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月香
“不對,你這水袖要這樣灑出去——
再輕盈些,不可硬甩出去。”
徐佳瑤搖了搖頭,伸手去點了點她的腦門心,嘆道:
“你定是有心事,否則這麽簡單的動作還能難倒你?”
她的确是許多年不曾舞了,本以為腿腳都僵了,恐再沒有昔日裏那似柔軟無骨的曼妙舞姿。
可誰知她重生回來之後,竟恢複了十七歲那身形,舞步輕盈如淩波微步。
可是到底心裏頭裝了許多包袱,連這簡單的甩袖也讓徐佳瑤好一頓教。
楊蓁往後趔趄了兩步,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道:
“吃飽了不愛動彈……”
“你可知道,我來之前你大哥還特意囑咐我,讓我好生教你。”
她一聽,嘟着嘴道:
“他怎的不催三哥四哥好好習武?
若是他們比試輸了,豈不是更惹人笑話?”
徐佳瑤無奈道:
“你幾位兄長哪一個不是勤學苦練?
行了,我瞧你今兒個是學不進去了,且站在這兒拉拉筋,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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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蓁心裏頭惦記着靖南關的消息,甜甜應了一聲便準備往外跑,卻被徐佳瑤抓着水袖輕輕拽了回來。
她乖得像貓兒一樣,讨好一般地湊近徐佳瑤:
“好嫂嫂,你放了我,明年一定生一對大胖小子。”
徐佳瑤瞬間便羞紅了臉:
“胡說什麽。”
楊蓁吐了吐小舌,突然好奇地笑道:
“嫂嫂,大哥他一向與你形影不離。
連你回家省親也一日一封書信,如今怎麽這麽大方,竟舍得放你了?”
徐佳瑤垂頭掩唇,低聲道:
“殿下他最近幾日事忙,說是過幾天才來。”
楊蓁心裏估摸着,大約離她大哥被陷害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如今要緊的是趕快摸清楚那多出來的一斛月霖香是從哪兒來的。
“嫂嫂,月霖香你随身帶着麽?”
徐佳瑤颌首,将自己随身的香囊輕輕扯出來給她瞧:
“這一向都是帶着的。怎麽了?”
楊蓁接過來嗅了嗅,贊嘆道:
“這月霖香果然稀罕,帶着一股清甜的香氣,又不如鵝梨香甜膩。
大哥真是疼愛嫂嫂,自己一斛都舍不得用,全給了你。”
徐佳瑤低眉羞道:
“你今日怎麽了,慣會取笑人。”
楊蓁滞了片刻,試探着問:
“香這麽好,肯定有人跟嫂嫂讨來用。
我不管,嫂嫂若是分給旁人了,定要再給小七一份。”
徐佳瑤無奈地笑道:
“那這荷包便給了你罷。
左不過也是昨日,芷容她聞見我身上好聞,向我來讨,我也只給了她兩粒小香丸。
這香囊裏可是有足足十二顆,你回去細細碾碎了,放進香爐裏也使得。”
楊蓁心裏涼了一半兒。
她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前世裏大哥被陷害,果然跟楊芷容有關系。
那麽也就說明,這件事背後的人一定是華素夫人。
但她不動聲色地接了徐佳瑤的香囊,笑道:
“多謝嫂嫂。
我身子軟的厲害,明日早上再來。”
于是她拜別徐佳瑤,一個人帶着秋雨往寝殿走。
一路上她仔細想着,這華素夫人見加害母後不成,便想着要對自己的兄長動手。
如今父皇最倚重的就是大哥,也最屬意他做太子的人選。
華素想讓六弟坐上儲君之位,首當其沖地就是要先使得大哥失去父皇的信賴,再接着對付剩下的幾個兄長。
想到這兒,楊蓁不由地毛骨悚然。
若不是曾經歷過一世,她絕不可能想到這天下還有這麽狠毒的心思。
秋雨在一旁看着她接連打顫,不由地擔心問道:
“殿下,可是冷的厲害?”
