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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鴿回來的時候,蕭明皎剛從衛璟的房間裏出來。看見她,小姑娘先是得意地拍了拍胸口表示畫冊已經拿回來,而後才又壓低了聲音問道:“方才怎麽回事?那個黑衣人是不是想對衛璟不利?”

“不知道,”行鴿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他說自己只是路過。”

蕭明皎:“……你信?”

那怎麽可能,明察秋毫如她,怎麽可能會被這種傻子都糊弄不了的話騙到,這小破郡主也太看不起人了!青衣女子心裏不滿地直哼哼,面上卻只淡淡地搖了一下頭:“不信,但他應該不是來殺人的。”

蕭明皎眨眼:“為什麽?”

“直覺。”一個一路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跟個老媽子一樣廢話忒多的家夥,實在是怎麽看都沒有殺手氣質……雖然他身手很好。

“好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派幾個人暗中保護一下衛璟……我總覺得他身邊不大安全。”蕭明皎一邊嘀咕一邊伸出手,做了個要抱抱的動作。

不止要做老媽子,還要做人肉轎子的行鴿嘴角一抽,認命地将小姑娘抱了起來。

看着這沉默寡言但格外可靠的青衣女子,蕭明皎嘻嘻一笑,擡手捏了捏她的肩膀:“行鴿姐姐你真好,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呢!”

啧,甜言蜜語什麽的,她才不吃這一套呢!

看着主仆二人慢慢遠去的背影,眉心一點紅的娃娃臉少年悄無聲息地從不遠處的大樹後冒了出來。

“真好玩。”他嘻嘻一笑,幾個躍身回到屋裏,“爺,她們走了。”

床上正閉目養神的青年輕輕“嗯”了一聲,斂去了唇邊久未散去的笑意。

“這安樂郡主太有意思了,居然給你送春宮畫冊!會給病人送這種東西的,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哈哈……”突然對上一雙幽深如潭的眼睛,少年夜寧笑臉一僵,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咳,方才差點被她身邊那冷面丫鬟抓住,吓死我了。”

衛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麽,突然喉嚨一癢,偏頭咳嗽了起來。

本以為咳幾聲就會好,誰想越咳越厲害,竟是半天都沒有停下,夜寧沒心思說笑了,趕忙将他扶坐起來:“我去倒點……”

話還未完,突然看見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爺!”少年一驚,猛然直起了身子。

衛璟努力咽下喉間的腥甜,啞着聲音斷斷續續地問道:“還有幾……幾顆藥……”

猩紅的液體從他唇角溢出,襯得他本就蒼白的皮膚越發地白了。夜寧不敢耽擱,忙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天青色的小玉瓶,倒了顆赤紅色的藥丸遞到他嘴邊:“除去這一顆,還剩下三顆。”

只有三顆了啊……

就算一年一顆,也只能再上撐三年了。

衛璟閉上眼,心裏那點子笑意一下子消失無蹤。

“活不過二十五”是他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好了的命運,青年一直都知道。可對生的渴望,對死的畏懼,對那些人的怨恨和對那些事的不甘心還是讓他無法在這一刻保持鎮定。

“拿……拿走……”他偏過頭,努力地想要壓下喉間越來越強烈的癢意,可終究還是沒能壓住,越發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木神醫說過,一旦出現咳血的跡象,必須馬上吃下這藥,不然有損心肺,對你的病情更不利,爺,你快吃了它吧!”見衛璟還在硬撐,夜寧又急忙勸道,“木神醫雖然去世了,可他不是還有個徒弟麽,那個木小神醫肯定知道這藥是怎麽做出來的,只要能找到他,你就有救了。雖然說那個木小神醫行蹤不定,我們找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人,但不管怎麽說都是一線希望,爺,你可不能就這麽放棄,你要是放棄了,我怎麽辦呢……”

“……”

衛璟想叫這話痨少年滾蛋,可他正咳得厲害,說不出話,又見夜寧說着說着還紅了眼睛,一副要哭唧唧的樣子,青年忍無可忍,終是面無表情地回過頭,飛快地接過那顆赤色藥丸丢進了嘴裏。

***

月落日升,轉眼已是第二天。

一大早蕭明嫣就派了人來叫蕭明皎起床,誰想小姑娘昨晚睡得遲,竟是怎麽叫都叫不醒。

“這丫頭定又忘記今天是初一了,罷了,讓她睡吧。”姐妹倆每個月初一都會去位于城郊的安國寺祈福,但蕭明皎貪玩,時常會忘記,因此聽到丫鬟的回複後,蕭明嫣只習以為常地擺擺手,自己一個人出發了。

而蕭明皎這一睡,直接睡到了午後才醒。

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慢悠悠地吃過午飯,她想了想,挺着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往自家老爹的寶貝百鳥園摸了過去。

“也不知道衛璟喜不喜歡鳥兒,算了,先帶一只過去吧,他要是不喜歡我再拿回來……可惜我的小青不見了,不然定能叫他長不少見識。”

說到這,邊走邊碎碎念的小姑娘有些郁悶地嘟了嘟嘴。

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她的寶貝荷包肯定是被別人給撿走了。心好痛,那裏頭的東西都是她千辛萬苦尋來的呢!

