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江妍把人帶到休息室，請他們在沙發坐下，然後親自給他們倒茶。

“妍妍啊，你開工作室那麽大的事情怎麽也不告訴爸爸呢？你是不是已經不把我當成你的親人了？”江貴生一副受傷悲戚模樣。

江妍忽感一陣無力，不把他當親人了麽？

她也不知道答案，一直以來，江貴生對她并沒有說過太重的話，偶爾也會關心幾句。但是，他更多時候根本不關注她這個女兒，她生病了受傷了，當父親的從來沒有出現過，仿佛已經忘記她的存在。有時候回家，黎秋紅明顯表現出對她的不歡迎和怠慢，甚至是排斥，他都熟視無睹，很多個時候，她多希望他能說一句“妍妍是我女兒”。

一點點的失望堆積，感情漸漸淡去。

她不是一個尖銳的人，父親和後媽除了漠視疏離，并沒有做出讓她能把氣憤宣洩出來的事情。她也在時間的長河裏疏離了他們。

沒有太多情感瓜葛，沒有太多虧欠，就不會傷心失望。

這些年她和奶奶過，後來出去念書工作自己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那個家，早已不是她的依托。

“告訴你又怎麽樣呢？”江妍淡淡說道。

黎秋紅略有些激動地說：“我們是你的娘家人，當然要告訴我們，不然別人要說你閑話的。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很多人都看着呢，做事要圓滑機靈點兒，不要讓人有機會拿來做文章。”

她的語氣不太好，江貴生暗暗拍了她一下，提醒她注意态度。黎秋紅緩和了語氣，說：“阿姨脾氣直你別見怪，我這是為你着想，你心思單純不懂上流社會的黑暗複雜。”

江妍不說話，她是不懂，也不打算懂，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這些，跟他們說是沒有用的。

“你們的公司怎麽樣了？”江妍問道，公司是他們的命。

果然，說到公司，他們的神色就變了。江貴生嘆了一口氣，說：“公司不太好，雖然恢複了跟徐氏集團的合作，但是上次終止了兩個月，公司元氣大傷，只有繼續開拓市場才能拯救。”

說完，他和黎秋紅觀察江妍的反應，他的意思很明顯，她應該懂明白。

江妍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然後說：“那你們加油。”

江貴生：“……”

黎秋紅差點又激動，江妍皺了下眉頭看她，她便忍了下來。

誰知道這個丫頭能有這種富貴命，早知道以前就對她親密點。本來以為長得好又怎麽樣，她媽媽不也長得漂亮，江貴生不還是在她重病的時候就找上了她。

不過，靠長相進入豪門，好日子不會太長久，女人的容貌最禁不住考驗，男人看多了也會膩。趁着她現在還沒被厭棄，他們要争取更多好處。

“妍妍，你知道的，做生意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們把公司做大，對你也有好處，面子上過得去。”江貴生溫聲道。

黎秋紅附和：“是的妍妍，你爸爸年紀大了，不像年輕時候能折騰，你現在嫁入徐家，稍微跟徐總提幾句，他就會給個機會。”

江貴生：“反正跟誰合作不都是為了賺錢，機會給自家人不好麽？這是雙贏的事情。”

江妍聽着他們說，知道他們想要好處，就是不知道具體想要什麽。上次回門他們跟徐彥松要東華腕表的總代理權，那胃口大破天際了，被當場拒絕很沒面子，這次看來收斂不少。

見江妍不表态，江貴生哀愁起來。“你奶奶一直住在醫院，每天都需要一大筆費用，爸爸這麽努力賺錢，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嗎？”

江妍回到A市之後經常去醫院看望奶奶，雖然她大多時候都在睡覺，即使醒了也說明都不知道，但是只要她還在，江妍就滿足了。

江貴生深知她最在乎的是什麽，所以拿出來說。“最近爸爸操勞公司的事情，都沒太多時間去看你奶奶，多虧有你時常去看望，讓爸爸心裏好受了些。”

江妍知道他們很少去醫院，孝心不夠就算了，還被說得那麽好聽。

“奶奶由我負責，你好好經營你的公司吧。”江妍已經不想聽他們說下去了。

徐彥松早就給奶奶轉到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病房，護工也是盡職盡責的。想到這些，她心裏感激，突然覺得剛才在電話裏自己的表現不夠好，怎麽樣他都有恩于她。

迄今為止，都是他給她好處，沒索取過她任何東西，包括——

算了，等他回來，請他吃一頓飯好了。

江妍站起身，江貴生知道她要走，連忙起身，問道：“那你晚上跟徐總說說，行嗎？”

“說什麽呀？”關鍵時刻，孟欣蘭從門口走進來，看到江貴生站着，桌上茶杯裏的茶也喝完，便說：“親家這是要走了嗎？”

江貴生：“不是……”

孟欣蘭在他開口的時候追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江貴生和黎秋紅眼神交彙一番，黎秋紅笑着上前，說：“是生意上面的事情，原本江妍她爸想跟女婿商量，但他不在，我們就跟江妍說了。”

孟欣蘭了然地點點頭，旋即不太認同地說：“跟妍妍說做什麽呀，她現在忙得腳不沾地，自己的工作都忙不過來。你們有什麽就跟我說吧。”

這更合他們的意。

江貴生眼睛雪亮，臉上堆起笑容。“我們打算擴大公司業務，最近考察了幾個日用品生産商，拿下了經銷商代理權，準備向各大賣場鋪貨。”

