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晚來風
唐晚挂斷電話,手指叩緊桌角幾次深呼吸,最後摁住眉心癱倒在辦公椅上。
一看就是生氣模樣,偏偏公司耳目衆多,還得維持自己常年修養出來的雲淡風輕,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憋屈得不行。
張禾芮不解:“金主爸爸們怎麽說?”
唐晚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兩眼無神:“是宴非白搞的鬼。”
張禾芮被咖啡嗆了一口,哆嗦着舌頭,幾番醞釀措辭後,還是問:“他到底想幹嘛?把你困在身邊折磨你?”
唐晚淺淡的勾唇,早該想到的,宴非白從來不是好糊弄的人。可她還是抱着一絲僥幸,抱着一絲絲期盼,希望他能夠念在“舊情”,讓彼此都不要太下不來臺。
不過看這樣子,對方是不把她往死裏搞不會善罷甘休了。
唐晚沒答話,安靜三分鐘,迅速拿起包包和手機起身:“我去找他。”
張禾芮跟在後面說了什麽,
唐晚心裏裝着事也沒怎麽聽進去。
她站在公司樓下,中午太陽當頭,空氣燥熱,綠化樹葉油光發亮,從地上蒸騰而起的夏日郁悶爬上她全身。唐晚覺得熱,從包裏摸索出發圈把頭發挽起來,幾根垂下的發絲胡亂塞到耳朵後面。
出租車停在面前,唐晚拉開車門上車,報了目的地,車子掉個頭駛出。
手機震動,是簡烨打來的電話,唐晚看着窗外,沒接也沒挂。
緊接着第二個電話又來了,唐晚面無表情的挂掉。
電話沒接,簡少爺的問候短信到了:“怎麽不接電話?有空嗎?一起吃
個飯。”
“沒空”兩個字打好,唐晚低頭看着對話框發呆,拇指又點了兩下删除鍵。
她連回複的心情都沒有,幹脆關了機。
**
葛禦去書房找宴非白談事情。
進門前一定要整理好着裝再敲門,直到得到允許才能進屋。
哪怕他們關系再怎麽鐵,宴非白的規矩就是他的規矩,誰也不能壞。
葛少爺耐着性子慢悠悠敲門,裏頭好半天才響起聲音,葛禦推門而進。
宴非白側坐在書桌前,手裏捧着一本沉甸甸的書,但他的模樣卻不像在看書,目光放在窗外,有些出神的模樣。
葛禦也看過去,窗戶正對的方向是莊園大門口,他這麽殷切的看着,大約……是在等人?
葛少爺挑眉,把資料放在他桌上,指關節輕輕敲桌:“看看?”
這是國內公司的準備資料,确認沒有問題簽了字就能籌備上市了。
只是葛禦沒料到,宴非白竟然會選擇在國內開影視傳媒公司,不知是為了方便某某呢,還是方便某某呢?
要知道之前在英國,宴非白的紅酒和珠寶生意堪稱鼎盛,料不到這位先生怎麽突然就回了國,還準備了影視公司。
不是葛禦要往唐晚身上想,是宴非白所作所為太反常,聽駱庭說這倆人是有仇的。
呵,葛禦冷笑,有個破幾把仇,明明是有愛好嗎?
他亂七八糟想了一陣,宴非白還在盯着窗外看,陽光落在他半邊眼鏡的鏡片上,卻像是被阻擋一般,永遠照不進他陰霾的眸底。
宴非白收回目光,眼神落在桌上的資料上:晨驕影視傳媒公司。
他淡淡挪開眼,沒說話。
葛禦蹙眉:“不滿意?”
“随便。”宴非白拿過桌上的煙盒,冷白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根香煙,就連他手背上青綠的筋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陽光下有些森冷。
他極少抽煙,
一般抽煙的時候代表他心情不好。
打火機的聲音清脆響起,一陣明滅的煙火,煙霧寥寥,尼古丁氣味散開。
葛禦拿回資料:“那就定了?”
