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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聽到問題, 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回應,也沒有摘下面具。
葉昱皺眉, 微微仰頭看向這比他高了半頭的黑衣青年。停頓一秒,口中略有不悅道:“不能摘了這面具嗎?”
黑衣人搖了搖頭。
葉昱轉身就走。
秦鶴讓這兩人的互動鬧得一臉懵圈, 跟着葉昱往回走了兩步,身後那人就立刻追了過啦,擡手在葉昱肩頭拍了兩下, 解釋道:“我不是自己來的, 這有規矩,面具摘不得的。”
“這什麽破規矩啊。”
葉昱低啐一聲,倒是回過了身。
不遠處假道士哭喊的聲音終于響起,秦鶴擡眼看去, 那老頭兒的半只胳膊, 基本已黑了徹底。
這情況似乎是有點兒疼,他一直扯着嗓子發出慘叫,一邊還看着葉昱的方向, 似乎是打算拖着身子挪來這邊兒。
秦鶴扯扯葉昱衣角,想要提醒他這件事情。
卻不等他師父回頭去看一眼, 那帶着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彎身下來,将葉昱打橫抱在懷裏,幾個縱身,便消失在了層層樓宇之間。
秦鶴:“……”
走的時候就不能順道兒帶上他嗎?
好在那老頭兒明顯對他這孩子不怎麽在意。見葉昱沒了,便怒吼一聲,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秦鶴見他走了, 心下松了口氣。而後搖搖頭,從懷裏摸出他師父當初離開藥王谷的時候給他的聯絡玉佩,打了道靈氣進去,向葉昱詢問他此時該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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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已經被帶去城外山上的葉昱終于在黑衣人停下之後,縱身自人懷裏躍回了地上。
乾坤袋裏聯絡石傳來一陣嗡鳴,葉昱也沒管那黑衣人,兀自低頭,伸手欲将聯絡石掏出,給秦鶴回個消息。
只是這手還沒伸進乾坤袋裏,手腕兒就被人一把扣住。這人的膚色比起葉昱還要白了一圈,蒼白的有些病态。手心冰涼一片,可這握着人的力度,卻絲毫沒比白瑜那種熱血青年要低上分毫。
葉昱皺眉:“你幹什麽?突然把我帶出來,你小師弟還跟城……”
話沒說完,那人突然低頭,隔着面具,将唇印在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上。
葉昱:“……”
說實話,這感覺比白瑜的偷香要吓人多了。
再加上這面具罩的頗為全乎,這人身上又沒什麽溫度,自然而然,也便比當初那一吻更少了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旖旎。
猛的向後撤出一步脫離了那人的禁锢,葉昱甩了甩手,又抹了一把嘴唇道:“你們這都什麽毛病?是太久不見,就不知道怎麽把師父放在眼裏了是嗎?”
“當然不是。”
那人聲音裏滿是笑意,擡手将蓋在臉上的面具摘去,露出下面兒那張畫裏描摹似得臉,他說:“只是想着師父回來這麽久,我那些師兄弟們應當也都出了手了,剩下我一個,免不住是有些心急罷了。”
葉昱眉頭一挑。
這還真是個好理由啊。
就像是方才抓着他手腕兒的那只手般,這人哪怕是掀了面具,下面兒那張臉的顏色也是個面具一般,白的沒什麽差別。
劍眉抹平,下面兒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伴着眼角的一抹深紅,倒是讓整個人多了些病态又妖豔的美感。他歪着腦袋看着葉昱,片刻,唇角輕揚道:“師父,太久不見,你還記得徒兒,徒兒真是受寵若驚。”
“我還不至于老到認不出人。”
葉昱啧了一聲,心道這幾個徒弟見面兒怎麽都是這句。一邊低頭給秦鶴傳了訊息,一邊皺眉問道:“你不是有規矩不能摘面具嗎?”
黑衣人搖頭笑道:“只是不能讓凡人看着我罷了。這面具是個法寶,帶上之後正好可以在普通人眼裏藏了我的身形,也可以隐去我所接觸之物。可是規定只是讓我不能接觸凡人,又沒說不能讓心上人看。況且這麽多年我在哪兒做了什麽你也知道,跟你這兒藏着也自沒必要。”
“即是不會被人說道,那便沒問題了。”
葉昱選擇性無視了那個“心上人”的說辭,只繼續問道:“不過柏岚你不是在鬼界當差?怎麽有時間來人界了?”
被點了名兒的黑衣人牧遲嘆道:“還不是因為這城裏的事情。該死的人還活着,該活的人卻死了。牽扯到壽命問題,鬼界自然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葉昱聞言摸了摸下巴。
前半句來說,他多說能猜到是在講誰。畢竟就牧遲方才那攻擊來看,不是直接要命,也多半是得折壽。可那個該活着的人……
“你是說那騙子所殺的第一個妖物,本來是不該死的?”
葉昱皺眉問道。
從他知道的情報裏來看,好像也就這個最符合了。
果然如他所想,牧遲嘆了口氣,有些惆悵的點了點頭道:“這事兒要說起來還挺可笑,那道士确實是有幾分功法,可仔細論起,基本和沒有也沒什麽太大區別。但是師父您絕對猜不出來,被他殺的那個是個什麽人物。”
還能什麽人物?
葉昱奇怪:“不是說是個貪圖人間,進城游玩兒的山野小妖?”
