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晚餐的氣氛有點沉悶, 顧馮東最後被于慧芝勸了下來, 但全程板着臉, 岑沅沅也沒了插科打诨的心思, 那兩兄弟本來就寡言不愛說話, 最後只剩下喬如思活躍氣氛。

吃完飯後, 顧言壑拉着岑沅沅去了屋頂。

顧家的花匠把花園打理得很好,已經是寒冬了, 各種草木卻依然郁郁蔥蔥, 看起來賞心悅目。

岑沅沅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這裏撞見顧言壑的情景,十分納悶:“言壑, 那時候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兇?就因為你覺得我搶了你哥哥嗎?”

“對不起。”顧言壑道歉, “這裏是我的秘密花園,他們誰都不會進來。你突然闖入, 再加上我以前一直對你的偏見, 所以我很憤怒。”

岑沅沅恍然大悟, 笑着問:“那現在把我拉進來,說明我們倆是朋友了?”

顧言壑點了點頭:“你別為了爺爺的話難過, 他就是這樣的, 以前我不聽話他還打過我, 也就是我出了意外之後, 他才對我小心翼翼、和顏悅色了。”

“打你?”岑沅沅有點吃驚, 以顧言壑的脾氣來看, 不像是太叛逆的孩子, 顧馮東怎麽會動手打他?

顧言壑沉默不語, 目光落在綠蘿後的紫藤花藤上,有些迷茫。

岑沅沅心中一動,試探着問:“是不是因為你打游戲的事情?”

顧言壑的眼神忽閃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睑:“算是吧,我有一次裝着睡覺,在房間裏躲着玩游戲打了個通宵。爺爺發現了,就揍了我一頓,還罵我對不起我媽。”

“對不起你媽?”岑沅沅更吃驚了。

顧言壑輕描淡寫地道:“據說我小時候就很有繪畫的天賦了,我媽對我寄予了厚望。”

怪不得顧言壑特別能克制自己,從來不放縱自己沉迷游戲。

岑沅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別想太多了,你媽要是現在還在的話,如果要在你的健康快樂和繼承衣缽兩個之間選一個,她一定會選擇前者。”

“那你現在不難過了吧?”顧言壑仰起臉來看着她,眼裏是滿滿的擔憂,“千萬別為了我爺爺的話怪我哥,還有小姨,她應該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了,明明以前她很開明的,還鼓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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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壑一下子住了口。

“鼓勵你什麽?”岑沅沅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

“沒什麽,”顧言壑岔開了話題,“對了,我打算去找個老師繼續往下學畫,你覺得怎麽樣?”

顧言壑願意開始和外人接觸,岑沅沅當然很高興。

回到卧室後,她打開手機開始搜索在際城的油畫名家,甚至打開了多年前學畫時加的一個扣扣群,在裏面詢問有沒有什麽名師。

從小到大,她媽望女成鳳,替她報了無數的學習班,琴棋書畫樣樣都有,這畫畫班據說還是一個際城美院的畢業生開的,教得很好,岑沅沅雖然沒有什麽畫畫的天賦,卻在裏面開了眼界,也對色彩、構圖有了一定的了解,騙騙外行人還是可以的。

多年沉寂的群,因為岑沅沅的咨詢陸續活躍了起來,以前學畫的小夥伴有幾個走了藝術生的路,聊起油畫界的事情如數家珍。

[國內油畫名家當然要數陸離了,現在在際城美院當教授,不過,要拜入他的名下很困難。]

[我倒是覺得鄭雲合才能算是業界大拿,他的畫風比較細膩。]

[畫風細膩我首推喬如寧,她每一幅畫都特別飽滿,無論是技法還是情感,這一點太難得了。]

[大哥,人家不在了好嗎?你讓沅沅去哪裏拜師?]

……

不知怎麽的,幾個人忽然就聊起了喬如寧,岑沅沅有點尴尬,好像她在不經意間偷窺了顧言時的**似的,她正要把話題岔開去,有一個小夥伴叫飛魚的加入了群聊。

飛魚:說起喬如寧,真的是太可惜了。

飛魚:我教授說,她特別有才氣,和她老公也很恩愛,圈子裏的人都很羨慕,可惜後來得了抑郁症,精神狀态經常不佳,再後來就出了車禍。

岑沅沅心中一動。

她在美術館裏聽到的傳言,是喬如寧受老公緋聞所困,和老公感情不和抑郁成疾,這個飛魚說的,好像有點出入。

元小仙女:我怎麽聽說她和老公感情不和?

飛魚:都是別人瞎造謠,他老公很愛她的,就是她自己生了病,聽了別人的撺掇總是疑神疑鬼,還懷疑她老公和妹妹有不正當關系。我教授勸了她很多回。

飛魚:我教授現在一給我們上油畫課還會提起她,特別唏噓,說是謠言害死人。

……

岑沅沅悚然一驚,盯着“妹妹”兩個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又打出了幾行字。

元小仙女:你教授怎麽知道的?