宴非白低低“嗯”一聲,算是答應。
葛禦沒再多問什麽,轉身出了書房。
他剛開始跟着宴非白做事的時候不懂事,還會問他為什麽總是喜怒不定,被收拾過幾次也就老實了。
駱庭說過:“唐晚那個女人就是宴非白心裏的一根刺,拔不得,碰不得。時間長了,就成了不可言說的痛。”
葛禦以前不懂,後來閱盡千帆,多多少少明白,宴非白對唐晚不是恨。
是愛,是深愛。
當然,宴非白自己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可是他卻固執的把這一切說成“恨”,為什麽?
**
出租車停在莊園外,唐晚下車,仰頭看着這座“龐然大物”。
宴非白的莊園坐落在雲川市風水寶地,用寸土寸金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莊園的建築頗有舊世紀宮廷風格,四面草坪覆蓋,不遠處就有一個宴非白的私人高爾夫球場。
聽說他還買下了附近的幾個山頭,準備用來蓋酒窖,有錢人的消費方式真他媽奢靡啊!
唐晚覺得他每天認認真真花錢就行了,幹嘛非得扯舊賬?
不過今兒個,她就說來算賬的。
沒等她按門鈴,羅管家親自出來迎接,保镖把門打開,唐晚禮貌含笑,跟随羅管家進入莊園。
書房內的宴非白正專注的看着監控下唐晚的臉。
腹中突然蔓延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他指尖略微顫抖,有些困難的把煙滅掉,之後再握緊拳頭,窒息感卻并沒有消散,反而有更厲害的趨勢。
宴非白徒然抓緊輪椅,眸底陰霾,這是要發病了?偏偏是在這種時候,偏偏是在她面前?
監控下,唐晚跟随在羅管家的身後,慢慢朝書房走過來……
宴非白體溫急降,控制不住窒息的感覺,也控制不住發抖的身體,他用力滑動輪椅,卻發覺自己毫無力氣。
這副鬼樣子不能被她看見!
唐晚慢慢走近了,更近了……
宴非白顫抖的擡頭,桌上的藥近在眼前,他慌忙伸出手,發抖的手碰到桌子,仿佛一個垂死的人掙紮着前進,身下的輪椅捆住他,他用力滑動卻毫無作用。
男人臉色慘白,死死咬住牙關,額頭上滿是冷汗,眼看着指尖要碰到藥瓶了……
嘭嘭嘭。
是敲門聲!
宴非白霎時慌亂不已,顫抖的手不慎把藥瓶掀翻在桌,老天像是跟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那藥瓶在桌上滾了兩圈,宴非白慌忙去抓,可身體總是難以控制的慢半拍,藥瓶滾下桌子。
宴非白用力撐着手臂,突然失重的摔下輪椅,他想去抓住那藥,身體卻像被釘住一般無法動彈。
他眼睜睜的看着那藥瓶滾到門前,頭一次無力的閉上眼。
敲門聲繼續響,
還有羅管家禮貌詢問的聲音。
宴非白卻像失聰一般什麽都聽不見,只有心髒處綿長滞悶的跳動,以及他粗重顫抖的呼吸聲。
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已經死了。
如噩夢般折磨他十年的事,無非就是自己像一個廢人一樣出現在唐晚面前。
他從來不敢深想,太惡劣了,太卑鄙了,如他這樣的人竟然想擁有唐晚那樣的姑娘。
他一邊嘲笑自己癡心妄想,一邊卻病态的想得到她的所有,所以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不準去想。他用所謂的“恨”來麻痹愛,告訴自己,他恨她。
愛這種東西太偉大了,它代表寬容,退讓,成全。
而他不想,他只想囚禁,占有,得到。
宴非白知道自己并不偉大,仿佛只有以恨之名才能名正言順的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為什麽呢?