“如果他都算是小妖,那世間也沒幾個能稱是大妖的了。”
牧遲搖了搖頭,遠遠眺望着山下的城鎮,心情複雜道:“那只妖是這方的守護靈獸,護着這片土地已是百年之久。只是外形長的兇猛醜陋,比那道士還不像個好人就是了。”
守護靈獸這種存在,別說人界,就是三界之中也頗為罕見。
葉昱重生之前在四處游玩兒的時候遇到過幾次,只是那些守護靈獸都是和他們所守的一方人們安穩和諧,卻從未聽說這種讓人給殺了的情況出現。
不過……
“如果是守護靈獸,能讓他這麽容易弄死?”
葉昱奇怪。
不光是牧遲所說,就他自己感覺來看,那道士也不是有多難對付啊?
“确實,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十個加起來,也不可能是那靈獸對手的。”
牧遲點頭認可了葉昱的猜測。他說:“可是師父你應當明白,如果是費盡心力守護了太久的對象皆無一不希望你去死的時候,那生命的意義,好像也便不是那麽必要了。”
他說着,給葉昱遞了個略顯複雜的眼神兒。
後者一愣,随即似想到了什麽,也低下腦袋,抿唇收了氣息。
就像牧遲說的,這種感覺,他不能更懂。
當年師門在他心裏眼裏就是天地,師門的榮耀是他的榮耀,師門的繁盛也是他的責任。他把一切都想的太重,也重的理所當然。直到這份沉重在一瞬間轟然崩塌,并且還直直砸落在他身上,妄圖治他于死地。
在那段時間裏,葉昱雖說是有自救,但心底卻渾渾噩噩的尋不出生存的意義,或者說活下去的必要。所以他不會怪罪張弛那穿胸一劍。所以……
“殺了那個靈獸的,其實是城裏的百姓。”
葉昱肯定道,那微微垂下的雙眼中,寫滿了寒冬似的冰冷。
牧遲看在眼裏,唇瓣輕磕了兩下,好像是妄圖去勸句什麽,卻在糾結片刻後,搖搖頭道:“殺了它的其實是它自己。但是如果只是這樣,它去了枉死城便是,也不需要我們鬼界的人出手的。”
葉昱挑眉:“是那道士又做了什麽?”
“他吸幹了那獸的靈氣,讓自己修為硬生生往上沖了一個檔次。”牧遲點頭道:“他本來陽壽已經将盡,結果這麽一弄,硬生生是給他又添了三百年的壽命。所以才會有我此次前來,把不該屬于他的東西收回去了。”
牧遲說着,面上的惆悵更多了幾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聽着這話,他向來雲淡風輕的師父卻是突然瞪了眼睛,眉頭一緊道:“你可知他是如何吸的那靈獸靈氣?”
“估計是什麽法寶吧,畢竟我到目前為止,還沒從三界中聽過能做到這般的功法來着。”牧遲搖搖頭:“不過如果是法寶的話,那玩意兒可就真是太吓人了。師父你怕是不知,他不但吸幹了那靈獸的靈氣修為,連帶着對方的靈魂和肉體的煉化了個幹幹淨淨,這、诶!師父你去哪兒?”
牧遲話沒說完,葉昱那邊兒已經轉身往淩雲城中反了回去。前者見狀趕忙快行幾步追了過去,重新将面具扣回臉上,牧遲問道:“怎麽?師父你還要回城?”
“我得去會會那個老道士了。”
葉昱走的匆忙,倒是也沒忘了給牧遲解釋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我身上中了種類似的咒術。而且聽你方才所說,我覺得若是我沒猜錯,這人當是和害我至此的那個玩意兒有些牽連。”
聽他這麽一說,牧遲立刻就急了起來。
他在鬼界待的太久,有什麽消息和他那幾個師兄弟也不好互相通氣,因而葉昱此次歸來,他雖說是從冥界鬼差嘴裏打聽到了幾句,可具體是怎麽回事兒,他卻是完全不知。
若說是一點兒都不想追問那肯定是在說謊,只是此時此刻看葉昱這副慌忙的樣子,牧遲猶豫了一下,也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先跟在旁邊兒幫忙再說,至于解釋之類的,等事情忙完,再慢慢去聽也不着急。
這樣想着,兩人也加快速度,重新朝淩雲城的方向反了回去。
這次葉昱趕得急,也懶得去管那什麽“不該在凡人面前施展功法”的說辭,在半途帶上小秦鶴後,就直接縮地過去。
轉眼的功夫,便出現在了那瘦老頭兒的身側。
此時老頭兒發現自己追不到人,只得拖着他黑了半邊兒的身子返回屋裏,将自己關了起來。
當葉昱跟着牧遲追到跟前的時候,那老頭兒正從懷裏摸出一面鏡子,一邊往中打入靈氣一邊在口中碎碎念着什麽。
葉昱幾人會回來這邊兒,着實是把他吓了一跳。三人才剛停下腳步,老頭餘光一看,立馬就條件反射似得往旁倒了身子,腳下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這模樣真是比他方才威脅方昊的時候,颠了個徹徹底底。
葉昱看的心煩,單手在身側一甩,長劍入手。
再一翻手腕兒,劍刃便抵在了那老頭兒幹瘦的似乎只包了層皮的脖子旁邊兒。
房間裏沉默一秒。
葉昱道:“道長方才是想聯系何人?可願同在下說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璞玉含光的地雷麽麽噠!
今天開始日萬!歡迎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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