都說不用,他非要送,還說你交代過要多關照我。”

季脩筠笑了笑:“對,我交代過。”

“今天在同事面前說我男朋友是個醋缸,弄得我很尴尬。”

季脩筠咬着勺子,望着她笑:“純屬造謠,我不是醋缸。”

扶曉臉色忽然紅了,話題無法再繼續,再說下去就有點弄假成真的意味。

可是不說話實在氣氛莫名尴尬,扶曉目光掃到餐桌上的玫瑰,拿到水池旁換水,順便把枝葉修剪一下。這是吳雪琴早上從院子裏新剪的玫瑰,養了一天,此刻開得剛剛好,香氣氤氲。

季脩筠的米飯終于吃完。

扶曉也“終于”整理好了花瓶。

季脩筠拿着碗筷走到水池邊。扶曉換水時,地板上滴了點水,夾腳拖有點打滑,一不留神,身子往前一沖。

扶曉剛好轉身,要把花瓶放回到餐桌上,猝不及防,季脩筠迎面撲來,她手裏拿着花瓶,不及去扶,急忙一個閃身,避免手裏的花撞到他的身上,幸好只是肩頭碰到他的胸口,還好他及時站穩,只是從花瓶裏漾出來的水,潑出一些在他身上,襯衣濕了一片,貼在胸前,襯衣下,肉色的肌膚若隐若現。

扶曉的視線剛好就在他的胸口處,看見那一片濕衣服,大腦有一瞬間的混亂,鬼使神差的想起一個不純潔的詞。

果然是很……誘惑,她飛快的垂下眼簾。手中的花瓶被季脩筠拿過去,放在了餐桌上。

扶曉窘窘的呆了一會兒,看到他單手洗碗,才清醒過來,忙說:“我來吧。”

季脩筠也沒推讓,說了聲謝謝,靠在一旁,看她洗碗。

氣氛有點尴尬,扶曉沒話找話的說:“裴正鈞說你經常受傷?”

季脩筠無所謂的說:“打球踢球的時候,磕磕碰碰還不是常事。”

“還是注意點吧,年紀大了就知道厲害。”

扶廣林就是例子,年輕的時候有點小傷也不注意,過了五十歲,逢天陰下雨胳膊腿就疼。

季脩筠笑:“謝謝關心。”

扶曉本來只是提醒一下,聽到關心這個詞,禁不住略尬尴。

一副碗筷刷的很快,扶曉和季脩筠一起上了樓。在房間門口,互相道了聲晚安,各自回房。

季脩筠給她捎回來的包,放在桌上。

扶曉打開一看,兩套衣服整整齊齊放在裏面,包括她洗過的那一套,粉色內衣也疊的好好的,很細心的包在綠色那件t恤衫的裏面。

扶曉捂着半邊臉,不能去想他疊她內衣時的那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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