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1)

這幾天呀,死犰犰做鳥壞事哇,良心不安吶。又躲在家裏幾天不出來。

魏小白勸她,幾大個事撒,人摔壞了,賠她醫藥費;人摔死了,賠她一條命。犰犰說,我怕賠命。魏小白邊給犰犰挑衛 生 巾,頭也不擡,說,賠我的命好不好。這是她沒有衛 生 巾鳥,非得出門買,魏小白才把她拎出來溜達。

“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從超市裏出來,魏小白拎着大包小包,都是她的東西。犰犰兩手空空揣在荷包裏。問她,她又搖頭。魏小白打開車後備箱把東西放進去,邊擺好邊問,“那打麻将咧,你這幾天火氣(運氣)又好。”

她當甩手大爺什麽都不cao心就只會站在旁邊癟嘴,“火好個鬼,背時死鳥。”魏小白後備箱一關,把犰犰神經病拉進懷裏抱着,人悠閑地靠在後備箱上。一手摸她的額頭,叫她微揚起頭,低頭親她的唇,“哪個說背時撒,我屋裏犰犰只要上了牌桌子,看他們哪個不輸的屁 滾 尿 流。”算把她逗笑了。魏小白吻深。

犰犰要打牌,魏小白凡點招過來的人哪個不是手頭上再緊急的事都得撂下趕緊過來陪同。幾熱鬧喏。你跟神經病一個桌子打牌,有些想哄她開心滴,故意輸錢給她。神經病蠻精,她也瞎打,诶,你說她能不能 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也會故意輸給別人。魏小白說他們胡鬧,什麽事都可以不正經,牌桌子上的事最應該正兒八經!于是,再沒有人敢輸錢給她,規規矩矩打,神經病勁頭幾大喏。

犰犰說要吃烤肉,魏小白親自下廚。這會玩滴都會吃,犰犰嘴巴又刁,只有魏小白伺候得妥當。

贏了好幾盤,犰犰說口渴,叫旁邊的人頂一下,她晃到廚房。

廚房裏,兩個男人,

魏小白兜着一只圍裙,襯衣袖子卷在手肘,正在給切好的五花肉上刷烤醬。烤醬是犰犰最愛吃的紅燴味。

旁邊,一個男人端着一杯茶,一手插在褲子荷包裏悠閑地靠在桌邊,跟他說着什麽。是常雍,魏小白的第一謀臣,北京人。

犰犰進去的時候聽見他們說,

“你回北京一周,他上門找了你三次?”這是常雍問,

魏小白微彎*子仔細刷着醬,嗯了一聲。

常雍笑,喝了口茶,“竟然來三次,夠‘屈尊’吶,——”

魏小白沒做聲,細致刷,很過細。好了後,刷子一放,把這盤肉又拿起來放在視線水平位置左右轉了轉,像欣賞一般,這才慢聲慢氣開口,“表面功夫,他從來不缺。脫 褲子放 屁的事兒,他也最會做。沒他 媽 一件用真心,活着累。”

常雍輕笑着搖頭,這個時候一擡頭,看見犰犰,“喲,犰犰,肚子餓了?”

魏小白回過頭,看見犰犰,笑起來,“是口渴了。”你看幾了解她。

魏小白過去給她拿來一個玻璃杯,又從櫥櫃裏拿下一個大蜂蜜罐子,舀了三瓢羹蜂蜜,再倒進滾滾的開水,攪拌。

犰犰過來看那個五花肉,眉頭微蹙,“給點辣椒啊。”

魏小白邊給她攪勻蜂蜜,邊說,“給了。”杯子遞給她。犰犰愛喝滾燙的蜂蜜水,就算天熱也喜歡用手捂一下,所以蜂蜜一沖好,拌勻,就得交她手上。

“犰犰,說你這次來北京相中了那個摩洛哥皮。給你弄了兩匹過來啊。”常雍笑着說,

犰犰一聽,望着小白直咯咯笑,又壞又傻的樣子,魏小白把手上的手套取下來,過來一下從後面抱住她,“笑個鬼,真得給你搞了兩匹來!”

