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肖洛劇本沒兩下也就翻完了，雖然是女主角，但是戲份和遲默比起來不重，一共也就五個場景會出場，但是最最讓她憋屈的是，場景六裏面那個“星月寥落臨蘭舍”的恩客臨門情節竟然只有寥寥數語——臨月換上常服，推開房門。

後面就啥都沒有了，沒錯，啥都沒有了！

肖洛氣到想要把邊上的遲默掐死，這麽好一個情節竟然就這樣！哦風華樓頭牌脫下演出服換下常服，然後恩客在房門裏面，她進去了，門關上了啥也不給看，最多熄個蠟燭，連什麽燭火搖晃人影交疊也沒有！我去你媽了個雞！臨月怎麽說也是江風一生中唯一的女人吧！一點親熱戲都不給真的好嗎！真的好嗎！

然而最有可能出現親熱戲的地方啥也沒有，那肖洛就更不能指望後面臨月這傻逼女人的表現了，只能心累地靠在座椅上，目光空洞地注視前方。

遲默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可能還在琢磨劇本？只是忍不住伸手抵着嘴唇輕撫了一下，轉而自己也陷入了沉思……這個……吻戲，他不太好意思寫出來。不是說了站在鏡頭面前會水到渠成麽，希望她不要介意吧。

反正肖洛是完全不懂遲默在想些什麽，也完全忽略了劇本裏場景六的末端，根本沒有“完”這個字……

之後車也沒開沒幾分鐘就到了片場，因為裏面是仿古建造的街道，每塊磚都挺貴的，車子當然開不進去，肖洛下了車跟着遲默進去，就發現街道兩邊都亮起了大紅燈籠，燈籠裏頭點的還真是紅蠟燭，恰好映出了高高低低的古代房屋，什麽黑瓦飛檐，什麽雕花小窗，什麽朱門銅把手，路邊上還有些小攤小販，有什麽糖葫蘆烤番薯，混沌攤上竟然還真的冒着白煙，群演都畫好了裝踩點試戲，這麽乍一看下來，仿佛真的置身于另一個朝代了……

肖洛不用說也是醉心古風，原本就是喜歡，後來到了高二遲默一出道她就粉上了，從此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大學時代傾家蕩産月月吃土地買漢服買發簪，一到假期就出外景山山水水拍個遍，甚至想過集滿一百套漢服寫真要寄給遲默讓他愛上自己什麽……

所以現在一進入這個感覺，那氣質頓時都變了，什麽粗口黑話都跟她沒關系，抿嘴，微笑，完美。

走了沒幾步群演就越來越多，肖洛看得直咋舌，就這麽些群演費用還有蠟燭燈油錢，那一晚上下來絕對也是巨資，頭牌不愧是頭牌，壕起來沒有人性啊！

遠遠地看到有空中俯拍的攝影機，看起來是在開始拍場景四點五的風華樓外景，這麽一條街燈火輝煌人影湧動的，拍起來那肯定一個字——美。

遲默伸手拉住肖洛，一邊低頭對她囑咐了一句：“人多，別走散了。”轉而就在密集的古裝人群之中穿出一條路來，一直殺到導演組的面前。

“卡卡卡！人群裏面那兩個是誰？怎麽沒換頭套還逆行！今天盒飯錢不要啦！”總導演姓高，快五十來歲，操了一口子東北口音，看着攝像機裏面的騷動就擡起頭張牙舞爪地吼道，完全和八卦新聞裏那種油光滿面的色老頭不一樣，反倒像是抗日劇裏面吹胡子瞪眼的老将軍，等他好不容易認出來打頭的那個人是誰，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遲默！幹啥呢你！這正拍着呢！”

遲默沖他笑了笑道：“抱歉啊，這不是給你趕時間？”

“得得得，試戲試戲，先看看晚上光線怎麽樣……”高導演嫌棄地看了一眼遲默，揮了揮手和趕蒼蠅似的，一邊又問：“你女主角呢？拍完這場就剩女主角的戲份了，你不是說今天能入組嗎？之前神神秘秘的我還挺好奇你說……”

“這兒。”遲默側開身露出後邊的肖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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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們好。”肖洛打量了一圈攝影總機邊上的一幹大老爺們，一邊客氣地打了招呼。

導演組的人啥也沒說就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從頭到尾從外貌到內涵似乎都審視了一遍。直到高導演打破沉寂。

“……行啊，這閨女兒生得水靈，跟我們這個形象還蠻符合嘛。”高導演一半東北話一半普通話靈活切換，然後轉轉眼睛打量一下兩個人，又開口：“不是我說，遲默你小子女人緣不好，我之前一直還覺得我這女主角你是帶不出來了，還正想看你笑話呢，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一手……不錯不錯，站在一起很有cp感嘛。”大概是拍攝任務也不重，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開玩笑。

