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及時雨2

淩孑然挂完電話便有些魂不守舍，時宸放下手裏的袋子，走近她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怎麽回事？臉色這麽蒼白？”

淩孑然揮開了他的手，低頭給武建龍打電話，那邊提示正在通話中。

淩孑然挂了電話，手緊握着手機，神思有些飄忽。

時宸擔憂，“到底怎麽回事？”

淩孑然只淡淡地說了一聲：“估計需要回z市辦一趟離職手續。”

“嗯？”

“我懷孕的事情，頭兒幫我瞞了下來，給我批了假，但是不知誰捅了出去，上頭知道了，正要嚴查。”

時宸聽得蹙眉，一時沒有出聲。

淩孑然轉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狀似輕松道：“本來這件事情就是我不對，頭兒幫我就已經是越矩了，我沒有結婚就先有了孩子，如果還能……”淩孑然說着又搖了搖頭，“算了，這個結果，我從一開始就設想過，其他的，原本就只是抱着僥幸的心理。”

“為什麽需要離職？”

“原本就是未婚先孕……”

“那把結婚證領了不就是名正言順？”

“……”淩孑然一時錯愕。

“領了結婚證，你就是正大光明的待産休假，別人還能逼着你離職不行？況且，他們不是還會護着你嗎？”

時宸的意思淩孑然懂，當初武建龍決定幫她兜這個謊言的時候，也曾經善意地提醒過：“只要你在孩子出生前将結婚的事情走個合法程序，這件事情我就能圓回去。”

淩孑然一時無了話，似乎正在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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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宸趁熱打鐵道：“我想和你結婚，孑然，答應我不好嗎？”

淩孑然沉默。

時宸在她身前單膝跪下，牽着她的手道：“我們結婚吧，孑然，等會就去領證。”

淩孑然瞳孔擴了擴，看着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有答應，她抽離了自己的手，剛退開半點，又被他牢牢扣住。

“孑然。”時宸看着她道：“這是對我們雙方最好不過的結局。”

“為了孩子？”淩孑然淡淡一笑，“還是為了成全我的工作？時宸，這些我都可以不把它們當作結婚的籌碼。如果為了這些而和你結婚，那麽我又何必浪費這麽多的時間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時宸，我……唔……”

時宸微微站起身，雙手撫摸着她的臉，擡起她的下巴，随後便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她想要掙脫，他偏偏不讓，直吻得她氣喘籲籲，他才終于松了口，他的鼻尖抵着她的來回摩挲了幾下，低着嗓音癡癡地說：“孩子、工作這些原因都不是最重要的，孑然，我想和你結婚，純粹只是因為我喜歡你。”

“淩孑然，我愛你。”

時宸說着，便親吻了她的臉頰，仿佛是因為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他看着她已經放空的眼神，又低聲地說了一遍：“我愛你。”

淩孑然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怎麽回事，眼淚忽而就掉了下來，伸手扯着他的衣領，将頭埋進了他的懷裏，哭得無聲。

時宸看着她聳動着的瘦弱肩膀，只感覺心裏的酸澀在無限地放大，他摟住她，撫着她的背部，一聲又一聲地說着：“對不起！”

淩孑然似乎是從沒有這麽哭過，放任自己在他面前哭了一遭後，再從他懷裏離開，也不敢擡頭看他。

時宸擡起她的臉，低頭在她臉上啄了一口又一口，似乎是想要将她臉上的淚痕吻幹。

“以後，我都不會讓你哭了。”

淩孑然抽搭了一下，聲音仍帶着哭腔道：“你不後悔？”

“不後悔。”

淩孑然似乎仍是猶豫了一下，忽而點了點頭。

時宸一時反應不過來，傻了幾秒，又猛地抱住了她的腰身，恨不得将她抱起來轉圈圈。好在淩孑然察覺到了他的這個動作，忙拍開了他的手，提醒道：“孩子！”

時宸才止了動作，忍不住又俯身過去在她有些嫣紅的唇上親了一口，“你知道嗎？我現在很歡喜！比我上一次拿了獎還要激動高興！”

淩孑然看着他傻愣傻愣的狂喜模樣，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提醒道：“要結婚可以，但是這一次，得先和家裏的長輩說一聲，他們同意了才行。”

時宸臉上的喜悅一時消了大半。

淩孑然自然是瞧見了，也不說話。

時宸沉住氣，果斷道：“放心，我會讓爸接受我的。”

淩孑然瞥了他一眼，心想：這稱呼轉換得倒是快。

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時宸在她答應後，第一時間就想要和周雁分享這個喜訊。

電話打過去，不到兩三秒就接通了。

周雁接起，第一句話就是：“宸兒，怎麽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時宸笑着看了眼正拿着面巾紙擦拭的淩孑然，笑着說了聲：“媽，跟你說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周雁提高了分貝，随後反應過來猜測道：“你有假期可以回家住兩天？”

時宸笑道：“嗯，差不多，媽，我要結婚了。”

“什麽？”周雁一時沒有聽明白，等确定他說的是“結婚”兩個字後，脫口而出：“你要結婚了？對方男的女的？”