犰犰側頭瞄他,還不信,“我瞎說的!哪有什麽摩洛哥皮!”

魏小白一挑眉,睨着苕犰犰,“你以後只管編,你看我什麽東西不能給你弄來。”

這次去北京,他們到那個胭脂胡同溜達,犰犰流裏流氣地跟小白說,

那個以前的妓 女呀,都有一個蠻漂亮滴小兜兜,兜兜裏裝着好多進口貨,像西域來的小鏡子,南洋的香粉。她們穿着的皮衣皮裙都是真正的摩洛哥皮,又輕又軟。而且身上還散發一種撩 人的麝香氣。麝從來都不好捉咧,只有紅牌才養得起,染得上它的香。———

聽她鬼扯!

她就是玩快活鳥,跟小白肆無忌憚的胡說八道。神經病咩。

魏小白一點也不驚奇,還問她,你要不要摩洛哥皮撒,還有麝,給你捉一個。

犰犰就喜歡魏小白這一點,他永遠跟自己是一國滴,不見怪。犰犰笑死。她不曉得,魏小白是真記心裏去了。

不否認,他們這一說,犰犰還真好奇他們到底給她弄得這“摩洛哥皮”是個啥東西咧。

卻,正說着這呢,

這個時候,常雍的電話響了,

一接起,

“什麽,扣了?被誰扣了?”常雍眉頭蹙起來。再聽下去,臉也徐徐陰沉了些。

阖上電話,看着魏小白,“摩洛哥皮被扣了。”

犰犰擔心地插嘴,“是個什麽東西撒,犯法鳥?”

魏小白抱着犰犰輕輕搖,“噓,沒事。怎麽會犯法,跟你沒有關系,到時候給你就完了。”

犰犰還扭頭,“你別瞎搞,——”

魏小白臉挨*的臉蹭着,“不瞎搞,你放心。”卻是看着一個點,有點出神——

12

高犰沒關心摩洛哥皮多長時間,因為本身她說着就是好玩兒,她覺得魏小白能搞來的肯定也是好玩兒再加上這段時間,她工作上也很忙。

得了個“全國百所優質基層服務單位”那就是個典型吶,多個事業單位都邀請他們去作報告。張晉說這是個集體榮譽,大家都有功勞,所以作報告每個人都應該去,輪流着來。高犰說她膽子小,狗肉上不了正席,千萬個不願意上臺講。于是,作報告的任務就由其它幾位分擔,她就專門負責聯絡工作。

上周軍事經濟學院就跟他們約好說是這周找半天時間來作場報告,可是後來又打電話來連連抱歉說,因為這幾天學院承擔了一場非常重要的全軍級別研讨會,四大總部,七大軍區重要首長都會列席。所以,邀請他們來作的報告就推遲一周,不過,還是請高犰今天去他們學院一趟,主要是辦理出入證,因為現在規定凡出入軍校的非軍人員必須持有出入證。

高犰打的過去的。她爸爸還是在限制她開車的次數。

高犰也沒有怨言,不過,就是在路上遭遇了堵車,有點心躁,容易胡思亂想。

這驅車上路啊,偶爾是非常情緒化滴。想全速對着人群撞過去,開窗,放最裝BI的音樂,制造意識形态車禍。可哪有膽子實施,看到老弱病殘孕要避讓。眼神迷惘的外來人避讓。美女帥哥避讓。驕傲地用山寨手機播放音樂的游俠避讓。送外賣的自行車摩托車避讓。交警和電線杆子避讓。貓狗恐龍避讓。夾雜塑料袋的風避讓。唯有見到滿腦肥腸,提着公文袋,西裝革履,臉上寫滿GDP的商務男女必然沖過去———沖過去然後剎車!嘿嘿。