“你們想供貨到我們的賣場去？”孟欣蘭問道。

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孟欣蘭明白了，江貴生和黎秋紅都看到成功的曙光，笑着點頭。“是的。我們保證進貨價格是最優惠的，絕不牟取暴利。”

徐家的産業涵蓋甚廣，房地産、酒店、大賣場、還有制造業等等，随便給一個項目給江貴生，都夠他發一筆財。

孟欣蘭微笑道：“嗯，那你們把産品的生産證書、質量檢測報告那些東西都拿來，樣品也送一些過來，我讓公司相關部門做系統的考核評估。我們公司有最專業的檢測設備，結果出來了再決定用不用。”

“啊？”江貴生沒想到那麽複雜，質量檢測報告什麽的都有，可這是要再檢測一次？

孟欣蘭解釋：“這是公司的流程，除了質量，我們還會做市場調查，符合要求就能進入我們的賣場。”

他們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一般的商品很難打入他們的市場，而江貴生打算做的品牌只是中低檔的。其實差別不大，很多東西靠的只不過是包裝。同一樣東西，放在小賣部裏賣，它是廉價的，放在大商場，它就是值錢的，也絕對有人買。

他們是親家，可以不用那麽嚴格的。

就在江貴生琢磨怎麽說比較好的時候，孟欣蘭爽朗地說：“那就這樣吧，親家要走我們也就不留了，今天客人實在太多，以後有機會再跟你們喝茶，生意上的事情就按我剛才說的辦。我的朋友要找妍妍問些事情，在外面等着呢，我們就不送你們了。”

江貴生和黎秋紅根本不想那麽快走，這裏那麽多有錢有勢的人，跟他們交流交流，擴展人脈多好啊。

正好這時杜雲菲來了，她風風火火，在外面就聽見孟欣蘭說不送他們，于是自己親自來送他們出去。“叔叔阿姨，你們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出去，順便帶些禮品回去。”

事已至此，江貴生和黎秋紅只好離開。

以後還有機會。

他們走了，江妍的心情卻一時好不起來，覺得很無奈。

孟欣蘭牽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你爸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丢給彥松就行了。”

江妍對江家什麽都不管的話，在別人看來是不孝，但是管了，讓徐家給他好處了，他只怕會沒完沒了。她并不是難以抉擇，她确定這種好處不能給，這是為了以絕後患。

“他的公司現在能夠養活他們，可能沒之前滋潤，但是我覺得這樣就夠了。”她咬了咬唇，繼續道：“我不希望因為他們而影響到您，還有，徐先生。”

孟欣蘭嗔怪道：“說那麽見外的話做什麽，我們現在是一家人，彥松是你的丈夫，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徐彥松确實不好忽悠，江貴生在他面前還是挺小心的，不過，等他回來還是跟他說說吧，總歸是因她而起。

“不過，你跟彥松是不是太客氣了？”孟欣蘭忽然問。

江妍心虛，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可能還沒适應彼此。”

孟欣蘭沒有深入這個話題，樂觀地說：“沒事，慢慢适應，你們會發現彼此的心意的。”

主要是她兒子的心意。

“有一件事情……”孟欣蘭說到這兒，忽然打住了。

江妍疑惑，“什麽？”

孟欣蘭覺得還是不要說為好，讓她兒子以後自己說去。“有一件事情周太太想跟你說，我們出去吧，別讓她們等太久。”

周太太是孟欣蘭比較好的朋友，跟其她人不一樣。

江妍欣然前往。

開業當天，工作室簽了幾個大單，幾位富太太訂了每日鮮花，定金交了很多。

她們可能要暴富了。

晚上客人走後，杜雲菲算着帳，開心極了。

“我這是要變成富婆了嗎？”

江妍笑：“是的。”

杜雲菲：“啧啧，包養小白臉的日子指日可待。”

江妍：“……”

杜雲菲：“你別眼饞，你好好伺候你家徐先生。”

江妍：“我才不眼饞，我又不喜歡小白臉。”

杜雲菲：“行了行了，知道你有一個超man超帥超有男人味的絕世好老公了，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江妍：“我哪有炫耀。”

杜雲菲：“無形的炫耀是最傷人的知道嗎？我這個單身汪的心靈在此刻千瘡百孔。”

江妍瞪她，“你不是想着小白臉嗎？哪有千瘡百孔，我看你的心都是花的。”

杜雲菲摟住她的肩膀，斜靠在她身上，吊兒郎當地樣子，“我的心什麽樣不重要，你的心是寂寞的。新婚期間就一別數日，怎麽樣，晚上是不是特別空虛寂寞？”

“沒有。”

真的沒有，他不在家的日子她已經實現了內衣自由，晚上洗澡完随便出入客廳，還能在沙發上滾幾下。

“騙人！”

江妍不解釋。

“他後天就回來了吧。”

江妍皺眉沉思，是後天嗎？不清楚。

杜雲菲：“小別勝新婚哦。”

江妍：“……”

杜雲菲：“你們是新婚加小別，啧啧，想想那激烈的畫面，可憐了你的小身板。”

江妍的臉發燒了，“停止你的想象好嗎？”

杜雲菲用食指摸摸她的臉：“你先停止你的想象吧，看你的臉燙的喲。”

江妍拿起她挂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留情地甩一邊。“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