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回到費家,扶曉按捺不住興奮之情,立刻跑去問吳雪琴:“吳阿姨,隔壁鄰居回來了啊。”
吳雪琴說:“只有陸鵬回來了。”
扶曉先是一怔,瞬即心裏一沉。張淑華沒回來?
“今天淑華給費老師打了個電話,說陸鵬和萌萌在公園蕩秋千的時候,不小心把萌萌摔了下來,他爸生氣就罵了他一頓,結果這小子一氣之下就自己跑回來了。淑華還沒買到機票,可能要晚兩天回來,拜托費老師先關照陸鵬兩天,讓他來咱這兒吃飯。我剛才給他做了飯,過去叫他來家,他也不來,小孩兒還在氣頭上呢,這種半大小子最難管了。”
聽到張淑華晚兩天就回,扶曉悄然松了口氣,問:“萌萌沒事吧。”
“沒什麽大事,手臂骨折了。對了,你吃飯了嗎?剛好我給陸鵬做的飯,你放微波爐熱熱吃了吧。”
“好的,謝謝阿姨,你去看電視吧。我自己來。”
扶曉吃完飯,心情還處在激動之中,陸鵬已經回來,張淑華再過兩天就會回來,那麽,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再有十七天,自己就可以回去了,真是太好了。
扶曉回到房間,樂滋滋的在臺歷上,用紅筆鄭重其事的劃了一道。
倒計時開始!
扶曉高高興興的洗了澡,把衣服和內衣洗好拿到三樓陽臺去晾。開了燈,打開晾衣架,她忽然間聞見了一股泡面的味道,扭過頭看見隔壁陽臺上模模糊糊有個人。
扶曉莞爾,這小屁孩,吳阿姨做的飯菜不比泡面好吃多了。真是脾氣不小啊。
看着那個黑乎乎的身影,她不知不覺想起了謝麟。
同為十六七歲的少年,扶曉不記得他曾經有過叛逆期,積極努力,溫和友善,一直都是好學生,所以,在聽說他在高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她相當吃驚。
直到現在,她也依舊不能确認到底是不是自己。
想起這件事,扶曉心裏就隐隐覺得有根刺。
如果她能順利回去,她要不要去問清楚,還是就此遺忘。
黑暗中爆發出一聲低哼:“鬼鬼祟祟的看什麽看!”
扶曉忍不住笑,“我明你暗,要看也是你能看見我,我看不見你。”
“哼,偷窺狂。”
扶曉心情好,不和小屁孩計較,問他:“怎麽沒開燈啊?”
陸鵬沒好氣的一句“沒電。”
“我回來的時候,你這院子裏不是亮着燈嗎?”
“那是手電筒。”
“是不是沒交電費?還是跳閘了?燒了保險絲?你去看一下。”
“不知道電閘在哪兒。”
這麽大人了,居然連家裏的電閘在那都不知道,扶曉好笑又好氣:“等季脩筠回來,我讓他去你家看看。”
陸鵬沒回答,悶不做聲的吃泡面。
扶曉下了樓,心說,張淑華說陸鵬曾經對她有好感,純屬臆測瞎猜,家長都是這樣,風聲鶴唳,孩子和異性同學多說幾句話,都能在家長心裏引發兩萬字推理小說。
就看陸鵬對她這态度,怎麽可能會對她有好感,一個大了他七歲的大嬸?這麽一想,心情反而輕松起來。可以毫無壓力的和這個小屁孩相處了。
路過費如海的房間,屋內已經滅了燈,顯然已經睡了。扶曉很欣賞這樣的老人家,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和電視中那種整天就盼着孩子晚上回來一起吃個飯的老人截然不同。
到了十點鐘,吳雪琴也準時回房間睡覺,一樓熄了燈。
扶曉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季脩筠回來,正想先睡,走廊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然後腳步聲停在她的房門前。
是季脩筠回來了吧。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等他敲門。
沒有敲門聲,手機叮的一聲進了一條短信。
“你沒睡吧。”
扶曉莞爾,走過去打開門。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季脩筠單手撐着門框,聲音啞啞的說:“我還沒吃飯。”
扶曉心口噗噗跳了幾下,有點不敢看他亮灼灼的眼睛。這……怎麽和晚歸的老公向老婆撒嬌似的。
“算了,我去吃方便面吧。”季脩筠放下手,轉身要走。語氣很是失落……
“我又沒說不給你做。”扶曉小聲嘟囔着,關上房門。
季脩筠沒回頭,唇角勾起笑意。
扶曉輕手輕腳下了樓。季脩筠已經打開了廚房的燈,她走進去,推拉門拉上。廚房變成一個小天地。
季脩筠打開冰箱,找出雞蛋,米飯,還有胡蘿蔔和青椒,又問:“蝦仁呢?”
“在下面的冷凍室。”
季脩筠把蝦仁拿出來放在條案上。扶曉洗了雞蛋,磕在碗裏,說“我教你做吧。”
“不學。”
扶曉扭頭看他:“……”
“教會了就不肯給我做了是吧。你怎麽這麽小氣呢。”他偏頭望着她,目光含着一抹笑意,語氣也極為親昵。
扶曉低了頭,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心口一直跳一直跳,仿佛筷子攪動的不是雞蛋而是自己的心,一波一撥起着漩渦。
“對了,陸鵬回來了,家裏沒電,一會兒你吃過飯過去看看。”
“好。”
扶曉扭臉:“你知道他家電閘在哪兒嗎?”
“知道,以前去幫忙換過保險絲。”
蛋炒飯做法簡單,幾分鐘就完工。米飯盛好,放在餐桌上,她正要離開。季脩筠攔住她,“等下再走。”
扶曉問:“還有事?”