高犰正神五神六地想,目的地已經快到了。所以說這會幻想的人也有好處,不必cao心現實。

卻,的哥這個時候在外街幾個彎兒就停了車,

“哎喲,這戒嚴了咧,看來今天是有什麽領導要來。我只能走到這裏鳥。”回頭對犰犰說。

犰犰沒有辦法只有下車。一看,果然,一段路就是一個交警哨,車輛堵得吓死人,全部是需要繞道滴。

犰犰步行了幾步,一看這陣勢不行呀,就給軍事經濟學院宣傳處的張幹事打電話,“您好,張幹事吧,你們這封路了吧,我進不去,——“

張幹事趕忙說讓她稍等,他開車出來接她。

不一會兒,張幹事開着一輛軍用吉普出來了,把犰犰接了進去。

“咳,來了太多首長,車也多,——”張幹事抱歉地說,

犰犰這沿路往窗外一看,不說*校區,就是這一路外圍都是停靠着各類小轎、軍用吉普。看來真是場盛會。

“麻煩您了,還要您特意出來接。”犰犰客氣地說。

張幹事忙搖頭,“沒有沒有,是我們抱歉才對,本來約好今天邀請你們來作報告學習學習的,又這樣臨時取消,——”

反正互相客氣了一下,已經開到行政樓下。

犰犰随他上到三樓,填了應有的資料,辦理了出入證。當即在脖子上挂上了一個證件,這樣她在校區也就通行了。

除了取通行證,犰犰這次來也是想先實地看看他們報告廳的廣播效果。作為聯絡人,犰犰很過細,每去一個地方事先都會先了解一下現場情況,好回來幫助同事熟悉環境。

犰犰提出去報告廳看看,張幹事一開始似乎有些為難,因為報告廳這個時候正在召開那場重要的全軍級別報告會,犰犰不好進去。犰犰理解地說,我只是看看現場環境以及錄音設備,看一眼就出來。張幹事一想,也沒事兒,帶她進去了。

上得二樓,因為*作間都在二樓。

整個報告廳分上下兩層。犰犰他們是從二樓一個入口進去,順着走道向後臺*作間走去。這一進去,———實在震撼!一水兒莊嚴的軍裝!———而且,正好進去時,上面作報告的人好像已經作完報告,大家都在鼓掌,軍人嘛,又是這樣政 治 性 強的會議,沒有不鼓的,格外震撼!

高犰很自覺,什麽都不敢多看,跟着張幹事疾往裏走,卻,突然,掌聲斷咯。

樓下,主席臺一側,似乎鬧哄哄的。

不是犰犰不往前走,是這坐着的軍官們全起了身,都在往下瞧。犰犰只見到周圍這些軍官的肩頭,起碼少校吧。你想,坐這樣角角旯旯的都是這個官爵兒,可想這下面坐着的———本場盛會,确實級別高哇!

犰犰走不了,只能也往下看去,這一看過去,———犰犰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鳥!

那個作報告滴,——不是那個初一嗎!她手上還拿着指示投影的激光筆呢。

此時,女孩兒一身筆挺的軍裝,就她一個人似乎又有些驚茫又有些不耐地,可也還算沉靜地立在主席臺上,她的腳邊放着一只長形的盒子。

居高臨下,她的下方———

犰犰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鳥!隐約聽見,

“我喜歡她,願意送東西她,你管得着嗎!”

是龔曉躍!!

搞人!好,這回真是要實實在在搞死個把人鳥!

當彙報一結束,龔少捧着一個長盒子,潇灑地走上臺去,什麽都沒說,只是放在她腳邊,就轉身下來。—————這一幕已經刺激得全場軍爺們不知所措,那個時候掌聲已然有些走了味兒!

龔少的荒唐舉聽說的,沒聽說的,今天都算大開眼界!且不說“把妞兒”竟然明目張膽“把”到了這麽隆重的會議上。你說你要送東西,送束花呀,———哦,不,人龔少就會撩人心,送個啥,一個長盒子?裏面裝的啥東西?不覺叫人更浮想聯翩!