時宸：“……”

似乎有點明白了之前時躍和他提起的，老媽懷疑他是個gay的事情，于是耐着性子說：“媽，我的取向正常。晚點時躍回來後，我讓她去接你過來。”

周雁恍然：“真的是要結婚了？”

“嗯。”

周雁很是好奇：“對方是哪家的孩子？在做什麽？人品怎樣？”

“嗯，叫淩孑然，警察，各方面都挺好的，媽你自己見了就知道。”

淩孑然聽他這樣和周雁介紹自己，忍不住擡眸看了看他。

時宸挂了電話，笑意滿滿地坐在了她身旁，攬着她的肩膀道：“我媽挺好相處的，你不用擔心，我家也比較簡單，基本上也沒有什麽親戚，家裏人就我媽和時躍，時躍你也和她混熟了，至于我媽，她看終于有人肯收了我，指不定對你感恩戴德。”

淩孑然被他這說法逗笑，“你媽是深知你的劣根性，知道你讨不到媳婦吧？”

時宸這個黑鍋可不背，“我明明就是各方面都無比優秀的男人，之前我都是修身養性，不然喜歡我的人那麽多，我又怎麽獨獨對你一見鐘情？”

淩孑然擡頭盯着他，“你确定是一見鐘情？”

時宸笑了笑，又趁機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嗯，我錯了，是日久生情，并且情難自禁。”

“嘴貧！”

時宸滿足地抱着她暖呼呼的身子，手掌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撫摸着，喟嘆了一聲：“這樣子真好，感覺又回到了我們之前在一起的日子。”

淩孑然靜了聲，也不忍打破這難得的局面。

未來如何，就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時宸這邊通知完了周雁，又問道：“爸那邊我打電話跟他說吧？”

“你要自己和他說？”

時宸拿了她的手機，遞到她跟前，“解鎖一下。”

淩孑然依着他的話做。

時宸見她解了鎖，又把手機拿了過來，邊按下數字鍵邊說道：“這種事情自然是由我們男人來說。”

淩孑然看了他一眼，心也知這個電話過去，自家老爸冷言相待的可能性更大。

正想着，忽而就聽到了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淩孑然被他的手機吸引了視線。

時宸卻是按了拒聽，随後晃了晃手機，“作為你未婚夫，連你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這一點我感覺很挫敗。”

淩孑然明白過來了，剛才他是拿着自己的手機往他手機打電話？她轉過視線，悠悠地說了一句：“誰叫你沒本事？”

時宸撲到她身上，威脅道：“你說誰沒本事？”說着，就動手給她搔癢。

淩孑然怕癢，咯咯地笑了好幾聲，才勉強斷斷續續地說道：“別……別……孩子……孩子……”

時宸到底是顧忌孩子，将她又重新摟進懷裏，得意洋洋道：“沒本事還能讓你懷上孩子？”

淩孑然喘息着，直覺從剛剛她點頭答應結婚後，這人的傲嬌模樣真的是越來越明顯了。

兩人歇了會兒後，時宸屏住呼吸給淩均曜打電話。

淩均曜看來電顯示，本以為是自家女兒。

“然然……”卻是意外電話那頭的人也跟平時一樣叫了一聲“爸”，只是這聲線分明就是年輕男子的。

淩均曜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的人影就是時宸。

“怎麽是你？”

“爸，我和孑然準備結婚了，想請你和媽同意。”

淩均曜一言不發，時宸也不敢多說其他。

“讓她聽電話。”

“爸……”時宸想争取說些什麽，但想了想，還是覺得少說為妙，從善如流道：“您等等，我和她說一聲。”

淩孑然全程都看着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這個電話和剛剛打給周雁那會的神色當真是天壤之別。

“爸讓你聽一下電話。”

淩孑然看了他一眼，接過電話。

“爸……”

也不知電話裏頭淩均曜說了什麽，淩孑然低低地垂着眼眸，很久才說了一聲：“對不起，爸。”

電話那頭的淩均曜似乎是瞬間就熄了火，從小到大，她闖過的禍事不少，卻從來沒有聽她這樣低聲下氣地道過歉。

他淩家的女兒，什麽時候需要這樣委曲求全了？

淩均曜瞬間就覺得喉間哽得慌，他匆匆挂了電話，突然就想起了前幾天和武建龍通過的電話。

武建龍說：“孑然這孩子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吃了不少苦，尤其是石勝的死讓她很自責，知道懷了孩子後，她幾度消糜頹廢，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工作或者孩子，她一直都想要找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哪怕要吃很多苦……”

很多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武建龍提起，他這個做爸爸也全然不知。她每次打電話或者偶爾回家，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工作上的任何辛苦，她從不抱怨一句。

淩均曜想：是不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反對她從警所以不敢提？

可是，他不想她走那條路也是為她着想，那麽危險的工作，興許某一天，他接到的不是她懷孕要結婚的電話，指不定就是……

淩均曜閉眼靠着椅子裏，什麽都比不上她還安安好好地活着……

他想，或許他對她的關心不夠，不然她又怎麽會什麽喜怒哀樂都不和做爸媽的分享一聲呢？