明明他已經準備好放手一搏了,可當自己發病,他還是覺得……
算了,幹脆離得遠遠的,不要吓着她。
**
羅管家足足敲了有五六分鐘的門,裏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又不敢擅自進屋,好在唐晚并不催促。
“唐小姐,要不您再等等?或許……”
羅管家突然皺眉,似乎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一改剛才冷靜模樣,召來了女傭,“你們送唐小姐出去。”
唐晚皺眉:“怎麽了?”
到底是會察言觀色的人,雖然羅管家神情細微,可唐晚還是察覺到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她看着這道緊閉的房門,突然生出一個不好的預感,不會又……
書房的門一般不會上鎖,但是沒人會不經過宴非白的同意就開門進入,哪怕羅管家着急,也不敢當着唐晚的面進去,萬一被她看見什麽……
他神情變得有些嚴肅,卻依舊保持紳士有禮的風度請唐晚先離開。
唐晚站着沒動,她覺得門裏面隐隐發生着她小時候見過的景象,那個人現在很很痛苦,很無助。
可是她能怎麽辦?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可能再毅然決然的跑到他面前。
唐晚轉身,羅管家見她準備離開,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放心不少。
可唐晚卻突然停住腳,她又走了回來,在羅管家驚訝的目光下打開門。
書房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窗邊孤零零的輪椅以及弄亂的書桌,宴非白不見了。
唐晚低頭,看見一瓶藥。
她撿起藥快步走過去,把它放在書桌旁邊的地上,再把桌上的水也端下來放在藥瓶的旁邊,然後快速走出去,關上門。
羅管家緊繃的弦斷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在唐小姐什麽也沒看見。
唐晚垂着眼,握住門把手的手卻攥成了拳。
片刻後,她終于邁開腳,離開書房。
羅管家趕緊跟了上去。
**
宴非白幾乎是蜷縮在書桌下,身體還在顫抖,喉嚨中的窒息感擠壓着他最後的清醒意識。他渾身冷汗,唇色慘白,像一個匍匐在詛咒腳下茍延殘喘的弱者。
他冷笑,哪怕身體再怎麽狼狽,神情卻還是高高在上,陰郁壓在眸中,滔天的冷冰遮掩不住。
可目光觸及唐晚放在地上的藥瓶和服藥的水時,宴非白唇角的冷笑僵住,陰森的神情隐約有崩壞的趨勢。
她怎麽總愛多管閑事?
明明他剛才已經大發慈悲決定放過她了,可這個姑娘總愛湊上來關心他。
宴非白拿起藥瓶倒出藥,厭惡的塞進嘴裏,閉着眼不想咽下去,他不想服輸。
但唐晚……
藥是唐晚放在那裏的,水是她留下的。
那好,他吃。
只要是她的意思,他照做。
宴非白擡起水杯,咬碎了嘴裏的藥,就着水一口吞下。
明明是苦的藥,可莫名其妙的,他竟覺得甜。
大約十分鐘,宴非白的身體恢複如初,他撐着手臂爬起來,冷眼看着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靠着雙臂的力量攀上輪椅,僅僅折騰了幾分鐘,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重新坐上輪椅,眸中的陰郁似乎染上了更為濃重的冷冰。
這種時候,唐晚一定離開了吧。
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放心,他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宴非白從書房出來,推着輪椅走到客廳裏,看到唐晚還在時,愣住了神。
她從書中擡頭,對他柔柔一笑:“等你好久了啊,怎麽才來?”
姑娘坐在窗邊的咖色沙發上,長發松松挽起,手裏捧着他前幾天随意放在窗邊的一本書。看着他的眼神溫柔,水潤的眼眸清透無暇,絲毫沒有參雜任何東西,陽光落進去淺淺蕩漾,她又笑起來,一如往昔令人沉淪。
宴非白心甘情願丢盔棄甲。
他想他再也不可能大發慈悲放過她了,剛剛那個念頭簡直愚蠢至極。
這樣的小貓,養在身邊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宴總:想吸貓
晚晚:不,你不想
不要覺得女主太遷就男主,心裏憋悶。
之後他會成倍百倍千倍的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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