關鍵是,這場可謂“舉世大鬧”,綿延好多年後依然為人們“津津樂道”的經典“王侯大戰”!龔少上去“獻”鳥個神秘滴長盒子,還僅僅只是開始!——

接下來!———

同志們熱血沸騰哇!應該說,狂沸騰!

亂鳥!!瞎亂!苕亂!亂得人心顫顫!!

鄭井少上去就給鳥他一老拳!親自動手!打得龔少立即就鼻血燦燦!

“你丫搶人搶習慣了!”

龔少不吃虧,照鄭井少肚子上面踢!

“你他 媽 才搶人搶成瘾!這次初一是跟你訂婚了還是跟你上 床了,男未婚女未嫁,老子怎麽不能追!”

好好,多少人一瞬,———臉色鐵青!!哦不,臉色鐵綠,綠得比王八龜的眼睛還綠!!

“曉躍!!——”

這是胡來的嫡系們驚呼!

龔曉躍這小半年來一直呆在北京,跟胡來幾乎沒聯系了。

嫡系們還納悶怎麽就鬧成這樣?原來,為了一個女人!!

衆人都看到胡來的臉色,仙子的肅怒深聚在眼中,那樣凝重。

就見,

胡來走上臺去,牽起初一的手,就要牽着離開。臨走時,那橫在腳下的長盒子頗為礙眼,胡來少腳一扒,如糟粕一樣撂在了一旁!

這一撂,盒子一歪,盒子上原來是刻着字的,這下清楚看見,上面赫然四個字:摩洛哥皮!

摩洛哥皮!!!

犰犰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

摩洛哥皮!!!

“摩洛哥皮被扣了。”

原來,是被他們扣了!!

他們扣了不說,還把它送給初一!!!更叫犰犰一下受不了的是,———他們這樣不珍惜“摩洛哥皮”!無論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現在,它如同垃圾一樣被人嫌棄在一旁,就好像,嫌棄了犰犰的一番幻想!

犰犰眼睛就盯着那盒子,盯着那盒子,———突然轉身,一臉陰沉地走下了樓!

這才叫事情真正大發鳥,你把神經病少得可憐的“痛恨”招惹出來鳥!

13

不過,痛恨歸痛恨,她又有多大個膽兒?恨五恨六地只下了一層樓來,屁大點“陰沉”感就沒有鳥,站在那個門口徘徊:我怎麽進去把摩洛哥皮拿出來咧?

進去,她也怕丢醜;不進去,她又不甘心

這個時候,她還算有退路,只想到小韓将軍撒。心想,這種隆重的大會,不曉得他在不在?

忙掏出手機,

“是我,犰犰。”走到門邊,搞得像做賊滴。

不過還蠻精,一聽他那邊吵哄哄的,可不就在現場,真是一喜!還沒待小韓将軍開口,就搶着說,“你在軍事經濟學院的會場是不是!”

說實話,韓帥正看熱鬧呢。這幾個小的,挺能折騰。不過,韓帥置身事外,還是看得有些分明,哪兒這麽巧,又全看上一個女的?還有,再怎麽鬧,鬧到這種場合,做給誰看?哦,也只能做給他們的老子爹看咯。瞧,效果還不錯,看把各位首長們氣得!——恨不得動手宰了這些個不争氣的東西!!

現場簡直不能用“熱鬧”來形容了。

四大總部、七大軍區的重要首長全部在場,相當于全軍的高級領導悉數到位。

首先看咱們列坐的最高領導,總參謀長鄭永浩首長。啧啧,那臉色鐵青的,———依韓應欽對鄭首長秉性的了解,這估計是他人生中最憤怒的時刻了。兒子這麽混!

小六今天混得有點豁出去的感覺,不管是真是假,揮向龔曉躍的那一拳頭絕對很真,裏面飽含的“恨”還是有滴,不管他們“結盟還是未結盟”“聯合還是未聯合”,打起來的話,還是真打,說明即使“有結盟”也只是權宜之計,該恨還是恨!