季脩筠舀了一口米飯放在嘴裏,含糊的嗯了一聲,卻不說什麽事,示意她坐下。
“什麽事啊?”
季脩筠舉起左手,眸光熱熱的望着她,“手還疼。”
撒嬌麽這是……扶曉心裏不自覺的輕跳,扭過臉,說:“知道了,我幫你洗碗。”
季脩筠望着她笑。
扶曉的耳後無聲無息的開始發熱,扭臉去給餐桌上的玫瑰換水。磨磨蹭蹭的換完,又慢條斯理的用剪刀修剪,終于,他的米飯吃完了。
扶曉打開水龍頭沖洗碗筷。季脩筠抱臂靠在一旁,懷着被關愛心疼的好心情,站在旁邊。
扶曉覺得他在旁邊看着,自己渾身都像是長了小毛毛刺,趕緊催他去陸鵬家。
季脩筠低聲說:“一塊兒去。”
扶曉“全神貫注”的洗碗,心思開始亂飛,這種相處模式,怎麽像是情侶……他明明什麽也沒說,一直都很光明磊落的樣子。她總是感覺到暧昧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太敏感了,有點草木皆兵?
可是和謝麟單獨相處的時候,完全不是這樣的感覺啊,為什麽和他在一起,總是渾身都不自然,被他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跳加快,聽他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別有深意。
這是病了嗎?
自作多情病?
總覺得他在看自己。
洗完碗筷,手洗幹淨,忍不住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感覺,一擡眸果然碰上了一道靜默而炙熱的視線,呼一下臉上滾燙,竟然情急之下,擡手關了燈。這樣就看不見他的眼神了。
不對,這情況不妙。
黑暗中,她深呼吸,想要平靜一下自己亂七八糟的心跳,誰知道季脩筠很自然的牽了她的手,“別碰着了。”
扶曉觸電一般抽出來,“我看得見。”心跳的更快了。
幸好黑暗中看不見臉色,面孔發燒一樣的燙。
季脩筠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着路,走到陸家門外,按了下門鈴。
陸鵬果然沒睡。打開門見到季脩筠,他叫了聲季哥。
扶曉心裏微微吃驚,沒想到這沒禮貌的小孩兒對季脩筠卻是客客氣氣的。
兩家的房子構造差不多,季脩筠熟門熟路的找到電閘打開忍不住就笑了:“阿姨走的時候,把家裏的閘門關了。”
電閘推上去,頓時客廳裏的燈就亮了。
陸鵬露出窘态,“謝謝季哥。”
“早點睡吧。”
回到費家,關上大門,季脩筠說:“明天下午我想請幫個忙。”
“明天我上班。”
“不會很久,我會給裴正鈞打電話幫你請個假。”
“什麽忙?”
“冒充一下我老婆。”
“為什麽要冒充你老婆啊?”扶曉聲音打飄,“老婆”兩個字都快噎住自己。
“寶南區有一家私立醫院叫晨曦婦産科醫院,我們接到舉報電話說該醫院給備孕婦女提供能生雙胞胎的藥。不确定是醫院故弄玄虛騙錢,還是真的給患者提供這種藥。根據舉報者提供的線索,打電話過去找到那個大夫。起初她有戒心,吞吞吐吐不肯說,後來我連着打了好幾個電話,她态度松動,暗示可以做到,讓我帶着老婆去醫院找她。我和一個女同事約好明天下午過去,結果她臨時出差,其餘幾個大姐年紀比我大很多,不像是夫妻,然後我就想到你,剛好你是學醫的。”
“那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不需要,到時候和我配合着見機行事就可以了。你不怕吧。”
扶曉窘笑:“我當然不怕,這有什麽可怕的。呵呵。”
老婆,他老婆……明明一點都不害怕,可是心髒微微發抖是怎麽回事?
第二天一早,吳雪琴做好了早飯,去隔壁叫陸鵬過來吃飯。停了會兒自己回來了,對費如海說:“他不肯來。”
費如海道:“我去叫吧。”
扶曉忙說:“外公,他不肯來,我給他送點過去吧。”
“那也行。”
扶曉拿了豆漿和雞蛋,還有蔥油餅去了隔壁。按了門鈴許久才聽見踢噠踢噠的腳步聲,大門打開,露出少年非常不耐煩的一張臭臉,“幹什麽?”
“早飯。”
陸鵬脖子一梗:“我不吃。”
扶曉好脾氣的問:“你打算在你媽回來之前靠方便面度日嗎?”
陸鵬眼睛一瞪:“不用你管。”
“可是你媽拜托了費老師,不能不管。”
陸鵬不耐煩的要關門。
扶曉一掌擋住門,陸鵬居然推不動了。
一個大小夥子沒小姑娘力氣大,他又羞又惱:“你想幹什麽?入室打劫啊?”
扶曉好笑:“打劫你啊,你是有財還是有色?”
小孩氣得快昏過去了。
陸家的院子裏也很大,和費家不同的是,十分空曠,有個籃球架,院門處擺放有桌椅。扶曉把早飯放在桌上,“吃完了把碗筷給我洗幹淨送過來。”
陸鵬沒理她,氣得呼哧呼哧的喘氣。
扶曉哼道:“你要是我弟弟,我早揍你了,真沒禮貌。”
走到門口,回身一看,小孩惱羞成怒的瞪着她,兩只大眼睛紅的像是兔子。
扶曉暗暗奇怪,這樣的刺毛小孩兒,怎麽會給他當家教呢?
這不是找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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