飛魚:我教授和她是師兄妹,兩人關系很好,他本來想提醒一下喬如寧的老公的,讓他去查查那些謠言的來龍去脈,後來臨時去M國交流,大半年後回來,才知道他們兩人車禍去世了。

飛魚:哎呀,不說了,怎麽一說就沒完沒了了。

飛魚:不好意思啊,喬前輩,我在背後說你閑話,恕罪恕罪。[祈禱.jpg]

……

話題岔了開去,大家聊起了現在的工作和學業。

岑沅沅有些心神不寧。

她腦子裏有什麽閃過,可要想要去抓住仔細思考,卻又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

床一沉,她猛地回過神來,一看,顧言時坐了上來。

“還在生氣?”顧言時沉聲問。

岑沅沅還真沒生氣,頂多就是有點好笑罷了,豪門太太的确不好做,連做什麽的自由都沒有。她搖了搖頭:“生什麽氣?反正他也管不了我多久了。”

顧言時的眼中一黯,好一會兒才道:“我剛才和爺爺溝通過了,他不會再幹涉你了。”

“謝謝。”岑沅沅打了個哈欠,鑽進了被窩裏,“還有你那小姨,真不是省油的燈,你小心着點。”

顧言時若有所思:“好。”

“不早了,我要睡了,你要是還不睡就開臺燈,下次我真不陪你來老宅了,還不如一起去外面吃頓飯各自回家,省得還要這你爺爺奶奶面前假扮恩愛夫妻……”話音剛落,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顧言時臉色微微一變,倏地一下欺身過來,單臂手肘撐在了她的肩膀外側:“你怎麽了?”

岑沅沅捂着嘴唇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這才揉了揉鼻子納悶地問:“打噴嚏而已,可能是有人在想我了吧。”

顧言時把手放在了她額頭上摸了片刻,沒有發燒,這才放下心來,替她掖了掖被角。

“對了,”岑沅沅忽然想了起來,“下個月我們平臺開年會,言壑說想和我一起參加,可以嗎?”

顧言時怔了一下:“他也可以去?”

“可以,直播室打賞前幾的都有資格,”岑沅沅有些遺憾,“可惜,第一的那個還沒答應過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上線看到我的留言。”

顧言時欲言又止。

“他要是能來就好了,”岑沅沅翻了個身,“真想當面好好謝謝他。”

吊燈關了,臺燈的光線柔和,睡意襲來,岑沅沅漸漸進入了夢鄉。

顧言時卻沒有半點睡意,靠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岑沅沅的睡顏。

岑沅沅睡覺的時候特別不規矩,不一會兒,手腳就從被子裏伸了出來,大咧咧地侵占了大半地盤。

顧言時怕她感冒,輕手輕腳地抓起來放進去了兩次,她卻依舊故态重演。

真可愛。

要是能抱着就好了。

顧言時遲疑了片刻,心一橫,鑽進被窩裏,将岑沅沅抱入懷中,扣住了她的手腳。

溫軟的香氣襲來,顧言時心神一蕩,忍不住在她的鼻尖親吻了一下。

岑沅沅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嘟囔了一聲。

顧言時屏息等了片刻,岑沅沅往他懷裏拱了拱,找了一個舒适的位置,又沉沉地睡去了。

這個姿勢,顧言時好像在胸前揣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他沒法再偷親了,又舍不得睡着,便用下巴在岑沅沅的發梢上輕輕摩挲着。

岑沅沅一定不知道,他有多盼着和她一起回老宅,這樣,他就能短暫地享有一下兩個人親密無間的私密時光。

每一次親密、每一分相處,對他來說都是那麽難能可貴。他希望這樣的甜蜜,能再久一點,越久越好。

第二天一早醒來,岑沅沅發現自己又像八爪魚一樣地纏住了顧言時。

臉一紅,她剛想偷偷把手腳縮回來,卻感受到了手掌下顧言時那柔韌堅實的身材,不由得有些心癢癢的,趁着顧言時還沒醒,假裝無意地從下往上摸了一遍。

啧啧,這寬肩窄臀的倒三角,這柔韌有度的腹肌,這幾近完美的下颚線……

她的手在脖頸處忽然頓住了,顧言時的額頭上忽然跳出了彈幕。

[沅沅,別停。]

[我喜歡。]

看着顧言時一動不動的熟睡表情,聽着他綿長的呼吸,岑沅沅幾乎以為自己的眼花了。

明明顧言時一副睡得很香的樣子,其實居然是醒着的?

她的臉猝然把手縮了回去,想想尤不甘心,抓起顧言時的手臂一口咬在了下去:“顧言時,你還裝睡!我再也不理你了!”

顧言時吃痛,悶哼了一聲,睜開了眼,他的聲音有些喑啞:“沅沅,你在占我便宜,怎麽反倒要不理我了?”

岑沅沅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我……我哪有在占你便宜,我只是想替你……摸骨,對摸骨,看看你命格怎麽樣,是不是天生富貴命之類的……”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着。

顧言時愣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冷冽了起來。半晌之後,他往後退了一下,拉開了和岑沅沅的距離,語聲淡漠:“起床吧,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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