有龔曉躍這樣個混霸王兒子,總長助理龔全志首長顯得是又怒又無奈。這麽個活祖宗就該一出生就掐死他!————嘿嘿,龔首長此時的臉色就是這麽個意思。

相較起來,廣州軍區副司令員胡橋首長,臉色淡得多,這是位儒将,心裏有事更不得表現在臉上。不過,眉頭鎖着,說明還是相當的不悅。似乎也有些驚訝,不相信自己家的胡來又參合進這樣的事兒裏———

首長們雖然各有各的心思,不過,到底是首長,不得亂方寸。下面多得是人去維持局面。

扯架的人也能看出門道咧,

雖然都是扯勸,可仔細看,———哦,原來南京軍區的張方達是胡來的人,一直還以為他清高孤傲,誰的賬也不買呢。總政的青陽竟然跟龔曉躍交好?啧啧,外面傳得沒錯啊,龔少能鬧就能收,屁股後的爛帳從來不叫人替他抹,人家有得是手段。哎喲,總參的張恒向着鄭井呢,首長應該有些欣慰吧,這難搞的一個人才不聽他老子的,聽兒子的,———

韓帥淡笑。有心人看門道,無心人看熱鬧呗。不過,這一大半個場子,有幾個沒心的——

正淡然看鬧,這突然接到犰犰的電話,韓應欽還是有幾分意外的。別說,剛才還在想,雖然這幾位小爺鬧來鬧去肯定脫不了犰犰的幹系,不過,此段兒,小爺們算疼她,沒把她扯進來,背着她怎麽鬧都無妨。

正在慶幸小糊糊不在場,诶,她電話就來了!而且,聽動靜,她還真就在現場?!————信她的邪哦,韓應欽不由又好笑,這小神經病神出鬼沒的,估計場上那幾位“大鬧做戲”的小爺們也料不到吧。他們這擺明是鬧給自己老子爹看得,絕對也不想叫犰犰看到吧。否則,這卯着勁兒的“搶另外一個女人”,可不把心肝寶貝要傷死咯———

韓應欽一邊接着電話穩住外面的心肝兒,一邊往外走,“我是在這裏,你也在?別到處跑,告訴我你在哪裏,———”

一出去,就看見心肝兒又着急又沒主意樣窩在門邊,還算她知道躲事兒,曉得不露面。韓應欽收了線,喊了聲兒,“犰犰。”朝她招了招手。犰犰喂,硬像是看到“媽媽”的小獸,眼睛一軟,zhezhe滴跑過來。所幸,裏面鬧太狠,外面的工作人員都跑進去了,沒人瞧見她。韓應欽牽着她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真是會挑時間,‘好戲’都被你看 光 了。”韓應欽笑着捋她頰邊跑散的發絲,

犰犰兩手抓着他腰線旁的軍裝,有點急又有點委屈滴還是一五一十嘚啵嘚啵說了個經過,末了,又有點恨又有點傷心地,拽着他的軍裝,“你去幫我把摩洛哥皮拿出來吧,那是我的。”

韓應欽微咬了咬唇,似笑非笑,拇指摩了下她的下巴窩窩,“是摩洛哥皮是你的,還是人都是你的?”

犰犰癟嘴,“人我不要,我只要摩洛哥皮。”

所以說,韓應欽也為裏面幾個孩子不值撒,看吧,這被她瞧見了,或多或少,她還是記怨上鳥滴。

韓應欽嘆了口氣,從軍褲荷包裏掏出車鑰匙,“還記不記得上次在基地我開的那個軍用吉普,”犰犰點頭,“車號是***,喏,你先到車上去等我。”鑰匙給她。看着犰犰像個毛毛落寞地走了。咳,韓應欽心又一疼。你說,她想要什麽,你能不給她?