這個高導演很有眼光嘛……肖洛在心裏默默地想着，但表面上還是裝乖，裝了一半忽然想到現在都坦誠相待了還裝個啥，于是就真誠地開口道：“導演，您眼光真好……”

“咳……”遲默在邊上忍不住嗆了一下，先是被高導演膈應現在肖洛也……

其他幾個劇組裏的人也難得見到遲默平時一正經人這麽光明正大的給調戲，這便也津津有味地看着。

“哈哈哈哈……”高導演聽了這句話之後倒是樂呵極了，一邊拍拍遲默的肩一邊拍拍肖洛的肩，“好說好說……閨女兒你也不容易，待會兒得搞定遲默這大佛。那行吧，第一關我是過了，你們趕緊上戲服，還得化妝，我拍了這個場景我們就風華樓內景了，你別說還挺期待，這個戲唯一能看的地方了……”

肖洛默默汗顏，合着這高導演還是個話唠子，一邊又想着，這劇本給遲默一寫，還有個什麽能看的地方？

沈初這一會兒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手裏還拿着個餅在啃，要是沒看錯應該是街道上假戲真做的燒餅攤，一邊拖着遲默鬼鬼祟祟急急忙忙地就鑽更衣室去了，肖洛也讓一個場務帶去換衣服，走着走着忽然發覺今天一整天好像都缺了點什麽，缺了——楊曦！

肖洛這才想起這麽個人物來，說好的經紀人呢，怎麽一整天也沒見着個影，于是趁着場務給她打理戲服的時間翻出手機看了一下微信，得，聊天記錄還停在肖洛嘚瑟地給她發說跟遲默一起吃火鍋的那一條，就不信了這個邪，肖洛開始打她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竟然沒接，真是奇了怪了……

肖洛瞪着手機一頭霧水，楊曦這幹嘛去了？不接電話這還有理了！

“肖小姐，你看一下滿意嗎？”那個場務把衣服給肖洛穿好之後開口。

肖洛站在全身鏡前頭看了一眼，忽然卧槽了一句，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磕磕巴巴地說：“這是弈劍聽雨閣絕版的那一套愛蓮說嗎？！”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齊胸襦裙，豆沙綠的上襦配白色的下裙，衣裙邊上有暗色的精致刺繡，外頭披了件大袖衫，不過這件大袖衫非常有特色，一共有兩層的，裏面是勾勒了暗色芙蕖的水紅色提花雪紡，外頭罩着白色的繡花麻紗，帶了荷葉的圖案，大袖衫外面還挂了白色印花的披帛，反正肖洛什麽也無法形容，總之這一身就是非常好看！

肖洛當初肖想這一套衣服的時候還大三，一套标價好幾千，剁手也不敢買，後來購物車放了兩天就直接失效，聽了十幾遍遲默的《浮世貪歡》才罷休，後來再看專賣的黃牛，價格更是翻倍飙升，再後來……沒錯，就絕版了！

肖洛因為這件事整整三天都在微博上挺屍落淚。

可是沒想到，時隔兩年，愛蓮說竟然重出江湖了！還穿在她身上了！這也太夢幻了！要是讓她知道誰準備的這戲服她就……呃嫁給他是不行了，都已經有遲默寶寶了。

“啊啊啊啊我太高興了！”肖洛鬼吼鬼叫又東摸摸西摸摸一副樂癫了的樣子，把邊上的場務都看傻了，這好好一姑娘長的漂亮身材好，怎麽這腦子……不太靈光？

“肖小姐，該帶你去化妝了。”場務嘴角抽了抽，開口提醒。

“行行行。”肖洛迅速冷靜了一番，跟場務往化妝間走，可走着走着轉頭沖着全身鏡抛了一個媚眼，然後又渾身顫抖地喃喃，“我咋這麽好看呢……今天的我更加美麗……”

場務覺得化妝也不必了，這女主角還是趕緊換人吧，白白糟蹋了遲默這樣的男主。

化妝的空隙裏楊曦忽然打了個電話進來，肖洛半眯着眼睛給化妝師畫眼妝，身後還有給她做頭發的，一邊張口就罵，“楊曦，你丫現在在哪呢，我都到片場了，等下還得簽合約！”

化妝師是一個萌妹子，眨巴着大眼睛認認真真上眼線呢，一聽肖洛這說變就變的畫風手差點也是一抖，肖洛這好不容易快畫完的右眼差點就給毀了。

“……喂肖洛，我在A市。”楊曦的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甚至有點虛弱。

“WTF？！”肖洛徹徹底底給震驚了，昨天晚上這人不還在酒店睡着嗎，怎麽現在回A市去了，再思索了一下頓時就明白了什麽，張口問：“你家張大爺下的诏書？”