行鴿看了她一眼,剛要說話,不遠處的院子裏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歡笑聲:“爹爹,這邊!這邊!”

蕭明皎轉頭就看到了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崽正抱着個布球四處撒歡。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大的青年,那青年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長得劍眉星目,很是俊朗,不過氣質清冷,看起來有些不好接近。

他正在陪小胖崽玩球,但只是沉默地陪着,并不出聲。

“是阿兄。”蕭明皎擡腳朝那邊走了過去。

“小姑姑你來啦!我……”小胖崽見到她很開心,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壞笑着的小姑娘一把搶走了手裏的布球。

小胖崽蹦着小短腿去搶,卻怎麽都搶不回來,頓時淚眼汪汪地看着她:“這是爹爹新給我做的布球,小姑姑還給我好不好?我……我拿小肉幹跟你換呀!”

“不換不換,我就喜歡這個!”蕭明皎哈哈一笑,半點兒沒有為欺負小朋友而感到羞愧。

“小姑姑呀,舟舟最喜歡小姑姑了!”小胖崽抱着她的大腿開始撒嬌。

“真的嗎,那跟這個布球比呢,舟舟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這個球?”

……這可真是臭不要臉。一旁行鴿不忍直視地轉過了頭。

“皎皎乖,不跟舟舟搶。”就在這時,那俊美的青年突然轉頭看向蕭明皎。他的聲音如同珠玉落地,好聽得緊,只是說話語速很慢——不正常的慢。

這是就是蕭明皎和蕭明嫣的兄長,王燕如口中那個癡傻的福王世子蕭長歸了。

“我聽阿兄的,不過阿兄再給我做一個小青好不好?”他竟主動對自己說話了,蕭明皎眼睛一亮,忙湊到他身邊嘻嘻笑道。

蕭長歸低頭看着這妹妹,很慢很慢地擠出一個“好”字,半晌才又擡起右手,不怎麽自然地在她腦袋上揉了兩下。

蕭明皎圓滿了,把那針腳有些奇特的小布球還給小胖崽,又陪着父子倆玩了一會兒,這才帶着行鴿繼續往百鳥園走去。

“阿兄的病情最近好像好了一些。”她邊走邊喜滋滋地說道,“你看方才我都沒有說,他就主動摸了我的頭呢,以前我就是說了,他也不一定會理我的!”

蕭長歸并不癡傻,只是小時候經歷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受到刺激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理人了而已。這麽多年來,除了親近的家人能偶爾得到他一點回應,其他人在他眼裏基本和空氣無異。

他也不愛出門,大多數時間都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裏,作作畫,彈彈琴,偶爾用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奇特繡法做些小東西給蕭臨舟當玩具。

但他也不是一直都這樣,如果有陌生人不經過他同意就入侵他的私人領地,或是做了別的什麽會讓他感受到不安的事情,他的沉默就會變成暴躁,嚴重的時候,還會喪失神智,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露出與平時的沉默溫和完全不同的一面。

這二十多年來,能成功接近他并被他接納的陌生人,只有小胖崽蕭臨舟的生母一人。

不過關于那個女子的事情,蕭長歸從來不肯多提,所以五年前那次意外落難到底讓他遇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姑娘,這在所有人心裏都還是個未解之謎。

行鴿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心說那是因為你欺負了府裏唯一一個無論做什麽都能引起他反應的人,要不人家可不見得會搭理你。

“不過阿兄最近好像又瘦了些,哎,這樣不好看,等會兒得去跟廚房說一聲,多給阿兄做點肉。”

行鴿:“……”

***

從百鳥園裏挑了一只會說話的小八哥,又回房收拾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蕭明皎就帶着行鴿出了門,只是沒想剛走了兩步,便見秋翎穿着一件粉袍,搖着一柄玉扇,十分騷包地從一輛挂着紗賬,四角綴着銅鈴的馬車裏邁了出來。

“小祖宗,你要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蕭明皎一聽就顧不得其他了,忙迎着他回了府。

“表哥查到什麽了?”

秋翎也不賣關子:“那晚和趙承安在一起的女人确實就是康華郡主,我找人從她貼身丫鬟那兒套來的消息。”

蕭明皎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頓時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賤人!”

看着被一下拍出數道裂痕的桌子,秋翎咽了咽口水:“息怒,冷靜,有話好好說……”

“明知道趙承安是我阿姐的未婚夫,還要暗中與他勾搭,她想做什麽?撬我阿姐的牆角?給我阿姐戴綠帽?!”蕭明皎沒想到這個看着溫柔和善的堂姐暗地裏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敢置信的同時也十分惡心,“還有那個趙承安,這王八羔子,竟然敢腳踩兩條皇家大船,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

“你先冷靜,沒準這裏頭有什麽內情也不一定,那趙承安看着挺聰明一人,應該不至于作這種大死……”

秋翎的話還沒說完,外頭突然急急地沖進來一個臉色煞白的丫鬟:“郡主,大事不好了!大郡主、大郡主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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