14

高犰拿着車鑰匙邊走邊想,

那個漢武帝,振臂一揮號召列侯跟他打南越,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一百多諸侯硬沒一個搭理他。他就生氣,行,你們等着!過段時間宗廟大會他說諸侯黃金成色不足,一口氣削了一百多個爵位,滾,全給老子滾蛋!

這種睚眦必報的做法,高犰覺得痛快極了,就是不曉得,小韓将軍這一去,能不能了解她的心意,也把這種“睚眦必報”的氣勢拿出來,痛痛快快地把我的摩洛哥皮要回來———

嘿嘿,死犰犰擱這兒只是想,實在可惜咯。她确實應該尾随去看看滴,她滴小韓将軍可比劉小豬皇帝不止帥一點咧,人家這個“要”,範兒足味大,簡直叫帥翻鳥!!

報告廳裏還是鬧哄哄,小韓将軍不慌不忙走進去,管它主席臺下吵得如何,小韓将軍沒事兒人一樣大大方方走上主席臺,走到“女主角”旁邊,彎腰撿起“摩洛哥皮”,還拍了拍那盒子上的灰,一手拎着轉身就走。

這下,突然全場好安靜!

其實,看見韓應欽走上臺去時,已經聲音漸漸轉小,幾乎所有人都盯着他,心中莫名興奮!————這場好戲還能牽扯上韓應欽?!!!

可能還有人以為韓帥是上去勸架滴,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小韓将軍不是這個性格呀,如此荒唐爛醜事兒,小韓将軍的範兒才不屑于參合咧。再一看,确實如此,不過,小韓将軍更叫人摸不透,他竟然上去撿那個長盒子?撿了就走。

接下來,更是使勁兒*了一下人們的心懷!韓應欽呀韓應欽!————多少人感嘆。

“你拿哪兒去?這是我的。”“女主角”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晰明辨,也算坦蕩的樣子,

韓應欽站住腳,微側過身轉頭,一手悠閑地*軍褲荷包裏,一手拎着那盒子輕擡了擡,

“這東西,你知道是什麽嗎?”

“女主角”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麽問,眉心蹙了一下,

韓應欽笑,很大度,

“這個摩洛哥皮是洛陽城裏高等妓 女才穿得起的東西,一般妓 女只穿得起土硝硝的假摩洛哥皮,不但咯咯作響,而且發出臭氣。”他晃了晃盒子,微笑,“聽,挺響的,假的。”

說完,轉頭準備繼續走,

卻,身後,

“假的我也要。”

韓應欽一笑,這次直接扭頭,唇邊的笑意依然很大氣,不過,———

“假的,你也要不起。不是所有的女孩兒都能幻想出那樣一個‘洛陽城’,‘洛陽城’裏甚至妓 女小販兒穿着什麽樣的衣裳,抹着什麽樣的胭脂,她事無巨細,一一描摹。雖然下 流無用,可也只有最真的人才擔得起這份幻想,享受得起這份幻想。你,不配。”

再沒廢話,拎着盒子大大方方走了。

話,很直。指戳人心!

戳的,是一個女孩兒。韓帥不在乎這什麽“以大欺小”,就算是個小女孩兒,十歲以下,無理地要了犰犰的東西,韓帥也會這麽做。他剛才所說就是他所想,“摩洛哥皮”只是個幻想物,是犰犰的“幻想物”,如果是一件實實在在的東西,再值錢,韓帥知道犰犰也不會這麽在乎,東西在其次,關鍵在于這件東西有犰犰獨有的念想在其間,其它人,确實不配擁有!

戳的,何止一個女孩兒。這臺下的精孩子們聽不出?

望着他的背影,

胡來,鄭井若有所思,

龔曉躍,———低垂下了眼,掩下的,該是何等的狂瀾。———

15

犰犰早從後視鏡裏就看到他拎着東西走過來,人已經扒在窗戶上,笑逐顏開。他人走到這邊,她又趕忙扭過身子,望着他開門。

她坐在駕駛位,韓應欽打開副駕駛門,先把東西遞給她,死犰犰喜滋滋地接過來。韓應欽沒有立即上車,而是站在外面打了幾個電話。

犰犰呢,只專心致志看盒子,摸盒子。真的是摸呀,像摸她心愛的衣裳。

裏面是什麽呢?