“你別提了……”楊曦揉了揉滿腦袋的亂發，說着伸腿蹬了一下躺她邊上的那個人。

肖洛聽着電話那頭的動靜忍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沖動，邊翻邊問：“哦，小的明白了，完全明白……那你什麽時候回來，還是說你就不回來了？”這邊她的眼妝終于是上好，那萌妹子化妝師又拿了眉筆給她描眉。

“我也不知道，你那邊要是沒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可能就不來了，就當我休假了，你和你家頭牌好好相處，争取……”楊曦本來還想再說兩句臨終之前的話，結果一只手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順便還奪了她的手機毫不留情地挂斷，“還有力氣踢我，行吧……”長手把手機重新扔回床頭櫃上，她家張大爺不懷好意地低喃了一句……

“……喂，挂了？卧槽，又他媽虐狗！”肖洛欲哭無淚，老司機了，電話那頭兩個人剛剛在幹什麽多多少少也能聽出來，臉上表情正豐富着就被一只手捏住了下巴。

“肖洛，你把臉上的皮繃緊了，別皺。”那萌妹子不說話不知道，一說話竟然是天籁般的少年音，清新脫俗之中帶着點不谙世事的意味，總之一聽就讓肖洛安順了下來。

“妹子，你叫什麽名字，聽你的聲音就知道你風骨清奇，是可造之材啊。”肖洛是徹底的聲控，聽完聲音就徹底淪陷了，這年頭找到一個不矯揉造作又清純動人的聲音是多麽的難得啊！于是一邊認真地繃着臉皮，一邊還鼓起勇氣勾搭妹子。

“林子柚，你別動就謝天謝地了。”那萌妹子皺了皺眉頭，冷淡地回答，但手速卻是極快，那眉筆唰啦唰啦幾下就畫好了。

“林子柚，好名字好名字，你可以給我一個電話嗎，我加你微信啊……”肖洛覺得這妹子不光人美聲靓竟然連爹娘給的名字都如此好聽，忍不住有點羨慕，一邊宛若猴急的色老頭一般索要微信。

“……肖洛，我也是吃馍教的，你是女主角我很不爽，你別惹我。”林子柚挑眼看着肖洛，一邊亮起手上的唇膏，雖然這句話說得不太中聽，但是配上這樣的聲音，怎麽說怎麽讓人覺得萌。

反正肖洛是覺得可愛極了，一點也不別扭，雖然她說是吃馍教的吧，但是遲默寶寶粉絲畢竟這麽多碰到也是有的，又不是遲默老婆怕什麽……于是依舊賊心不死地開口：“別這樣，大家身為同教之人，多多認識一下嘛……”

林子柚徹底無語了，沒想到面前這個長相驚豔的女孩子會是這麽一副摳腳大漢變态大叔的性格，當下只能不搭理她，認真低頭給她的嘴唇上色。

“林子柚，你的睫毛好長，皮膚好白啊……”肖洛仍舊是個不安生的主兒，嘴巴仍舊抿着只能口齒不清地說。

“拿去。”林子柚這才不耐煩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解了鎖遞給肖洛。

“妞兒，給爺笑一個，別不高興。”肖洛張嘴哈哈大笑，接過她的手機加了好友。

“……肖洛，合約你看一下。”遲默剛走進來就聽見肖洛魔性的笑聲，好在心理素質過硬，這才沒有忍不住笑出來，公式化地遞過合約。

“遲、遲默啊，呃……好，我、我看看……”肖洛一轉頭看到遲默這會兒換了一身行頭整個人說話都磕巴了，也來不及想自己剛剛醜态被撞破的尴尬，只是把倆眼珠子黏在了遲默身上一邊伸手接過合約。

遲默這會兒已近換好了戲服，甚至連妝也都上好了，活脫脫就是從戲折子裏走出來的紅塵書生。他身上是一件青色的長衫，沒有過多的修飾，恰好貼合江風青年書生的身份，但偏偏樣貌生得又是如此之好，長身而立之時這樣一件普通的青衫都硬是能給他穿出豐神俊朗的味道來。

而化妝師在他那張天生麗質的臉上也下了不少功夫，看上去并沒有很誇張的化妝痕跡，遲默清朗俊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微抿卻充滿誘惑的唇瓣都被很好的突出來了，但和平時不一樣，這會兒江風化身浪子稍稍帶點頹廢和堕落，于是俊臉微紅眼角輕挑，眸子裏的星辰化作了一汪春水，立刻就變得非常吸引人……

肖洛稍稍總結了一下，就覺得遲默平時的模樣更像個矜持穩重的貴公子，稍稍帶點冷淡與疏離，甚至還有些不通人情，但是這會兒完全就是個想要一夜風流的俏公子，面頰酡紅眼含桃花，別提有多勾人了，不過在這種誘惑之下，隐隐又有着一絲危險，感覺就像個斯文敗類，下一秒會獸性大發什麽的……

當然，這很有可能是肖洛恬不知恥的意淫……

作者有話要說：

林子柚：肖洛MDZZ，遲默選她也MD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