楊蓁搖了搖頭,低聲向秋雨囑咐了兩句:
“秋雨,你現在去尋我二哥,教他盯緊了楊芷容和她身邊的人。
尤其是她要去找善做香丸香料的,可一定得盯清楚了。”
“毓孝公主?
殿下,您盯着毓孝公主做什麽?”
她無奈道:
“總覺得她還有什麽動作,這件事也只有二哥手下的人能做的了。”
秋雨見她有些焦慮,趕忙應了下來,連夜去了楊曦的寝宮。
安排完了這一切,楊蓁便獨自走回了宮殿。
她估摸着,靖南關很快就會傳來消息。
果不其然,楊蓁一只腳才踏進殿門,晴初便急忙迎了上來:
“殿下,靖南關的人來了,在側殿等着。”
楊蓁點了點頭,親自去見。
她由晴初陪着去了,誰承想打開門一看,來的竟然是李由。
李由模樣像是有些嚴肅,他上前一步道:
“殿下,末将扣下了今夜來送飯的,誰承想真的不是以前那個啞巴。”
果然不出所料。楊蓁細細問道:
“那是誰?”
李由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來,遞給楊蓁一看。
是六皇子的腰牌。
“大人可曾聽見他和陸子胥說了什麽?”
李由搖了搖頭:
“為了不打草驚蛇,人都離得遠。
只聽到幾句‘許你高官厚爵,光複陸氏’這樣大逆不道之言。”
楊蓁略略低頭,仔細思索着。
這華素夫人不顧危險也要派人傳口信給陸子胥,為的就是要激起他的憤怒,好為她所用。
這與她自己之前所想的如出一轍。
她略一思忖,将腰牌還了回去。
“這件事,大統領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無需過問本宮。”
李由有些訝然: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殿下不請謀士來仔細探究一番?這六皇子不過才六歲,如何就有這樣的心思……
那還不是因為他背後的人……”
“大統領,這件事您只需要給父皇呈上一封折子,把事情明明白白地禀上去即可。”
楊蓁自然知道李由是在幫她,但父皇一貫多疑。
若是她在這件事裏參與的太多,反而父皇倒不會懷疑到華素夫人身上了。
說到這兒,李由像是有點開竅的意思。
他有點佩服這位七公主了,這是兵不血刃的招數。
“殿下,末将明白了。”
“大統領快回去歇息罷,這人可得看押好了。
将來還少不得要審。”
“是。末将告退。”
送走了李由,楊蓁一顆心稍稍放下來了片刻。
單這一件事,憑華素的才智雖不至于将她拉下馬,但起碼能有力地削減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可是她用來擋刀的那個楊芷容,卻是不能再留了。
月霖香的事情,楊蓁已經打算好不給她留任何情面。
一想起她做的這些肮髒不堪的事情,楊蓁便有些頭痛。
尤其想到前世裏這個歹毒的女子竟還嫁給了傅虔,她便愈發有些難受。
晴初掀簾走了進來,輕聲道:
“殿下,後殿的湯池子備好了。
去泡一泡,早些休息罷。”
楊蓁點了點頭,正準備去,卻看見秋雨回來了。
她忙不疊地問:
“秋雨,見到我二哥了麽?”
秋雨點了點頭:
“見着了。
二皇子仔細聽了話,全應下來了。
他還說叫你別瞎想了,毓孝公主那裏他會盯着,有什麽動靜二皇子都會來告訴殿下。”
“噢。辛苦你走這一趟了。”
“不辛苦,奴婢伺候您泡湯池子。”
楊蓁點了點頭,這一趟殚精竭慮地下來,她早有些暈暈乎乎地。
讓人侍候着進了湯池子,她便軟綿綿地靠在邊兒上,任由熱水晃蕩着她的身子輕飄飄地浮在水面上。
泡着泡着她便睡着了,再睜開眼一看,還是周圍熱氣氤氲的場景。
可唯獨不同的是,這湯池子裏并不止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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