她想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不過,還是仔細品了品長盒子上的字,是那種豆青色。犰犰會意地一笑。

小白真過細。她記得她當時跟他說,洛陽城是泥土築成的,土是用遠處運來的最純淨的黃土,放在籠屜裏蒸軟後,摻上小孩子屙的粑粑(因為小孩子除了豆面什麽都不吃,除了屙粑粑什麽都不幹,所以能屙出最純淨的粑粑),放進模板築成城牆。過上千年,那城就變成豆青色了。

她還用指甲摳了摳,摳過瘾了,才小心翼翼打開盒子。

哇!——犰犰的眼睛都被裏面泛出的紅色光澤染豔!

是兩張完好的紅狐貍皮!!

兩張并不完全大小,犰犰知道,一張圍 胸,一張圍 臀。小白記得呢,這是女孩兒們捂在赤 裸的胴 體上的。

這皮子的絨毛真是漂亮。細膩,光滑,柔軟,色澤鮮亮,豔紅豔紅。犰犰摸着愛不釋手。

這時候,韓應欽打完電話上來,一邊關上車門,看向盒子裏,笑起來,

“看來我剛才還說錯了,這是真貨。興安嶺的紅皮子,好東西。”

犰犰邊摸又拿起來貼着臉蹭,“真暖和。”

犰犰的臉蛋兒蹭着那紅皮子也好看,韓應欽擡起手反手用指腹順了順她的發,

“紅狐貍稀少,它矮小,玲珑又俊俏,奔跑時,像雪地上燃燒着的一簇火球,賞心悅目。它個頭兒小,尾巴細長蓬松,跑起來像碩 大又晃動着的掃帚,把雪地上的腳印巧妙地都掩蓋了。再一個它的眼睛碧藍裏閃着一種幽光,既透着智慧也折射着它的狡猾。爪子則更美,晶瑩剔透白得刺眼,紅白相間漂亮得叫人咋舌。”

“你見過?”犰犰還在拿臉蹭,感興趣地問,

“駐守內蒙古的時候玩過狩獵,捉過這麽大個紅皮子,”他拿手比了比,“那時候聽獵戶講,這紅皮子可值錢,一張足能抵上幾十張狼皮或數十張熊皮。還能換到一支嶄新的單獵槍,包括子彈、火藥、炮子,緊殼器。”說起狩獵,他似乎也挺高興,犰犰也聽着來勁兒,

“什麽時候帶我去玩玩兒吧!”她臉不蹭了,一下撐起來,眼睛賊亮。

韓應欽靠近椅背裏,舒了口氣。犰犰抱着紅皮子一翻身,傻乎乎地又笨拙地zhe到他身上趴着,連紅皮子和他的脖子一起摟着,“明天是周末,明天是周末,——”就挨着他的臉,小聲說,

韓應欽也沒動,笑,頭稍往後仰些,睨着她,“明天是周末又怎麽,”

犰犰跟着他仰的角度微擡身硬是要還貼着他的臉,小聲嘀咕,“你不急着回北京吧,”

聽見他的低笑,“急呀,怎麽不急,我一會兒就回去——唔——”一聲悶哼,死犰犰咬上他的脖子,真咬咧!急的不得了。“你還騙我,我剛才明明聽見你打電話說,事情周一再處理,——”喲,還以為她只顧着看她心愛的摩洛哥皮呢,她還是張着個耳朵聽他說什麽在撒。

韓應欽這才擡手抱住她,扭頭笑着親她的眼睛,“這兩天跟我回北京好不好,我帶你去打獵。”

死犰犰一下撐直脖子,“是真槍?”

韓應欽拍了拍她的屁股,“假槍那是打麻雀。”說着,把她抱着放到駕駛位上,

犰犰小心地把紅皮子放回盒子裏,放到後座,邊系安全帶邊說,“我也打過麻雀,不過不是用槍,是用箭,我射得可準了。”帥氣地拉擋。

韓應欽舒适地靠在椅背上,“這次你想用箭還不是可以,都試着玩玩兒呗。會走陽邏機場吧。”

犰犰點頭,頗為興奮,“那我都試試。獵物射到後是歸我們嗎?”

韓應欽笑,“還沒上戰場就想着領功了,要不得。”

犰犰憨笑。專心開車了。

這個周末,她爸爸正好去杭州受邀講課了,死犰犰放了閘,被韓帥看管正好。

車開到陽邏機場,當然還是打的直19的的,直達北京。

在韓帥國子監胡同的私宅,韓帥親自下廚給她弄了碗雞蛋面,這是犰犰親點的,她非要吃面。因為,忙着看那一屋子好東西,沒空理肚子了。

韓應欽在家只穿了一件軍裝襯衣,軍褲的皮帶也抽下來了,不過腰身箍在平坦的腹 部,襯衣袖子卷在手肘,襯衣扣子解開兩顆,卻,性感異常。

房裏打着地壟,家裏又有暖氣,犰犰光着腳,也只穿着一件襯衣,紮在西褲裏,盤腿坐在地板上。她襯衣扣子解了三顆,這是為漂亮,她袖子也卷在手肘。

韓應欽怕她受涼,叫她把襪子穿上,她非不。沒辦法,韓應欽只得把暖氣打高點。這往後啊,犰犰只要住這兒,在家裏到處跑,就是喜歡不穿襪子,她說她家一直住樓房,武漢天氣又潮,沒條件在這樣打着地壟的平房如此無拘無束地撒着腳丫子亂跑。韓應欽後來只得在地壟裏又加了暖氣片,就是怕她着涼。

為了她,這房子沒少折騰。韓帥多雅致的人,每間屋子有每間屋子的品味。死犰犰一入侵了,那就是到處是她的味兒。犰犰不是個愛收撿的丫頭,雖然談不上亂七八糟,可她腦子糊,轉個眼,東西放哪兒就忘了。後來啊,韓帥已經專門騰出一間屋子放她的衣裳了,一來衣裳多,再,她也瞎放。反正韓帥總能從他的軍裝櫃裏翻出她的內衣呀襪子呀圍巾呀。有次,韓帥就專門給她洗圍巾,數了下,快兩百條了,曬得院子到處都是飄紅染綠。犰犰呢,光着個腳丫子坐在梯子上吃蘋果,笑死了。

不過,有間屋子,她再瞎放東西,也無論如何不得把東西放這裏面。就是此時她坐着的這間屋子,全部是韓帥得趣兒親手做的小物件,她特別珍惜。有時候在裏面可以玩一天不出來,就仔細研究,到底怎麽做的?

比如有個開平方的小機器。那東西就一個木頭盒子,上面立了好幾排木杆,密密麻麻,這一點像個烤羊肉串的機器。一側上又有一根木頭搖把,這一點又像個老式的留聲機。

特別神奇。你把右起第二根木杆按下去,就表示要開2的平方。轉一下搖把,翹起一根木杆,表示2的平方根是1。搖兩下,立起四根木杆,表示2的平方根是1.4。再搖一下,又立起一根木杆,表示2的平方根是1.41。千萬不能搖第四下,否則那機器就會嘩啦啦一下碎成碎片。韓應欽說,這是因為這機器是糟朽的木片兒做的,假如是硬木做的,起碼要到求出六位有效數字後才會垮。

好多這樣有趣的玩意兒,犰犰愛不釋手。所以這間屋子她最寶貝。

咳,回到這一刻。這是犰犰第一次進駐韓帥的私人空間,那個新奇自是不必說,每個屋子逛,看見好東西要看好半天,你說她顧得上吃嗎?

不過,顧不上吃,有件事兒,她還是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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